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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杨柳,月华水中纱。”杨延琪对木南荨的轻功赞叹道:“梧桐苑的弟子果然不俗啊!”
萧炎听到她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后摇着头说道:“我哪里有这样的能耐,这都是她留下的!”
杨延琪听得出萧炎的语气之中有哀伤、遗憾和落寞,她猜不出萧炎口中的这个“她”到底是谁。
萧炎没有注意到杨延琪眼底的疑惑,因为他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木南荨身上,生怕出什么岔子,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城楼之上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木南荨的一举一动。
人群之中的那个“老头儿”其实是辽国的名将,萧鞑凛麾下先锋官耶律摩达乔装改扮的。此人力大无穷,擅使开山斧,有万夫莫当之勇。他与杨家军是宿敌,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彼此之间应该是十分熟悉的。可是,他却用十分精妙的易容术将其本来的容貌掩盖住,致使包括杨延琪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将他认出来。
木南荨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仅凭观察和猜测就敢断定此人是辽国派来隐藏在百姓之中的奸细。她从未想过,胆敢孤身来到宋军城下不顾自己的安危煽动暴乱的人,岂能是泛泛之辈?
只见她飞身而出,使出一招“飞燕游龙”直奔耶律摩达而去。她先是自己手中的长箫将耶律摩达怀中,那个用冬瓜伪装的“孙子”挑落在地。随后又在他的头顶盘旋一圈儿后闪身回到城楼之上,一招“雀鸟归巢”木南荨此时稳稳的立于城楼之上,并且手中多了一顶帽子。
木南荨出手极快,来去不过一眨眼的事情。如果不是她手中拎着那顶帽子,根本没有人相信刚刚的那道影子竟然是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那个耶律摩达也有些措手不及。他看着地上的冬瓜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用自己的手摸了摸头,他心下道:不好,露馅儿了!耶律摩达赫然抬头迅速地看了看周围的百姓,他发现他们也都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儿来。于是,他的眼球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后,趁着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枕脑袋掉头就跑。他知道,自己虽然能征善战却也是寡不敌众,更何况自己此时手无寸铁。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样的局面也只能溜之大吉。
宋朝人都是留着头发的,只有大辽的人才会留那样的发髻。百姓们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被敌国利用,当了出头鸟。众人一下子将矛头转向了耶律摩达,积攒了许多天的满腔愤怒倾泻而出。看到耶律摩达那个骗子要跑,他们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于是紧跟着他追了过去。瞬间城楼之下吵嚷不休,那景象就犹如热油浇冷水,炸开了锅。
飞燕游龙,雀鸟归巢,萧慕铖说暮雀门的轻功中这两个招式是他最喜欢的。即实用又好看,木南荨始终记在心里。
他在前面跑,百姓在后面追赶。杨延琪忽然大叫一声:“不好!”转头跑下城楼,一边跑还一边喊道:“打开城门,准备迎战!”木南荨和欧阳天寒率先跟着杨延琪跑下去,不过木南荨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恰巧碰到想要跟随一起出城的萧炎。她说道:“师父您和庄叔留在这里以防辽军从侧面偷袭,萧尚和萧天你们两个人留在这里。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师父,剩下的人随我一起走。”
等木南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萧炎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这个小丫头片子给安排了。他苦笑着对庄憨说:“是不是我已经老了?现如今,应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吧!”萧炎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回到城楼观战。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失落、有担心还有欣慰。
宋朝的百姓群情激愤,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大伙儿都拼命的追着耶律摩达跑,想要狠狠地打他一顿出一口恶气。眼看着就要追上他的时候,忽然从树林里窜出一队辽兵。他们手持弓弩,二话不说便将追赶耶律摩达的百姓尽数射杀。百姓的惊叫和哀嚎之声起此彼伏,一个一个
有许多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命丧黄泉了。等到死了人他们才知道害怕,纷纷抱头哀嚎,四处逃窜。
杨家军的将士高举盾牌从人群的两侧包抄,最终在百姓和辽军之间筑起了一面保护墙。让剩下这些无辜的百姓,免受辽军的杀害,平安离去。
丛林之中只是辽军的一小股精锐部队,面对宋国早已集结完毕的千军万马他们毫无招架之力。便只能趁乱撤退,以免到时候正面交锋的时候吃败仗。
百姓尽散,辽兵撤回了五百里以外的军营之中,雁门关的城门外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和宁静。虽然眼前的危机已经解除,可驻扎在五百里之外的几十万辽军仍然没有离开。所以杨延琪依旧将雁门城门紧闭,不敢懈怠。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此时正是二月里,汴京城内的迎春花早已盛开。可此时,深夜的雁门关却飘起了洁白的雪花。
