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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二强整的这一出,闹得大家都有点不知所措。
10万块,可以是今年城里好位置一栋小房子的价格,也可以是一辆好车的价格,但算在盛大力和陈秀花的头上,是他们夫妻俩不吃不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工地上干个近三年才能赚到的钱,是他们小家每天节省过日子,要攒个七八九年才能攒到的钱。
前提还得是家里人都健康平安,不生大病,也没有其他任何大额支出的情况下。
盛二强上下嘴皮一碰就要10万,凭什么?
盛凯更是强烈反对,坚决让大家不用考虑这个方案,他宁愿自己再被盛二强卖掉,也不愿意陈秀花等人拿出10万块来换他,盛二强不值得拥有这些钱,他也不值得。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们的媒体攻势的确是奏效了。
盛二强的名声彻底毁了,他在现在的小圈子里也混不下去了,成为了被所有人唾弃的渣滓。随便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同情一个不让亲生儿子上学反而送去全职学杂技,还搜刮儿子所有工资奖金的父亲。
包括盛凯上学的事情,因为受到了太多人的关注和监督,也是必然成行的。
所以盛二强慌了,他在静江待不下去了,他要准备溜了。
盛凯提出让大家给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让盛二强找不到他,等盛二强走了他再出来。
大家挨个摸了摸小孩脑袋。
这么想就有些天真了。
盛二强摆明了要拿盛凯当个威胁,他们能藏孩子一时,还能藏一世?那不还是耽误孩子嘛……要想让孩子正常上学生活的话,还真得盛二强配合办理手续那些,再一个,也得防着盛二强突然逮着人就走。
大家商量了起来,10万块肯定是不能给的,他们几家人凑是凑得出来,但那样凑出来了之后大家都变得紧巴巴的,也没法过日子了,再就是,也真的舍不得给盛二强这样的畜生那么多钱。
盛大伯的理想价格是两万。
陈秀花和盛大力商量了许久,把上限提高到了三万,他们两夫妻目前的全部财产,三万,如果真能买断盛凯,买回孩子的自由,他们愿意花这个钱。
商量好了价钱,又到了经典斗智斗勇的环节,怎么谈判?
总不能双方真的像是买东西一样还价,那把小孩当成什么了?
盛大伯那朋友又被请了过来,当做智囊团团长。
“现在稳住!我们不要开口讲价,他自己会急得遭不住!”朋友想了想,开始支招了,“现在我们要吹下牛撒,就讲学校的事情已经全部搞定咯,学费你们替小把爷出咯,用不到他什么事,还有警察那头一直都盯到他的,让他自己看到办!”
“我会跑!”盛凯利落地站了起来,两个月的时间,虽然他还在住院,但腿已经全好了,“不要给他钱,他把我带回去,如果还是不给我读书,我找到机会就跑。”
朋友立刻道:“对咯,这个话也在他面前讲一下!”
朋友还提醒了大家一个事实:“还有哦,现在整个静江,大把的人都认得到小凯咯!他只要不被带走静江,在这个地方,算是最安全的。”
不会再像过去,求助无门。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上电视真是有很多好处的。
朋友给大家定了定心,大家就真的气定神闲了,反正家里谷子也打完了,家里人也多,陪着打持久战咯,谁怕谁。
盛凯的腿基本都好了,但还是营养不良,反正住在医院里,出钱的是杂技团老板,大家跟医生商量还是再住半个月好了,盛大伯的朋友还很热心,跟电视台的人一起给盛凯找了几个愿意帮他补课的老师过来,直接就在病房里上起了课。
果然,先憋不住的人是盛二强。
从前他干的那些脏事没有人知道,他拿着钱吃喝很潇洒,但现在不同了,他相当于是左脸写着不做人,右脸写着禽兽不如,比起即将被判刑坐牢的妻子更是人人喊打,甚至有人认出后往他身上扔臭鸡蛋和垃圾的,他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盛二强特意挑了个陈秀花去医院当陪护的日子又过去了,开口就打了五折,说给他五万块,他以后再不管盛凯的任何事了。
陈秀花很沉得住气,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不搭腔,不还价,只说盛凯的事情她虽然要管,但她绝对不会白白花冤枉钱的,反正现在,不管是他们,还是媒体和警察局,以及政府都会帮助盛凯进入正常生活。
“你们意思是不想给钱是吧?那可以,等他出院我来接他回去,养得这么好,应该比以前更遭得住打。”盛二强定定地看着盛凯道。
那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子心狠手辣的血腥味。
盛凯当即抖了抖,他的身体还有曾经被打的各种记忆。
陈秀花一听这话马上也着急了:“你什么意思?我前头讲咯,警察也都盯到你的!”
