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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几乎整个基地的人都在聊恨天高为李子说情被高教官骂的事,在部队里不容易听到这样的绯闻,搞得恨天高很不好意思,赶快吃完逃走。
李子却觉得没什么,还主动的和恨天高打招呼,然后像往常一样抱着餐盘来到邹春雷对面坐下和她聊聊天。一开始说了峪山洞穴的事,然后随便聊起老家鲁南的风土人情,名胜古迹,邹春雷总是在听,很少开口,但其实听得津津有味。
快吃完时,邹春雷歪了歪身子看李子肿胀的腿,说:“这几天就暂时别练了。沈千山这小子,下手越来越没轻重。”
李子听到这话有点想法:“难道他还留手了吗?”
邹春雷点点头:“你别看他人品不行,但脾气坏的人往往都是强悍的战士。到目前为止,他对你应该用上了六成的本事。”
李子瞠目结舌:“才六成!”
“不然呢?他是个教官好吗?”邹春雷:“如果是拼命的话是六成差不多了。就比赛而言,他已经尽了八成力了。”
李子:“难怪他今天踢我的技巧完全不同了,和军体拳大相径庭。”
邹春雷露出赞赏的眼神:“你能分辨出武术动作的微妙差别,说明你已经入门了。人类的动作无非是拳、脚、摔、柔,外行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并不会有电影或者小说里那种戏剧性的姿态。”
李子:“嗯哼,我看出来了,不同的武术差别都在很细小的地方。看起来相似的动作因为细节的不同,打起来的感觉是千差万别的。但具体我说不上来。”
邹春雷满意的点点头:“这个粗略的懂就行了,要是深入研究就花太多功夫,人家运动员专门为这个要研究一辈子呢。你的训练还有半个月时间,我们巩固学会的东西就好。”
李子奇道:“不是还有将近一个月吗?怎么说只有半个月?我还想找你学匕首来着。”
邹春雷笑了:“来峪山集中营的人都巴不得快点离开,觉得时间不够的恐怕只有你了。你真是奇怪的人。”
李子也笑:“不是奇怪的人也没办法和你聊到一块吧?”
两人举起茶杯碰了一下。
邹春雷饮尽杯中茶,又说:“因为在最后一个星期的时候,你们会有一个集中野外考核。对一般人是够呛,不过对于你,我倒是一点不担心。你都从峪山洞穴出来了,应该会觉得像旅行。”
李子来劲了:“好期待呀!要是那样的话,我们的格斗课可得抓紧了。今天你先给我讲讲沈千山那个阴险的下段踢吧!”
邹春雷愈发觉得这个看起来清秀娇小的姑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斗狂,肯定是有什么动力源吧?又或者是天性使然。
邹春雷:“行吧,那应该是卡夫踢,擂台上挺新的技术……”
……
晚八点,营房里到又了宝贵的自由时间,姑娘们有的在拿脏衣服出去洗,有的在剪指甲,还有的在处理疲劳的身躯,还有大部分在聊天。李子给肿痛的小腿敷药,叨念着“cARS”是个什么东西。
真是的,要是可以玩手机就好了,没有手机感觉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想查点资讯都这么困难。进而想到十五年前计算机和智能手机都没普及的时候,想获取知识还得专门去图书馆,要么就是寻师访友,真是换了日月新天地,感叹世界变化太快。
临床的彭丽萍看她嘴里念念叨叨的,递来一包打开的梅子说:“李子,在念叨什么呢?”
她拿一颗握在手里:“唉……我今天听到一个新名词,叫做cARS,好像是什么专业术语的缩写。具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纠结死了我。”
彭丽萍嚼着梅子,声音有些含糊:“字面意思不是车吗?cARS,很多的车?呵呵呵。”
正在和冼小萍聊天的赵婉儿搭腔说:“不能这么简单吧,如果是英文专业名词的话,一般每个字母都是代表了一个单词才对。”
冼小萍也来劲了:“是猜迷吗?好像挺有意思的。要来一个竞猜吗。”
彭丽萍:“好呀好呀,我记得上次在团建的时候玩过类似的。不过因为人人都有手机,后来就变成了查手机大赛了,超没意思。”
李子笑了:“竞猜听起来不错,现在正好大家都没有手机。我设一个彩头,谁猜到了我个人奖励奶茶经费二十块钱。”
彭丽萍嘟着嘴:“别惹我了,超级想喝奶茶!回去了我要喝一升。”
冼小萍:“我也是。”
赵婉儿笑道:“小心变胖哦。”
彭丽萍摇摇头:“我都已经胖到一定程度了,不会再胖了。”
冼小萍露出吃惊的表情:“是这样的吗?这是什么原理。”
赵婉儿急忙说:“打住!你俩怎么越聊越远了。李子还在纠结cARS呢。”
“对不住。说到吃的就来劲。”彭丽萍假装灵光一现的样子,说:“我先来猜一个,cARS,该不会是“cake and raisins。蛋糕和葡萄干!”
