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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节奏有些拖沓,不过也正是一个过渡。很快就是不一样的剧情了。)
雪絮落在青石板上,如同徽州出产的毛豆腐,笼罩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方溢儒右手挂在脖子上,左手擎着油纸伞,站在利民当封了门的地方。
“方兄,他利民当不开,我等当如何?”
方溢儒呢喃道:“等着,他越是心虚不敢出来,我等越是有理。我等身为士子,岂可任这种不仁不义之人横行于顺天府?”
“方兄说得是,如今满城皆言杨帆不仁不义,我等就应该仁以为己任。”另一位士子附和道。利民当的门板被卸下来,杨帆站在梁伯、孙伯的后边,看着渐渐露出来的几个人头,便道:“这些人来了多久了?”
一直在里边打算盘的梁福道:“有一个时辰了。我看爵爷还没起来,就随着他们在外边叫骂。起先还振振有词,后来见没动静,便不出声了。”
“这几日城中的那些流民都转移道城郊外了吗?”
孙伯插话道:“那可不,在城里还不冻死?哪来地方供他们避寒。要说爵爷您仁义,也是过了头,那些剩下的皮货、夹袄都拿了过去御寒,那些人穿着爵爷给的衣裳,吃着从咱们地窖拿出来的粮食,还骂爵爷,真是不知道好歹。”
“天桥下边如何了?”
“还能如何?我们的十几口大锅地二天开始,就象征性地变成了一口锅,还被骂得狗血喷头,那些三姑六婶的也就算了,那些老夫子什么的都来评头论足,真是无厘头。”梁伯摇着头。
门外十几人,看着杨帆和两个老头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还站在雪中,顿时怒火中烧,喝道:“凌河伯好大的架子,令我等在雪中好等啊!”
“你们觉得我这样做有不妥的吗?”
梁福刚要转过去看方溢儒等人,却被杨帆的问话再次回过头来。“爵爷哪的话,我们几个糟老头明白,爵爷怎么做,都不会把那些难民不当人看的,不然当初这利民当也就不用开了。”
见到杨帆依旧没有搭理自己,方溢儒眼睛一凛,道:“当初用三文钱道义羞辱在下的那个仁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伪君子,实在是有辱斯文。”
一边士子也附和道:“没想到凌河伯会是如此伪君子,连一个作为商人的良知都没有。”
老铺街风雪漫漫,杨帆接过孙沈明手中的大衣,用手抖了抖衣服,道:“刘晖、章尧人呢?”
世界上最大的杀伤力便是无视,甭管你蹦跳地多欢,人家不理你,那不就气死个猴儿。终于,杨帆走出大门的时候,目光终于转了过来,看着已经脸色铁青的几个愤青,“几位有事吗?”
这句话就像当初城门口问大人您贵姓一样,杀伤力有些高,令一群刚刚准备好说词的众士子气得要吐血,合着刚刚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是吧。方溢儒明白杨帆越表示不在意,自己就要越平静的应付他,便心平气和道:“杨爵爷。”
“怎么?方兄你手断了?怎么断的?”杨帆故作一惊,随后又回头对着奇物斋看热闹的几个伙计道:“别看了,马车驾出来,我要出去一趟。”
方溢儒笑道:“爵爷就打算这么站着和我等说话?”
“汝欲何如?”
“也好,我等前来,是要为那些难民讨要个说法,爵爷如此无视民生疾苦,视人命如草芥,实在是辜负圣上对您的期望。”
杨帆冷冷一笑,接过梁伯递过来的油纸伞,道:“你还要来讨要说法吗?书都读完没,明年的春闱都准备妥当了?吃饱了饭没事干,来这里闹事吗?”
“你……”
“你什么你,吾乃当朝爵爷,汝等不行礼也就罢了,竟然如此放肆,是不是皮痒了,来找抽的?”
几个儒生被杨帆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吾等士子,忧国忧民,然爵爷您贪居高位,不知体恤民情,竟然那猪食给那些难民吃!实在是天理难容。”
“猪食?几位那只眼眼见是给猪吃的,这些粟都是我们半间酒坊用来酿酒用的,几位也都喝过仙居楼的酒吧。要说猪食……”杨帆瞥了一眼众士子。
“这酿酒的粟和酒糟,掺在一起还是给人吃的吗?爵爷莫要狡辩,京师早就满城皆知了。”
杨帆见马车已经备好,便道:“是吗,也好。你们要听听我与做如何解释是吧。估计想听的也不在少数,汝等前去传消息,就说想听我杨帆解释,或者想诘问我杨帆的,午时之前,密云城郊,过时不候!”说罢,坐上马车,从窗子里探出脑袋,道:“本爵爷先走一步!”
