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宝芝林

毓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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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宝芝林

    小伙计给大家奉上了茶,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把门带上了。说实在的,换了东家对他们没多大实际意义。反正自己就一打工的,可能就此被裁掉,也可能涨工钱,所以在一切敲定之前,他们并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掌柜内个店面市口不错,来往个百姓啊蛮多。又听说掌柜准备回苏州府老家做生意,那么倪来谈谈看价钿吧”(不是毓风打错了,这里用的是带有苏州方言式的说法,算是一个细节的描写,以后书中还会碰到,在此先行通告了~)。

    “哦?公子内哈是(你也是)苏州拧啊?哈哈,想伐拉在这里还能碰拉老乡,偶便宜点卖给内,哈是一句闲话个”!掌柜的想不到在这北方的京师,还能听到家乡江南的吴侬软语,又惊又喜之下,连便宜点卖给陈峰的意思都不慎给漏了出来。

    陈峰想的也是这个意思,他其实在穿越前就是苏州人。碰巧听陈明介绍,掌柜的准备回苏州府老家做买卖了,就准备也用苏州话交流,打打亲情牌,现在果然起效果了。还有一点的是,自己穿越到明朝也有几年了,还没有机会说过方言,都怕忘的差不多不会说了。

    还好,慢慢的就熟悉了起来,久违的感觉让他激动不已。毕竟这是他前世从出生,到穿越到大明前,最熟悉的语言,毫不夸张的说,就连说梦话,说不定也是苏州话的可能居多。此刻听着和后世的苏州话有些许偏差,但大体基本无甚区别的对白,立即熟络的交流了起来。

    。。。。。。

    “嘎!大人。。您是苏州人?我记得以前听你口音。。。好像是关中西安府一带的口音啊”!

    “是啊,老爷。我听你的口音,也丝毫没有南方偏软的口音啊”。

    “贤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之前没听你讲起过”?大富大贵、陈明以及老丈人薛敬昶异口同声的问到,他们对于陈峰突然张口说出的苏州话,多少有点适应不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们除了听懂几个字的话,竟然不知道两人的谈话里讲了些什么。。。

    陈峰本来也确实没想过提起这事,今日是碰巧遇到几百年钱的、标准的“老”乡,不经意就习惯性的说出了方言来。大富大贵说的关中口音,也许是因为上次陈峰唱的那首“额赚钱啦赚钱啦。。。”引起的误会吧。

    “是啊,我是苏州人,土生土长的。只不过后来为了求学才北上的”陈峰想想说穿越不合适,讲了你们几个也不会相信,所以就随便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

    “原来如此,敢情你们俩位是老乡啊。都是一家人,看来这笔交易是谈定了”薛敬昶听着陈峰“合理”的解释,也就不去想这件事了。他和陈峰想到了一块,准备利用老乡这个契机,往“自己人”这条路上带。这样凭借着亲情牌,兴许就能把支出降低到最低了。

    “好说好说,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家人”掌柜的也是满面堆笑的用官话说着,明朝苏州人学北方话还算是比较标准的,比起更南边福建的闽南式官话、两广的粤语式官话来说,北方人基本已经很容易理解苏州人讲的官话表达出来的是什么意思了。

    “是,是。就是这么个理儿,那你们两个老乡好好谈”薛敬昶听到掌柜的话,也就放下了心,和善的回着笑,客气的说到。陈峰和那掌柜,立即开始了一场“相隔”几百年的交流。

    “掌柜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铺子我瞧着生意挺不错的,怎么就想到不干了,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陈峰边套着近乎,边打探着消息。说实在的,他还真不缺那点钱,多给个五十、一百两的,影响不了大局。关键的问题是,别里面有什么黑幕,所以对方急着卖了跑路,那可就是多出来的不必要的麻烦了。

    “嗨,小兄弟,看你还年轻,我托个大,叫声你小弟。小弟啊,你有所不知,这店里确实有点问题,你放心,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干不是背着什么官司。我的意思是说,隔三差五的,总有几个地痞流氓来要份子钱,虽说每次就几十枚铜板,可每家捐出去的,那数目可就不小了。何况他们来的多几趟,这支出就大了”。

    掌柜的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已经对陈峰喊起了小弟了,说到关键处,还怕陈峰误会真的是有什么大问题,赶忙摇着手解释着。那边陈峰呢,也不在意掌柜的怎么叫他,反正是来做生意的,对方确实比自个儿大,叫声小弟也是在情理之中。

    原本他还以为真有什么大问题,后来一听解释,原来就是有几个地痞流氓收保护费。那还不好办?当初在招募陈家军的贫民窟里,也是有人收保护费,不照样被他解决了。在着京师的地界里,不管你后台是谁,陈峰相信自己都能摆平这种事,毕竟自己是在正义的一方。不过可以避免的,还是要尽量去委婉的解决,毕竟现在得极力的避开齐楚浙党的锋芒。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算那份子钱,虽然头疼,但毕竟是小数目。别的我不敢说,在这市口上做买卖,交点份子钱,九牛一毛”!掌柜的话锋一转,接着介绍着,说到得意处,右手大拇指掐在小拇指的指尖上,语带着不屑,显然是极其的得意,外加戏谑。

