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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灌木丛中的金举文听到海飞涛的惨叫时,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
他原本希望海飞涛继续跟林居安对抗下去,多消灭掉林居安手下几个士兵,双方均打光子弹。那样,他们才容易收拾残局。现在,海飞涛跌入深渊,林居安还有七个士兵,人人手里都还有枪,他们根本对付不了。林居安只要搬走洞口的石头和泥土,便可进去寻宝。该如何阻止他们?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宝藏取走?
金举文深锁着眉头。
谢天恩和周阳生听到海飞涛的惨叫时,心里都很高兴。海飞涛作孽太多,终于自取灭亡。这是老天替他们报了仇!
谢天恩轻声问金举文:“国军很快就进入洞里面了,该怎么办?”
其他人也围过来。孙亮轻声问金举文:“得阻止国军,要不然,宝藏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
老蔡说:“国军人多,手里有枪呢!”
金举文皱眉想了想,轻叹一声,说:“只有一个办法,不过太危险了!”
众人看着他,他却沉默不语。
孙亮急了:“你快说啊,都什么时候了!”
金举文说:“咱们派人冒充土匪,向国军投降,在洞里伺机偷走他们的枪。只有这样,咱们才能跟他们一拼。”
他扫视了一下众人,说:“所有人中,我、谢天恩和周阳生,林居安都认识。老蔡年纪大,又没有搏斗经验,不适合执行这项任务……”
他话还没说话,林丰义打断他说:“组长,你别多说了,让我去吧!”
孙亮和许世贤也争着要去。
金举文说:“两个人去就够了,人多,林居安会起疑心。一个人去,我不大放心,两个人去彼此有照应。”
他指定孙亮和林丰义去。
林丰义和孙亮异口同声地说:“组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金举文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两位兄弟,林居安是个非常狡猾的人,你们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逮住机会,你们就完成任务。要是没有机会,记住,不要暴露身份,安全出来!”
林丰义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说完,两人就要往前走出去。
金举文拦住他俩,说:“从这里出去,林居安一旦起疑心,一搜查,大伙就会暴露。”
他要他们绕到左边走出去。孙亮和林丰义听从他的建议,先悄悄后退两百多米,再往左走去。金举文他们仍蹲伏在原地,观察外面的动静。
五十三
太阳已经偏西,阳光仍旧烈火般烘烤着大地。国军士兵挥汗如雨,紧张地忙碌着。孙亮和林丰义从左前方远远走来。一士兵看到他,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儿,举枪瞄准他俩。林丰义和孙亮高高把手举起来。
士兵喊了林居安一声:“团长!”
林居安回身望着林丰义和孙亮,却迟迟不表态。孙亮和林丰义慢慢走近,一直高举着双手。
林居安上下打量他俩,狐疑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土匪!”孙亮答道。
林丰义紧接着解释说:“我们是来投降的!”
两个国军士兵走过来,上上下下将他俩搜了个遍,说:“报告团长,他们没有枪!”
林居安背着手,在他俩面前踱了几个来回,在林丰义面前停住脚步,冷冷地问道:“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投降?”
林丰义说:“我们两个是那天下雨的时候逃跑的。我们怕被海飞涛杀害,没有直接投奔你们,而是先躲了起来。后来,我们一直找你们,但找不到。”
“就你们两个逃出来?”林居安问道。
“是的!”孙亮答道。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海飞涛,提他的脑袋来见我?”
“海飞涛很狡猾、机警,我们想下手,但没机会。有个兄弟冒然刺杀他,被他发现,惨遭他杀害。”林丰义说。
“这么说,你们是怕死?”林居安目光直逼着他俩。
“是!”孙亮果断地答道:“我们是怕死才来投降的!”
林居安哈哈大笑几声,说:“这么说,你们认为和我们在一起就安全了?”
“至少你们不会杀我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您亲口说过的!”林丰义说。
林居安突然拔枪指着他,喝道:“说,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的?”
他说完,十分警惕地前后左右看了一遍。
林丰义凛然不惧,说:“没有人指使我们来,是我们自己来的!”
