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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主意商议定。
裴翊见杨卓言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知道读书人最是容易热血上头凭气性做事,且此事最后恐不能如他的意,之所以让他在此听到这里,也是为了让他知道朝堂风云,并不是表面看到的一般简单。
便又劝了他一句道:“皇上不会彻底拨乱反正,今年的恩科也不会重开,不过,今年刚好逢六年一次的大挑年,你等通过乡试的举子也可通过大挑,担任州学学正或县学教谕,偏远郡县的县长之职若是有空缺,也可酌情选任。
我会给吏部的蔡大人修书一封,让他在主持今年的大挑时多加留意。
若是要滞留京都留待三年后再考,我名下有些产业,也可安排你们的生计,你可联系认识的举子寻我安排。 ”
顿了顿他又道:“只到底不能光明正大地还你们一个公道,所以此事你心中知道便好,万不可对其他学子说起其中缘由,否则,不过是平白给他们招惹杀身之祸。”
杨卓言听裴翊一番苦口婆心,他是个有悟性的,当即点头道:“世子放心,出了这门,我就会把这事烂在心里。”又对裴翊弯腰拜道:“世子待我等寒门学子之恩,杨卓言谨记在心。”
谢知禅也不知道裴翊派了谁去处理此事,不过三日后,就听说德妃娘娘往太极殿送了一碗消暑的银耳莲子羹后,景德帝的火气反而更大了。
正当太子与窦云山在太子府中宴饮庆贺之时,一道口谕便把太子叫去了金銮殿中。
跟着传口谕的小太监进入金銮殿中,太子李迩便直觉不对,父皇通常要宣他,只在太极殿书房中接见他,很少将他叫到金銮殿来,如此正式。
他顿时不敢造次,战战兢兢地跪下请安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景德帝高坐在明黄赤金的宝座上,威严地盯着下方的太子。
太子就这么以头触地跪了好半晌,也没听见从头顶上方传来父皇的“平身”。
心中忐忑不安,李迩抬头试探地问道:“父皇,儿臣可是做错了何事让父皇动气了?若是儿臣错了,您尽管教导儿臣,可也得让儿臣知道错在何处才是。”
景德帝盯着太子看了好一会儿,想看看这个儿子到底哪里像是他生的?虽长得像他,可心跟脑子一点不像他。
他的儿子们,心都不向着李家江山,只向着他们的母族。
全然忘了,没有李家的江山,哪里来他们母族的繁荣?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太子的腿都跪麻了,跪姿也歪歪扭扭时,景德帝也没叫他平身,只是把手中的册子一扔,准确地往太子身上砸去。
正好砸中太子李迩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李迩吓得一惊,正要以头触地请罪时,一错眼就看见刚砸中他的小册子就躺在他旁边。
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父皇如此大发雷霆,便努力挪动眼珠子往那册子看去,只见册子封面写着《景德十七年·新科举子户籍造册》,瞬间脸色苍白。
完了!心中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李迩再顾不得太子的形象,几步跪行到通往金銮宝座的阶梯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哭求道:“父皇,儿臣知错了!你相信儿臣,此事不是儿臣的主意,这是太傅的主意,是他告诉儿臣,如此,即使不争取吏部的支持,朝中大多数的官员也会支持儿臣。”
景德帝走到太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太子一会儿,弯腰盯着他满脸的眼泪鼻涕问道:“你告诉朕,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等朕百年之后,这江山迟早是你的,你何必这么着急?嗯?”
顿了顿,他又说道:“你是不是正在心里嫌弃埋怨你的父皇活得太久了啊?说不定在背后骂着我老不死呢!啊?!”
李迩身体一僵,他知道父皇现在是怒极了。
他头得如拨浪鼓,慌张解释道:“不!父皇!您是儿臣的君主,也是儿臣的生身父亲,是替儿臣撑起一片天的人,儿臣只会希望您长命百岁!儿臣从来没有在心中对父皇不敬过!儿臣敢对天发誓!”
景德帝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你连天子之位都敢动了,还怕对天发誓吗?”
李迩哭着摇头道:“儿臣以自己的性命发誓,儿臣绝没有对父皇不敬。”
景德帝见太子这模样,也知他想不出此番计策来,大抵还是被别人挑唆了,又听他以自己性命发誓,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何况自己也无易储的打算,于是平静了一些,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你到底为何如此心急火燎地想要掌控朕的朝堂啊?”
太子愣了会,才反应过来,父皇这是给他机会了,忙哭道:“父皇,儿臣只是怕啊!贺家现在如日中天,秦王气焰嚣张,他那双眼睛就盯着儿臣的位置,儿臣不是不懂兄友弟恭的古训,可儿臣生在皇家,儿臣真的是害怕那些兄弟阋墙的旧事发生在我身上啊。”
这番话少不得是太子的肺腑之言。
景德帝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他本不是先帝立的第一位太子,奈何前面那位实在是太心急了些,急着上位,急着想要更多的权利,急着谋反,亲手酿造了睿隆年间的夺嫡惨剧,几个兄弟相继惨死,连他自己也在发动宫变后死在了朱雀门下,被御林军一箭穿心。
后来才有了他的上位,因着曹家权势显赫,先帝也少不得忌惮曹家,他母后入宫后一直地位不显。
先帝没有选择之下,太子之位才轮到了他,母后也是自此才母凭子贵升到了四妃之一。
之后是他母后一路护持着才走到了今天,其中明枪暗箭不是没有。
他闭了闭眼,这就是生在皇家的命运,他一样,他的儿子也难逃脱。
可他的儿子不能死在朱雀门下!
他父皇犯过的错,走过的老路,他定不能再走。
他睁开眼,对太子说道:“你记住,你是太子,这个位置,朕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别人谁也做不了这个主!”
李迩顿时知道自己逃脱了一劫,忙磕头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景德帝又道:“此事,朕也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你既说此事是窦太傅的主意,窦太傅便逃不过去。至于你,自己在东宫禁足一月,朝会就暂时别参加了。”
太子心痛失了窦太傅,但却知道此刻自己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忙磕头道:“儿臣谢父皇明察。”
之后第二日的朝会上,景德帝连宣四旨,太子禁足东宫,太傅窦康农褫夺官位功名,窦玉山官降三级,罚俸一年。
用的名录是太子金銮殿考校不过关,太傅难辞其咎,窦玉山子代父罪,免窦太傅牢狱之苦。
今年新科举子已经安排官位的重新调整,几乎全部都调到了家族的敌对阵营或中立阵营去。
此事在朝堂上提出,刘琛,章君泽等知情人也只默默地站在殿上不说话。
只是心中仍是免不了失望,这样的太子,皇上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做何用呢?
可若是不保,睿隆年间的夺嫡惨剧怕是会再次发生。
他们与裴翊,花满溪一样都有一个忧虑,能坐好大晋江山的帝星到底落于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