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浴火成诗07

程小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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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靳淡淡地看着骆心,“什么病能令你失去记忆?是因为脑部手术吗?”

    他并不期待这样的同病相连。

    骆心咬着嘴唇摇头,“不是。他们说我未婚夫坠楼死了,然后我就昏迷了好久,醒过来便什么都记不住了。”

    她毫不设防,和盘托出。

    言靳疑惑地侧着脑袋,“你……真的那么爱他?”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她像个小孩子那样啃起了指甲。

    “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了么?”他好像有点信了。

    小脑袋瓜摇了摇,“爸爸说那段记忆太痛苦,就算能恢复,他也会阻止。何况,根本没有那个可能。”

    紧接着,她讳莫如深地往前探头,“听说我小时候就丢过记忆,后来还被坏人催眠过,谁家脑袋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我没变成傻子,已经是万幸。”

    这席话,言靳深信不疑。

    因为他从录音笔里听到过。

    心头莫名一紧,伸出长臂,把个娇弱的身子拥入了怀中。

    骆心有点害怕,一动不动地蜷着,“言先生,你怎么了?”

    这么一问,居然令他悸动难安。

    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颌,徐徐低头,吻了上去。

    骆心还在怕着,她闹不清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吻的她。

    难道他不嫌她口中残留着酒味吗?

    终究是人在屋檐下,她不敢闹太凶。

    遂,不闪躲也不迎合,紧闭双眼,等着亲吻结束。

    吻罢,他轻声喃语,热热的气息氤氲而至,“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骆心一怔,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舔舔嘴唇,挑眉,“我们已经睡过了,把关系拖到台面上来,谈个恋爱不好吗?”

    “不,不好……”骆心惶惶不安,“我不能再爱上任何人!”

    “是不能还是不想?”男人追问。

    “不能,也不想。”答得笃定。

    言靳邪肆浅笑,一跃而起,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你、你要干嘛?”哭腔又出来了。

    他轻啧一声,眼中带笑,“不想谈恋爱,那我们只保持床上关系好了!”

    “不行……”依旧拒绝,但是没什么力度。

    因为她又想起了那晚在4504房间的美妙时光。

    虽然醉酒,但,仅记的某几个瞬间是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忘不掉。

    “难道你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吗?”他在她耳畔蛊惑道。

    唇肉有意无意地刮蹭着耳垂,撩得她满脸通红。

    “言先生……”骆心快要哭出来了。

    “叫我言靳就好……”他还在呢喃,手指探进了睡袍下摆,抚上腿弯,一路向上滑行。

    骆心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个生理正常的女人,心理上有爱的需求,身体上又何尝不是!

    然,一想到自己的病,心头的燎原烈火立刻被熄灭。

    “不——”她凄厉地喊了一声,“求求你,不要……”

    哭声紧随而来,淹没了哀求。

    言靳不得不停下。

    他很困惑,那个上杆子去酒吧寻找一夜情的小辣椒怎么突然贞洁起来,居然如此痛苦地拒绝他的求欢。

    “你到底怎么了?”他放开了她,坐直身子,凉声问道。

    骆心用手背抹着眼泪,身体哭得一顿一顿的,“请、请你帮我,取衣服,好不好?”

    楚楚可怜的样子,令言靳无法拒绝。

    他静坐了片刻,待欲念偃息,起身离去。

    骆心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回到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未几,言靳拿着洗好的衣服回来了。

    骆心去卧室换了衣服,什么都没说,拎着手袋出了门。

    言靳并未追出去相送,他信步踱到卧室,提起睡袍,放到鼻尖闻了闻,唇角不禁泛起浅浅的涟漪。

    随后,快步去窗前,望着女子打车离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那张卡还在他手上,并且连密码都告诉了他。

    她是可以挂失,但,在此之前,卡上的钱已经被他提取一空。

    言靳阴险地笑了,立刻开始操作。

    从现在起,他什么都不消再做,守株待兔就好。

    逃一样离去的骆心哪里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计,她只想快点买一样称心的礼物,送给那个刚刚诞下的小生命。

    然,挑好了做工精细的长命锁,付账时才发觉卡没了。

    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在言靳那里。

    还好,现金勉强够用。

    买下金锁,风风火火赶到医院,跟那一家三口会合。

    小家伙超可爱,粉团儿似的,头发黑又密,眼睛很大,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新生儿模样。

    狄芸的鼻子特别灵敏,尽管骆心刻意躲避,她还是闻到了酒味。

    “沁儿,你喝酒了?”产妇收起了笑颜。

    骆心没有否认,“唔,你生娃,我高兴,午饭时稍微喝了点……”

    狄芸好像明白了什么,把骆心叫过去,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赶紧找个踏实的男人嫁了,生一个孩子,你的心思就稳了。”

    “好。”骆心抿唇浅笑。

    她忽然觉得人生有点无趣。

    稍微待了会儿,把金锁交给狄芸,以“怕酒味熏到孩子”为借口,道别离去。

    出了医院,骆心没有将早上就停在那里的车子给开走,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溜达。

    老祝和狄风得明天上午才能赶回来,所以就算她现在回小院,也还是一个人。

    那种浸透骨髓的孤寂感令骆心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瞧见了银行发来的信息。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内容是卡里的钱都被转走了,现在余额只剩下两毛九。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那个男人作的孽。

    骆心的第一个念头是报警。

    可是转念再一寻思,卡是自己交给人家的,密码也是她主动说的,怎么告?

