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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领导办公室,我坐在他那椅子上一个劲晃。我打开他的抽屉想翻点什么新鲜玩意出来,他说着些什么,我也没注意,一边翻着一边作着答复。
第一个抽屉里放了一些文件,一张Beyond的专辑显得格外显眼,面壳上印着黄家驹以及乐队的相片。当年我们如痴如狂地喜欢他的音乐,只是现在,很少有人唱了,应该是过了保质期吧,我还真就找不出什么东西能永远保鲜的。
第二层抽屉的一些文件下边,赫然躺着一把七七式国产警备手枪。
“你胆也忒大了,枪放办公室里边!”我将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那股冲上头的血液。
“那是给你准备的,我玩什么枪啊,大一点的场合哪有带进去的机会,再说就你这种,十个八个的也近不了我的身。”他说完一脸鄙视地望着我。
“你少装,就本人这种拿两把菜刀,你要跟我干,便宜不了你。”我回击着他的不屑。
他没回话,将衬衫的扣子解开,把衣服脱了下来,甩到一棵盆景上。然后他背向我,映着斜阳,我清楚地看到他后背肩头上一条长长的刀疤触目惊心。“两把?这是四个人,一根铁条,三把刀留下的纪念品,就那一战,我从小弟混到跟班,你啊,不懂这个,就像我不懂你那个一样。”
“人家都纹龙纹虎的,你小子养蜈蚣,有性格。”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揪得痛,见证着他成长的伤疤将永远与他形影不离,他在被伤痛折磨的时候,作为兄弟的我,又在哪里与人谈笑风生?
“熏子,撤了吧,你要是再上,我陪你一块上。”我用很低沉的语气跟他说。
“这不撤了嘛,我哥看我三天两头跟人动刀,就申请将我调了过来,我也算是有功之臣,坐了这个位子,没有人说二话。不过这里不像在深圳,没事总得跟人争地盘,抢生意,我也打算过段安逸的日子,等有了钱,咱也开个酒吧,不过现在这里市场还不成熟,到时算上你一份,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兄弟之家,咱们一起玩,玩到老死,呵呵。”
我将头低了下去,不想让他看到我红了脸。他一直想着在远方,有一个兄弟,是要与他一起到老死的兄弟,而我只是在无人的夜晚才会回想起,那个曾经陪伴着我,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兄弟。
每当回想起熏子,我都止不住落泪,要不是我的执著,他可能不会就那么死了,我永远记得那一幕,他已经虚弱到说不出话来,还是告诉我:来生,我们还是兄弟。
我把玩着手里的手枪。这种手枪性能很好,属于机枪性武器,口径7.62mm,重大约0.5kg的样子,弹夹能装七发子弹,完全国产自行研制。后来我玩枪非常麻利,黑灯瞎火的也能很快就把子弹装上去,一只手就可以操作得很好,但只限于这款,其他的都没玩过。
熏子帮我在酒店开了个房间,不用我掏钱,这种好事当然得好好消受一番,我从此就变得有了闲情逸致,也不用出去赶什么局,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当然也有事要做,但不用上桌,五楼到十二楼是一些茶楼、桑拿、私人会所、舞厅、酒吧之类的房间,这里边偶尔会有些牌局,当然也不碍我什么事,都是些地方干部在玩。我负责的主要是去巡查,看看有没有什么人乱搞,工作性质相当于一活动的保安。其实大家来这里
消费都蛮老实的,我说的老实是在公共场合里不乱搞,至于在房间里干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咱也管不了那么宽。
偶尔和大家学着讲两句四川话,还挺有趣的。闲来无事,一个人猫在房间里捣弄着扑克,还有一些构思好了的手法,没有完全编排好或者是还没练得那么的流畅,这些我认为将来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不管从事什么工作,我都没丢掉。
大约过了些日子,那天实在找不着活干,正在房间里玩脚丫子,熏子推门进来了,说:“哥们,是这么个事,以前一兄弟听说你是个高手,当然人家也是你那条道上的,他就想跟你切磋一下,记得是切磋啊,我这不来看看热闹嘛。”
“技能比武啊?有奖品吗?”
说话的工夫门外又进来个人。
“我来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兄弟,方少,这位也是铁哥们,叫小吉。”熏子脸上堆了可亲可爱的笑容。
他把手伸了过来,意思应该是要握个手,我说:“不好意思啊,我这刚搓完脚。”他嘿嘿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来,看你俩比试一下,谁厉害一点。”
我对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别说还没有奖励。
“行了,哥啊,别闹腾我,我还要去巡查呢,哪有这工夫?”
“不许走,你那事可干可不干,这边少你不行,老实跟我交代,你小子不是没货吧?”
