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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清河。
站在城楼边向城外望去，那片原野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原野上有一条宽敞官道。
官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群山之中，深邃得看不见边际，但远远便能看见官道与群山交接处那座不大不小的驿站。
驿站门前点着红烛，几个驿卒在屋内喝着小酒，算是和一和上元节的喜气。
驿站是朝廷建在这的，只是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人在这落脚。一来很多官员不愿意走这条路线，二来清河城不远，也就半天的脚程，车马还要更快一些，在这落脚还不如赶到清河。
久而久之，这座驿站便失去了本来的作用，逐渐成了清河城的耳目。
每逢有重要人物拜访清河时，驿卒们就快马加鞭去城里禀报一番，拿个赏钱。
今日午后，这座驿站又迎来了两个客人。
就身份而言，这两位客人同样极其尊贵，比绝大多数在这座驿站停留过的人都要尊贵一些。
他们来自青山。
一个是青山执法长老，一个是青山剑律的亲传弟子。
他们明显是要去清河的，却在驿站这里停下了脚步。
驿卒们不敢多问，更不敢贸然去清河城报信，只当作接待上宾一样把两人引到上房。
让驿卒们不解的是，这个时间，城里那场宴会想来已经开始了，这两人为什么还不过去？
“都说清河是天下最富裕的地方，这驿站好歹算个门面，也不修得华贵一些。”
辛词百般无聊地拿汤匙敲着面前的茶碗，看向旁边坐着的中年道人说道：“还不如咱们青山的居处，师伯你说是不？”
中年道人不理他。
“师伯，很晚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少年看了看窗外天色，悻悻然说道。
中年道人依然闭目养神。
“师伯啊，今天可是上元节，这没个声响的，清河那边肯定出事了。”少年继续说道。
“师伯，听说城里有场宴会，咱们过去肯定得是上宾！”
“师伯，咱们真得过去了。”
“……”
辛词说个不停，见中年道人仍没有动身的意思，少年扔下汤匙，终是起身忍不住说道：“要不，我先过去也成！”
“不行。”中年道人睁开双眼，回答道。
辛词有些生气，“下午您说不行，暮时您说不行，现在上元夜都快过去了，您还说不行？！”
然后辛词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态道：“天机阁来了一封信，不良人也来一封信，赤鬼和引路人，夜幕三尊去了两个！如果说他们的目标不包括掌门，您信吗？！”
“那又怎样？”中年道人淡淡道。
“难道事态还不够严重吗？！”
辛词语气急切道：“师伯，再耗下去，掌门说不得真的会出事。”
“掌门破境时，万剑随之而动，比谢师弟当初丝毫不差。再说掌门轻功极好，别说赤鬼和引路人，就算夜幕三尊同去，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中年道人平静反问。
辛词一时间无言以对。
不管是诸葛远还是苏曜，在送往青山的信中都没有提到清水畔何问被赤鬼一招击退的事情。而辛词自己，对其中缘由只是猜测而已。
中年道人笑了笑，“看来你也不知道。”
“嗯？”辛词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师伯的意思。
按道理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天机阁和不良人都往青山送了一封信，这两封信，本身就意味着很多问题。
“师伯，您是不想让青山介入到清河三家的斗争中吗？”辛词问道。
中年道人摇摇头说道：“斗争不斗争和青山关系不大，但青山掌门姓何。”
“那您是在等什么？”辛词又一次问道。
“等人。”中年道人淡淡道。
“等谁？”辛词微怔。
“拿上东西，该走了。”中年道人眼中闪过一缕精芒，起身看向门外，他的目光仿佛一道利剑，穿过了驿站，一直落在了那片原野之上。
辛词赶紧背上包袱。
他忽地理解了师伯的做法，他们二人一路上并没有掩饰行程，那么总会有一些人不想让他们走进那座老城。
少年咽了口唾沫，直接问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师伯，您打得过赤鬼和引路人吗？”
中年道人神色如常，回答道：“打不打得过，总得试试才知道。”
“那就是打得过了。”辛词笑着说道，少年可是知道，这位师伯在剑道上比自家的剑律师父都丝毫不差。
中年道人摇摇头，想到青山对赤鬼和引路人的那些记录，说道：“那个和尚有些诡异，应该是修了某种禁术。”
“他自称玄晏。”辛词想了下说道。
“少林玄字辈没有这个人。”中年道人说道。
辛词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为什么不告诉谢师叔？”
这个时间，青山许多长老都已经动身前往少林和圣贤城等地方参加大典，留在青山内部的逍遥境强者，除了实在走不开的方正桓，便只有身前这位执法长老和在刚卸任掌门不久的谢周。
如果谢周下山，管他来人是谁？
“谢师弟正在闭关。”中年道人说着，推门向驿站外走去。
辛词微微一愣，跟上师伯的脚步，喃喃道：“原来师叔真的在闭关……”
少年突然灵犀一动，惊呼道：“师叔是在冲击剑仙吗？”
中年道人没有接话。
辛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他又想到那件在青山阻止下，世间已经很少提起的旧事，谢师叔不是已经断绝仙缘了吗？
才不管那些。
少年晃了晃脑袋，心道谢师叔这么厉害，重续仙缘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谢师叔成了剑仙，将来师弟也成了剑仙，青山岂不是就有两位仙人了？
想到这里，辛词不由地心胸震荡，抬头看向夜空中那轮圆月，对那副盛景更加期待了些。
二人不再交谈，沿着官道向前行去。
道路中央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
待看清之后，少年抿了抿嘴唇，紧张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师伯，这个您打得过吗？”
“总得试试才知道。”
中年道人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背上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