“哈哈哈哈。”姑娘们都乐了,“真有你的!三句不离老本行。”
冼小萍笑着把话接下去,那我猜是“cat and rats,猫和老鼠们……”
“哈哈哈……”
赵婉儿也忍不住:“chinese and Russians。”
大家虽然都脑洞大开,但是能到这里训练的人自然都不是平平无奇的庸人,各自心里都在细细推敲着。不过一会,冼小萍又开口了:“我先来个抛砖引玉。既然是专业术语,我觉得最末尾这个S没准是system的意思。你们觉得呢?”
李子:“我也是这么想的唉,我也学过一些英语,能在专业名词最后写大写S的,大都是system或station,也有些情况是skill的。”
赵婉儿:“有点意思了,那么这个cARS是和哪一方面相关就很重要了。”
彭丽萍:“对呀,李子你从哪里听到呢?”
李子:“从高明教官那里听的,和军事战斗有些关系。”
赵婉儿:“如果是那样的话,一定不会很冷门。要是有手机应该可以马上查到。我想想……是不是bat and regourp skill呢?。”
彭丽萍:“战斗和重组技巧?”
赵婉儿解释说:“军事上,在连队进攻或者撤退后,每个士兵迫于战斗实况经常会打乱分散,需要重新集合,以投入下一步的作战,英语里叫做regourp。”
李子心想应该不会是这种战术层面的东西,听高明的口气,应该是单兵战技,但不想当面反驳热心的朋友,于是说道:“大概是类似的东西的吧。”
几人又猜了一会。感觉每个都很近,但毕竟没人知道正确答案,最后也就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临睡的时候,赵婉儿悄声对李子说:“好像‘恨天高’原来是特战队的,他多半会知道。但是……基地里今天讨论你和恨天高的事很火,这个时候你去找他的话,会不会有点瓜田李下?”
李子一听这话,若有所思地:“嗯,哦!”
......
两个星期后,峪山基地开展了针对全部课程的逐项考核,每个学员都被要求对所学习的射击、列队、战术动作、驾驶、通讯、密码术、耐力跑、军体格斗等项目进行水平测验。测完又有十来个不达标的人被淘汰送走。
李子各项成绩名列前茅,成为了唯一的女性标兵。这次考核结束后,每个人都感觉到峪山基地的训练似乎临近尾声了,有种“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的紧张气氛。
就在这种揣揣之情中又过了两日,距离两个月之期只剩下最后六天,这天夜里部队饭堂加了菜,有鱼有虾,各种水果也很丰盛,众人胃口大好,胡吃海喝。有人不由得调侃问“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啊”。另一人立马“呸呸呸!别瞎胡说,太不吉利。”
李子吃着久违的樱桃,心情甚好。窗外鹅毛大雪越下越大,六瓣型的雪花冰晶在空中相互追逐、拥抱,最后贴在窗上,被暖气一哄,很快没了踪影。恰是来时纤微不染,去时点尘不惊。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比集合哨先吵醒学员的竟是直升飞机的轰鸣声。听到这声响,许多人从梦中提前醒来,都兴奋的跃了起来,均想:是不是要提前回家了!有些人直高兴的相拥抱跳起来。一看时间才五点多,也顾不上继续睡,纷纷起身穿戴,生怕走的时候落在了后边。
大半小时后,随着集合哨响,三个班学员穿戴整齐,比平时更来劲的跑到操场上列队。只见高明等教官及基地的众多士兵已经在那里,背后是两架直-18重型运输机。
天气不好,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还没收住,一地洁白,有几分肃杀之气。
“各位菜鸟们,恭喜你们完成了峪山集中营的基础课程……”高明朗声道。众人一听这话均是面露喜色,暗道自己有先见之明。
高明见状露出招牌式的冷笑,阴恻恻地说:“为了庆祝你们通过新兵训练,峪山集中营决定举办一次盛大的期末旅行。完全免费!怎么样?够意思吧?”
学员们差点欢呼出来,脸上的喜悦都溢于言表。
高明笑得更怪异了,李子暗想这家伙嘴上讨好就肯定没好事,这个表情明显是在逗人。果然高明接着说:“这场期末旅行,三个班将前往北边某个度假圣地,你们将在那里度过五天欢乐时光,领略原生态的美景,享受纯野生的自然体验,唯一的要求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指定地点集合,既简单又有趣。”
学员们闻言声音沉了下来,左右斜眼互瞟,大冬天的往北?北边现在应该是冰天雪地呀。难道是去漠河旅游吗?一些精明的已经猜到这场所谓的“期末旅行”,多半没那么简单。
高明:“好了,心动不如行动,现在登机!”
就这?怎么感觉一头雾水。说是去旅行,可是具体的行程什么也没说呢,衣服细软呢。教官没让提问,新兵们只好闷声迅速登机。
李子在登机的一瞬间,听到站在入口处的邹春雷低声说:“小心沈千山!”
