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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庞然大物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太吓人,但无论是那农家女人或者春香,都没人觉得害怕。
单萱听着只觉得那家伙都快要磨牙了!
完全就是个怪物!
春香又吃了两块肉,终于心满意足了,见那农家女人还在收拾,这才赶过来帮忙!
有不少雪莲坏了一半的,农家女人细细地将花瓣全都摘了下来,单独摆放在桌子上,剩下完好的保留在篮子里,收到了房间角落。
“啊啊啊——”
那庞然大物似乎不会说话,明明急于表达自己,都围着他娘滴溜溜地转了,张口却是咿呀学语,含糊不清的词汇。
农家女人也不搭理她儿子,整理好了雪莲后,又去整修被撞坏的大门。
春香吃了鹿肉,干活还磨磨唧唧地不怎么出力气。
最终还是那庞然大物,一手拎着一扇门,将房门给安装好了。
农家女人和春香看着他干活都没去帮忙,也幸好房门没被撞成稀巴烂,稍微修一下也就好了。
关上门后,那庞然大物十分委屈地跟在农家女人的身后,用脑袋乱顶着他娘,明显讨好的姿态。
只是视觉冲击效果更让人觉得惊悚了,完全一副被驯服的野人模样。
农家女人到这时候,气也消去了大半,心情平和下来看单萱还站在远处,知道单萱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又看见单萱刚刚无意间显露出的身手,抚弄了一下她额前的头发,满含歉意地说道:“让仙子看笑话了!”
“在下单萱。”
农家女人对单萱的称呼从一开始的‘姑娘’到如今的仙子,而单萱回以一句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也实在突兀,但说话的这两人似乎都没觉得什么。
春香拉扯了庞然大物两下,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朵被压瘪的雪莲,“这个给你。”
好歹春香也吃了农家女人好几块鹿肉了,多给一两朵雪莲,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但那庞然大物似乎还心有余悸,看了看农家女人,又看了看春香手中的雪莲,看看春香,再看了看农家女人,最终还是没敢伸手去接。
农家女人恰在此时,拍了拍桌子,对庞然大物说道:“到这里来,这些都给你吃。”
庞然大物当即就窜到了桌子边,蹲在了凳子上。
是的,蹲在了凳子上。
矮矮的小方凳突然承受了高于常人三四倍的体重,只压得地上痕迹都深了些,而那庞然大物也还真将他高胖的身躯成功缩成了肉球的形状。
他一来桌边,距离单萱的距离就更近了,单萱再一细看他伸长着舌头想吃雪莲的馋死鬼模样,只觉得因为他的食欲,她自己的食欲反而被影响了。
最终,单萱只好撇开眼睛,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以防止意外。
而农家女人此时一脸满足地看着她儿子,似乎对他刚刚没有接受春香给的雪莲而深感欣慰。
半晌,闻到了微微焦糊的气味,在春香的提醒下,农家女人才想起来招呼春香和单萱一起坐下来吃饭。
没送出手的雪莲,被春香给消灭到了她自己的肚子里。
后来又听到农家女人招呼她和单萱吃肉,二话不说就坐在了桌子前,还顺带喊了单萱一句,“快来坐啊!坐这里!”
春香指了指她身边的位置,然而那个位置正好对着庞然大物的正面。当然,如果连春香都敢坐在他的左右手位置,单萱又怎么可能会惧怕跟他对面而坐呢!
等到农家女人盛了肉上来,又找好碗筷都盛了些米饭,那些雪莲的花瓣也快被庞然大物给消灭得差不多了。
农家女人一坐稳就递了一双筷子给她儿子,还顺带多说了一句,“他什么都不爱吃,就喜欢吃这雪莲。”
雪莲是春香送过来的,想来春香肯定知道庞然大物的这一喜好,所以这农家女人的这句解释无疑是对单萱说得。
单萱了然后,为转移注意力,捏起了筷子。
不过她此时并没有吃饭的兴致,因此也只是装装样子,不想夹菜,反观春香一个人吃得满口流油。
庞然大物似乎不太会用筷子,又或者是只剩下几片雪莲花瓣了,所以吃得格外小心翼翼。
除了刚一出现时候的吓人,后来都乖顺无比。
只是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单萱纵然知道‘人不可貌相’,也禁不住内心真实的好恶情绪。
农家女人也只是捏着筷子,盯着她儿子眼巴巴地看着,好似有喜也有愁的模样。
等到最后一片雪莲花瓣下了肚子,庞然大物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和他同桌的三个女人。
农家女人这才终于移开了目光,看到单萱一口都没有动,便道:“你也吃点吧!”