他一说这话我就不想去了,我不想老拿着这些东西显摆,但你不能这么激我,没有两把刷子拿什么东西吃饭?“我可先说好了,就一次,也省得你没事拿我开涮,来吧,想怎么玩啊?”我移了移身子,朝着床边坐了过去,小吉把扑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熏子说就玩诈金花吧,咱都熟这个。
他将扑克拆开,是一副新扑克,顺序都是好的。“都押点东西吧,没有赌注我可不玩啊。”我等着看他们能不能拿出点稀奇玩意出来当赌注。
熏子在身上摸了几下,掏出个火机,是个好东西叫ZIPPO,小吉也取下了手指上的戒指,一看我没拿什么东西出来,小吉不乐意了:“哥们你这不行,你这是玩空手套白狼啊?”
“对啊,我靠这个吃饭啊,不可以啊?”
“小吉你别跟他争,他从小就精得跟猴似的,你大胆地弄,只要能赢他,放心,他输了今天晚上咱们宰他一顿。”
“那,那不好吧?”小吉一边洗着牌,一边回答熏子的话,他动作很迅速,却很显眼,一般没有玩过这种招术的人可能不知道。他把牌狂洗了一阵,又狂抽了一把,感觉满意了,把牌伸到中间,意思是要我们切一下牌。
你不怕我给你切乱了吗?我心里这么想,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他又是一阵瓜笑。瓜是四川话,大概意思是笨,跟湖南话的宝是一样的。
熏子急不可待地伸手去切牌,我把他叫住了。我将牌切了,并阻止了他的动作,与此同时将切在我手里的那叠牌的底牌移到了上面,并弹了一张底牌到袖子里,这种移牌法我前面提到过,不作过多描述。
然后小吉把牌拿了过去,整理了一番,看起来是将牌还原,熏子满脸期待地看着小吉的动作。小吉小心翼翼地发着牌,生怕把顺序弄错了,头家是我,自己家里最后。
本来我想看了牌之后换一张,可牌刚一发完
,他俩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瞪着我,我一下愣了。换牌这种工作虽然不需要很长时间,动作也不会太大,可有人盯着你看,你哪怕用很小的巧劲甩一下,就算是人家没看到将牌换掉的瞬间,怀疑却没办法消除。
我索性将牌直接翻开,说:“散打冠军,有吗?”散打冠军的意思是AKJ,这样的牌,没有一对以上的牌是赢不了的,在单个里边最大,所以叫散打冠军。
他俩对视了一下,又把手里的牌按在床上一点点拨开。我看了感觉好笑:“你小子这毛病还没改呢?”
熏子脑袋晃了一下,对小吉说:“有对子吗?”
“对,对不起。”小吉显得很尴尬。
“你的神通哪去啦?平时不是玩得挺好的吗?还给你特意弄这么个玩法。”
“这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啊,明明好好的。”
我将床边的两个宝贝拿了过来:“哎呀,这是个好家伙,值不少钱呢。哎呀,这个,这个也不错,爱死我了,谢谢啊,还有东西玩吗?”
我说着,一边还摇头晃脑的,把他们气得可以。熏子盯着小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吉显得很委屈,嘟囔着自己没出错。
熏子又从衣服里摸出一包烟,是包好烟,熊猫系列的,外面得卖到一百来元钱一包。
“哎呀,好东西,你呢,还有啥?”
“可别想着这东西能还给你们啊,要么从我这赢回去,不然可收缴国库了啊。”
小吉掏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掏出个名堂,后来他盯着熏子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子勋啊,把你那玉坠子借我使使。”
“啧,你问他看行不行?”熏子朝我说。
那玉坠子是我在学校的时候存了几个月的钱才狠心买的,最开始是想买点什么东西送给芬的,但钱还没存够,我们俩就离开学校了,于是我东拼西凑地借钱,才买了这个东西,送给熏子作为礼物。
当时据熏子说他还没来得及买东西,很不好意思地说是要请我吃饭,我说先欠着,来日方长,总有给我的时候。
那玉坠子戴在他脖子上有几年了,红线已经有点褪色,更突显玉坠子的价值和意义。
后来小吉实在找不到什么能下注的东西,还急了:“输了今天晚饭我请,行吧?”
他又开始理牌、洗牌、抽牌,然后发牌,我说:“小吉你多了张牌啊。”
他俩的视线都转到了小吉的牌堆上,一翻确实多了张牌。
“你看这人不老实,还出千,行,今晚就吃你。”
熏子不乐意了,对小吉说:“你搞什么搞,害我又输了包干粮。”
“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刚刚我没有偷牌,是方少弄的吧。”
“说话凭良心,我可没凑到你那里去,大眼瞪小眼地看得明白啊,而且牌不是你发的嘛,我又没多,哪有牌给你?”我很严肃地告诉他我并没有动作。小吉急了,说:“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你给讲讲,主要是给他讲讲。”熏子很想知道是为什么,可又不太好意思直接问我,就拐着弯说是要给小吉上一课。
我撕开那包烟,抽出了一支,点上。
小吉说:“讲讲,也让他小子长长见识。”
我将牌收拢,持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