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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望雁台,萧慕铖看到此时暮雀门的昔心和云舞两位弟子一左一右守在韩伏月房门外。如此一来,他稍微有些心安。毕竟,他们明日就起程离开这里了。萧慕铖默默地看着那扇房门良久,那扇门后关着的到底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还是一个嗜血的魔鬼?他总觉得心中隐约有意思担心,总觉得这件事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可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就连下毒的虫蛊也是从蒙绕香卡房间中偷来的,应该是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木南荨随着蒙绕香卡走进房间,回头却发现自己的师哥还站在门外发呆。
“师哥,你怎么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蒙绕香卡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所以她没有发现萧慕铖凝重的脸色。她美滋滋的折回去,伸手将萧慕铖拉进屋里说:“快进来,进来,你们两个人稍稍坐一坐,我去拿。”她说着绕过屏风,朝卧室走去。
不一会,蒙绕香卡便捧着一个木制的方盒子走出来放在桌子上。她微笑着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套头饰。放在正中的是一个纯金打造的圆形发冠,发冠一圈是镂空的海棠图案,花蕊部分点缀着红宝石。这发冠还搭配两只碧玉雕刻的蝴蝶发簪,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翅膀的顶端各由银丝穿过,坠着两个极小的珊瑚豆。这套发饰极为精致好看。
木南荨和萧慕铖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您这是……”
蒙绕香卡往木南荨的面前推了推说道:“送你的?喜欢不?”
木南荨听后,摆动双手说道:“不不……您这太贵重了!”
“这套首饰是我年少的时候,一个故人送给我的。我是苗族女子,从来没有穿过你们宋朝的汉人服饰,十分稀奇。所以,从衣服戴首饰,他就送了我一整套。这些年我一次都没有戴过,如今送你了!”说着蒙绕香卡拉着他们二人的手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情投意合,在彼此心中都极为珍重。又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分。它就当我送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了,在推辞我可要恼了!”
木南荨听到蒙绕香卡这么说,脸颊热热的犹如火烤。羞臊的不知说什么好,反倒是一旁的萧慕铖痞痞的说道:“看来干娘对我选的这个媳妇还是满意的!那,我们就收下了!”
蒙绕香卡看着她们二人,笑着点头说道:“好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荨儿体内的蛊毒虽然以解,可仍旧需要细心调养,好好休息。所以,你们回去的路上不要太着急赶路。”
木南荨和萧慕铖二人点头,怀抱着木盒子离开了。
月亮偷偷地爬上树梢,萧慕铖此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他想起白天木南荨说的那些话,对于那一晚的事情,他也觉得应该去和妙颜道个歉。但现在天色已晚,他一个大男人三番五次在深夜去敲人家姑娘的门,总是不太好。可是,明日他们就要启程回梧桐苑了,此时不去,怕是没有机会了。于是,他起身穿上衣服来到妙颜的房门前,徘徊良久却始终没有扣响她的房门。
正当萧慕铖要放弃离开的时候,妙颜的房门却应声而开。
“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准备休息的时候来?我猜这次应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我的房门早就响了。”妙颜表情清冷的说道。
萧慕铖轻抚手掌,沉吟了一会说道:“我知道深夜来找你的确有些失礼……”
“这样的失礼,你也不是第一次了,直入主题吧。想和我说什么事情?”
萧慕铖对于妙颜这突如其来的直来直往有些不适应,他愣了一下说道:“那……我能不能到你房间里去说。深更半夜站在这里,如若真让人看到了也不太好。”妙颜目不转睛的盯着萧慕铖半晌后没有说话,只是侧开身子将门口让了出来。
萧慕铖坐在妙颜对面,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早,我听师妹说你的手好像是受伤了?”
“不妨事,好好将养几天也就好了。”妙颜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那日,她身中蛊毒我一时情急就……如若是我伤了你,还请妙颜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关系则乱的份上,不要与我计较。”当听到萧慕铖这番话的时候,妙颜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可她的瞳孔却紧缩了一下。只是在此刻的萧慕铖,低着头十分窘迫。所以,妙颜这细微的变化他并没有看到。
妙颜的心绪有些翻腾,却依旧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尽量平稳的说道:“萧公子如果是为了这件事情,那大可不必。妙颜这些年行走江湖,大小伤无数。这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夜已深,明日还要赶路,请回吧。”说着她站起身来,将门打开看着萧慕铖。
人家这架势摆明了是送客,他也没有过多地纠缠,便起身离开了。
妙颜关上门后用额头抵住门板,低低的啜泣起来。这点小伤对她来说的确算不上什么,可是心中的伤却是要人命的。
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明日,那小子就要再一次离开我了。”蒙绕香卡坐在桌前,怔怔的看着自己那双刚刚抚摸过萧慕铖的手。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孩子皮肤上的温度。她自言自语道:“如今这见了,还不如不见。如此少年英雄的儿子,竟然是生给别人养的!”蒙绕香卡无奈的苦笑,今日这般也只能怪自己。当年她亲自将他送去梧桐苑,如今又怪得了谁呢!