李子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进去,坐到了冼小萍旁边。直-18是重型运输机,内部空间还算宽敞,靠驾驶舱的位置还赫然堆满了同一规格的军用行囊,和许多步枪。不一会儿直升飞机便满载30人起飞,机上轰鸣声吵杂,只有贴着耳朵或者大声喊话才能听见声音。
直-18迅速攀升,离心力叫人感觉屁股一寒,好似在空中拐了一个又斜又陡的大弯,然后直往云层上去。
飞不多时,众人见到机上没有教官在,都纷纷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冼小萍侧头贴着李子耳朵说:“李子。你说高教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李子也贴着她耳朵:“要我说,这肯定又是一场艰苦的训练。高明那家伙就是没正经,非要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来捉弄我们。”
两人轮流凑在对方耳边对话。冼小萍苦笑:“我刚才还抱有一线希望,只盼真是带我们去度假。听你说的这么笃定,多半是不能了。”
李子摇摇头:“你想想峪山集中营这么响亮的臭名,他还能给你愉快的旅行福利了?我从来就不幻想,所以也从来不上当。”
冼小萍觉得她说的太对了,不由得暗叹自个儿的天真,又说:“那我们这是去哪里呢?首都往北……啊!”
李子:“想到什么吗?”
冼小萍:“‘纯野生的自然体验’,往北!这……这多半是要把我们往大兴安岭送呀!”
李子微微一惊,脑海里努力回忆着中国地图。然后转身从直升飞机窗口往外看,在确认了日出方向后,说:“真是在往北,你说的多半不差。这个方向,不是去外蒙大草原就是大兴安岭,大草原又有什么意思?”
冼小萍惊呼:“天啊!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冷得不行,为什么非要去雪原里训练。呜呜,我想回家。”
李子突然觉得机舱中摆放的背包应该有线索,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脚尖挑过来一个就打开。里边有一套军用防寒服,一些压缩饼干,一瓶水,一只老式对讲机,一柄多用途短斧,一张地图,一支92式手枪。还有不少子弹,但是弹头和李子在峪山洞穴里用的一样,是特质的训练弹,不容易打死人,不过距离近的话也不好说。
李子看到战斗装备突然面露喜色,冼小萍看她这样反而诧异。李子解释说:“高明是不是要我们玩演习呢,这个坏蛋。”
李子正对面坐的是恨天高,没想到他耳朵极灵,竟能在吵杂的轰鸣声中听到李子说话。恨天高接话说:“多半是了。军队中因为实弹容易出事的原因,已经逐步淘汰对抗性军演了,现在办军演往往都是检验性军演和研究性军演。可老兵们总是在说不痛快,高明这样的人肯定很怀念对抗性军演,尤其是我们这种小规模的对抗,痛快得很,他忍不住的。”
李子对抗着直升飞机的杂音大叫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当过兵吗?”
恨天高说:“对。我原来是武警特战队的,后来转业到首都消防救援了。”
李子又问:“你说的对抗性军演和检验性军演,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恨天高来了兴致,如数家珍说:“对抗性军演就是用空包弹和激光技术,红军和蓝军模拟着进行对战,但是实施起来总是很假,演习效果不好,后来干脆就不用了。检验性军演就是用实弹,但是用靶子来代替敌人,比比两边谁更快,更准。”
李子何等聪明,一听就想到问题所在,说:“听起来无论哪种都很不尽兴啊,因为都不能像真正的战场一样临机应变。要打靶子,总得事先摆好,那就算不上真正的两军对垒了。”
恨天高:“没错,大规模的军演对抗就是很假,这就是所谓‘军演像演戏’,还全听导演的,实在是不尽兴。可也总不能真打真杀。全世界都是这样,无可奈何。小规模的就不同了,可以使用训练弹。我们特战队以前倒是有过用训练弹对战的,打着是真疼,容易出事,后来也淘汰了,不过……”
李子冰雪聪明,抢话说:“不过就和高明一样,你们都很喜欢这种训练方式吧?”
恨天高微微一笑:“男人嘛,爱刺激,痛也不怕。虽说现在有更先进的模拟技术了,可反而没有以前那样打着疼的尽兴。说起来这种小规模对抗演习在大兵团的作战中意义不大,只在反恐暴战斗中有点用。”
李子:“照这么说,我看多半是要把我们分成两组,用训练弹来进行演习。”
冼小萍赶忙问道:“啊!训练弹打到人能行吗?”
恨天高说:“如果是步枪,距离近了也很危险。就算远的,打中哪里肯定也是痛得不行,十天半个月都疼。”
冼小萍张大了嘴:“这么危险!怎么能这样?”
恨天高看向李子说到:“我怎么觉得你反而很期待的样子?”
李子急忙矢口否认,心中却在想着邹春雷的话,暗自高兴没准有机会和沈千山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