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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伊丽莎白发现莉迪亚不在家里到事情处理完,加起来也不过两个小时,可在所有知情人的感觉中,这时间太漫长了。
莉迪亚回到离开没多久的家里,却像是在外挨饿受冻了一整年的雏鸟终于有了庇护,突然捂着脸无声的哭起来,眼泪从手指之间留下来,这比她从前任何一次哭泣都要深刻、沉重。任性妄为的雏鸟心头那块毫无阴霾的天空被涂抹上一笔阴影,这份成长格外痛苦惊恐。
玛丽亚·卢卡斯蜷缩在小客厅里,神情已经勉强平静下来,伊丽莎白蹲下身轻声说:“他没死,莉迪亚的力气不大,只把他砸晕了,我们赶去的时候这恶棍已经醒过来。班纳特先生狠狠的警告了他,但事关…名誉,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上告治安官,让他得到惩罚——新门监狱、流放和绞刑,不管哪一个,他的下场都不会好。”
玛丽亚忽然激动起来,她抓住伊丽莎白的手,央求道:“不,千万不能这样,这会毁了我!”
“我看见流了很多血……不,不!不能告诉治安官,不能让别人知道!”
伊丽莎白慢慢的直起腰:“玛丽亚,那么怎么办?班纳特先生的警告不会使一个恶棍永远闭嘴,万一以后……?”
“帮帮我,帮帮我!莉齐!”玛丽亚哭道。
伊丽莎白微微一顿,她轻声道:“我们也很想帮你,可怎样帮呢?幸亏莉迪亚的力气不大,要不然她杀了人,班纳特先生已经打算替她去顶罪了。”
玛丽亚仍在乞求她们帮她,却对伊丽莎白说班纳特先生打算替莉迪亚顶杀人罪没有反应——伊丽莎白多期望她回答一句“莉迪亚是为了救我,我愿意作证”,哪怕只是句无用的口头的话。
但没有。
玛丽亚·卢卡斯可能还对克劳德活着抱有怀疑,她希望伊丽莎白是在偏她,希望莉迪亚那一下杀死了他。
伊丽莎白完全站起来,她淡淡的说:“莉迪亚原本有可能杀死他,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石头砸向克劳德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石头砸到了克劳德的额头。农场的工人都知道,若是脸朝下摔下去,就算是头破血流也不要紧;若是仰着摔到,一块小石头就能要了人的命——克劳德就是这样,他甚至苏醒的很快。”
玛丽亚忽然瞪大眼睛:那时她太疼了,那个恶棍压着她,还一直打她,她从他身后看到莉迪亚,实在太高兴,忍不住大叫着莉迪亚来救她,然后克劳德听到了,他马上转过头去……玛丽亚用拳头狠狠地打了自己的头好几下,抱住脑袋痛哭起来。
“莉齐,这?”简忙拉住她的手,抬头看向妹妹,想请她别再刺激这个可怜的姑娘,却被伊丽莎白毫无神采的眼睛吓了一跳:“莉齐,莉齐!”
伊丽莎白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景,她没机会问,也暂时不敢问。她只是根据克劳德额头上的伤口猜测的最可能的场景,可没想到实情总能叫人更恶心。
这还有哪儿不明白的呢?玛丽亚·卢卡斯忽然这么懊恼痛苦,那说明很可能不是莉迪亚惊动了克劳德,而是玛丽亚看到了他身后的莉迪亚,然后毫不犹豫的说破了大着胆子来救她的小姑娘。
是没经思考的求救反应,还是潜意识里希望能多一个人引开克劳德的注意?伊丽莎白几乎不敢往下想,但她又总想起莉迪亚说玛丽亚拉着她躲起来。
玛丽亚遭遇了这样的惨事,她太可怜了,人们至少应该同情怜悯她。伊丽莎白觉得自己太多疑,把人想的太坏了,她身心疲惫,抿紧嘴唇道:“班纳特先生花了一大笔钱才堵住那个恶棍的嘴,能帮你的我们都帮了。玛丽亚,这件事瞒不过威廉爵士和爵士夫人,班纳特先生刚才已经亲自去请两位了。”
说完,她从衣兜里拿出一条项链和一只耳坠:“我们替你赎回了这个。”
玛丽亚摸摸空荡荡的脖子和耳朵,吓得浑身打颤:“还。还有一只耳环,莉齐,还有一只耳环!”
伊丽莎白摇摇头:“那个恶棍,他榨干了班纳特先生特意带着的所有钱,只有这些,玛丽亚。”
莉迪亚独自坐在一个小角落里默默流泪,她似乎对伊丽莎白满嘴的谎言无动于衷,这时候却突然抹干眼泪,尖叫道:“一对耳环,要么你就丢了这只,要么你就请爵士先生替你赎回来!玛丽亚,那个恶棍说只拿了你这些东西!”