她就这样坐在桌子上,独自一个人回想着这两个月来与萧慕铖相处的每一刻。直至天边渐渐从深青色变成了青白色,她才回过神来。
昨日从西边落下的日头,又从东边升起来了。这翻来覆去,周而复始的始终是同一个太阳,可是这日子过去了便却再也回不来了。
所谓:不如林中乌与鹊,母不失雏雄伴雌。
有时候,做人还不如一只鸟。
清晨,木南荨和萧慕铖二人收拾停当后,便一起走出雀楼。
此时,司雀台上只有蒙绕香卡和她的七大弟子。她们七个人默默地站着,始终不敢发出声响。师父自己一个人坐在亭子中,山谷中的寒风吹动着她的帷帽长纱和长袖、裙摆。自从梧桐苑的两名弟子来到暮雀门,她们周围的人和事都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还有月娘可以和师傅说说话,如今月娘却……
灵凤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妙颜,她们几个人之中,也只有大师姐和师父亲近些。灵凤小声说道:“大师姐,你……”她本想向让妙颜去劝劝,据打更、巡夜的师妹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师傅就独自坐在这里,直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见妙颜摇了摇头后,也闭上了眼睛不言不语。灵凤觉得这样的气氛让人十分难受,她又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就在此时,木南荨和萧慕铖一起来到了司雀台。蒙绕香卡听到脚步声,循声望去瞧见是他们二人后快步走出亭子,迎了上去。萧慕铖和木南荨双双跪在她面前,萧慕铖说道:“铖儿拜别干娘,还望您保重身体!”
蒙绕香卡赶紧将他们二人扶起来,哽咽的说道:“儿啊,自此一去山高水长,你我二人也许再无缘相见。”说着,她颤抖着双手,轻抚着萧慕铖的脸继续说道:“回去,要听你爹的话,不可再莽撞任性。梧桐苑早在一个月前就派人在伏凌山脚下日夜蹲守,想是出来的太久了,一直没有音讯,你爹他开始担心了。”她说到此深吸了一口气,拍着萧慕铖的双肩说道:“下山去吧!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二人必定要多加小心。今后如果遇上了困难,就来找我。让妙颜和凝素送你们下山,去吧……”说罢,蒙绕香卡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萧慕铖和木南浔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那我们去了,您保重。”
听到身后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远,蒙绕香卡突然转身向前追了几步。她望着蜿蜒的山路之中她们二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她讲帷帽的长纱用手轻轻撩开一个小缝隙,透过缝隙她却仍旧看不清依旧离去的背影。最终,他们模模糊糊的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
蒙绕香卡独自来到萧慕铖住过的房间,她站在屋子中央狠狠地呼吸着,属于她儿子的气息。上天到底是待她不薄,在有生之年还能让她见到萧慕铖;可这凉薄的命运,终究还是将她们母子二人分开了。来到床前,她抚摸着床上整齐的被褥和枕头来回摩挲,她闭上眼睛想象着萧慕铖在这床上熟睡的每一个深夜。
她仿佛可以看到在深夜之中,他在熟睡之时的每一次翻身。或许,他还会因为梦中快乐的景象,而痴痴的笑起来;或许,他还会因为梦到白天练功的情景,而拳打脚踢;或许,他还会因为睡梦之中的一些美味佳肴,而将口水流到枕头上。对于这个儿子,她错过的,亏欠的真是太多太多了。
蒙绕香卡默默地想着萧慕铖的过去和未来,身为亲生母亲,在这不过百年的人生当中却只陪了他不过百天。想到这里,蒙绕香卡终究是忍不住,痛哭起来。这哭声隐隐传到雀楼的每一处,叫人闻之落泪伤心。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就在蒙绕香卡在萧慕铖住过的房间中伤心落泪之时,门外传来短促并且速度极快地“咚咚”的脚步声。
这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突然“嘭”的一声房门被打开。沉浸悲伤之中的蒙绕香卡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惊动,皱着眉头寻声望去。此时,灵凤一个闪身蹿到蒙绕香卡面前,慌张的说道:“师父,月娘她不见了!”