林居安将枪口抵着他的额头说:“别拿我当三岁小孩!我数三声,你不说,我就开枪!一……”
躲在灌木丛中的金举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林居安真的已经识破自己的计谋?真是这样,孙亮和林丰义必定被林居安杀害。这一路上,他已经损失了两名同志,林丰义和孙亮要是再牺牲,他回去怎么向组织交代?
“二……”林居安慢吞吞地喊道。
金举文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仿佛林居安拿枪指着的人是他,而不是林丰义。林居安的“二”字喊完了,林丰义和孙亮仍沉默不语。当林居安喊出“三”时,金举文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拧成一团。他闭上眼睛,不敢看前方。
然而,枪没有响,只有林居安狰狞的大笑。他睁开眼,见林居安已经收回枪。他的心扑的一声,掉回肚里。
林居安笑罢,说:“放心吧,我现在缺人手,我不会杀你们的。不过,你们别以为跟着我们就安全。”
他顿了一下,指着山洞说:“我们要进去寻宝,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过,危险肯定有的,我不能保证你们没事!”
林丰义说:“谢谢团长不杀之恩!海飞涛不把我们兄弟当人看待,我们兄弟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纵然死在洞里也无憾!”
“很好!”林居安指着洞口,说:“你们快去帮忙!”
林丰义和孙亮对视了一眼,给了彼此一个会意的眼光,然后走过去帮忙搬石头。两人将一块大石头挪到一旁,林居安记起什么似的,走过来问他们,叫什么名?两人各自报了姓名,林居安口中念念有词走开了。
林丰义瞄了一眼装手榴弹的木箱,里面空空如也。他趁别人不注意,指了指那木箱,朝金举文他们藏身的方向摇了摇手。金举文明白,林丰义是想告诉他,箱子里没手榴弹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国军跟土匪干了几次仗,他估计国军的子弹所剩不多。
林居安拎着一个水壶,坐在洞口右边一块小石头上休息。他仰头灌了几口水,将水壶放在一边,又拔出手枪,随意地放在旁边的石头上。那石头很靠近洞口,过往士兵伸手就能拿到那把枪。林居安似乎不担心有人拿他的枪似的,靠着石头,闭目养神。
林丰义和孙亮搬石头经过,瞥了一眼,心一动。他只要迅速拿起枪,指着林居安的脑袋,就可以号令所有的士兵放下枪。林居安和国军士兵束手就擒!这个诱惑实在很大,他不由得多瞄了那把枪几眼。只见那把枪被阳光照得一闪一闪的,甚是刺眼。他又偷偷看了看林居安,林居安紧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其他人都在忙着搬石头,没有人在意他的举动。他拿枪的欲更加强烈。
这一切,躲在灌木丛中的金举文全看在眼里。他暗暗焦急,这显然是林居安的诡计。林居安想借此试探林丰义和孙亮是否真心投降。那把枪要么没子弹,要么是把坏枪。林丰义只要一拿枪,林居安必定拿出一把有子弹的好枪,当场枪毙他。
金举文心里暗暗呐喊着:“千万别碰那把枪!”
前方,林丰义又一次经过林居安身边,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朝那把枪伸出手。金举文看在眼里,差点叫出声来,心里暗呼道:林丰义性命难保!
就在林丰义手即将触到那把枪的时候,一只手将他拉住,是孙亮!孙亮朝林丰义摇了摇头,林丰义收回了手,不解地看着孙亮。孙亮再次悄悄朝他摇摇头,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林丰义似乎明白了什么,认真地干活,不再多看一眼那把枪和林居安。
灌木丛中的金举文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险!
过了好一会儿,洞口的石块和泥土终于被清理干净,只见洞里黑乎乎的,能见度很低。有士兵向林居安报告,林居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捡起那把枪。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子弹,一颗一颗地装进弹匣。林丰义看到这一幕,才明白林居安的诡计。他暗暗吃惊,要不是孙亮及时阻止他,他现在可能已经没命了。他一暴露身份,不但连累孙亮,还有可能连累躲在灌木丛中的弟兄。他对林居安多了几分小心!
