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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不想设置防盗的, 无奈为之,防盗时间过后, 即可看到正常内容鸡蛋在乡下可以易物,就是在城内, 一颗也得有十文。
午时的集市,仍热闹异常,人们置办年货, 各类商品琳琅满目。
李果什么也买不起, 心里又惦记着娘病了, 也没心思去瞧去看。径自往米粮店里走去,摸出5文钱, 问店伙计能卖给他一颗鸡蛋吗?
顾客正多,店家正忙, 伙计直接把李果赶出去, 李果争执说:“先赊5文也不行吗?我会还的。”店伙计哪里闲空理会他,撵着:“走走走,别来捣乱。”
自入冬,果家处境尤其艰难,如果不是住海边打鱼的舅舅担心他们一家饿死,送了三四趟粮食过来, 李果也早流落街头当乞儿, 而果妹只怕也活不过冬天。
然而即使如此, 挨饿和操累下, 果娘仍是病倒。
前日, 和果娘交好的邻居黄婶过来探看果娘,送来一小勺子糖,冲水喂给果妹喝。李果听黄婶跟果娘说:你现在的身子骨,两个孩子始终是养不活的。我知道你不舍得将果妹丢弃,那我帮你抱走送紫竹庵吧。果娘声音微弱,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妇人边哭边说,未了只听果娘说:阿昆回来要怪我。
即使两年生死不明,果娘心里显然还认为李二昆还活着。
李二昆小时候家里穷,一个城里人跟着鱼贩去乡下贩鱼,就也这么认识家里打鱼的果娘。那时果娘长得美,多少人来提亲,就看中李二昆。
娘家想着李二昆好歹是个城里人,谁想会沦落得这般落魄。
果娘抱怨虽抱怨,心里还是在等李二昆,觉得会回来的,这苦日子会有尽头。
黄婶离去,终究也没能抱走果妹。果娘心里舍不得,虽说是个女娃,可她终日不离手。
午时,赵朴带着赵启谟到集市闲逛,过年,各地习俗不同,物产各异,赵启谟看得兴致勃勃。
李果在集市游荡,他们主仆二人早早发现,赵启谟还有意无意的跟着,想看看他来集市做什么。
李果穿着件破袄子,看着像是大人的旧袄子改小,非常不合身。他脚上踩的鞋子,倒是新的,不知打哪里来的。
见李果进入粮米店,和店伙计起冲突,赵启谟让赵朴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赵朴回来说:“这孩子要买颗鸡蛋,只有五文钱,店家不卖他。”
赵启谟便就将这事记下。
自从码头王鲸扒衣那事后,赵启谟还是第一次遇到李果。
李果不再进去衙坊游荡,也不再攀爬桓墙,或则将主意打在静公宅院子里。这些日子,李果仿佛消失无踪。
午后在家,赵启谟想着鸡的事,前日家里才吃鸡蛋羹,甜甜的,不难吃。想来厨房里,应该也有鸡蛋。
他心里默默想着厨房里的鸡蛋,他又不想被人注意到,等到夜晚,才溜进厨房。
烧饭的伙夫还在,非常惊讶问他:“小官人你怎么上这里来,这儿又脏又腻,你快出去。”赵启谟不理会,四处打量厨房,实在找不到鸡蛋放哪。
“鸡蛋呢?”
“鸡蛋?”
“我要鸡蛋,存放在哪里?”