    “那您老为何还要把这铺子给卖了”?陈峰虽然知道不该这么问,万一人家后悔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不过强大的好奇心,还是逼着他说出了口。一旁的薛敬昶和陈明,听到铺子有问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后来听听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放下了心来。没想到陈峰居然傻到问出这种毫无水平的问题,急的薛敬昶都直瞪着陈峰了。

    陈峰只当没看见老丈人急切的目光,他知道这么好的铺子,别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会肯卖掉?所以将头扭向一边,等待着药铺掌柜的回答。这种问题还是现在问清楚的好,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还真不敢放下心来买下这铺子。

    。。。。。。

    “实不相瞒,老哥哥我当初也是穷小子一个,在苏州做点小买卖,混了点积蓄,就想来这京师闯一闯。没成想,还真让我混出了如今的场面,说实在的,银子我赚够了,我也这把年纪了,该考虑回家养老了”。

    “俗话说,叶落了还要归根呢,我在外漂泊了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如今钱也有了,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死后能埋进祖坟,也就对得起这一世了。还有一层意思,这京师虽是天子脚下,大明中枢,可论起养老,实在还是咱们苏州好啊”。掌柜的叹了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陈峰被他这么一说,也跟着想念起了故乡。那个自古被传诵为“人间天堂”的城市,一向都是富庶繁华之地,如论生活质量,绝对不比这京师差上多少。更何况江南气候怡人,自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建立的吴都开始,千百年来苏州城的位置,几乎没变过分毫。城里遍布园林,庭园假山之间,宁静安逸的生活,确实是养老之地的上上之选。

    不过单凭这几句话,还不足以解释清全部。回家养老可以委托别人代理,也不至于要把这么好的铺子给卖了,里面一定还有隐情,干脆趁着这机会,刨根问底的来个门儿清吧。“老哥,恐怕不止这么简单,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门路,您老再指教一二”?

    “好小子,真是机灵,想我刚来京师时,也是如此的谨慎的。好,既然你问到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开过药铺的,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想咱们干药材买卖的,大多是去药都祁州采买。可如今祁州的药材涨的实在厉害,从那进货,这成本就高。成本一高,卖价就高,百姓一看药材涨价了,能不吃的就尽量不吃药,这样一来,生意也就淡了”。

    “不过还真让老哥哥我找到条门路,托着朋友从辽东女真人的手里买药。那儿的药材不但质量上层,而且价格还低,几块茶砖、几口铁锅的,就能换不少的药材,趁着这股劲,我在这京师药界里,也是闯出过不少名气的”。

    “可是近些年来,建州的奴酋大肆征伐,边墙外的地方,十有**让他占了。此贼狼子野心,居然不服朝廷管束,阳奉阴违的,早晚要犯了大不敬的罪。是故这辽东进药的路子,也就算断了,没了这层便利,赚的银子也就少了,我这才想收手还乡的”在陈峰的再三催促之下,掌柜的看在老乡的份上,这才压低了嗓门半遮半掩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原来,这小老头居然还搭上了辽东女真的路子,更仗着这么好的市口,不赚翻了才怪。如今断了进货渠道,去祁州买又不划算,这才想歇手回苏州的。反正现在辽东进货的路子也断了,所以他才肯说出了自己的商业绝密。

    陈峰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表面上看他是听的很认真,其实他在心里想:辽东的线,你搭不上,我可是再轻松不过,到时候多运点盐、茶砖、铁锅、锄头去叶赫,还怕换不来成车成车的药材,想到最后,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数不尽的银子不断的流入自己的腰包了。

    。。。。。。

    “想当初,我刚来京师时,将这铺子卖于我的,也是咱们苏州一位老者。如今我将这铺子再卖与小弟你,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当初的契约,就在这里”掌柜的边说,边把房契、当初的交易契约拿了出来,可见他是极有诚意要卖这铺子的。

    陈峰仔细的看着契约,白纸黑字写的一清二楚,当初双方签字画押的笔记、手印也是犹自清晰可辨。更兼京师顺天府衙的鲜红大印盖在上边,用后世的话说,已然是足够的具备了法律效应,证明了这处铺子的合法性。

    “如此,小弟就先谢谢老哥了。这铺子几经转手,都在咱们的手上,也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当初老哥买下这铺子时,是三百两银子,如今却不知卖于小弟,价格几何了”?看着契约,陈峰心里终于有了把握,下面就进入了真正的重点环节,也就是具体价位的多少了。

    “你看,当初我买下这铺子的时候,是三百两。算上我这些年来打理的费用,再加上我总点赚点不是,一只手,怎么样,这个价钱不算太黑吧”?掌柜的笑着伸出右手,张开的五指表明了自己的价位。