……
马车上卢卡斯太太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晕倒一样,而威廉爵士离得远远的,他骑马先走了。
莉迪亚哭累了,她的小脸苍白,现在更加后怕,总是惊惶不安。简把她带回自己的卧室里照看,希望她能睡一觉。玛丽很懂事,她一步也没下楼,不仅没引睡醒了的班纳特太太怀疑,更把吉蒂管的死死地。她们陪班纳特太太在起居室里,玛丽翻出来很多有趣的新闻和故事叫吉蒂读给班纳特太太听,吉蒂在朗读上很有天赋,她会粗着嗓子或者掐着声音弄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样,逗得班纳特太太哈哈大笑。
“好孩子,你已经做到最好。接下来的交给爸爸好吗?”班纳特先生慈爱的说,他忍不住安慰她:“别想得太坏了。遭遇坏事的时候,谁都会想要先保护自己。这是本能,莉齐,就连上帝都无可奈何。上一个无私忘我的人是降临人间的圣子,可他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即便他是为了所有人的罪。”
“玛丽亚和你,想得都不周全。即便莉迪亚真的杀死了克劳德,玛丽亚也不会得救。她忘了威廉爵士,威廉爵士不会相信班纳特家会保守秘密,他必然要亲自插手处理这件丑闻。”班纳特先生沉默了半天:“我得感谢我得小莉迪亚,没为我惹出太大的麻烦来!”
“爸爸你的意思是?”伊丽莎白艰难的说:“……如果莉迪亚真的杀死了克劳德,卢卡斯爵士不仅不会与班纳特家一同保守秘密,反而会主动揭发出来?”
“卢卡斯爵士是个正直的人,他最了不起的是觐见过国王的名声。等着看吧,莉齐,卢卡斯家的事情还没完。”班纳特先生讽刺道。
“好啦!上楼休息去吧!可怜一下老班纳特,他还有很多事务要做,不能再陪莉齐小姐聊天啦!”做父亲的不肯深说,指着写字桌角上的那些硬币和发乌的银酒壶忽然发起火来:“把这些带出去给贝克,随便他花掉还是扔了,我的桌子可不是给他用来放这些东西的!”
伊丽莎白捏捏额头,感觉头疼的厉害,她顺从的从书房里出去,关门时听到班纳特先生说:“好孩子,相信爸爸,很快就会有结果。”
“马上!”
伊丽莎白拉铃叫来萨拉,将那包东西给她:“交给贝克先生。顺便,请他十分钟来一下楼梯,我昨天写了一封简信需要他帮忙捎带。”
吩咐完,小姐便上楼去,迅速找出纸笔,潦草的写了一封简短的信。然后匆匆塞进一个当初薛大夫送来明国信封中,连口都没有黏上,提着裙摆下楼来。
贝克已经在楼梯下等着。伊丽莎白把信递给他,贝克先生弯下腰:“还是肯辛顿的丝国医院对吗,伊丽莎白小姐?”
伊丽莎白笑道:“没错。但那不是医院,是个药铺。”
贝克耸耸肩,在小姐转身的时候随即又说:“或许得耽误一两天,伊丽莎白小姐。您知道,老爷最近没有吩咐我去城里。”
伊丽莎白摇了一下右手,“没关系,不是什么急事。”
贝克先生现在对伊丽莎白就像对班纳特先生一样尊敬,他丝毫不敢轻心,目送小姐轻盈的上楼后,马上就拿着信敲响书房的橡木门。
“伊丽莎白小姐让我给肯辛顿送信。”
班纳特先生接过信来,里面满是那些丝国的四方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犹豫了一下,先生道:“你去办事的时候顺便替她送去吧。这一封和从前的没什么两样,我想跟克劳德没关系。”
贝克先生仍旧有些心惊胆战,他实在是被先前伊丽莎白小姐的表现吓着了,她就像那种、那种冷静的疯子——就算是男人,也不会拎起燧发枪就给一子弹。贝克毫不怀疑,如果今天出事的是莉迪亚小姐,等老爷和他见到克劳德的时候,那个恶棍已经是具冷冰冰的尸体了,他必然死于伊丽莎白小姐手里的那把旧枪。
楼上,伊丽莎白用浸过油脂的鹿皮片包裹着子弹,动作轻巧细致的给这把旧枪上弹丸,她用丝绸轻轻的清理保养它。
贝克先生实在想的太多了,伊丽莎白骨子里仍旧是那个长在红旗下没见过大乱子的种花人,无论如何,她都下不去手杀人。但这不代表她能忍耐着指望恶人受上帝惩罚。伊丽莎白相信一个亲戚稀少,却能护庇的住农场和庄园的绅士,必然有他的手段,可是她仍希望自己出‘一份力’。
伊丽莎白胸口的那团愤懑痛苦的火焰熊熊燃烧,必须得找一个出口才不至于灼伤主人:属于克劳德先生的恶果,得让他新鲜热腾的吃下去才行。