伙夫从灶台上取下一个陶罐,拨开陶罐里装的稻糠,从稻糠里便扒出一个鸡蛋,要取出来。
“都要。”
赵启谟拿走陶罐,抱在怀里,不管身后伙夫说什么,自顾离去。
捻手捻脚登上二楼,进入自己寝室,赵启谟想他该怎么将鸡蛋拿给李果。
夜晚,西灰门会关门,而通往李家的阁楼,也早被台风刮走,入口封死。
他想起李果利用桓墙与屋墙之间的缝隙,滑落的情景,他也许也可以。
夜深,赵启谟历经千辛万苦,滑下桓墙,来不及拍走一身泥土,他摸着李家墙壁走,发现一扇矮窗。
月光下,能看到矮窗里正是厨房。
赵启谟未加思索,翻进厨房,将陶罐放在灶台上,很快又翻出矮窗。
原路返回时,发现利用两墙之间的缝隙,蹭上桓墙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赵启谟摔落三四次,勉强爬上去,双手已是伤痕累累。
一路攀越,返回寝室,赵启谟累得趴在床上,倾听着四周的声响。他欣喜没被仆人察觉,要是被娘知道他攀爬窗户屋檐桓墙,那可就不得了。
赵启谟本性不坏,每每想起王鲸扒李果衣服,而自己没制止这事,就十分难受。更别提,一度也提心吊胆,害怕被爹知道这事。
幸好,他不用在寒冬里打赤脚。
赵启谟想起集市上遇到的李果,他脚上穿着双新鞋。
天亮,李果进厨房烧水,发现灶台上一个陌生陶罐。他打开罐盖,发现稻糠,拨开稻糠,竟看到鸡蛋。他手探入陶罐中,取出一个又一个鸡蛋,总计六个鸡蛋。
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在喜悦到来前,更多的是惊讶,六个鸡蛋,堆在一起,在阳光下泛着光,仿佛在做梦一样。
六个鸡蛋,果娘吃了一个,剩余五个都留给两个孩子吃。
当然不是一口气吃完,每次煮一个,两个孩子分着吃。
清水煮鸡蛋,加上小小一把糖,甜得果妹眉开眼笑。
也不知道是否鸡蛋的神效,抑或是知州赈贫的米粮作用,果娘又能下床劳作。
果娘说鸡蛋肯定是哪个邻居给的,让李果去问问邻居们,好好感谢。
不过李果没有去感谢衙外街那些邻居,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还记得挨家挨户借鸡蛋,纷纷关门的情景。
鸡蛋,不是这些邻居给的,也不是神仙给的。
在集市买鸡蛋那日,李果见到赵朴,就在他和店伙计争执时。
会是赵提举吗?
李果虽然讨厌赵启谟,但是很喜欢赵爹。赵提举总是话语温和,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看李果的眼神也很慈爱,是一个长辈爱护小辈的目光。
老赵下班回家,收到一封县学仆役递来的书信,学置长在书信里写明赵启谟上元夜斗殴,打伤城东巨商之子王鲸,王家控诉到县学来了。
老赵怒拍桌子,将赵启谟喊到书房里训斥。赵强见老赵手执戒尺,言语激烈,赶紧去禀告赵夫人。
“私自去瓦肆便罢了,竟还把人胳膊拧断!”
赵爹挥舞着戒尺,模样凶恶,正被赵朴拦腰抱住,赵朴劝着:
“陆公且听公子辩护,那王鲸是城中霸王,有名的恶棍。”
赵启谟站着不动如山,压根没打算逃避。“小菙则待笞,大杖则逃”,挨打的技巧,赵启谟都懂,别看赵爹张牙舞爪,赵启谟往日被打,也不过是打手心。
“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夫人赶来,正好见到这紧张一幕。
“你自己看看。”
老赵将书信递给赵夫人,言语里略带埋怨。
每每老赵管教赵启谟,赵夫人都会拦阻。在赵夫人眼里,启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
“让赵朴带份厚礼,去跟商家子赔罪便是,学官也没说要罚。”
赵夫人看完书信,心里虽然吃惊启谟会跟人打架,却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从书信看,是那位叫王鲸的孩子欺凌舞姬,殴打小孙,启谟才打伤王鲸。
“学官是没说要罚,我要罚。手伸出来。”
老赵握着戒尺,敦促儿子。赵启谟老老实实将左手臂抬起,手掌朝上。
“可有何申辩?”
老赵问。
“私自前往瓦肆,打伤王鲸,都是事实。”
赵启谟坦荡认下这两件错事。。
“只是王鲸纠缠不清,我不得已,才将他打伤。”
赵启谟没将他为李果,才和王鲸干架的事说出来。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往日说过多少次,不许打架斗殴。你让罄哥回宅禀告,唤人过去解围,便没这等事。”
赵爹的方法,不失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但是赵启谟毕竟血气方刚。
“可知道哪里错了?”
“知道。”
赵启谟垂头。
老赵拉过手,“啪啪”用戒尺狠狠拍打两下。
“轻些打。”
赵夫人看不下去,着急去查看赵启谟的手掌,打得红肿。赵夫人埋怨的瞪了老赵一眼。
“罄哥。”
老赵已落座,戒尺搁放在书案上,公子打过,自然轮到书童了。
“甘愿受罚。”
罄哥听到叫他,站到老赵跟前,态度顺从。
“没说要罚你。”
“......”
