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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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老家去省城并没有直达的班车,要先坐车去县里,然后从县里转车,兜兜转转差不多要四五个小时。

    湘省下面只有二十来个县举办了海选,也就是说差不多有一百多名选手参赛,还是和县城赛制一样采用的一轮种子赛。

    这种赛制怎么说呢?简单粗暴,但是效率很高,不过也就非常考验选手的竞演状态。

    至于说这种一轮制是不是能够完美体现出一名选手的真实水平,那肯定是不可能。毕竟一次好的表演,是多种因素综合之下的结果。

    所以处在这种赛制之下,好的心态反而比实力更重要。

    凌平的抽签是让皮特周提前去省城抽的,刚好是第一天下午,所以一家人才显得不那么慌张。

    只要起的早,哪怕需要经历转车,也能在中午之前赶到。

    “抽烟吗?”

    “不抽,谢谢!”

    中巴车上,皮特周和凌国富坐在一起,这时候还没有什么车内禁止吸烟的规定,抽不抽烟纯靠自觉。

    凌国富这个大烟枪上了车嘴里就叼了一根烟,还不忘分皮特周一根。

    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凌国富对皮特周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尽管他的长辫子总让人想起古惑仔,但谁叫他让自己儿子上报了呢?

    “我们家凌平比较调皮,周老板多担待。”凌国富抽着烟,开口就是一句酒桌上的油条话。

    “哪里哪里,我早就说过凌平不是池中物。他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的。”

    “呵呵……”凌平轻轻一笑:“是不是池中物无所谓,一飞冲天我也不管,只要他以后过得不比我差就行了。”

    “这孩子心里爱藏事,有了问题也不愿意和我们沟通,难得有这么一个爱好,不说倾家荡产地支持他,但是做父母的至少要给个态度。”

    皮特周一愣,随即失笑:“凌平有个好爸爸。”

    凌国富摆摆手:“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我算什么好爸爸,管教孩子也没耐心,不是打就是骂,那孩子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在他心里绝对有怨气。”

    “可是我却觉得他很爱你们!”皮特周斩钉截铁地说道。

    凌国富吸了一口烟,将烟蒂从窗户外扔了出去,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不咸不淡地聊着,摇摇晃晃三个小时,终于到了市里。

    “先吃饭吧!”皮特周建议,随后得到了一群人附议。

    早上几个人本来就没吃啥东西,这会儿到了中午,加上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确实有些饿了。

    几人来到一家土菜馆,点了几个菜,凌平破天荒只吃了半碗饭。

    凌国富惊讶道:“怎么只吃了这么一点?不合胃口?”

    自家儿子这个大饭篓子他是知道的,有了好菜,吃个两大碗饭那都是轻轻松松。这会儿居然只吃了这么小半碗,别是临近比赛人有啥地方不舒服。

    凌平知道自家老子估计在乱想,解释道:“饱吹饿唱,吃多了怕下午唱不好,人还犯困。干脆少吃一点。”

    “还有这说法?”陈桂香不相信。

    “你问皮特周!”

    皮特周点了点头,几个人才没有继续追问。

    陈桂香打了一下凌平,斥道:“叫什么皮特周?要叫周老板,没礼貌!”

    凌平嘿嘿讪笑两声,看到皮特周戏谑的眼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两点,也是下午开赛的时间。正是特别热的时候,所以早上比完赛的选手和家长早早就走了。

    至于上午的比赛结果,凌平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只需要做好自己,让别人无可挑剔,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背着吉他,你就是石城的那个天才少年?”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王一抬头一望,是个小胖子,年纪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也是正在候场的选手,好像排在他前面几位表演。

    “天才算不上,大家一起进步。”凌平猜不透对方底细,说了一句场面话。

    “虚伪!”小胖子撇撇嘴,不屑道:“今天我肯定分数比你高。”

    凌平满头黑线,小胖子你好胜欲有点过剩了!

    不过一想自己一个实际年龄三十多岁的成年人,没必要和小孩子去计较,忍住心思便没再理他。

    小胖子看凌平没还嘴,自以为得胜,趾高气昂的走远了。

    凌平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撇了撇嘴。

    没错了,这才妥妥主角待遇嘛!

    扮猪吃虎三件套,等会儿就要看我光速打脸了。

    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轮到了小胖子,作为自己将要装逼打脸的对象,凌平还是很认真听了一遍。

    小胖子唱的是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

    不得不说,唱的有板有眼,确实可以,至少比前边一大片高了不止一个档次,看来是系统学习过的。难怪有和自己叫板的勇气。

    只是很可惜,对方遇到的是自己这个挂壁。

    凌平有自信,只要自己这首歌一出,必将横扫全场。

    “有请第74号选手,登台表演!”

    到自己了,凌平整了整衣服,背着一把吉他缓缓走上台,就这么几步路,脸上全是热出来的细密汗珠。

    “你好,请做个自我介绍。”

    评委依然是三位,不过这次是两男一女。

    凌平心里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各位老师好,评委们好,观众朋友们好,我是第74号选手,来自石城县的凌平。”

    “你就是凌平,那个石城的天才少年?”中间的男评委审视地看了一眼他。

    凌平微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天才都是别人叫出来的,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希望把歌唱好。”

    不骄不躁,落落大方的样子,确实挺容易叫人生出好感。

    “那你今天表演的是什么歌曲,还是原创吗?”

    “是的,是我很早就写下来的歌,名字叫《父亲》。”

    凌国富将大腿上的裤子揪紧,从凌平说出歌名之后,看得出来,他比凌平还紧张。

    陈桂香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男评委也不废话,只是微微一笑:“很期待你的表演,开始吧。”

    凌平点了点头,将话筒位置调了一下,指尖轻动,发出优美的音符。

    对不起了,筷子兄弟,熟悉的祷告词在他心中响起,嘴里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

    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

    只是短短几句,凌国富整个人突然开始微微颤栗,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