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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果然很冷清,鸡鸣犬吠之声已经不复存在,看来真是搬走了很多人家。
从老伯妈的那一瞥里,我就知道问题处在刘艾家里。
我看时间还早,于是就决定去刘艾家看看。
刚到门口我就失望了,这房子和肥坨家的不相上下,看来也是三年没有住过人了。
既然来了,还是进去看一眼吧。
抬脚刚刚准备跨进门,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一回头,居然又是那五个小孩,正若无他人地在马路上玩耍。
之前的老伯妈正从虚掩的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却是定定地朝我这边张望。
那五个小孩,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嫣月!”
我突然喊了一声。
我以为当中最小的那个女孩会像三年前那样,跑过来告诉我,是她“妈妈”教她背的诗……
不料我这一声喊,那五个小孩瞬间就像水蒸气一般消失了。只是吟诵《苔花》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荡。
五鬼还在,刘艾自然还在。
能看见五鬼,我就增加了很强的信心。就当年我那到精不黄的水平,都没把养尸的刘艾放在眼里过。何况我经过三年的静修,法术和功力都更上层楼了,刘艾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突然间就从我的眼皮底下神秘消失。
我轻轻一推门,只听哗啦一声,门竟然就朝里面倒下了。
进屋一看,典型的家徒四壁,地上还多了很多荒草。看来刘艾这三年的确没有回来过,要是有人在,屋子里至少会有些锅瓢碗盏,衣物棉絮。
我在两间屋子里逛了一圈,发现之前盖住灶膛口的铁锅也不见了,灶膛就想一口枯井一般,里面藏着无数冤魂。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有选择钻下地窖。
三年前的那次是因为有师父在,而且还是师父先下钻下去的。
这一次却只有我一个人。
而且黄元奎警告过,十年之内不准我和鬼神打交道,我没必要明知故犯,虽然我一直把折寿之说当成骗人的鬼话。
就在我准备走出第二间房的时候,突然听到隐约的哼哼声,像是一个老婆婆在呻吟一般。
地窖里的确还有鬼,而且还不是小鬼。
这也不奇怪,三年了,刘艾养在地窖里的那些小鬼自然都变成老鬼了,只是无法像“五鬼”那样能显形罢了。
“嗯……咿呀……”
这声音颤颤巍巍的,像垂死之前的呻吟。
算了,我不和老鬼一般见识,听这要死要死的声音,估计地窖里面的老鬼也没多久的阴寿了。
钻到外面一个房间,呻吟声却更明显了。
突然发现刚刚被我推到的门板,正随着鬼叫声颤颤巍巍的抖动。
我一惊,这门板是不是被什么妖精缠住了,也成精了?
不管了,立即凭空画了一道镇妖符。
这三年的静修,我已经练到“虚符镇妖”的境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
所谓虚符镇妖,就是不再需要划破手指,用人血在手心里划符章了。而是凭空划出一道符影,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就是茅山术的精妙之处。
我刚刚抬起左掌,将一道虚符的幻影朝门板打去,怪异的一幕却突然出现了。
只见门板剧烈地抖着了几下,突然就弹开了。
门板下面,蜷缩一个佝偻的身影,一个穿着青布长衣的身影。
再仔细一看,却是一个老婆婆。
老婆婆大概七十多岁,从头到脚一袭青色,要不是正在蠕动,要不是有脸有嘴有呻吟,我还以为就是一团青布堆积在地上。
老婆婆原本是仰面倒在地上的,现在正翻着身子,慢慢的把背拱起来,整个人哼哼着也爬了起来,迷茫地环顾四周。
突然发现我,老婆婆顿时吓了一跳。
“你是哪个?怎么在这里?”
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之前这老婆婆就躲在门板后面的草堆里睡觉,我推门的时候可能用力了,也就把门板推到了,就把老婆婆砸晕了压在下面。老婆婆清醒过来后直哼哼,我还以为是地窖里的鬼魂发出的呻吟。
“老人家,你怎么会在这里呢?这个地方也不适合睡觉啊……”
我还分不清这老婆婆的身份究竟是不是鬼怪幻化的,所以还不敢上前去搀扶。
老人瘸着腿,一跛一跛地向前挪动了几步,揉着直不起来的腰杆,哼哼着说:“桃子坝还有哪个地方能睡觉啊?这个地方,早就不清净了。”
桃子坝原本就不清净的,而肥坨家隔壁的那个老伯妈之前所说的,大部分人家已经搬走了,我就知道刘艾家的这些鬼魂越发猖獗了。
但是现在一看这个老婆婆,却分明是人。
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跑到鬼巢里睡觉?
“老人家,你回去吧,这里的确不干净。”
我还是不去搀扶她,她虽然不是鬼怪,但是看她的模样,估计是昨晚上就睡在这里的,沾染了很重的鬼气。
“干净,这里哪家干净?全都脏兮兮的。唉……走咯……”
老人嘀咕了一句,揉着腰杆,踩着门板就出门了。
我还要去化龙乡里打听肥坨的消息,所以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刘艾,该出现的时候她总会出现,人妖鬼神,讲的都是缘分。
乌驹正在门口悠闲地踱着,它似乎也感应到刘艾家地窖里的鬼气,不太放心我的安全,所以就守在了门口。
老婆婆右手反过来揉着腰部,左手撑着膝盖,佝偻着身子,一跛一跛地朝着寨子中央艰难前行。
中午时分,寨子里还是显得很安静,剩下的几户村民难道突然间有了睡午觉的习惯?
老人慢慢的走过了肥坨的屋子,离我有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这时,突然传来隐约的声音:“白日不到处……”
声音很小,听不清后面的话是不是那首《苔花》。
周边都没有人,除了那个老婆婆之外。
我突然朝那老婆婆跑去。
声音清晰起来,却是在不断重复着一句:白日不到处。
“老人家,你也会背这首诗吗?”
老人停下脚步,迷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死死盯着地面,说:“诗?啥子叫做诗?”
“你刚刚背的这个就是诗啊!”
老人哦了一声,又说:“哦,这就叫诗啊?听多了,也就捡到了这么一句。白日不到处,后面的叫做什么啊?好像是……暗夜自然来。”
一掉头,一脸诡异地对我说:“幺,你是外乡人吧,赶紧走吧,记住了,被日不到处,暗夜自然来,那些脏东西白天的时候不敢来,一到晚上,就会在这里闹腾得欢呢……”
啊?《苔花》的“白日不到处”还有这样的解法?
老婆婆说罢走远,头上搭着的一块方巾,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