“你们哄我差了点意思,警察几个人,整个静江几个人?呵呵呵……你吓不着我,老子吃的苦头,迟早要算在他头上!”盛二强阴狠地看向了盛凯。
陈秀花当即毛骨悚然,她清楚地知道盛二强说这些都是为了恐吓她,但她没办法视而不见,盛二强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拿不到钱,遭罪的一定是盛凯。
盛凯猛地吼道:“你来打!你打我,打死了事,打不死,我回头再从楼上跳下去!让你一辈子被人家骂!”
“哦,你想上天是吧,老子成全你!”盛二强说着就想动手。
陈秀花赶紧把盛凯给抱到自己身边了:“你在医院打一个试试看!我马上喊来保安和警察!”
“是,医院我不敢打,未必他还能住一辈子的医院?”盛二强发狠地说了两句话,重新绕到之前的话题,“五万块钱买他你们都舍不得?你们也莫在这里装起好喜欢他那个样子!”
陈秀花下意识道:“五万块我们拿不出来!我们又不是你这样的畜生,我们赚钱都是辛苦钱。”
“那你们拿得出好多,讲个价。”盛二强居然顺势开始讲价。
陈秀花:“……”
盛凯抢着出声:“一分钱都不可能给——”
陈秀花立即捂住了孩子嘴巴,战战兢兢地道:“我和大力,三个崽你也晓得,没得什么钱,你实在要,我们也只能给出一万块。”
“一万?没得门!”盛二强大怒,指着盛凯道,“他马上就16岁咯,干活种地打工挣钱,哪样不得行!”
陈秀花也很生气,大吼:“他现在才12!我们要让他读书,考起高中读高中,考起大学读大学,你以为像你一样养吗,不用花钱的!”
“一万绝对没可能,两万块!”盛二强狠狠说道。
陈秀花心内狂喜,继续捂着想要说话的盛凯的嘴,装作没钱的样子道:“两万我们拿不出来,未必我还要去借钱啊?你要不要想想看你在想讲什么东西,我拿这个钱养自己的崽不可以吗?”
“你拿两万块,他就是你的崽!”盛二强急了。
陈秀花开始逼问:“他怎么是我的崽,他户口又不和我一个本本。”
“那你们想怎么样?让他上你们户口本上?我无所谓。”
盛二强现在也不在意户口本这事了,他现在在静江连工作都找不到了,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加上婆娘已经确定要被判刑了,他人肯定是要离开静江的,加上媒体介入,盛凯要被安排上学的话,他也带不走了,不如换成路费。
比起户口本,尽可能地多换点钱才是他的追求。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他名下的房子因为是用赃款购买的,即将被政府收回拍卖,他在静江没有房了。
陈秀花皱眉想了好一会,冷静道:“我要你和我们一起回去村里头,喊老村长见证,把盛凯的户口落在我们屋里头,还要保证你之后绝对不得再来打扰盛凯的生活,将来六七十咯,也不得再找盛凯给你养老!要是可以做到,我可以借钱,给你凑够两万块,做不到,我也不得花冤枉钱。”
盛凯想反对,嘴巴被陈秀花紧紧捂着,伸手扒拉扒不开,眼泪径直流了出来。
“可以!”盛二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