军帐内,杨延琪和萧炎二人对坐。桌案上烛火跳动,映着二人的面容忽明忽暗。
杨延琪沉浸在往事不能自拔,坐在桌案后久久不语。尤其是在萧炎将木南荨的来历说与她听之后,竟然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留下了眼泪。多少年了,自金沙滩一战父兄尽忠沙场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她始终都不相信,四哥投降敌国是因为贪图富贵,惧怕送命。
兄弟几人之中四哥最为洒脱,看似玩世不恭,可心中忠孝大义不比任何人少。
按照萧炎的叙述木南荨很可能是四哥和大辽国公主的女儿,他能托五哥将女儿送回来这就说明,四哥的心中始终记挂着大宋,记挂着家中的亲人。他留下辽国,一定是有自己的盘算和企图。怪不得她第一眼见到木南荨时候就总有一种亲切感,原来是自己的侄女。
喜极而泣的杨延琪哽咽的说道:“炎哥哥,我替杨家替四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这孩子的养育之恩!她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有胆量、有计谋,更有一身的好武艺!这都是你多年来的心血……”
萧炎摆摆手说道:“你不要就这样一口咬定,她是杨家的女儿。我建议还是想个办法今早的和四郎联系上,问个清楚。”
“你不觉得她与年轻时候的我特别相似嘛?虽然长得不尽相似,可她的性格,她的在战场上给人的感觉,与我当年几乎一摸一样啊!俗话说,甥随舅女随姑啊!”杨延琪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萧炎在心中也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个圈了。一方面他觉得单凭这些迹象,就断定说木南荨是杨家的人太过草率;而一方面又觉得,如果说木南荨不是杨家的人,他却也是在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所以,当杨延琪一口咬定木南荨就是杨四郎的女儿时,萧炎也并未反驳。
杨延琪一直处于骨肉相聚的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萧炎紧锁的眉头。她依旧自然自语道:“炎哥,你说如果我现在就和她相认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会吓着她的!不如,待将萧鞑凛击退后我带她回一趟杨家。娘她老人家慧眼如炬,让她来一起辨认辨认。”说着她起身走到军帐内的兵器架前,抚摸着自己的那杆银枪说道:“如果娘知道她是四哥的女儿一定很高兴!”
萧炎站起身来悄悄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只是将事情的原原本本的和你说了,至于带着荨儿回杨家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要慎重的!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炎哥,你能陪我到帐外走走吗?”杨延琪转过身,眼睛盯着萧炎说道。
历朝历代驻守边关都是最苦的差事,条件艰苦,环境恶略,枯燥无趣。它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烽火连天的战场,对于朝廷来说,这是国家安定的最后一道防线;对于将士来说,这也是距离地狱最近的一道门。
萧炎和杨延琪并肩走在营地内,巡逻的士兵偶尔会从他们身边掠过。其他不当值的将士们则会聚在篝火旁,喝酒吃肉,天天说地,相互倾诉一下思乡之苦。
“我知道你的意思,四哥现在依旧以木易的身份在辽国做他的驸马。大宋朝廷之中那些奸佞之臣视我杨家如眼中钉一般,如果我们现在与荨儿相认,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四哥的处境就会危险了。”杨延琪命人在她的军帐前也架起了篝火,此时她看着天空飞舞的雪花,坐在篝火旁与萧炎聊天。
“说的正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即便有这个猜测却也始终不敢让她知道。”说到此处,萧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这孩子偏偏是个执拗的性子,你别看她什么都不说。可心里的鬼主意多着呢!我知道她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听自己亲生父母的下落,我真害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弄巧成拙啊!”
“这就多虑了吧!毕竟梧桐苑是武林门派,和朝廷毫无关联!”杨延琪满不在乎的说道。
“毫无关联吗?你自己再仔细想想。欧阳山庄是武林门派吧?可是,江湖上谁不知道欧阳父子是为皇家办事的。还有五台山的兴国寺,本是俗世之外的清修之处,可当年太宗皇帝却以自己的年号为它赐名,现如今你家五哥也在那里修行。我梧桐苑为武林第一门派,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没有敌国的奸细?你又如何肯定,我这里朝廷不会派眼线盯着?”萧炎的这一连串提问,让杨延琪一愣。
她随即说道:“炎哥,你怎么会……当年你不是……”
“当年年轻气盛,见识浅薄。我执掌梧桐苑这些年,朝廷和武林各门派之间暗中往来我不是不知道。彼此之间相互利用,相互依赖,才会长久共存。如今想来,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义士也都是大宋的子民,哪里会有什么纯粹的江湖呢!”萧炎看着杨延琪的眼睛,略带愧疚的说道:“八妹,当年如果我懂得这些道理……”
杨延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有些事情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我们都是人,也都有执念。现如今也只能希望,我们下面的孩子们不要走咱们的老路。我听说了令郎失踪的事情,如今有线索了?”
听到杨延琪提起萧慕铖,萧炎差点掉眼泪。那是他和蒙绕香卡唯一的儿子,悉心教导多年如今却下落不明。眼瞧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仍然毫无消息。这心中的酸楚滋味,无人能体会。
“师父,杨姑姑!”他们二人刚刚提起萧慕铖,还没有来得及详细去说,便看到木南荨走出自己的帐子朝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