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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不闻已双指轻轻推过玉碗美酒,自己也缓缓端起玉碗,忽然间、一股劲风锐啸。
方不闻没有动,他知道有秦剑在,秦剑的流云袖起落间,劲风已消失。
秦剑回身看着严小君,飞来之物已在秦剑手中,秦剑松手它便落回桌上。
方不闻仰头喝下一大口之后的酒碗、已在放回桌上之际,被他有些发抖的手带倒,他的人犹如被绳线牵引的木偶,僵硬的探身来取落在桌上之物。
严小君已缓缓走过来,眼神冰冷,有如出鞘的利剑,死死的盯着方不闻,根本没有顾忌到秦剑。
一方玉佩,正面一只雄鹰,背面苍劲有力的刻着一个‘峰’字,看着这个峰字,方不闻的身子在抖。
秦剑看着严小君,他已感觉到一股杀气弥漫,忽然间秦剑明白了什么!严小君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有事要请这位闻晓天下之事的方不闻来破解,严小君的真正目的是让方不闻再无法明晓世事,静静死去。
秦剑的身影已不觉的挡在严小君面前,严小君看着秦剑,眼里那凝聚起来的恨在淡去一些,一个低沉、有些颤抖的生音从秦剑背后传来:“秦剑、把心中的事说出来,老夫一定告知,然后你下岛去吧,此间事与你无关。”
秦剑和严小君都沉默着,方不闻知道他不会得到回答的,又缓缓的说着:“这是老夫欠下的债,二十年了,还是有人来讨还!”
秦剑无法知道什么样的债会把严小君和方不闻联系在一起,可他知道撑起江湖神秘和血腥的就是因为有很多的债,讨债的、还债的,江湖的债,欠下就一定要还,十年、二十年,这一生不了,下一代一样会来讨,总之要还的!
严小君看着秦剑,这一刻秦剑已挡在前面,他只能等着,等秦剑的下一个决定。
秦剑呆呆的看着严小君,脚下被定着一样,一丝都无法挪开,让方不闻严小君去决定方不闻的命运,他做不到,阻止严小君,甚至与他为敌,秦剑同样无法做到,于是秦剑就成了一尊雕像,连说话都无法做到了。
方不闻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秦剑、老夫知道你难做,我已空在这世上一遭,二十年来老夫只有你一个朋友,如果你真把老夫认做朋友,老夫死前尚有一事相求,老夫也是为此事,用余下不多的岁月苦等你三年,若再次到来便是老夫相求之时,若无缘再见,也算是老夫今生之憾事。”
秦剑还是无法动上分毫,也无法说出什么,老人苦等自己三年,这件事也就是老人最后心愿了,说过之后,无论什么事自己都别无选择。
严小君看着秦剑、眼中的恨已淡去,换之的是一丝哀怨,缓缓的开口说着:“为他、十二年了来,义父每日里都受着地狱般的痛苦!”
严小君说着话,那眼泪已沿着眼角缓缓流下,顿了顿又接着说:“来此、这是义父最后难了的心愿,小君受义父比天高的恩惠,却无以为报,求秦大哥让一条路给小君。”
严小君流着泪、看着秦剑,没有了那份冰冷、没有了弥漫的杀气,换之而来的是楚楚可怜,哀求之色让秦剑心酸。
秦剑呆着像个木偶,仿佛在等待着有人撩动牵引他的绳线,他的心已在让自己走开,他无法面对这张楚楚可怜的面孔,可脚下却无法挪动一分,因为他也无法让老人死在他面前。
时间的凝固被打破,方不闻的步子很轻,可秦剑还是听得到,方不闻在从桌子一边绕过来。
秦剑无法回头,严小君的剑他见过,方不闻若无斗志,他就算有求生的本能也无法接的下那必杀的一剑,而自己回头的那一刹那,严小君的剑就会刺出,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秦剑和严小君都僵着,方不闻已过来,站在秦剑一侧,方不闻缓缓抬起手,一只爬上许多褶皱的手一抬起来便已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斩向秦剑后颈。
严小君动了,秦剑也动了,他却没有回头,后面劲风扬起秦剑便知道方不闻要做什么了,他决不能晕过去,所以方不闻的手落下时秦剑已在他眼前消失,一团剑花已耀眼绽开,方不闻不再有任何的动作,脸上笑容浮现着,他在安心的迎接这朵死亡之花开放。
剑花已到,方不闻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斜飞出去,严小君的剑已垂下,人也落着泪呆呆的站在那里,没有再向前。
方不闻落下的地方多了一个人,秦剑的手还在方不闻腰间,一落地秦剑便象一个不倒翁般弹了起来,方不闻也被轻轻拉起来,秦剑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方不闻看着秦剑,忽然觉得秦剑的手比烈日还要温暖。
方不闻没有再向秦剑出手,常常的叹了口气,说着:“秦剑、有你这样的朋友,老夫今生无憾了,可欠下的债老夫总要还的,来生我们再醉一场。”
秦剑看着方不闻眼角流下的泪,缓缓看向严小君,轻声说:“严兄、、、、、、”
秦剑没有说下去,顿了顿才又说:“应该是严小姐,秦剑愿付出任何代价,希望能挽回方先生一命。”
严小君看着秦剑,哀怨的说着:“秦大哥、他值得你这样做吗?”