    稍作思量,打了一辆车,直接杀过去。

    原以为就算把门铃摁碎,窃财者也未必会开门。

    哪知,站在他家门口,她刚准备抬手摁铃,他就把门打开了。

    男人一袭白色亚麻休闲装,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过来。

    “还钱!”骆心不想废话,只冷着脸色说了两个字。

    言靳的表情有点坏,是那种似笑非笑、却又故作深沉的坏。

    “钱的事儿好说,但是你总要有个诚恳的态度吧!”他扭头睨了一眼屋内,“进来详谈,行吗?”

    这倒是提醒了骆心。

    她是债主,有什么可怕的!

    往前走了两步,推开男人,径直走去客厅。

    言靳关了门,望着那个大摇大摆的背影,不自觉地又翘起了性.感的唇角。

    骆心大剌剌地仰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搭着沙发靠背,确有点讨债的意思。

    男人走过来,把脚凳拉到她对面,屈膝坐下,两条逆天的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还钱!”骆某人还是那两个字。

    才说完,肚子就“咕噜”了一声。

    言靳挑了下眉梢,“吃完饭再谈还钱的事行不行?”

    骆心有点不置可否,——毕竟时间太晚了。

    “培根意式通心粉,要不要吃?”男人眼含笑意,“不用掏钱,管饱。”

    肚子又没出息地叫了一声,骆心妥协了。

    原以为会出去吃或者叫外送之类的,不成想,言靳去了厨房。

    骆心有点好奇,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扒着墙边,往流理台那边偷看。

    讲真,这男人的背影真的很帅。

    有那么一瞬间,骆心觉得好像曾经见过这一幕似的。

    转而便摇头否定,暗想:居然饿出幻觉了!

    “是怕我给你下毒吗?想监督就过来,别躲躲藏藏的。”言靳头也不回地说道。

    骆心便走到他身边,看他如何做饭。

    两个人都不出声,他静静地做,她默默地看。

    色香味俱全的通心粉被端到餐桌上,骆心的眼睛都要掉进去了。

    “骆骆,去洗手。”言靳随口而出。

    意识到语气特别自然,他微微怔了一下。

    骆心洗完手回来,坐到桌前,什么都没说,风卷残云地吃光了自己那份通心粉。

    没等抬头,一张面纸递到了眼前。

    她道谢之后接过来,擦拭着嘴角的酱汁。

    “好吃吗?”男人轻声询问。

    怎奈,她居然给出了十分不厚道的评价,“只顾着吃,忘了细细品尝,估计还行吧!”

    他气得失笑,“撂下筷子就打厨子,真不该给你吃东西!”

    骆心跟着抿嘴笑,目光却落在他剩下的那半盘通心粉上。

    “怎么你不吃了吗?”终于忍不住发问。

    言靳摇头,“我不是太饿……”

    没等说完,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把他的盘子给拖走了。

    “食物来之不易,不要浪费……”咕哝了一句,她闷头吃了起来。

    “不嫌我脏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嫌脏她就不吃了。

    骆心没言声儿,头都没抬,只伸出空闲的左手,冲他摆了摆。

    饱餐之后,打了个嗝儿,这才开口夸赞,“很美味,真的很美味。”

    感情儿刚刚没有给出好评就是因为没吃饱。

    许是觉得吃人家的嘴短,骆心主动收了盘子,拿到水池那儿去清洗。

    言靳并不拒绝,帮她调了水温,然后便离开了厨房。

    俄而,满屋响起了音乐声,居然是中岛美嘉的日文原版歌曲《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骆心洗完盘子,擦干双手,一步步挪到了客厅。

    失忆之初的那段日子,她就是靠着这首歌活下来的。

    没想到,此刻再听,居然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怎么了?”言靳沉声问她。

    骆心摇摇头,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为什么不能爱也不想爱?”歌声中,他追问道。

    她露出了梨涡,“因为医生说,如果我再遭受一次情感创伤,就会变成疯子,或者,马上死掉。”

    ——老祝和狄风狄芸他们还以为她不知道这个病的严峻性,实则她早就亲耳听到过医生的话。

    为了多陪父亲几年,为了让父亲省点心,她不允许自己变成疯子,更不想早早死去。

    言靳听了骆心的回答,目光愈发地深邃了。

    很显然,他没想到她的病会如此严重。

    心脏有点疼,按捺不住地疼。

    “可是你总不能因为怕被伤害就在孤寂中等待老去、迎接死亡吧!”他直戳要害,没法儿不痛不痒地劝慰。

    骆心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水晶吊灯,怅怅的,“我只想多陪父亲几年。”

    “我想他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再戳一次。

    事实总是叫人辩无可辩。

    “言先生,你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为什么还没成家?”骆心把话题引到了男人身上。

    她不想再烦心自己的事情,因为没有结果。

    言靳努唇侧了下脑袋,“我……可能也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

    他以为骆心会问“为什么”,但是她并没有。

    因为她觉得,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被任何女人牵绊住内心。

    就好像桀骜不驯的野马,怎么可能放弃奔跑、陪在小绵羊的身边?

    言靳起身走开,回来时拎着一瓶香槟和两只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