林居安装完子弹,手往山洞一指,命令士兵进去寻宝。
五十四章
午后的太阳愈发火辣,地面泛着白光,树叶倦怠地耷拉着脑袋,白云怕热似的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国军弯腰鱼贯进入洞里。跟外面相比,洞里是另一片天地,幽暗、阴森恐怖。若不是有手电筒灯光照明,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林丰义随众人正走着,突然,他闻到一股血腥味,他正诧异间,一士兵啊呀一声惊叫。众人吓了一跳,均扭头望着那士兵,见他拿手电筒照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林丰义认出是土匪大眼,显然,他是被那捆手榴弹炸死的。
林居安走到那士兵面前,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骂道:“叫什么叫,没见过死人吗?”
那士兵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林居安扫视了一下众人,威严地说:“谁要是再乱叫,我毙了他!”
众人噤若寒蝉。
洞里面,左边和正前面均是凹凸不平的石壁,唯有右边有一地道。林居安留下两名士兵把守洞口,其余人继续往右走。
地道弯弯曲曲,脚下是铺满碎石的小道,两边是沾满水珠、凹凸不平的石壁。越往里走,空间越开阔。走了大约二十多米,前头的士兵突然大喊道:“报告团长,地面上有个洞口!”
队伍停了下来,众人随林居安围拢过去。只见地面正中间有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口。林居安拿手电筒往下照,竟不见底,里面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但隐隐约约传出流水声,显然下面是深渊。
林居安拿手电筒照左右,左右皆是布满棱角的石壁,还站着水珠,可见洞里很潮湿。他又照照前方,前方仍是地道,长约一百米,递到尽头是石壁,右边似乎有个拐弯口。
林居安拿出藏宝图打开细看,藏宝图上,进入魔鬼洞画的第一个图案是一条蛇。他又打着手电筒看看前后左右,不见蛇,也不见有蛇形的事物。
一士兵不解地说:“团长,图上画的是一条蛇,这里该不会有蛇吧?”
林居安收起藏宝图说:“别胡乱猜测!”
又有一士兵说:“团长,那土匪头子该不会从这个口子掉下去了吧?”
林丰义和那士兵有同样的疑问,他估计海飞涛十有八九是从这口子掉下去的。因为洞口右边地面上还有一未燃尽、但已灭了的火把。他猜想,海飞涛走到这里时,地面突然塌陷,慌乱中他丢掉火把,想跳出地洞,却已太迟,最终还是掉进了底下的深渊。此洞深不可测,跌下去恐怕难逃一死。
“就算是也是他活该!跟我作对的人都是死路一条!”林居安停了一下,命令道:“没事了,继续往前走!”
前头的士兵半弯着身子,战战兢兢地绕过洞口,先伸出一只脚,使劲地踩了几下,确定地面牢固了,再跨出另一只脚。他走了几小步,并无异常,才迈出大步。谁料,他刚迈出大步,地面轰然塌陷出一个圆孔,他惨叫一声跌了下去。那叫声无比凄厉、恐怖,在下方久久回响,然后扑通一声,想必是掉进了水里。从掉下去到跌进水里有好长一段时间,足可见地面距离水面有很大的距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众人呆若木鸡,被凝固了似的,立在原地不敢动。地道里出奇地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居安走过去,对着洞口大喊那士兵的名字,下面隐隐约约传出噼噼啪啪的拍打水的声音。估计,那士兵正在水里拼命挣扎。再过一会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那士兵估计凶多吉少。四周静得出奇,众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居安拿过一个士兵手中的步枪,小心翼翼绕过第二个洞口,走到前方,重重地敲击前方地面。他敲了五下,地面轰地塌陷出一个圆形口子。此时,他才注意到此洞口旁竖立着一根小石柱。他回头看了看,第一个洞口旁边也竖立有一小石柱,第二个洞口旁却没有。两个小石柱之之间的距离约有八米。他拿手电筒往前照,前方大概每隔八米就有一个小石柱。显然这些石柱是人为竖立的。这些石柱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前方还有什么机关或陷阱?
林居安拿出藏宝图,仔细研究。藏宝图上,从鱼嘴进去,画的是一条蛇。藏宝图明明画的是蛇,地面却出现陷阱,这到底怎么回事?虽是短短约一百米的地道,在事情还没弄明白之前,他不敢冒然前进,弄不好,宝藏还没见到,所有人都掉进去,白白送命。
一士兵走过来说:“团长,这三个洞口都是在路正中间,也许旁边没有,咱们也许可以从旁边走。”
林居安拿着步枪,使劲敲左边地面,竟先后敲出四个洞口。这四个洞口也是圆的,直径跟正中间三个洞口差不多一样长。他朝四个洞里扔小石块,均是许久才听到咚一声响。下头很深,石块掉进水里了。他又敲右边地面,却没有塌陷,地面很牢固。
另一士兵说:“团长,右边应该没陷阱,地面可能是牢固的,咱们从右边走吧!”