秦剑点点头,缓缓的说着:“值,就为方先生一句话——今生只有秦剑一个朋友,秦剑无法袖手旁观,已有太多的朋友倒在我面前,我不愿再看到朋友倒下而无能无力。”
秦剑的血在燃烧,方不闻的血液也在沸腾,他觉得秦剑是一个扛得住天、踩得起地的男儿,更是一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朋友。
严小君眼里也有了光,那不是泪花流动之故,她缓缓走过来,看着秦剑,轻声说:“秦大哥、我无法向你出手,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替他还这笔未了的债。”
秦剑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这笑在大起大落的心绪间却显得那么生硬,有如刀刻斧凿一般,秦剑呆着这丝笑意点着头,也许是因为心底的高兴,嘴里还说着:“浪子江湖漂泊,重一诺,能化去这笔债,秦剑洒尽一腔血在所不惜!”
严小君听着这话,有一丝怨、有一丝委屈的说着:“我会让你流血已报吗?”
秦剑忽然觉得自己说这洒尽一腔血有些重了,一路相伴严小君能愿意听到这话吗!秦剑看着严小君的样子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严小君也许是看到秦剑的为难,这才又说着:“我只是求你帮我救义父,我不愿他再受那地狱般的痛苦。”
秦剑点头应着,他再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再说出什么让严小君不愿听到的话。
方不闻看着手中的玉佩,缓缓递给严小君,嘴里说着:“刚才怠慢,老夫先赔罪了。”
严小君看着方不闻还是有些恨意浮现,冷冷的说:“不受你的赔罪,希望你能帮秦大哥,救出义父赎罪。”
方不闻不觉的点着头,秦剑知道此事应是一段久远的江湖往事,并非三言两语便解其中缘由,再看着严小君心中未消的恨意浮现脸上,他不愿赌眼前这位女儿家会否一时气恼而出手的小性子滋生,便忙着说:“方先生、我们坐下说吧。”
方不闻看得到严小君俊秀的脸上显现的恨意,也听得出她那声音中吐露出的怨气,他当然对秦剑的心意完全领悟,随即点点头又回到对面,等着严小君和秦剑一起落座,这时却又突然觉着有些不对,桌上的酒只有两坛,便又说:“你们坐,我再去取坛酒来。”
严小君也不认为方不闻会逃,他也得到了最想要的答复,便不再理会方不闻去取酒,秦剑应着声,方不闻回头穿过厅门往后院儿去了。
栖虹庄院很大,建造却是以方不闻自己喜好为主,这楼阁、前院儿也只是占着庄院不足五分之一的地境儿,后院才曲径通幽的往三面蔓延去,几处院落群和一处楼阁分别坐落其中,池塘、亭台、花园、假山、林木、小径这些多以固有本色为主,一众匠人、劳工再将其修饰整理、用辛劳把他们营造成院落景致,这处美丽的院落便自成风格,让人入其景便不忍离去。
方不闻后院儿行去,这美酒藏在那一处院落、楼阁,或景致之中便不得知。
严小君脸上的恨意消去,义父有望脱出苦难地狱让她心底有些兴奋,脸上笑意若隐若现,却也掺杂着一丝羞涩,秦剑已知道她是女儿身,但秦剑说出来之后,她想着一夜被抱在怀中、背在背上,那份羞涩自然难以抑制。
严小君看着秦剑,一时四目相对,任何人若是被一件事情牵引之时,无论身处何地都会不受限制的被她的思维和想象牵引到这件事情上,所以此时能在严小君脑中游走和眼前幻生的自然是那让她羞涩的事情,严小君羞涩之意便再难掩饰的浮现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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