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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车不知不觉到了大院,我破例没有和大院里的孩子去沙场玩,而是一头扎进殡仪馆.
也许是下午的原因,殡仪馆除了工作人员,基本没有什么人,因为我们这殡仪馆都是赶早入殓,过了中午12点以后入殓不吉利,所以殡仪馆下午异常冷清。
大骨堆是一块圆形沙石地,面积约2平方公里左右,105国道把大骨堆一分为二,路东是殡仪馆,路西是殡仪馆的两栋,五层小洋楼家属区。
殡仪馆一进门是一块大广场,旁边是登记大厅,里面卖的有骨灰盒,裹灰福什么的。
在往里走是类似剧院的吊唁大厅,旁边是一条百米长的走廊往里延伸,这条走廊大约三四米宽。
放着很多担架车,因为平时入殓人多,这条路就成了,暂时停放遗体的走廊。
走廊深处大约七八十米处,有两件单门隔开的房子,那是我母亲的工作岗位,“仪容室”。
仪容室外人一般是进不去,玻璃门上赫然写着八个红字,工作重点闲人免进。
因为我母亲的原因,我经常到这里玩。进入仪容室后,有一张树立的长方形镜子,外人叫容貌镜。
我们内部的工作人员称它为去魂镜。
据说,人死后灵魂会跟着遗体来到殡仪馆,总认为自己没有死,设立去魂镜的意思,就是告诉灵魂它已经死亡。
仪容室共分为两间。
一间内室,一间外室,所谓的外室就是我说的,放去魂镜的地方。
一座洗手台,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办公桌上放着每天入殓遗体仪容登记簿。
我翻开母亲填写的仪容登记簿,却没有找到,带有风铃的名字的记录。
当我走进内室时,却看见母亲穿着一件白大褂,戴着白口罩。正坐在一具尸体头部正前方,为遗体仪容。
那尸体平躺在一张大理石床上,全身裹着绿黑色寿衣,母亲全神贯注的,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捏着毛笔,温柔给死者描眉,母亲象对待一件艺术品似的,用腻白色的膏体为她上妆。
我默默的站在一旁,母亲回头看了我一眼,平静地说:
“冰冰你先出去”
等我出了后,却听见母亲继续说:
“对不起”那是我儿子,他刚放学。
我突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那内室明明只有母亲自己,难道她和尸体说话。
我随手翻开,仪容登记簿,在最后一个名字登记上写着,姓名王芳春,性别女,年龄33岁,死亡原因车祸,编号475871。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母亲从内室走了出来,摘下口罩,一边洗手一边说:“你放学怎么不回家,以后这种地方你少来。
我反问母亲,:“你刚才怎么和死人说话。母亲瞪了我一眼,严厉的说:“我平时和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在殡仪馆里要用敬语。
望着母亲严厉的神情,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反驳。
其实我心理总觉的母亲有些古板,不就一具尸体吗,用的着那么恭敬吗。但我表面还的装得很听话。
等母亲把工作服换掉,带着我回家的时候,我问:“妈,你在仪容室有没有见过一位逝者,穿红色舞鞋的女孩。
母亲沉思了一会,:“哪一天入殓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当时穿着一双红色舞鞋,母亲警惕的看着我:“你问这干什么”。
我觉的如果没有母亲的帮助,对于这个谜团,就凭我是没有能力解开的,我就一五一十的把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母亲先是惊讶,而后变的异常的生气,没等我话说完,就扬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当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我被打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原以为母亲会表扬我聪明,是未来的柯南,或者福尔摩斯。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被母亲从殡仪馆提着耳朵,一路打着回家,到家后跪搓衣板反思错在哪里。
等我父亲回来的时,我还在跪搓衣板。
父亲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母亲,问我:“韩冰你今天又揍谁了。我倔强的说:“我谁都没有揍,我妈今天发神经。
父亲望着织毛衣的母亲说:
“冰冰正在长身体,跪时间长伤膝盖,起来吧!
我斜瞅着母亲见母亲不发话,我还是不敢起身。
母亲见父亲替我说话,放下手中的毛衣线,开始数落我:
“一个男孩竟然拿殡仪馆的事,去吓一个女同学,竟然学会撒谎糊弄老师,你看看他现在野成什么样子了。
父亲仍然保持他那遇事不惊的表情,说:
“男孩子顽皮,教育教育就行了,你整的一个大院都知道你打冰冰了。
刚才在大门口,曹大爷还替冰冰说情,让我快回家看看,在路上就算了,这都到家了你还不消停。
父亲见母亲还不让我起来,有些发脾气地说
“韩冰那你就继续反思,什么时候把膝盖软骨跪断,什么时候起来,以后残疾你妈养你一辈子。
我又盯着母亲看,因为我知道,这是父亲和母亲之间博弈,显然母亲还是软了下来,等我起来后。
母亲就把我说给她话,描述给父亲听,父亲听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陷入沉思,随后点燃一根香烟缓缓地说,:
“你说的那个女孩叫项风铃,她好像是,咱们阳北市师范学院的学生,现在应该躺在殡仪馆后区的,阳北市刑侦技术勘察解剖室。
当时尸体是王飞翔出的车,是他和锅炉工老蔡,一起把尸体抬进刑侦技术勘察解剖室的。
听飞翔说那女孩死得挺惨,身上被扎了很多刀,好像是被奸杀的,母亲使了个眼神给父亲,父亲显然意识到什么,便就此收声。
父母越是刻意的回避,越是点燃我内心强烈的好奇心,我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决定,我一定要见见,那个穿红色舞鞋的女孩。
深秋的阳北市,干冷干冷的,天空蒙着白雾,整个城市仿佛穿上了一层雪白的外衣。
然而我却感觉整个大骨堆,象被白绫缠绕着,11月24这个日子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清晨5点,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我迷迷糊糊的听见,父亲在客厅握着话筒连续问道:“现在就火化吗!这样符合规定吗?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一向沉稳的父亲,表现出异常紧张。
随后父亲穿衣出门。
我此时睡意全无,偷偷的跟着父亲出了门。
漆黑的夜空,只有殡仪馆大门口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线。
我望着父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殡仪馆内。
我开始有些害怕,或许黑夜给了我莫名的恐惧,我站在默哀大厅的走廊里徘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昏暗的灯光,在黑夜夹杂的雾气的环境里,显得那样渺小。
那发黄的光束有些昏暗,而此时走廊里却静得出奇,我徘徊在走廊上,进退两难。
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往走廊深处走去,走着走着,我总感觉背后有人跟着我,那种另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我紧张的透不过气,我全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猛然间竖了起来。
我能准确的感觉到,有东西离我越来越近,我猛然间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那感觉就象,冰柜里寒气刺进肌肤,从头皮凉到脚底。
我突然想起奶奶说过,人身上有三盏灯,头上一盏,双肩各一盏灯,如果回头的话这三盏灯就会熄灭,就不能保护你。
我使出吃奶的劲往前跑,那百米的走廊,在此时显得异常狭长,仿佛经过了几个世纪,而此时我脑海里只有恐惧,和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