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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医走后,霍尽渊站在门口,眼神看着庭院,一言不发。
逐风见主子如此,心中十分难受。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没有一件令人开心的。
逐风很想问问主子,要不要去蘅芜苑,看看纪主子。
可是就在这时,萧晚晴抱着小公子走了出来。
萧晚晴满脸是慈爱的笑意,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表兄,小家伙醒了,你快来看看他今天多精神!”
他伸过手,抱住了襁褓中的孩子。
这孩子虽是个出生才几天的婴孩,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那样巴巴地看着自己。
霍尽渊的眉头不自觉松了松。
“霍悠思。”霍尽渊轻轻地说了一句,婴儿忽然便笑了。
“表兄在说什么?”萧晚晴没有听清楚,便追问了一句。
“霍悠思,他的名字,就叫霍悠思。”霍尽渊沉声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萧晚晴在心中默念着,十分开怀道:“悠思,是个好名字!”
说着,她又将孩子抱在怀中,对着孩子十分温柔道:
“阿郎,你有名字啦,你的名字叫霍悠思!”
阿郎是萧晚晴给孩子取的小名。
这一晚,霍尽渊在临华殿陪着萧晚晴与小阿郎一起用的晚膳。
其实,萧晚晴对霍尽渊还是有着期待的。
自从霍尽渊将这个孩子抱给了自己,他便经常到临华殿看孩子,陪自己用膳。
所以每逢晚膳后,她都在盼着霍尽渊能够再多待一会儿。
或许哪一日,他便会留宿在临华殿了。
因此,当霍尽渊起身离开的时候,萧晚晴掩饰不住眼中的失望。
但是她的失望很快又被希望所取代。
是的,她怀中紧紧抱着的这个小娃娃,便是她的希望。
霍尽渊在月光下信步朝抚辰殿走着,他的心思不知道飘荡到了什么地方。
“王爷……”
当逐风轻声地叫了他一声时,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蘅芜苑的殿门外。
蘅芜苑的院门关着,院子里也不再是往日的欢声笑语,烛光点点。
而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下人的房间里,还亮着微弱的灯光。
看样子,纪云舒是已经歇下了。
“王爷……需要让小的去通传一声吗?”逐风极有眼色道。
霍尽渊却一声不吭地转头走了。
只留下逐风一个人站在蘅芜苑门口,他见状也只得赶紧地跟上了主子的脚步。
这一夜,霍尽渊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在沈念之出事之前,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躺在抚辰殿自己的床榻上。
他已经习惯了,纪云舒温暖馨香地躺在自己的身侧。
就连此时,霍尽渊似乎都能嗅到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桂子清香。
可是,每当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纪云舒的时候,另外一幕很快也会同样涌上心头。
当时,王嬷嬷和他说,王妃和纪主子不知因何吵了起来,请他赶紧过去看看。
纪云舒和沈念之都身怀有孕,霍尽渊一听道王嬷嬷的话,便大步朝内殿急急奔去。
可是,当他还未踏入内殿,便听到沈念之质问纪云舒的那句话。
他想都没想,认为纪云舒定然会严辞否认,她视自己为解救父兄工具的说法。
谁知,纪云舒竟然说的是——是又如何?
当时,他便滞住了脚步,只觉得胸膛的一颗心,都被人给紧紧攥住了,生疼。
等到他醒过神来,听到内殿的动静,冲进去的时候,亲眼看到的——
便是纪云舒猛然甩手,而沈念之应声摔倒的那一幕。
这一幕长久地横亘在他的心头。
第二日,霍尽渊起身后,便对逐风道:“去准备一下,去紫宸宫。”
逐风应声,快步走了出去。
烧云赶紧替了逐风的手,为霍尽渊换上了面见陛下的亲王服饰。
昨天睡了一天,又服用了许府医开给她的安胎的方子,纪云舒只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
纪云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青鸢道:
“青鸢,早膳过后,你去一趟抚辰殿,找一下逐风,就说我有事想要求见王爷。”
听到纪云舒这么说,青鸢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十分高兴主子能够主动向王爷示好。
以王爷对主子的疼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定是会不管不顾地来蘅芜苑的。
只是,当她到了抚辰殿的时候,抚辰殿的侍卫说,王爷一大早便带着烧云和逐风去了紫宸宫。
青鸢只得悻悻而归。
而此时,霍尽渊已经走到了承乾殿的门口。
承乾殿外的小内监见是他来,连忙十分殷勤地行礼问安,然后快速跑入内殿通传。
没一会儿,海德全亲自出来迎接,将他往内殿引。
成帝刚起身没多久,此时正在用早膳。
成帝虽然已经恢复了许多,但是像拿筷子、拿勺子这样较为精细的动作,仍然难以完成。
因而他现在用膳,都是小内监用筷子喂到他的嘴里。
很显然,他并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么不中用的一幕。
因此,当霍尽渊进来,成帝便摆摆手,让人将膳桌撤了下去。
“想好了?”成帝的目光不怒自威,天然带着一种久在上位的凛然。
霍尽渊向前一步,在成帝面前跪下。
见他如此,成帝的眸色中带着一股胜券在握的骄傲与得意。
“说……吧……”他沉声道。
在他看来,就没有人能够用太子之位,去换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性命。
他站在权利的中心,他尝过权利的滋味。
那是一种一旦曾经拥有,便再也无法舍弃、令人甘之如饴的毒药。
比金钱、比美色还要更加诱人的毒药。
霍尽渊在他的面前,以头伏地,拜了三拜。
楚成帝的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丝惊疑的神情。
“儿臣恳求陛下,释放太傅纪墉及其子纪云深!”
霍尽渊腰杆挺得笔直,他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之前说过的话。
楚成帝缓缓扭过脸,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尽渊:
“那是储君之位!你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弃之不顾?”
霍尽渊双手伏地,音量更是拔高了几分:“请父皇成全!”
海德全也惊诧不已,以他这么多年的道行,竟然也看不懂这个燕王,这是什么操作?!
这时,成帝用手中的龙头拐杖指着承乾殿那个明黄的书案。
书案上平铺展开的,就是那日成帝让他看过的盖了玉玺的册立太子诏书。
“你确定你事过不悔?”成帝的声音苍老而暗哑。
“绝不后悔!”霍尽渊的声音平稳而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