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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太后召见了易凤栖,请她去皇宫一叙。
易凤栖自然不能推脱,她并未带易随,而是一早起来,先把易随送到了季国公府,然后才朝皇宫而去。
皇宫仍旧是那个皇宫,大得出奇。
穿过御花园后没多久就是太后的宫殿,与往常不同的是,今日殿内并没有多少人,只有太后,圣人,以及众多伺候的宫女太监。
比起她上两次来这儿,乌压压一堆人的场面,显得冷清了许多。
易凤栖像二人行礼,“臣女易凤栖,见过圣人,见过太后,圣人万安,太后万安。”
“淮南郡主无需多礼,请坐。”太后笑眯眯慈祥地看着易凤栖。
易凤栖便坐在了下方的位置上,有宫女为她奉上了茶水,易凤栖喝了一口,看向太后与圣人。
“怎么没带小世子过来?”太后关切地问道,“哀家记得那孩子生得冰雪可爱,粉雕玉琢的。”
“母后记得没错。”圣人也有些印象,他视线落在易凤栖的身上。
“已入大暑,在家中不免有些闷热,他这些日子爱去外祖家玩儿,臣女便在来时将他送去与臣女的那几个侄子侄女玩儿。”
“你们国公府只有小世子一个孩子,不免有些冷清了些。”太后不着痕迹地说道。
一旁圣人喝了口茶,不紧不慢,“母后,淮南郡主如今并未嫁人,如何能添置人?”
太后听到这话,不禁对易凤栖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中失估,没人能为你打算亲事,你却不可不上心。”
“虽说孩子重要,但日后你将他养大了,他有了家室,你还一个人,那可怎么办?”
易凤栖在心中想,太后虽然是个古旧之人,看得到是开得很,还能劝她成亲。
想来今日太后将她叫来的大半原因就是为了说她的亲事。
于是易凤栖便应和道,“太后娘娘说的是。”
太后无奈摇了摇头,“哀家瞧你还是不明白。”
“圣人,哀家记得前些日子家宴之上,大长公主是不是说过钰王的长子,柯颉郡王,曾与郡主十分要好?”
易凤栖:啊?
圣人听到这话,不禁无语了许久。
他让他老娘挑个由头让他来说媒,他老娘倒好,把人说给钰王府。
这不是掇窜钰王谋反的吗?
易凤栖连忙站起来,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女与柯颉郡王清清白白,并无半点私情。”
“那你们是?”
易凤栖没有把施若瑜与施若璞的事儿说出来,只说道,“我小叔的妻子闵竹嬅是金陵闵氏的小姐,年关小婶曾提及金陵的朱钗甚是精致漂亮,臣女听闻甚是好奇,便请小婶帮臣女买些送过来。”
“恰巧柯颉郡王来了国都,郡王私下见臣女不过是为了将小婶为臣女买的东西给臣女而已,其他私交,完全没有!”
听完了易凤栖的解释,太后不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因果。”
“那容……”
圣人瞧太后又要说起他人,扯得越来越远,当机立断道,“既然柯颉郡王不成,朕便给你指个婚。”
“啊?”易凤栖一脸茫然。
太后瞪了一眼圣人,她说得正好着呢,这不孝子竟敢打断她!
“大燕宸王,朕的亲生三子,如何?”圣人看着她,问道。
易凤栖:“……”
合着绕这么一圈,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易凤栖思索了半天,明白了圣人的用意,她立刻说道,“臣女蒲柳之辈,如何能配得上宸王?”
“你身为易国公府的淮南郡主,如何配不上宸王?”圣人看着她深深皱起的眉头,松快了许多。
相互不喜好啊。
就算日后成了亲,也是各过各的,他也不必担心周鹤潜会利用易凤栖手中的权势,为自己累积夺嫡的筹码。
想到这儿,圣人觉得自己应该再往他们中间添些油,好让她们婚后也不会过得顺利。
“前些日子老三到了御书房,朕与他提及对你的看法,老三说当初与你一同去淮南道,见你杀人如麻,甚是觉得日后若是成了婚,怕是小命不保。”
圣人笑呵呵说道,“他爱胡诌惯了,你们以后成婚,他懂得了女子的温柔小意,自然也就明白了郡主你的好,郡主,你说是与不是?”