没有哪儿的货物能比海船上更华贵美丽,也没有哪里的空间比船底舱房更黑暗绝望。
这句话是安东尼先生说的,那时他边看报纸,边轻描淡写的告诉伊丽莎白:“生意好了总会招来些小麻烦,或者,年轻漂亮的小姐也偶尔会有点烦恼。不过别担心,我的船很乐意为您服务。”
他手里的那张泰晤士报上登出一大批被法庭判处流放的罪人名单,老亚特伍德和他的儿子们就在其中。
伊丽莎白在城里的生意倒是很顺利,有好几方势力都在看顾。仅有的两次,竟然都是朗博恩的事情。
从三点开始,整个朗博恩再也在没看到贝克先生的人影。
一直到结束了晚饭后悠闲的喝茶时光,大家都像往常一样。只有班纳特太太有些担心她的小宝贝:“可怜的莉迪亚,她最不能忍受这样热的天气,每年夏天都要生病!”
班纳特先生安抚下太太,叫她不要打扰孩子休息,随即又说:“农场里有些事,我得去书房多待会。亲爱的班纳特太太,希望我上楼的时候不要打扰了你。”
班纳特太太脸一红,很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两个老夫妻,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又睡到一间房间里去了。要知道,按照英格兰普遍的观念,夫妻同房仅仅为了生育下一代,体面的绅士们都该与妻子分房睡。
女儿们都识趣的装作没听见父母的话,她们簇拥着太太,很快到她的小起居室里去。
书房的烛火一直亮到很晚。直至深夜,隐约的马蹄声停在屋子附近,然后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夹带着夜里的凉气悄悄的进了班纳特先生的书房。
伊丽莎白光着脚,从楼梯上悄悄下来。
“……我们先找了他,没多久卢卡斯爵士也找到了他的家,给了他一些钱……克劳德高兴极了,他跑到城里的酒馆去喝酒,吹嘘说马上就要当贵族的女婿……我们守到很晚,正想动手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壮汉……他们打断了克劳德的腿,把他从巷子里拖到街上,说克劳德赌输了一大笔钱,还偷了赌场客人的怀表……他们要把克劳德请去还债……可班纳特老爷,这些人,不太像赌场的人,有点像海盗!我在码头做过事,他们身上的腥味和血味,我闻过一次就记住了……”
伊丽莎白没有继续听,她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的上楼,平静的在床上躺下来。
那封信上只有短短两句话:跟着送信的人,找强.奸犯克劳德。
‘我真坏呀,’伊丽莎白心想,‘可惜我怀的还不够彻底。’
不过安东尼先生这样得力,那么她可以考虑为吕饤先生开一家明式餐厅了。吕师傅只做点心厨师实在太大材小用,而且安东尼先生会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月光透过玻璃窗在四柱床前播洒上一层银沙,伊丽莎白看着那片月色慢慢睡着了。就在几十英里的一座气派建筑的露台上,再次失眠的达西先生抬头看着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整整两个月没收到莉齐小姐的信了,而明天他和乔治安娜必须启程返回德比郡,主持那件巨额的投资事务。
德比郡距离伦敦这样远,信件总会因为各种难以置信的理由耽误甚至丢失,达西先生几乎马上就担心起冷漠的小姐会彻底忘掉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二更!
鱼本来想留在明天,可觉着还是给克劳德送上最热乎的‘好果子’吧。
船舱最底层一般装的是用作食物的少量牲畜以及一些杂物,环境恶劣而肮脏,终年见不到阳光。被圈在这里的人要做很重的劳役,不允许到上层和甲板上去呼吸新鲜空气,多是抢劫反被逮住的海盗、背叛者等。
可以参考历史上贩卖黑奴的船舱:“我们被塞进船舱,赤身**。男性链在一起,女性缩在角落。船舱太矮,我们无法站立,只能头顶船板蹲着,或者坐着,昼夜并无区别。地方局促,我们难以入睡,痛苦和焦躁使我们陷入绝望。”——这段话来自于历史上一个黑奴穆罕默德·巴卡卡的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