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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浸骨湿冷到铄石流金,也不过短短数月,地里的稻谷再度结出金黄饱满的累累果实,新一轮双抢季在7月如约而至。
盛家正在吃西瓜,堂屋坐满了人,两个大风扇开着呼呼吹。
西瓜是昨晚一大车拉回来的,挑了两个放在冰箱里冰了一晚上,切出来之后冒着甜丝丝的冰爽气,一口下去从嘴巴满足到胃里,整个人会不由自主高兴起来。
颜书玉为盛家置办的大冰箱在这个时节彻底派上了大用场,除了西瓜、凉粉外,容易变质的肉、菜也算是有去处了,以及盛宝珠心心念念的冰棒、冰淇淋,也囤了好些。
盛家买西瓜也代表着家里要开始割禾抢收了,他们四兄弟这么多年小吵小闹也是有过的,但嫌隙未曾生过,加上有盛爷爷盛奶奶从中调停,老人行事也几乎不偏不倚,所以感情依旧亲如一家,同过去十几年一般,几家人凑在一起,按照各家地里稻谷黄熟的情况商量着先后。
正说到下午要先去盛小叔家的地割禾时,陈秀花的手机响了起来。
大伯娘调侃:“往常都是我那个手机响不停,今天轮到陈老板的手机响咯。”
陈秀花笑了笑,接听后表情却马上变了,伸出手指比在嘴唇上,朝大家示意:嘘!
大家立即配合着降低了声量。
只见片刻之后,陈秀花完全无法抑制住惊喜,整个人瞬间从板凳上猛弹了起来:“真的啊?”
像是得了肯定的答复,陈秀花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又飞速问道:“那我们家还有一个,小凯,盛凯咧?”
这下换成铁三角坐不住了,这似乎是中考成绩的通知电话!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谢谢老师,你们辛苦咯!都是你们的功劳,太感谢咯!”陈秀花几乎要喜极而泣了,热情道谢后挂了电话,当即激动地宣布了好消息——
“不得了!我们小龙拿了个全镇第一名!老师讲排在县里头第三名!
“瑶瑶也考得很好,全校第二,镇里头排第八!
“还有小凯,我们小凯也争气,考了班里头第19名,分数超过特长生的录取线咯!稳稳可以上县中咯!”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砸出来,大家瞬间都变得喜气洋洋。
盛爷爷甚至笑到咳嗽了起来:“我们家硬是出了好几个读书仔!了不得,了不得!”
除了盛意、盛凯的好成绩,盛意的三哥也在今年高考里顺利考出了一个好分数,超过了二本分数线不少,第一志愿如愿概率非常大,和他同级的盛超楠更厉害些,超出一本线不少,冲击985或许有难度,但211肯定能上一个,不过到盛春艳这就有点惨兮兮,虽然当时侥幸考上了县重高,但后续到底没跟上,只过了三本线,报学校也是个大难题。
盛奶奶开始规划着办酒席了:“等他二哥好消息来咯,几个一起办嘛?还是分开哦?”
盛意三哥目前还在填报阶段呢,且等好消息。
“诶哟,妈,还分什么开,三哥家两个,我们家一个,都办的话还喊人家忙两三趟啊?一起办得咯!”盛小叔乐滋滋说道。
盛奶奶也乐:“还有瑶瑶嘛,也和我们一起办好咯,四个一起办!”
“好呀,奶奶。”祝瑶现在听懂村里话已经毫无障碍了,立即就给了回话,“我也跟着哥哥们一起办,让我妈妈出钱。”
她虽然没考第一,但顺顺利利地考出了好成绩,稳定上重高,也非常满意和开心。而且第一是盛意,她很服气啦!
毕竟她在练习舞蹈、盛凯在练习跨栏的时候,某个人可全程都在写写写、做做做、练练练!要是盛意再不拿第一,显然更不科学。
盛意对自己的成绩也很满意,他初三这一年的确是做了太多太多的题目了,好在努力和收获是成正比的。
不过现场最激动的还是要数盛凯,大家高兴归高兴,也不过是神色里激动和开心外放了些,他是直接吧嗒吧嗒,真的喜极而泣了。
陈秀花连忙上前拍拍孩子的背:“诶哟,诶哟,我们小凯为了读个书真的是好辛苦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小学缺失的那三年时间再也补不回来了,还是本来天资就受限,盛凯拼命用功读书,但成绩总是不尽人意,好在,熬过了整整大几个月的辛苦训练,小孩靠着自己的双腿和汗水,顺利拿到了体育特长生的资质,最终以特长生的资格考上了县重高。
怎么不算厉害呢?