易凤栖压根没想到周鹤潜和圣人还说了这么一番话。
她心里不禁气笑了,面上表情都不禁带了几分讥讽,“陛下说的是,若臣女当真与他成婚,那臣女必定要王爷尝受尝受什么叫‘温柔小意’”
说话时,易凤栖口吻之中带着咬牙切齿。
瞧见她对周鹤潜不满到了极点,圣人更是满意了。
周鹤潜日后不再受好男风影响,与易凤栖的关系也不会太好,虽说内宅多少会有些吵闹,却也无伤大雅。
他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朕便赐下圣旨,为你们两人赐婚。”
易凤栖从皇宫出来,着急回去和周鹤潜算账,谁知碰上了一个人。
急匆匆从东宫走出来的李少清。
李少清在看到易凤栖时,面上划过短暂的心虚,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即将会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场景,轻快的笑容就情不自禁的爬到脸上。
“淮南郡主。”李少清对易凤栖露出了一副柔情关怀的模样,就好像是她是他的心悦之人一样。
易凤栖扫了一眼李少清,“这不是李修撰吗?”
“怎么?不去翰林院当值,反而来了皇宫,这是要升迁了?”
易凤栖说的阴阳怪气,李少清听完不怒反笑,“在国都呆了这么久,栖栖你也多了几分圆滑市侩。”
“你又知道我多少?”易凤栖闲散说道,“倒不如回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她先前没有看上李少清,在大牛村的时候也经常见他。
李少清是大牛村远近闻名的俊朗书生,虽不说是一身正气吧,身上还能瞧见些书卷气与正直,而现在……
“五年前的李少清,可不是这般,总想削尖了脑袋往权势中心凑。”易凤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李少清已然僵住了身体。
易凤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转身离开了皇宫。
李少清握紧了手,若是可以,他自然也想一步一步做一个正直肃廉的官,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整个李家都需要他来光耀门楣,他不想让他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也不想住在那鸟不拉屎的大牛村,整日里都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李少清生而不凡,寒门子弟,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这一个位置,他绝不可能退后一步。
李少清眼底神情坚定,易凤栖根本不会懂他。
他想要的是锦衣玉食,家财万贯,贤妻美妾,权势滔天。
……
易凤栖先去了季国公府,打算去接易随,本想不打扰他,一会儿突然走进去给他一个惊喜,哪知她人还没有进去,就听见易随甜甜对老太太说道,“岁岁最喜欢曾外祖母啦!娘亲最近可凶了,天天让岁岁读书,岁岁读书都读瘦了!”
易凤栖:“?”
果然,前有周鹤潜诋毁,后有儿子诋毁。
该不该说,不愧是父子俩?
易凤栖哼笑着打算走进去找这小子的事儿,就听老太太迟疑地开口,“这样啊,那你必定是没有用功,所以才让你娘亲催着你不是?”
“日后想吃就来曾外祖母家,曾外祖母让人给你做,不过可不能气你娘亲,知道吗?”
岁岁听懂了老太太的话,瞪大了眼睛,含糊不清地开口,“曾外祖母不是说最喜欢岁岁吗,现在不喜欢了吗?”
老太太含笑道,“曾外祖母自然喜欢岁岁,但曾外祖母更喜欢你娘啊。”
老太太是典型的爱屋及乌。
她最疼爱的是易凤栖的娘,季氏去世后,老太太成天惦记的人就变成了易凤栖,就算是岁岁,那也得往易凤栖屁股后面排。
易凤栖自然不知道老太太所想,她听完老太太的话,心中便涌入了一股暖流,说不出的感动。
“好你个易随,竟然在背后说你娘的坏话?”易凤栖的声音传了过来。
易随听到他娘的声音,立刻夹起尾巴做人,对着易凤栖又是撒娇又是卖萌的,不知道对她有多亲。
易凤栖看向老太太,“岁岁过来给外婆添麻烦了。”
“我与你外祖正无聊,有岁岁在,不知多了多少欢乐,怎么叫添麻烦呢。”老太太慈祥地看着易凤栖。
一旁的老国公爷则开口问她,“太后请你入宫,所谓何事啊?”
