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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靳淡淡地看着骆心,“什么病能令你失去记忆?是因为脑部手术吗?”
他并不期待这样的同病相连。
骆心咬着嘴唇摇头,“不是。他们说我未婚夫坠楼死了,然后我就昏迷了好久,醒过来便什么都记不住了。”
她毫不设防,和盘托出。
言靳疑惑地侧着脑袋,“你……真的那么爱他?”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她像个小孩子那样啃起了指甲。
“没有恢复记忆的可能了么?”他好像有点信了。
小脑袋瓜摇了摇,“爸爸说那段记忆太痛苦,就算能恢复,他也会阻止。何况,根本没有那个可能。”
紧接着,她讳莫如深地往前探头,“听说我小时候就丢过记忆,后来还被坏人催眠过,谁家脑袋能经得起这么折腾?我没变成傻子,已经是万幸。”
这席话,言靳深信不疑。
因为他从录音笔里听到过。
心头莫名一紧,伸出长臂,把个娇弱的身子拥入了怀中。
骆心有点害怕,一动不动地蜷着,“言先生,你怎么了?”
这么一问,居然令他悸动难安。
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颌,徐徐低头,吻了上去。
骆心还在怕着,她闹不清这个反复无常的男人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吻的她。
难道他不嫌她口中残留着酒味吗?
终究是人在屋檐下,她不敢闹太凶。
遂,不闪躲也不迎合,紧闭双眼,等着亲吻结束。
吻罢,他轻声喃语,热热的气息氤氲而至,“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骆心一怔,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舔舔嘴唇,挑眉,“我们已经睡过了,把关系拖到台面上来,谈个恋爱不好吗?”
“不,不好……”骆心惶惶不安,“我不能再爱上任何人!”
“是不能还是不想?”男人追问。
“不能,也不想。”答得笃定。
言靳邪肆浅笑,一跃而起,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你、你要干嘛?”哭腔又出来了。
他轻啧一声,眼中带笑,“不想谈恋爱,那我们只保持床上关系好了!”
“不行……”依旧拒绝,但是没什么力度。
因为她又想起了那晚在4504房间的美妙时光。
虽然醉酒,但,仅记的某几个瞬间是深深刻在脑海中的,忘不掉。
“难道你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吗?”他在她耳畔蛊惑道。
唇肉有意无意地刮蹭着耳垂,撩得她满脸通红。
“言先生……”骆心快要哭出来了。
“叫我言靳就好……”他还在呢喃,手指探进了睡袍下摆,抚上腿弯,一路向上滑行。
骆心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个生理正常的女人,心理上有爱的需求,身体上又何尝不是!
然,一想到自己的病,心头的燎原烈火立刻被熄灭。
“不——”她凄厉地喊了一声,“求求你,不要……”
哭声紧随而来,淹没了哀求。
言靳不得不停下。
他很困惑,那个上杆子去酒吧寻找一夜情的小辣椒怎么突然贞洁起来,居然如此痛苦地拒绝他的求欢。
“你到底怎么了?”他放开了她,坐直身子,凉声问道。
骆心用手背抹着眼泪,身体哭得一顿一顿的,“请、请你帮我,取衣服,好不好?”
楚楚可怜的样子,令言靳无法拒绝。
他静坐了片刻,待欲念偃息,起身离去。
骆心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回到沙发上,静静地等着。
未几,言靳拿着洗好的衣服回来了。
骆心去卧室换了衣服,什么都没说,拎着手袋出了门。
言靳并未追出去相送,他信步踱到卧室,提起睡袍,放到鼻尖闻了闻,唇角不禁泛起浅浅的涟漪。
随后,快步去窗前,望着女子打车离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那张卡还在他手上,并且连密码都告诉了他。
她是可以挂失,但,在此之前,卡上的钱已经被他提取一空。
言靳阴险地笑了,立刻开始操作。
从现在起,他什么都不消再做,守株待兔就好。
逃一样离去的骆心哪里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计,她只想快点买一样称心的礼物,送给那个刚刚诞下的小生命。
然,挑好了做工精细的长命锁,付账时才发觉卡没了。
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在言靳那里。
还好,现金勉强够用。
买下金锁,风风火火赶到医院,跟那一家三口会合。
小家伙超可爱,粉团儿似的,头发黑又密,眼睛很大,根本不是想象中的新生儿模样。
狄芸的鼻子特别灵敏,尽管骆心刻意躲避,她还是闻到了酒味。
“沁儿,你喝酒了?”产妇收起了笑颜。
骆心没有否认,“唔,你生娃,我高兴,午饭时稍微喝了点……”
狄芸好像明白了什么,把骆心叫过去,心疼地拉着她的手,“赶紧找个踏实的男人嫁了,生一个孩子,你的心思就稳了。”
“好。”骆心抿唇浅笑。
她忽然觉得人生有点无趣。
稍微待了会儿,把金锁交给狄芸,以“怕酒味熏到孩子”为借口,道别离去。
出了医院,骆心没有将早上就停在那里的车子给开走,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溜达。
老祝和狄风得明天上午才能赶回来,所以就算她现在回小院,也还是一个人。
那种浸透骨髓的孤寂感令骆心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不知走了多久,街上来往的行人和车辆越来越少。
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瞧见了银行发来的信息。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内容是卡里的钱都被转走了,现在余额只剩下两毛九。
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是那个男人作的孽。
骆心的第一个念头是报警。
可是转念再一寻思,卡是自己交给人家的,密码也是她主动说的,怎么告?