    当初买下的时候三百两,这二三十年里掌柜的赚的定然是盆满钵满了,其实说打理的费用,早已然赚的足够了。说白了,就是希望尽可能的多捞一点是一点,按说五百两确实也不黑,这种商业中心的黄金旺铺,向来是有市无价的。要不是这次正好趁着掌柜的准备还乡,还真就没机会买到这么好的铺子。

    “老哥,这些年下来,你靠这铺子赚了都不止五百两了,哪来什么打理费。兄弟我是真心想要,只是价格稍高了些,您也知道,我拿下这铺子,总得重新装潢一番,留下郎中、伙计的,也得多多打点一下,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您看,是不是帮个忙,再压点”?陈峰说的也不假,这往后该他掏的银子,就像个无底洞,可以避免的损失,当然要尽力了。

    “好,看在你我老乡,在这京师遇到就是缘分,老哥哥我爽快点,四百两!可不敢再往下压啦”掌柜也是爽快人,当场就痛快的把价钱压下了一百两,这在寻常百姓看来,已然是天价了,很多人家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未必能凑出这么多钱来。

    “痛快!老哥这朋友我交定了,四百两就四百两,这铺子我买了。今后有机会回苏州,一定去找老哥哥叙旧”陈峰知道老板看在老乡的份上,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当下也不好再斤斤计较了,也是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好说好说,这铺子也有几个人想买,今天碰到老弟你,当然是卖于老乡了!看你又如此爽快,莫不如你现在就留下点押金,我这立个收据给你,那边也好回绝掉了”掌柜的听了陈峰要买,自己一番口舌总算没白费,当下也是欣喜,这就铺开备好的笔墨纸砚,准备收押金了。

    可陈峰怕夜长梦多,万一别人给的更多,甚至翻了倍的给,保不齐这老板就卖与了他人。毕竟他赚够了,赔自己押金就是,到时候自己再想买到这么好的铺子,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所以他的意思是,今天就付了银子买下来,这种事还是早些定下早些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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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我是诚心想要,还交什么押金,银票都备好了,我这就将四百两给你,你这也写个契约,把这事定下得了”。

    “好,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定了”。掌柜的也是铁了心的要卖铺子,当下摊开宣纸,写下了份契约,给陈峰看了下,确认无误后,当即再誊写了两份。唤过伙计请来了这一片的保长,以及一名衙门里的小书吏作保,四方见证下,交易双方陈峰和掌柜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上了手印。

    “老哥,兄弟我感激不尽,没什么好送你回乡的,一点意思聊表寸心。二位,有劳你们做了见证,这点小钱,送与二位吃酒,有劳了”陈峰见大事已定,今日已晚,待明日去顺天府衙门盖了章,这铺子从此就姓陈了。

    掌柜。。哦不,现在该叫前掌柜了,看到陈峰给的所谓回乡的路费五十两,也不客气,接过来握着陈峰的手说“兄弟,缘分呐!它日你有机会回苏州的,一定来找哥哥我,我老屋在郊外唐寅墓旁的横塘镇,你只要说找李老三,就能找到我了”。

    “那是一定,有机会回苏州,兄弟一定携贱内、犬子,去府上拜望老哥你”陈峰知道自己占到了大便宜,也多亏自己这个老乡肯忍痛割爱,当下还真动了些感情。一旁的保长、书吏,拿了陈峰给的每人十两银子,自然心满意足,在旁好言说上几句,边纷纷告辞走了。

    “哥哥你慢慢张罗着,兄弟我不急,明日早上劳烦您同我去顺天府衙门盖个大印,这事就算齐活了。三日后我再来和您正式交接,您看这样成么”?陈峰丝毫不掩饰心内的喜悦之情,笑着说到。

    “好说好说,三天足够了。明日你来这,我自会陪你去盖印,时候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前任掌柜终于卖掉了铺子,也是一身轻松,客气的回答着。

    “好,那小弟这就告辞,明日再来叨扰老哥了,告辞”一行五人齐齐向前任掌柜行礼告别,那边前任掌柜也一个大揖,算是不一一拜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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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主仆五人从寄马的酒楼牵回各自的马,翻上了马背准备回府时,众人才齐齐的出了口气,这铺子总算是给拿了下来。陈峰摸着怀里自己的那份契约,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个梦,总共不到五百两就能拿下市中心的顶级旺铺,再加上辽东的那条进货渠道,这回想不发都难啊。

    “贤婿,虽说那铺子也算在京师小有名字,可咱们自己开的店,总得换个新名字吧”?薛敬昶也是满脸喜色,这次大功告成,可以说是近阶段取得的一个阶段性的大胜了。

    陈峰本来想叫同仁堂的,可是本着向后世老牌子的尊敬与知识产权以及商标权益的保护,陈峰决定起一个稍逊一筹,但同样很牛叉的名字,“要不如,就叫宝芝林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