易凤栖随意道,“圣人要赐婚,便让太后娘娘寻了由头让我入宫。”
“赐婚?”老国公爷有些震惊。
老太太却眼前一亮,“圣人指了谁给你?哪家的?在不在国都啊?”
“宸王,周鹤潜。”易凤栖十分淡定的说道。
“宸王?!”老国公爷瞪大了眼睛,“圣人为何要赐婚给你们两人?”
“外孙女如何能知道?”易凤栖耸耸肩,“圣意难测,我难不成还能推了?嫁给周柯颉?”
老国公爷听到周柯颉这个名字,眉眼之中带了几分嫌弃,“那还不如嫁给宸王。”
“周柯颉已有心爱之人,你若是嫁给他,他也不可能将心交给你。”
老太太瞥他,“那你方才还这般震惊。”
“栖栖与宸王成婚,事关朝堂动向,自然不能这般轻易的下结论。”老国公爷深深皱起眉,有些看不懂圣人为何这般做。
老太太刚想开口,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显迟疑的看了看老国公爷,又把目光落在易凤栖的身上,同样也皱起了眉。
易凤栖却是随意说道,“管他呢,我自然也不能抗旨不尊。”
三人说不出个好歹出来,易随眨巴着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候也不早了,外祖,外婆,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用饭了?”老太太有些遗憾。
易凤栖哂笑,“那头圣旨说不定就要送来了,我得先回去看看。”
“那就先回去,总归吃饭是什么时候都能一起吃的。”
易凤栖便说了告辞,带着易随离开了季国公府。
老太太拉住要去遛鸟的老国公爷,纳闷的说道,“老头子,我先前在外头听到了一些关于宸王的一些流言蜚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老国公爷重新坐下来,“你说说看。”
“是金吾卫都督他娘,那日与我一起赏荷花,说宸王在外买了个院子,专养一些男子,貌似好男风?”
老国公爷神情慎重,“当真?”
老太太不满,“我骗你作甚?”
老国公爷顿时了然了,“怪不得圣人要赐婚宸王与栖栖。”
老太太问,“你仔细与我说清楚!”
老国公只好说道,“你看看,栖栖是宸王找回来的,宸王厌女症由来已久,而栖栖却屡次救他,还与他一起去了淮南道,这么些年,能与宸王走得如此之近的人,也就只有我们栖栖了。”
“起先我想不明白,圣人把栖栖指给宸王,是不是有意把易国公府与我们季家一锅端了,你与我说起宸王好男风之事,我才是明白,是自己相差了。”
“圣人这般做,怕是为了掩盖宸王的短处,止住流言蜚语。”老国公声音之中有些不满,骂道,“圣人这老不修,为了他儿子把栖栖牺牲了,这算是什么事儿?”
“这……那你还不赶紧进宫禀明了圣人!让他收回圣命?”老太太也急了,推搡着他,“你难不成相看着我们唯一的外孙女跳入火坑不成?!”
“你也听了栖栖之言,她怕是已经同意了下来,我虽是她的外祖,可栖栖如今代表的是易国公府,季家如何能插手易国公府的事儿?”
老国公也恼,恼亲家公易修那玩意儿当初要强行带走易凤栖去那偏远之地,恼圣人拿他外孙女挡刀。
老太太听完,不禁潸然泪下,“你难不成让我瞧着栖栖跳进火坑?”
老国公沉吟片刻,说道,“晚上把阿敛喊过来,他与宸王是好友,你且先问问那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虽然老国公心中觉得,既然已经传入圣人耳中的事情,必定属实,但他还是想再仔细询问一遍。
“我晓得。”老太太点点头,用帕子将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忧虑。
至于易凤栖,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婚事竟然让老国公夫妻二人这般挂心。
圣人的圣旨还未下来,易凤栖让易随去读书之后,就先去宸王府找了一圈。
她可还记着周鹤潜那厮在圣人面前诋毁她一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