杨帆出城的事,再一次被炒热了。今日是顾家第十日施粥,顾之卿也估摸着差不多了,这利民当再也爬不起来了。顾之卿也准备收手,不然这每天都施粥,他顾家又不是真的大善人,这冤枉钱花得也差不多了。
忽的听到风声,这杨帆似乎在城郊又有什么大动作,刚刚吃完榨菜泡饭的顾之卿,带着顾一舟赶往城郊,他倒是要看看,这杨帆如何能洗清这骂名。昨夜宿柳眠花一宿的老夫子擦去脖颈上的唇红,套上外套,在弟子的报告下坐上一辆临时租来的马车,匆匆赶往城郊,今日必将让他一语成名。
只有这样,大户人家才有人会聘他做教习先生。此生到老,才补了个生员,科举一途漫漫,这来来回回的也厌倦了,这七八年胡夫子也对于仕途失望了,干脆当了个教书先生,整日混吃等死。
……
……
城郭外,来了许许多多,本不该出现的官轿,停在一侧,里边的人也不曾出来。一些士子读书人,拥护在官轿边上,窃窃私语着什么,大抵都是诋毁杨帆,来抒发自己一腔报国热血的感慨。
天桥下的几位东家,坐在马车里,也停在一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围观群众,大抵又是闲暇无事的好事之徒。
“听说了嘛,那黑心鬼说他施粥掺米糠是有原因的,还要想知道的人来这里等着。这架子可真大,喏,你瞧瞧,那边几个大老爷都过来了。到时候他杨帆圆不过去,可有苦头吃的。”一边有人哂笑道。
“你懂什么,这还需要那几个大老爷出面?那些士子、老儒生一人一口唾沫,就将这杨爵爷淹死了,到时候,几个大老爷最多站出来,唱唱红脸,来彰显一下自己如何如何爱民如子,对于这种行径如何如何痛心疾首,就差不多了。”官老爷什么德行,这些商贾看得最一清二楚,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真正的好官,少之又少。
杨帆坐在马车里,将一些刚从外边大锅里舀出来的米糠灌入嘴中,费了好大劲才咽下去,自语道:“确实难吃。”他走出马车,看到左边的官员、士子已经正义凛然地就位,右边想看他出洋相的天桥东家也已经就位,便吩咐帐篷内的几万难民统统都出来,井然有序地排好了队伍。
蓝印官轿的帘子被一只手微微撩开,看着这几万难民,呢喃道:“看来今日早朝,圣上说的不假,这杨爵爷是要出海了。”一边站着的便是李郁欢,面如沉水地看着这人山人海,缓缓道:“爹,我也想出海看看。”
“不行!”蓝印官轿内,李道的声音立刻否决道,“老李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出海万一有个不测,你叫老爹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李郁欢抬起头,道:“爵爷去得,我便去得。”
李道直接从帘子中探出头,朝着李郁欢道:“他自己这几天都深陷泥沼,不能只顾,你就别去瞎掺和了。”
李郁欢躬身,贴着自己老爹的轿子,道:“爹,和您打个赌,爵爷他这次一定可以化险为夷。要是我赢了,您就得同意我出海,何如?”
李道缩回到轿子中,“老夫不出面,这次他永远也别想洗干净。你这小子,敢和你爹打赌,就等着安安心心在家里呆着吧。”李郁欢嘴角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杨爵爷,这人都到齐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别让大伙儿都干等着。”一位老儒生站出来道。
杨帆并未朝向他,而是看着这几万名难民,道:“你们吃得还好吗?”这话问出来,当即就令一边的商贾、儒生阵阵发笑,这话问出来自己也不脸红?明明是你杨帆自己给人吃米糠,反过头来还问人家吃得如何。
那位老儒生冷笑高声道:“这话爵爷应该问问您自己。”
“闭嘴!”杨帆忽的回头怒斥,立刻使那自鸣得意的老儒生一惊,被杨帆眼中的杀气吓得退了一步,“本爵爷让您来,是用耳朵来听的,不是让你这张臭嘴来说三道四。在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便是你们这帮儒生。”
杨帆这话,捎带着连老儒生身后的一帮子人都带了进去,立刻引来了不满。
“爵爷此话怎讲?我等身为士子,理应……”
杨帆直接打断了那人的话,道:“当这些难民饿死街头时,你们当中哪一位施舍过一粒米,站出来,本爵爷容许他讲话。”看着一个个目色不屑、心高气傲的儒生,杨帆呵斥道:“所谓衣冠禽兽,莫不如你们这帮只会说三道四,却不肯出一粒米来帮助这些难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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