“妈。”盛凯的眼泪一时半会还停不下来,挨在陈秀花身边小可怜一样抹眼泪。
大家瞧着也很是感慨,小孩有多努力,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从前肤色也还好,如今练着练着皮肤色号已经跟盛意差不多黑了,好几次熬夜学习熬出了鼻血,还吓得陈秀花带去医院检查了一回。
成绩一旦下来,进程就很快了。
中考毕竟不像高考那么严峻,按照分数线划分也更简单粗暴,成绩好的上重高,成绩稍差的可以上普通高中,再差些的或是借读或是职校或是打工,人生路线从此不同。
等祝瑶几人去学校领成绩单的时候,学校门口已经贴出了荣誉榜单,三人都赫然在列,都是考入了县中的优秀毕业生!
盛意的名字还上了大红色横幅,毕竟他这个全镇第一是很给学校争气的存在了,最近十几年来,唯一也将是最后一次碾压隔壁初中,靠着数学满分摘了全镇第一的桂冠!学校里还给申请了奖学金,整一千块。
班主任同样喜气洋洋,直言他们作为最后一届的初中部,给学校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不过在给他们录取通知书之前,也不可避免地按照常规流程试图留下得意门生:“是这样的,我们学校虽然是一个普通高中,但是这几年的上线率也是一年比一年高……”
刚说到这,班主任对上对面三双清澈的眼神不免有些惭愧,连忙又补救:“诶,我不能这样跟你们说,高中呢,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一个好的高中,必定会有相对更好的学习氛围,起到的作用也是至关重要的,作为你们的老师,我肯定希望并且建议你们去更好的学校,但作为这个学校的一个……职工,我还有一些组织上交代下来的任务,必须跟你们也说说。”
“老师,你说吧。”祝瑶很贴心地给了个回应,以免谈话氛围陷入僵局。
班主任对着祝瑶笑了笑,接着就把学校里的政策全盘托出了。普通高中为了自己的上线率也在抢占优秀生源,最直接的就是,祝瑶他们学校提出来一个政策,凡是考上了重高的学生,如果放弃重高来他们学校就读,之后成绩也能保证在年级前十里的话,就可以免学费,以及每个月都会发放专项生活补助,未来如果考上一本、重点大学,奖学金也相当丰厚。
“……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话音落下,祝瑶和盛意默契地同时摇了摇头。
这项政策他们早就听说过啦,对于家庭贫困的学生是具有绝对吸引力的,但对于三人而言,就不算什么了,毕竟他们都能赚钱,学费甚至自己就能负担,家里条件也不差。但是如同老师先前所说的,学习氛围也很重要,即使这所学校是他们的母校,也不得不说,这里的学习氛围真的不太好呢。
班主任松了口气,她也早想到三人会拒绝,刚才不过是例行公事,说真的,作为一个老师的初心,她希望孩子们越走越高,而不是牺牲掉某些东西来换取短暂的利益。
结束谈话再度回到教室的三个人,转眼又被团团围住了。
毕业季的兴奋与伤感是双向拉满的。
小同桌忍不住掉眼泪,她没考上重高,未来会直升本校高中部,一想到以后再也没办法跟这么漂亮、可爱又讲义气的女孩子做同桌,就——
“……心如刀割!瑶瑶,你可千万不能忘记我啊!”
“当然不会啦!我们也一起合张影吧?”祝瑶笑着说道。
盛意之前买的相机在这一天成为了香饽饽,几乎所有人都想和他们合影,盛意是实打实的长腿学霸,祝瑶更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姑娘加学霸,盛凯是秀美俊逸的美少年,他们在初中三年里贡献了太多的精彩时刻,也成为了无数同学青春里的闪亮存在。
扎扎实实地拍完了一沓胶卷,然后又约定好了会多洗几份分给大家,三个人这才在各种热情和不舍中骑车回了家。
或许是因为三人上高中也不会分开,他们并没有其他同学那么多的伤感,甚至在家总喜欢哭唧唧的盛凯也没哭,他本来也不太在乎其他同学的。
这一天的惊喜还未结束。
傍晚的时候,盛宝珠看着电视忽然惊呼了一声:“姐姐!快来看!是伯伯啊!”
祝瑶迷迷糊糊地从灶房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截豆角,刚刚在帮盛奶奶摘菜呢,就见她爸她妈都出现在了新闻联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