稍作思量,打了一辆车,直接杀过去。
原以为就算把门铃摁碎,窃财者也未必会开门。
哪知,站在他家门口,她刚准备抬手摁铃,他就把门打开了。
男人一袭白色亚麻休闲装,双手插兜,歪着脑袋看过来。
“还钱!”骆心不想废话,只冷着脸色说了两个字。
言靳的表情有点坏,是那种似笑非笑、却又故作深沉的坏。
“钱的事儿好说,但是你总要有个诚恳的态度吧!”他扭头睨了一眼屋内,“进来详谈,行吗?”
这倒是提醒了骆心。
她是债主,有什么可怕的!
往前走了两步,推开男人,径直走去客厅。
言靳关了门,望着那个大摇大摆的背影,不自觉地又翘起了性.感的唇角。
骆心大剌剌地仰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搭着沙发靠背,确有点讨债的意思。
男人走过来,把脚凳拉到她对面,屈膝坐下,两条逆天的大长腿有些无处安放。
“还钱!”骆某人还是那两个字。
才说完,肚子就“咕噜”了一声。
言靳挑了下眉梢,“吃完饭再谈还钱的事行不行?”
骆心有点不置可否,——毕竟时间太晚了。
“培根意式通心粉,要不要吃?”男人眼含笑意,“不用掏钱,管饱。”
肚子又没出息地叫了一声,骆心妥协了。
原以为会出去吃或者叫外送之类的,不成想,言靳去了厨房。
骆心有点好奇,便蹑手蹑脚走过去,扒着墙边,往流理台那边偷看。
讲真,这男人的背影真的很帅。
有那么一瞬间,骆心觉得好像曾经见过这一幕似的。
转而便摇头否定,暗想:居然饿出幻觉了!
“是怕我给你下毒吗?想监督就过来,别躲躲藏藏的。”言靳头也不回地说道。
骆心便走到他身边,看他如何做饭。
两个人都不出声,他静静地做,她默默地看。
色香味俱全的通心粉被端到餐桌上,骆心的眼睛都要掉进去了。
“骆骆,去洗手。”言靳随口而出。
意识到语气特别自然,他微微怔了一下。
骆心洗完手回来,坐到桌前,什么都没说,风卷残云地吃光了自己那份通心粉。
没等抬头,一张面纸递到了眼前。
她道谢之后接过来,擦拭着嘴角的酱汁。
“好吃吗?”男人轻声询问。
怎奈,她居然给出了十分不厚道的评价,“只顾着吃,忘了细细品尝,估计还行吧!”
他气得失笑,“撂下筷子就打厨子,真不该给你吃东西!”
骆心跟着抿嘴笑,目光却落在他剩下的那半盘通心粉上。
“怎么你不吃了吗?”终于忍不住发问。
言靳摇头,“我不是太饿……”
没等说完,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把他的盘子给拖走了。
“食物来之不易,不要浪费……”咕哝了一句,她闷头吃了起来。
“不嫌我脏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嫌脏她就不吃了。
骆心没言声儿,头都没抬,只伸出空闲的左手,冲他摆了摆。
饱餐之后,打了个嗝儿,这才开口夸赞,“很美味,真的很美味。”
感情儿刚刚没有给出好评就是因为没吃饱。
许是觉得吃人家的嘴短,骆心主动收了盘子,拿到水池那儿去清洗。
言靳并不拒绝,帮她调了水温,然后便离开了厨房。
俄而,满屋响起了音乐声,居然是中岛美嘉的日文原版歌曲《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骆心洗完盘子,擦干双手,一步步挪到了客厅。
失忆之初的那段日子,她就是靠着这首歌活下来的。
没想到,此刻再听,居然有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怎么了?”言靳沉声问她。
骆心摇摇头,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为什么不能爱也不想爱?”歌声中,他追问道。
她露出了梨涡,“因为医生说,如果我再遭受一次情感创伤,就会变成疯子,或者,马上死掉。”
——老祝和狄风狄芸他们还以为她不知道这个病的严峻性,实则她早就亲耳听到过医生的话。
为了多陪父亲几年,为了让父亲省点心,她不允许自己变成疯子,更不想早早死去。
言靳听了骆心的回答,目光愈发地深邃了。
很显然,他没想到她的病会如此严重。
心脏有点疼,按捺不住地疼。
“可是你总不能因为怕被伤害就在孤寂中等待老去、迎接死亡吧!”他直戳要害,没法儿不痛不痒地劝慰。
骆心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水晶吊灯,怅怅的,“我只想多陪父亲几年。”
“我想他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再戳一次。
事实总是叫人辩无可辩。
“言先生,你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为什么还没成家?”骆心把话题引到了男人身上。
她不想再烦心自己的事情,因为没有结果。
言靳努唇侧了下脑袋,“我……可能也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
他以为骆心会问“为什么”,但是她并没有。
因为她觉得,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被任何女人牵绊住内心。
就好像桀骜不驯的野马,怎么可能放弃奔跑、陪在小绵羊的身边?
言靳起身走开,回来时拎着一瓶香槟和两只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