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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佑安问道：“你母亲的墓地那里，你去问了没有，还有没有地方，或者说有没有人可以转让一块墓地出来？”
地方应该是有的，现在这阴宅都弄得跟活人住的房子似的，有不少人一次性买上好几块，然后坐等升值卖出去，当作投资了。
也有的人，老人身体还硬朗得很，墓地就已经买下了准备着，如果价钱合适，给买下来，叫他自己家再去另外找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大的一个墓园，要想买一块地方给曹曼丽安置，应该也不难。
但是沈鸥有点不愿意。
她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奶奶也在那里。”
沈家的祖坟，早先不在禹城，太爷爷甚至安葬在了南洋当地，就为着说南洋是他们沈家发家的地方，索性也不愿意迁回来。
到了她爷爷这一辈，已经回了国，产业也差不多都给迁回来了，当然也不可能再埋到异国他乡去。
沈鸥的爷爷去世的时候，禹城还没发展到现在的样子，所以是找了一块土地，土葬的。哪知道后来城市重新规划，那块墓地也要迁，只得重新拾骨，给另外买了一块墓地，也就是现在她奶奶和母亲长眠的墓园。
沈佑安一听，立马明白了沈鸥的意思。
如果把曹曼丽也安葬在那里，她害死沈家老太太的事，难不成也要一笔勾销不成？
要是这么做了，沈佑安跟老太太都没法交代。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要那么做的话，简直有点大逆不道的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那就另外买吧，既然不在一处，你索性就买得远一点，不要挨在这附近。我同她，活着的时候恩怨已经一笔勾销，死了，也就没什么瓜葛了，入土以后，索性死生不复见，叫她不必再挂念，来生也不要再遇见我。”
沈鸥答应了一声，回头和项容铮自去办理。
处理好这边的事，沈家发了讣告，找人看了吉日吉时，葬礼安排在了三天后的下午。
已经是夏天了，天气总是变化多端。
原本前几天都是艳阳天，热得很，坐在屋里都要把空调开得很低才行，可是到了葬礼的前晚，忽然就电闪雷鸣，下起大雨来。
那天沈佑安带着一个医生和护士一起，回到了自己家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他的轮椅被推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进门的时候，会和往常一样，曹曼丽会迎上来，然后弯腰给他递上干净舒适的拖鞋。
他还记得，他上一次离开家里的时候，也是跟往常一样，只是去赴一个普普通通的宴会，以为很快就能回家。
而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物是人非。
开门的时候，冯妈在屋里听见声响，连忙走出来，“哎呀沈先生回来了！”
她急急忙忙地迎到门口来，沈佑安是坐在轮椅上的，但是冯妈还是拿了拖鞋来给他换。
紧接着，沈昊宸也从屋里出来，看见沈佑安，叫了一声，“爸爸。”
不到五岁的孩子，这时候脸上有异于同龄人的成熟和悲伤。
他没有亲热地扑上来，而是只站在一旁，像个小大人似的，叫一声“爸爸”而已。
沈佑安在那个瞬间有一种错觉，恍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四五岁的儿子，而是已经十七八岁的少年。
好像在他睡梦中，不知不觉的，十几年时间已经倏然过去，孩子一下子就长大了。
沈佑安看着他。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已经那么大了，可惜，他确实只有四五岁而已。
沈佑安换了拖鞋，他的轮椅进了门，朝儿子伸手，“昊宸，你过来。”
沈昊宸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的眼睛里有很深的悲伤，抬起头来，问道：“妈妈不会再回来了，是吗？”
曹曼丽不会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了。
可是，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跟这么小的孩子来解释“死亡”这样沉重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