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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俏毫无异议地随蒋屹尊住进了江景别墅。
估计他嫌孔婶儿聒噪,所以并未把她带过来。
因为习惯了蒋府那边的做菜口味,便把厨子给调到了小别墅。
至于打扫卫生,直接在家政公司请的钟点工,方便又省事。
楼上只有两间卧房,戴俏睡那间大的,蒋屹尊睡那间小一点的,——这事儿根本没用商量,心照不宣。
为了陪她休养,他把工作都搬到了家里来做。
周四这天上午,蒋少恭夫妇前来看望戴俏。
蒋屹尊刚刚开完视频会议,和三叔一起把三婶儿送到楼上主卧,然后两个男人又下了楼。
坐在沙发上,蒋三爷环顾一周,撇撇嘴,“我大侄子终于开窍了!”
做侄子的不明所以,把茶盏递过去,“三叔,‘开窍了’是什么意思?”
当叔的讳莫如深地眯起深眸,“单独出来住,好下手哇!”
蒋屹尊长喷鼻息,“三叔,别闹!”
蒋少恭便不再多言。
——他和小媳妇儿有君子协定,关于“十年之果”,只静观其变,绝不插手搅和。
两个男人喝了一盏茶,便把话题引到了戴俏受伤这件事上。
“什么?你说宫市长的小儿子看上了咱们俏俏?”蒋少恭歪着脑袋,脸上又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蒋屹尊舒了口气,“嗯。他老子倒是不足为惧,因为他在财力上还要仰仗我们蒋氏。倒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欲言又止。
蒋少恭皱起上唇,忖了忖,“这种事对我们俩来说是比较难办的……,不如找你二叔吧,那老东西会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毕竟蒋三爷被设计过不止一次,切身感受到了蒋二爷的心思缜密和不择手段。
蒋屹尊却立刻摆手,“不,还不至于要他的命。我就是觉得他的纠缠会给俏俏带来困扰……”
“怎么?看见毛头小子追俏俏,你终于知道着急啦?”当叔的调侃道。
蒋屹尊却正色以对,“三叔,我是真心为了俏俏着想。她还小,在感情的道路上容易跌跤,我怎么也得帮她把把关才是!”
监护人的立场,监护人的口吻,就是不知是不是监护人的情感。
蒋少恭也收起了戏谑,顿了顿,“……,屹尊,你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性.洁癖,而是为了祁柠,对吧?”
“三叔!”蒋屹尊立刻变了声调,“不是说过别提她吗?”
做叔叔的却不肯住口,声调愈发高扬,“为了她,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不惜给自己贴上‘性.洁癖’的标签,这么糟践自己有意思吗……”
“够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侄子站了起来,怒冲冲地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喘粗气。
楼上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闻声出门,站在明廊那里往下看。
“蒋少恭,你喊什么喊?不要仗着自己是叔叔就欺负人好不好?你在家受了我的气,就跑到这里来撒气,要不要这么矬?”骆心不管不顾地揭短。
蒋三爷张了张嘴巴,随后蹦出一串意味深长的话,“小豹子,你给我等着的!等你出了小月子的,咱们一起算总账!”
算总账还要等出了小月子,想干嘛这是!
骆心哪里是个能被威胁住的主儿,听了丈夫的话,身影一闪,“腾腾腾”下楼来。
戴俏跟不上她的脚步,急忙喊了蒋少恭一声。
这个当口,蒋三爷早就窜上了楼梯,把走到一半的小媳妇儿珍宝似的抱了下来。
被放到地上之后,骆心一把推开丈夫,去窗前跟蒋屹尊碎声嘀咕。
不外乎是和稀泥,要他别跟叔叔一般见识。
这么一来,蒋屹尊的脸上登时挂不住了,赶忙跟蒋三爷道歉。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叔叔是关心他!
但,那根刺已经在心里扎了好多年,是说拔就能拔出去的么?
叔侄俩又坐回到沙发上,换了个跟公司相关的话题,重新开聊。
半个多小时之后,蒋少恭拥着媳妇儿离开了小别墅。
车子驶出去,骆心望了望后视镜里的蒋屹尊,轻叹一声,“三叔,你是不是又把屹尊的心给戳疼了?”
蒋少恭咂咂嘴唇,“但愿真的戳疼了才好!你说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那么看不开呢?”
骆心伸手摸摸丈夫的脸,“你们蒋家男人有哪一个是看得开的?哦对,有一个能看得开的,却满肚子坏水儿,早早就死了!”
蒋三爷扭头睨了媳妇儿一眼,“照这个话说,屹尊还在执拗地惦记着祁柠?他们俩还有戏?可是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我没见过祁柠,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戏。但是我知道,你大侄子是绝对不会孤独终老的!”话里有话,不愿明说。
蒋少恭也没有多问,打了转向灯,稳稳地靠边儿停下了。
“嘛?”骆心舒舒服服地靠在头枕上,乜斜着男人。
某男一脸难为情,“咳……,骆骆,内个,后天就做手术了,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件事……”
“不能!”果断拒绝。
“你别拒绝得这么快,等我说完,你考虑考虑呗?”贼心不死。
“你才手术完几天?想崩蛋是不是?如果不想,就给我闭嘴!”说罢,扭头看向窗外。
——她还不知道他那点勾勾心儿?
年逾不惑的人了,居然还有那么高的性致,并且求起欢来不分时间、不分环境,要不要这么馋!