一锅鹿肉除了春香,就没有第二个动筷的人,而农家女人的筷子也还没用,说话间便动手夹了一块给单萱。
白白的米饭,下饭菜是一盘肉,单萱虽然知道这样的伙食在百姓家已经算很好得了,却还是没什么兴趣,那时候在妖王殿,一日三餐,伙食那么好,她都没怎么吃过,何况是现在。
“多谢款待,我吃饱了!”单萱将碗筷往外推开了一点,明明滴米未沾,却违心说着她已经吃饱的话。
农家女人自然看得出来,可她也知道她家的情况,客人不想吃,也不能勉强,便只笑了笑埋头扒了几口饭。
单萱这时才仔细看了看农家女人的衣着长相,柳叶弯眉,鼻梁高挺,皮肤稍显暗沉,略有皱纹,但唇纹向上,显然是个爱笑的人。
头发用花布包裹着,显得很干练。衣服是简单的麻布衣,但是干净整洁。
这家里也收拾得井井有条,做饭的手艺尚可,这样的长相,这样的人,稍微年轻个十岁,嫁个好人家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春香也大概吃饱了,一大锅肉,被她吃得只剩下了一小半留给厨娘吃。
春香放下筷子后,就摸了摸庞然大物脏兮兮的头发,“阿旺,你去哪里玩了,看你满头都是草。”
庞然大物也不回话,只顺从地耷拉着头,好让春香摸得更顺手一点。
春香顺毛摸了一会儿后,还好心情得将庞然大物头发上的青草给摘了下来。
看他们这样一副和谐的相处模式,单萱终于不在意她之前因庞然大物而起的惊吓。
喜欢雪莲,大概是没控制住吧!就是不知为何会那样…
‘呼——’单萱撑着头,长叹了口气,自己的问题都一团乱麻,她竟然还有心情去猜测别人的事情。
等到饭后,其实也就是等农家女人吃好,她收拾碗筷下去,给单萱、春香都倒了杯清水,才去洗碗了。
那庞然大物坐着给春香摸了会儿,就哈欠连天要去睡觉了。
等他一走,单萱也就对春香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啊?我们才出来一会儿!”
春香当然并不是每天都能给他们母子送雪莲,不说雪莲供不应求,就算有,也不可能全都奉献给他们。
何况若不是因为得之不易,那庞然大物看见雪莲,也不可能激动成那样。
“我们天黑前回去都可以,如果你觉得这里无聊的话,可以去外面转一转,我去不了。”春香被雪女下了禁足,不可以离得太远。
单萱听春香说她‘可以去外面转一转’,便点头直接出了房门。
好歹外面的空气也清新一点,结果出来一看太阳,距离午时还尚且有一个多时辰,他们家这个时辰吃饭,到底吃得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不过单萱反正又不吃,因此也没怎么在意,在茅草屋四处转了转,才发现茅草屋的后面堆满了柴草,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挂了不同兽类的碎骨头。
看那些碎骨头的大小,显然有些猎物的体型不可能太小,或许真如那农家女人说的那样,那庞然大物在狩猎方面还是有几分天赋的。
只是这些天赋的定义,都是在看过他的情况后自动降低了标准,充其量,这些碎骨头是寻常猎户家触目可及的,没什么好稀奇。
“嗷呜…嗷…我不是怪物!”
乍然听见一声动物的嚎叫,然后是顺畅的‘我不是怪物’的辩解,单萱迅速地看向了茅草屋的位置。
这声音很粗矿,显然并不是出自女人之口,那么就只能是那庞然大物说的。
单萱暗想,长成那个样子,恐怕确实是要备受歧视和欺负的,这大概也是他们母子在这荒芜人烟的太白山山脚下居住的原因吧!
远离了人,便等于远离了是非。
又听到那农家女人轻声哄了一句,然后是春香应和了两声,屋里还有人走动的声音。
若没有猜错,春香此时的注意力应该也在那庞然大物的身上,那现在这个时候,岂不是离开的绝佳时机?
早在下枯井的寒冰滑道之前,单萱就想过逃跑的可能性。
明面上只有一个春香,单萱料想春香不是她的对手,毕竟她跟雪女交过手,雪女的法力也就那样,春香总不能厉害到天上去吧!
