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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圆月当空高挂,家家户户无不张灯结彩,大开中门,任人赏乐。一些大户人家请来乐师优彾,表演助兴。
一家人团聚,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人很是享受和眷恋。
父子和解,风凌声自是有很多话要问,风后将自己的经历挑着讲了一遍,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听着的人仍然捏着一把汗。
风凌声皱着眉头道:"那本剑谱你参悟的怎么样了?"这是他多年来的心病,传了几代人都参悟不透其中奥妙,到了他这一辈,宗派实力已是衰落到了极点,门中更没有几个拿出手的高手,要不是他一直处处谨慎,从不轻易开罪别人,凡事能忍则忍,能避则避,恐怕飘柳剑派早给人灭了。
风后一愕,他一直以为母亲将书给他是瞒着任何人的,但现在看来,这事父亲明显是知道的。他略微沉吟一下,道:"孩儿倒是从其中一篇中领悟出了三招剑法,但却有很大的运气成分。以孩儿之见,这本书很可能不是一本简谱。"他已经讲话说得极为小心了,生怕伤了风凌声的心,几代人的心血都在这本书上,恐怕他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
果然,风凌声听完后脸上立时变了色,他手中的茶杯被抓的咯咯直响。
沈玉清亦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道:"不是就不是吧,那本破书早就该丢掉了,与其梦想着从上面得到绝世武学,还不如脚踏实地练好这些简单的招式,也不至于任人宰割的地步。"这些话她是对丈夫说的,说完又对风后道:"你现在也出息了,以后飘柳剑派全靠你支撑了。我和你父亲都已经上了年纪,也没有了那个与人争胜的精力和心力。"
风后还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沉吟未决。
风凌声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叫你接任掌门是不是委屈了你?"
风后心底叹一口气,今天他若是敢说半个不字,风凌声恐怕立刻就会翻脸,将他赶出家门。虽然他心底更想做一个自来自去的人,但现在亲情摆在眼前,他怎能舍去呢?
他赔着笑道:"怎么会,我求之不得呢。"
风凌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看表情却是缓和了很多。
沈玉清见风后肯低头,很是欣慰,柔声道:"阿羽,你真是长大了,也懂事了。"
风凌声喝了一口茶,又道:"你接任此为还须得公告武林同道,就挑个日子,举行个典礼吧。"
风后道:"这掌门人我坐便坐了,就不用行什么典礼啦。"记得年幼之时,父亲接任飘柳剑派掌门,繁文缛节,着实不少,上门来道贺观礼的武林人士虽然很多,但大多数皆是籍籍无名之流,如今门派凋零落败如斯,自己出任掌门,道贺的人如果寥寥无几,未免丢脸。
沈玉清哪能不明白儿子的心思,笑道:"既然如此,届时咱们不请宾客前来观礼也就是了,但总得定个正式的日子,知会四方。"
风后心想飘柳剑派大小也是一个武林门派,掌门人就任倘若太过草草,未免有损门派的威名,点头称是。
沈玉清取过一本历本,翻阅半晌,说道:"八月二十七,九月初五,九月十六,这三天都是黄道吉日,大吉大利。凌声,你瞧哪一天合适?"
风凌声正沉吟未决间,风后道:"就八月二十七罢。"他素来不信什么黄道吉日,**凶日那一套,心想既然已经决定要接了,典礼还是举行得越早越好,免得拖着总是个事情。
风凌声这次没有拂逆儿子的意愿,点头道:"那就八月二十七罢。"
沈玉清笑道:"也好,阿羽与人家姑娘订了亲事,但还未见过人家父母总归是不妥,正好快些举行了典礼,你们也能早些时间去拜见你的岳父岳母。"
这件事就这样商量定了。
剩下的事情风后却是一点都插不上手,全部由父母一手操办去了。
想到日后自己便是飘柳剑派的掌门,这剑法武功可得好好揣摩一下才是,最好能有自己的武功招式,免得以后出了江湖被人笑话。
他自己整理了一遍飘柳剑派的基本功夫,又向父母请教了门派最上乘的招式,但以他现在的眼光来看,这些所谓的上乘剑法招式却是处处破绽,比之人家名门大派的正宗武学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沈玉清见他呆呆出神,对飘柳剑派的剑法不置可否,笑道:"以你现在的武功,这些剑法你自是瞧不上眼了,以后的路,就全靠你自己摸索着走啦,我们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明月挂在树梢高处虚芒的夜空间,又大又圆,大自然是那么的神秘浩瀚,这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时候结束,又或者无始无终?
中秋后的月色依然美丽动人。
风后仰望海上夜月,她悄悄升离海面,爬上中天,挥洒着金黄的光彩。
他心灵一片宁洽,就像一个清潭,反映着眼前的景物。
天下间能明白天地至理者屈指可数,潮涨潮退,晨霜晚露,日升日落莫不含着天地至理,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便是如此。
黄药师的落英剑法便是从纷纷落叶中悟得,以天地为师,又有何不可?
星光逐寸逐寸地隐去,东方曙光微现,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的,转眼间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色越来越亮,只一刹那间,一轮火红的太阳跳了出来,射出灿烂夺目的光芒,射得人眼睛发痛。
日头愈升愈高,光芒也愈来愈夺目。
风后这时闭着眼,但他仿佛依然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团火慢慢移动的轨迹。
渐渐的,渐渐的,日降西天。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海面上如镶着金边的落日,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梦似幻,好不真实。当最后一丝残阳落在海上与水色融为一体,金光中映照着蓝色,吞天沃日。
黑暗再度降临。
风后心中涌起难以言语的感觉,隐隐捕捉到了某种真义。
就在这无比丰饶动人的一刻,身后脚步声由远而近,风后立时生出感应,转身望了去。
郭襄笑意盈盈道:"你倒是会躲清闲,一个人在这一呆就是一天。"
风后充满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冷落了你。"
虽然刚才失望的神色只一闪而过,但郭襄还是扑捉到了,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风后摇头道:"怎么会。一时心中有了些感悟罢了,日后还有得是机会。你怎么找来这里了?"
郭襄道:"今日伯父出去一趟回来,面色极为不愉,我担心出了什么事情,但我却又不好开口相问,只有来找你了。"
风后笑道:"你现在是我媳妇,有什么不好问的。"
郭襄大嗔道:"没个正经。"
风后心中却有了个大概,定是风凌声在外受人讥嘲羞辱,说他一个落魄已极的门派不关门大吉,还要搞什么接任大典,真是可笑之极。
回到家中,风凌声将自己关在房里,连晚饭都不出来吃,显然给人气得不轻。
沈玉清拉着郭襄坐到旁边,道:"不用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风后没有动筷子,道:"母亲,你们放心,早晚给那些看扁我们的人瞧瞧,飘柳剑派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门派。"
"好,有霸气,这才像个练武的人,不管如何,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和你母亲都引你为骄傲。"风凌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厅外,他进来拍了拍风后的肩头,拿起桌上的酒壶,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
风后吃了一惊,正要起身却被他按在椅子上,道:"这么多年来,咱们父子从未喝过一起喝过一杯酒,今天父亲敬你一杯。"说完,他一仰脖子便喝了下去,道:"这一杯是为了咱们几代人的心血。"
风后喝了。
风凌声又斟满了酒杯,道:"这一杯是为了你的志气,习武之人最重要便是志气,你有这份志气,我很高兴。"
"第三杯酒,是为了你母亲,咱们吵了这么多年,却连累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实是不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