罄哥一脸呆傻,以他在别人家当书童的经验,公子哥都打了,他这当书童的,哪有不打的理由。
“先告予你知,下遭不可渎职,否则加倍惩罚。”
“是,知道了。”
罄哥深深鞠躬,本以为就此离开,谁想老赵开始跟他讲道理,关于主仆的关系,仆人的义务,听得罄哥点头如捣蒜。
终于离开赵提举书房,罄哥想去查看启谟伤势,见赵夫人在堂上拉着启谟的手擦药,心疼得不行,埋怨着:“那老书呆,别人家的孩子不舍得打,自家孩子倒是下得了狠手。”罄哥尴尬笑着。
至于赵提举派赵朴去王家送药赔罪,王晁接待,反倒致歉这类事,就不细说了。
相对赵启谟,小孙那边要凄惨许多。
小孙果然在县学里挨顿打,他娇生惯养,细皮嫩肉,回家趴床两天。待字闺中的三姐心疼不已,抱着抹泪。
当晚,李果去赵宅找罄哥,罄哥偷偷告诉李果赵启谟挨打的事。李果着急,想去探看,罄哥说不要去。
赵启谟被老赵禁足。
这导致李果好几天,没能见到赵启谟。
不过他的作业,会通过罄哥拿给赵启谟批改,赵启谟则在作业里夹带纸条。写着:“腹疼可好些”,“王鲸由来找你麻烦吗”,“我被禁足,不许会友外出”,诸如此类。
经过罄哥和赵启谟一段时期的教学,李果能读能写,浅俗的文字交流,他能做到。他也写上纸条,托罄哥带去给启谟。
“肚子早就不疼”,“死鲸鱼他们没找我麻烦”,“那你挑菜节也不能外出踩青吗”。
赵启谟的字刚健飘逸,李果的字宛若狗爬。
读完,搓掉纸条,赵启谟忍住往上头,批个“乙”字。
刚过完年,李果就回柳冒儿包子铺帮忙。他即在厨房打杂,也会到铺面帮工,鉴于李果夹包子动作神速,及心算能力过人,大部分时候,都在铺面柜台卖包子。
李果机敏勤快,待客热情周到,很得包子铺掌柜的赏识。
也就在上元夜过后几天,一个下午,包子铺客人众多,如往常。李果在柜台卖包子,不停的夹包子售前。李果忙碌,没留意铺外的情景。番娃和猴潘已经站在柜台外,正在驱赶顾客,咋咋呼呼。听到哗然声,李果抬头,才意识到不妙。
“果贼儿,招惹我们,就是找死。”
番娃越过柜台,揪住李果衣襟,纠缠着李果,猴潘冲到铺子内囔囔:“好好的包子铺,找个贼卖包子,这不是眼瞎吗!”
店铺外的围观群众,不明真相,指指点点。
武大头提着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猴潘和番娃来捣乱。他不动声色,将那屉热包子搁下,回厨房抽条擀面棍,冲出来大吼:“毛都没长齐的奶娃,也不去打听打听,你武大头爷爷在此坐镇,哪个敢来放肆!”
武大头魁梧高大,面相又十分凶恶,嗓门也大,他追着落荒而逃的猴潘、番娃,整整撵出一条街。
二月二挑菜节,文雅的说叫花朝节,是个到野外踏青,挖野菜的热闹日子。
奈何赵启谟被老赵禁足,不许外出。
清早,赵启谟起床,打开窗户,见到窗户上插着一枝葱翠的柳条,两枝艳红的桃花,红绿相互映衬,分外好看。李果来过。
赵启谟的禁足,直到三月才解除。这时寒食节已临近。
李果被允许进赵启谟书房,终于见到这位获得自由的好友。
遭到禁足,赵启谟不气不恼,不就是不许他外出及会友。每日放学,赵启谟回书房读书,有时也会在院中溜达,或到梨树下,练习弓射,树干挂着靶子。也算劳逸结合。
李果本以为会见到颓废苍白,一脸生无可恋的赵启谟,不想这个家伙仍是神采奕奕,翩翩甚都。赵启谟靠在卧榻上读书,见李果进来,坐正身子,搁下书卷,冲李果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李果有些腼腆,大概是许久不见,突然又逢面的关系。
“果贼儿,你不是想看紫袍吗?在这里,长得可好啦。”
罄哥指向书案上摆放的一盆小茶花。
“好像长高了不小。”
李果靠向书案,低头看着茶花。
“长高两寸。”
赵启谟走来,拿起手,用拇指和食指,在茶花苗上,比出两寸的距离。
“启谟,害你被禁足,还挨了打。”
李果抬头看赵启谟,眉头微微皱起。
“无妨,正好在家看了两个月书,也算没荒废时光。”
赵启谟好读书,无书不读,因为博学多闻,他在县学里出类拔萃。
不过赵启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这里是闽地,要是在京城,他这样的学霸,也要小巫见大巫。
“确实是......好多书!”
李果将书房打量,书架上堆满书,书案上是书,木榻上是书,椅子上,也都是书。
赵启谟是书肆常客,在闽地居住期间,藏书众多。
“我,可以借一本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