虽说分个高低胜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但算好天时地利人和,逃跑还是没有那么困难。
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潜伏在附近的雪山怪?
再说了,就算是山脚下,也还是雪女可探知的范围内,她需要动作迅敏,才能成功…
茅草屋里,庞然大物似乎又被哄着睡着了。
农家女人许是长时间没人可以说话,对春香絮絮叨叨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单萱站在不远的地方,有意无意也听进去了一点。
那农家女人名叫小尤,原本是一户渔夫家的女儿,只是渔夫出海遇到海难死了,家里只剩下孤儿寡母,下面还有几口弟弟要养活。
小尤的母亲便寻思着将小尤嫁掉,换点嫁妆,好让儿子们健康长大,以后能当家。
遇到这样的母亲,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前提下,小尤几乎被剥夺了良禽择木而栖的机会。
小尤逃了出来,背着两条干鱼,冒着抓回去要被浸猪笼的危险,趁着夜黑风高,踩着坑洼不平的石子,赤脚赶了一夜的路。
那年她才不过十三岁,没有野外生存的能力,更没有偷奸耍滑的本领。
干鱼吃完了,自然就面临着饥寒而死的结局。
但幸运的是她很快就遇到了一只妖怪,是的,很幸运地遇到了一只正缺少跑腿的犬妖。
小尤得以存活下去,尽管代价是为一只妖怪打理生活起居,当个小跑腿。但她很满足,只因为可以有饱饭吃,可以有房子住,可以不被打骂。
到年纪大了些,便有了阿旺,怀胎十月,生下来,是个怪胎。
后来有一天,小尤带着才两三岁的阿旺在家里玩闹的时候,一个道士闯了进来,扬言要杀了阿旺,原来那只犬妖也已经死在了道士之手。
小尤誓死不从,道士说:“你可知道你丈夫是只犬妖?”
“我知道,但是我不后悔!”小尤回道,仍是将脖子送到了道士的剑下。
最终道士一把火烧了小尤的家,小尤带着阿旺再次恢复了流浪生活,尚且年轻的女人外出总有几分危险,但因为身边有阿旺,小尤总能化险为夷。
居无定所的路上,母子也受尽了冷嘲热讽,无数次被人驱赶,直到来了这太白山脚下,得到了雪女伸出的援手。
阿旺越大,越显出了他的智力问题,并且还经常爆发出动物才有的嚎叫嘶吼状以及自卫伤人的本能。
然自雪女初次赠了雪莲,阿旺吃了一点后就总会乖上很多天,何况他还喜欢吃。
从那之后的雪莲都是小尤去求来的,后来雪女不厌其烦,便吩咐雪山怪送过来,然后又让春香来送。
听到这里,屋子里的小尤站起来又走动了几步,说阿旺很快就要醒了,她要开始做饭了。
单萱不知不觉已经倚靠在了茅草屋的门边上,听着门里春香说要帮忙和舀水淘米的声音。
而此时艳阳高照,这个时辰才不过未时左右。
小尤有春香的帮忙,饭菜做得很快,不一会儿就闻到了米香。
屋里的两人继续说着话,说起往事,小尤并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还用一副你别不相信的口气对春香说道:“孩子他爹长得可英俊了,我敢保证,你绝对没有见识过那么英俊的男人。”
春香在雪女身边长大,见过的男子少之又少,何况她对英俊不英俊也没有什么概念。
单萱听了,倒是笑了一声。
饭菜一好,阿旺果然就醒了,只是他对普通的饭菜兴致缺缺,而这家也没有更好的收入来源,所以肉食少之又少。
阿旺并没有吃太多,可想春香和小尤就更没有吃多少了。
但小尤还是高高兴兴地去洗碗,洗碗的时候还哼着小调。
然后阿旺也哼了起来,只是不成调子,春香听得觉得难受,就去捂阿旺的嘴。
这次饭后,没多久春香就提出了告辞,显然已经到了她的时间了,小尤也没有去挽留,只是阿旺很舍不得。
春香一推开房门,单萱正靠在门外。
“回去了!”春香道。
单萱这才站直身体,“好!”