林居安没有下达命令,这一小段路右边地面是牢固,但谁能保证前面也是这样?还有,万一走到中间,整个地面都塌陷了,所有人均难逃一死。
林丰义看过藏宝图,发现此图和谢天恩的一模一样。但他同样参不透地道里的玄机。他考虑更多的是如何给自己人留下暗号,以免他们掉进陷阱。他和孙亮出发前,金举文告诉他俩,他们晚些时候会干掉洞口守卫的国军,尾随国军进入洞内。
他正皱眉沉思着,林居安把他喊过去,问他:“我看你一直在思考,有没有看出什么旋即?”
林丰义摇摇头说,没有看出什么。
林居安把目光转向他人。就在这时,林丰义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惊喜地说:“团长,我刚刚有了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哦,你快说!”林居安精神为之一振。
林丰义指着地面上七个洞口,说:“团长,您从左边看,这个七个洞口,下面四个,上面三个,是不是呈现出弧形?”
林居安点点头。
林丰义继续说:“藏宝图上,进入鱼嘴后画的第一个图案是一条蛇,我们知道,蛇行走的时候,身子不是直线的,而是弯曲的。我估计,图案是暗示咱们,应该按蛇行的路线行走。”
林居安两眼放光,点点头,高兴地说:“没错,有点道理。你这么说,我也想出来了。那小石柱其实是记号,咱们先向右走,到达小石柱的位置拐向左,然后在下一个小石柱的位置,再拐向右。”
“没错,应该是这样的。”林丰义说。他也已经注意到了小石柱。
林居安收起藏宝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错,脑袋瓜还挺聪明的!”
林丰义说:“谢谢团长的夸奖,在下誓死效劳团长!”
这句话,林居安听了,很受用,说:“嗯,你好好表现,我将来绝不会亏待你的!”
他下令按照蛇形线路往前走。
林丰义的说法是正确的,国军按蛇形的线路安全走过了此段地道。林丰义有意走在队伍后面,每走几步就悄悄用脚跟在地面上划一条横线。这是给金举文他们做记号,以防他们掉进洞里。
走完地道,右边是一条长仅三米左右狭窄且弯曲的通道。走在前头的士兵不敢冒然前进,停下脚步,惴惴地拿手电筒往通道里照。通道左右两边净是滑溜溜的石壁,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地面同样铺满碎石。一士兵捡了一石块仍进通道里,石块打在墙壁上,啪的一声响,落到地面上,随之,又恢复死一般的沉寂,并没有触动什么机关。那士兵上前几步,拿枪尾使劲敲击地面,还狠狠地踩了几脚,地面没有塌陷。士兵回头望着林居安。林居安下令往前走。
通道弯弯曲曲,呈蛇形,里面阴风阵阵,所幸没有机关。走完通道,空间突然开阔,前方是一条约一米宽的泥路,路面有点湿润。泥路两边各有一个池子,走在前头的士兵拿手电筒照了照,池水是黄色的,很浑浊,看上去像是泥浆,但要稀些。两边的墙壁依然是湿润的,挂着一滴滴水珠。有士兵捡了一块石头,丢到池子里,石头叮咚一声,没入黄水中,溅起几滴水珠。那叮咚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响亮。
林居安打开藏宝图,图上,紧着蛇之后的是一条泥鳅。眼前是一条泥路,泥鳅和泥路之间有什么关联?这一段路到底有没有机关、陷阱?他拿藏宝图给林丰义看,征求他的意见。林丰义看了图,又看眼前的景象,沉思了好久,愣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林居安又把图给其他人看,其他人也参不透。林居安干脆下令前进。走在前头的人,战战兢兢,不敢迈出脚步。林居安大声吼道:“前进,听到没有?”
前头的士兵刚要走上泥路,突然,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