骆心的态度令蒋三爷瞬间变得沮丧起来。
“等我彻底好了,你还在坐小月子。坐完小月子总得休养一段时间吧?那要忍多久啊……”
咕哝完,趴在方向盘上,把喇叭压得“嗷嗷”响。
路过的车辆和行人不约而同望过来,都好奇这辆车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某人望着丈夫,只觉得这就是个没要到糖果的小屁孩儿!
如果不适当地加以安抚,估计短期内都打不起精神。
遂,她突然发问,“坐小月子怎么了?我有嘴巴,还有手,到时候你要不要?”
蒋少恭缓缓抬头,深瞳里满是震惊的光芒,“哈?你说啥?”
骆心瞪大美眸,咬牙切齿,“问你,要还是不要?”
“要要要要要!”男人磕头冲似的点着脑袋,“你说的是真的?别反悔啊!”
“再不开车,马上反悔!”骆心脆声威胁。
蒋少恭赶紧发动了车子,一边瞭望,一边小声嘟囔,“哎我去!没想到啊,这么一个不小心,还要尝尝鲜儿了……”
骆心哭笑不得,“有那么开心吗?”
“有!”答复来得极快,“爱了你十年,突然要打破常规,我这个小心脏简直要雀跃上天了!”
“真没出息!”骆心笑骂道。
这边厢,蒋三爷乐颠颠儿地开车往家走。
那边厢,小蒋先生魂不守舍地从院门口折身回了屋子。
一进客厅,看见戴俏正在楼梯上往下挪步。
“不是要你别乱动吗?”他赶紧上前,把她抱到沙发上。
女孩抿唇浅笑,“屹哥,为什么和三叔争吵?”
“没有争吵,只是意见相左。”顿了顿,“其实他说的都对,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不愿承认罢了!”
安静片刻,戴俏再度发问,“你们口中的‘她’,是我在照片里看到过的那个姐姐吗?”
蒋屹尊一怔,点点头,“嗯。”
“哦。”女孩的笑容有点偏涩,“那位姐姐很漂亮。”
男人扭头看过来,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抑或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整件事情的经过。
戴俏没有再说什么,始终保持着微笑,若有所思地半垂眼眸,目光直直的,落在膝头。
从这一刻开始,气氛微妙起来。
蒋屹尊自然觉察得到,却有些无能为力。
准备午餐的时候,他特意让厨子做了戴俏最爱吃的菜式,希望能令她一展欢颜。
她也确实很是赏脸,筷子很勤,但仅限于多夹了几口菜而已。
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整个下午,戴俏都趴在床上跟姜一橙语音通话。
起先是研究课业,后来便闲聊起了别的。
“戴俏,跟你说个大新闻哦,千万不要太惊讶!”姜一橙在吃东西,声音不甚清楚。
“唔,什么新闻?”戴俏随手翻看姜一橙发过来的笔记照片,寻找疑难知识点。
姜一橙吞下嘴里的东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云泽学长的胳膊断了!”
“哦。”戴俏怔了一下,“怎么断的?”
“听说是出了车祸。反正他跟你一样,几天没来上课了。唉!可怜了那些学姐学妹们,每天望眼欲穿地等待他的出现……”
戴俏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宫云泽背着她去就医的情形。
老实说,他身上既有世家子的恶习,也有普通男孩的特质。
怎么说呢,好坏掺半的一个人吧!
不过她是再也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了,太危险!
姜一橙又慨叹了一会儿,提出周末要来看看戴俏。
戴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理由是腿伤没有大碍,下周一她就回校上课了,用不着兴师动众搞什么探视。
素来以懒著称的姜一橙便没有再坚持下去。
刚刚结束语音通话,敲门声倏然而起。
蒋屹尊走进来,蹲在床边,平视着女孩。
“在家闷了好几天,现在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戴俏抿唇点头,齐刘海儿颤了颤,恢复原状。
蒋屹尊忍不住伸手过来,耙耙她的发顶。
随后,抱着她出了卧房。
她没想到他居然弄了台轮椅,直接推着她出院,往江边走去。
春天的黄昏有股说不出的味道,微风之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还有花香草香,以及落日带来的暮归团圆之味。
蒋屹尊推着戴俏,缓步走在江边的观景台上,斜阳把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在一株拦腰粗的江柳下,男人把轮椅固定好,他自己则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
前方是波光粼粼的江面,远处是红彤彤的夕阳。
柳丝随风飘舞,时不时地扫拂他们的头发。
仙境春夕,不过如此。
戴俏情不自禁地阖上美眸,感受着春风的温柔。
蓦地,男人的声音徐徐入耳。
“那个女的叫祁柠,是我读高中时的同窗,……也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是过去式了。”
有点像……交代。
只不过,没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够不上坦白。
戴俏并未睁眼,但是翘起了唇角。
于她而言,这就够了。
“屹哥,背我一圈儿好不好?”问罢,终于睁眼看他。
男人稍事一愣,转而失笑,洁白的牙齿熠熠放光,跟眸子里的光芒交相辉映。
旋即,蹲在轮椅前,呢声低语,“哞儿——!来吧,小主人!”
戴俏伏在他背上,耳语道,“你是属羊的,不应该‘哞儿’!”
蒋屹尊回手摸摸小脑袋瓜儿,揽住她的双腿,直起身子,对着江面低唤,“咩儿——”
然后转身,循着观景大道,往远处缓缓踱步。
趴在结实的背上,戴俏搂住蒋屹尊的脖子,手指又窸窸窣窣爬上了他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