屋里小尤抱着阿旺的脖子,不让他冲出去阻拦春香和单萱的离开,阿旺没有动作,只用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目送着春香,喉咙里发出类似呜咽的细碎声音。
回去可无法原路返回,单萱当然可以御剑,只是既然她是春香带出来的,她自然想知道春香要怎么带她回去。
春香顺手带了茅草屋的大门后,走了很久,才站在地上开始施法。
空气中的水分在春香的手下凝结成冰块,后又变成了飞毯的模样。
春香邀请单萱一起上去,单萱当然不会推辞。
看春香施法的过程略长,单萱猜测春香走远了些才开始施法,也是为了避讳,一是避免让凡人看见她施展法术,还有就是别让阿旺看得时间长了更加不舍。
“我的法力还很卑微,我本来想变成花篮形状的!”春香不好意思的说道。
单萱觉得反正能用就行了,装饰的还是能少就少吧!不想浪费灵力。“这样也挺好的。”
一听单萱这么说,春香立即就回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嘿嘿。”
春香的心情没受到任何影响,跟小尤说起往事时候的语气有关,小尤并不是一个自怨自艾的女人,她很坚强,很乐观,很了不起。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尤说得这些,以前也跟春香说过,听得多了,就没有那么多的感触了,不像单萱。
单萱的心情略微沉重,这不过短短的两天时间,她已经先后两次接触到‘半妖’这个词了。
阿旺的父亲是只犬妖,母亲是凡人,所以阿旺是只半妖。
见识过亡垠那么强大的半妖后,单萱并不知道原来还有半妖活得这么艰难。
有那树妖的例子在前,今天又接触了阿旺,这两个例子让单萱真实地感受到了半妖的生存状况。
单萱想到亡垠说的‘解脱’,亡垠的人生中是否也曾有这样的情绪呢?
“你们种了那么多雪莲,就是为了送给他们吃的么?”路上,单萱开口问着春香。
春香仰着胖嘟嘟的脸,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后,回道:“那就不清楚了,我来这里的时候,大娘他们已经住在山脚下了,那里也一直都种了很多雪莲。而且,大娘他们也不是全都用来吃的,还要拿去换钱,买衣服和棉被的。”
“你什么时候这里的?”
“嗯!”春香又扒了扒手指,“大概有二三十个月了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我随便问问。”单萱的确是随便问问,以她现在受制于人的状况,恐怕就是想多管闲事也没那精力啊!
但是单萱还是想起雪女在她面前提到春香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说过春香侍候了她两年左右,看来春香来冰雪宫殿的时间并不太长。
“他总吃雪莲,能变好吗?”
“你说阿旺啊!他一直都很好啊!”
“我是说…他的长相和…”
和什么,单萱并没有明说,就当问的只是长相吧!反正单萱跟阿旺又不怎么接触过,当然不是说阿旺的心地或者为人。
“长相啊!那没关系吧!总比雪山怪好看,而且雪女姐姐说阿旺活不过三十岁,阿旺也就几年的生命了,长相什么的不更无所谓了。”
活不过三十岁!单萱听到这里微皱了一下眉头,复又很快松开了。
想起小尤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让人难过,但若阿旺死在小尤之后,恐怕阿旺得不到善终,还不如让小尤送他最后一程。
就当是为他这短暂而又不幸的人间经历,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然而死亡,就真的是解脱吗?
单萱陷入沉思,再不多问其他,冰毯的速度很慢,春香不太适应突然沉默下来的单萱,看了看风景,再看看单萱。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单萱听到春香的问话,很快从思绪中出来,还对着春香笑了笑。
可春香却并不领情,“怎么你跟雪女姐姐一样的,总爱发呆,可我问你们在想什么的时候,你们又都说没想什么,哼!”
春香长长‘哼’了一声,表达她的不满。
可单萱才不会小心伺候着春香的脾气,管她‘哼’还是‘哈’的,都懒给反应。
春香等不到单萱的回应,觉得无趣,又多说了一句,“我还是觉得心里藏太多的事情不好,真的不好,晚上会睡不着觉,你们都别那样!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可以跟我说,别把我当作小孩子…”
单萱看春香矮矮的个头,以及浑圆的体型,慎重地点了头,“嗯!”
但其实,她的心事告诉春香又能怎样呢?大概雪女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单萱这么想着,回到冰雪宫殿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雪女坐在冰雪宝座上。
她现在寄人篱下,雪女又的确是前辈,正面碰到了自然要打声招呼,何况春香都行完礼飞奔着滚到雪女的身边了。
“单萱见过雪女!”
单萱弯腰行礼,毫不含糊,但雪女仍是皱着眉头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单萱有些纳闷,她走了?“哦,我能去哪里?”
“你该去哪里去哪里,我还能管到那个吗?”雪女回了一句后,不再管单萱,回头问春香今天都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