蒙绕香卡一时没有缓过神来,仿若没有听明白似的,疑惑道:“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灵凤听到师父的话后,心中万分着急,她跺着脚重复道:“师父,是月娘她不……不……哎……师父“
灵凤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刚刚还坐在床边的师父一眨眼间就没了踪迹。她一边唤着师父,一边追着那道白影快步朝望雁台而去。
蒙绕香卡疾步向韩伏月的房间奔去,她在路过自己房间后忽的停下脚步,又反折回去。来到门前,蒙绕香卡发现她的房门虚掩,果然是有人进去过。她没有多想,伸手将门推开。站在房内的她此刻如至冰窖一般,觉得背脊发紧,四肢冰凉。书房内的架子上,除了有几本书之外,其他装有蛊虫的盒子竟然都不见了。
她眼前发黑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稳住心神后,她厉声叫到:“灵凤,灵凤……”
灵凤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不安和急躁,她快步跑进去也傻眼了。师父的书房一项都是由她们七个人轮流打扫。那些架子上的盒子却从不让她们动。师父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些是什么。除了大师姐和月娘两个人知晓外,她们猜测应该是一些对师父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师父……”灵凤叫了一声。
“你赶紧去追他们,告诉妙颜月娘逃走了。叫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木南荨,一直护送将他们平安的回到梧桐苑。你的轻功最好,应该可以追上他们。快去……“
灵凤没有多问,她看师父的反应就知道,这是出大事了。于是,转身朝山脚下飞奔而去。
另一面,妙颜和凝素带着从欧阳山庄劫来的银子,护送萧慕铖二人下山。他们来的时候是被蒙住眼睛的,所以伏凌山沿途的景色今日是第一次见。同样在一座山中,山顶之上和半山腰之中的景色却大不相同。
他们刚刚出发的时候山中极为寒冷,周围所有的植物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由于温度极低,山中溪水皆已慢慢的结了冰。当他们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周围植物的本色渐渐显现出来,山谷中吹出来的风也渐渐的有了暖意;等到了山脚下,始终围绕着他们的薄雾终于尽散了,阳光明媚,令人浑身舒畅。
萧慕铖他们刚下山走了没几步,道路两旁的草丛树林之中一下窜出了十几个人。妙颜反应极快,一跃而出与对方为首的一名大汉厮打起来。交手不过十数招,对方便渐渐地落了下风。此时,萧慕铖瞧着为首之人十分眼熟。在暮雀门的时候,听干娘说梧桐苑的人从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在此处蹲守了。他心下思忖,难道是爹派来相迎的人不成!思及至此,萧慕铖赶上前去,一探究竟。
他来到近前,先是出手将缠斗的两个人分开,再定睛观瞧,原来真是自己人!于是,赶紧大声说道:“停手,快停手!都是自己人!”
妙颜听到他的话,率先收了手。只见那名大汉皮肤黝黑、粗糙,一张脸上窄下宽,鼻梁虽高可是鼻头也极大,浓密的八字眉挂在眼眶上,蛤蟆嘴上两撇八字胡。妙颜微微皱了皱眉,心说:这模样,真是够难看!
萧慕铖看见他,却极为开心。只见他张开手臂跑过去,大笑着跑过去道:“庄叔叔,见到你真是好啊!”
大汉闻声仔细辨认了一番,低头瞧见那枚玉佩后,大笑道:“原来是你小子!”他迎上前去,伸出手拍了拍萧慕铖的肩膀说道:“我老庄带着兄弟们在山脚下等你一个多月,不仅没见到你,连暮雀门的娘儿们都没个影。记得我牙花子都肿了啊……今日终于见到有人从山上下来了,就想抓个人问问情况,谁知就碰上你了!你说,这真是巧啊!“
萧慕铖拉着他的手来到妙颜面前,介绍到:“这位是暮雀门大弟子妙颜姑娘,这些日子都是她在照顾我和师妹。“
大汉对妙颜一揖,嘿嘿笑道:“老庄是个粗人,刚才失礼还望姑娘莫怪!莫怪啊!“
由于妙颜此时头戴长纱帷帽,所以大汉看不见妙颜的表情,只见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对自己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大汉一瞧有些不大开心了,说道:“这姑娘也太没礼貌了,我已经道过谦了,这是什么态度!“
萧慕铖正要解释,木南荨跑了过来,道:“庄叔叔,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有个随和的性子。妙颜姐姐在暮雀门极少与人接触,尤其是男人。所以,才是这样的反应。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喽!“萧慕铖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哈哈哈……”大汉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小荨儿,还是你嘴甜!姑娘家就得是你这个样子,才能有人喜欢!”他一边说着,一遍用眼睛瞟向妙颜,仿佛是故意说给她听得一般。
妙颜身边的凝素不干了,刚想上前理论,却让妙颜拦住了。她说道:“一个姑娘家,何必与一个粗鲁、莽撞之人计较。”凝素瞪了他一眼后,极不愿意的甩手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