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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防盗盗盗盗盗盗盗。
只消这一眼, 许白就知道这栋楼跟剧本里描写得八、九不离十。
小花园里种了许多海棠,此时正好是花开的季节, 草坪也打理得很齐整。透过半掩的窗扉望进去,屋子里一应摆设还是旧时的味道。
小楼里人来人往, 剧组的人正在抓紧时间布置现场。
场务第一时间发现了许白, 殷勤地把他迎进去。姚章正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工作人员小心物品摆放, 生怕磕着碰着。
许白也是这时才发现,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着鞋套, 甚至连姚章自己也穿着。
场务便指了指天花板,解释说:“上头的要求。这是老楼, 值钱着呢, 又不好打扫,每天那么多人进进出出难免踩脏。许哥你看那儿, 条条款款都贴着呢, 不许不穿鞋套、不许随地乱扔垃圾、所有物品轻拿轻放什么的,据说这房子的主人来头不小, 导演好不容易才借到的。”
许白望了眼门背后,果然有张纸贴着, 于是便回头对助理说:“小姜, 你也去找两双鞋套来, 我们一人一双。”
场务忙拦着:“许哥你不用, 你是男主角, 天天在这儿拍戏, 进进出出的, 用不着跟我们一样穿鞋套。”
“今天不一样嘛,还没开始拍呢。”许白微笑。
这时,姚章过来了,场务也就不敢再继续侃八卦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许白化妆的时候,又不小心从几位化妆师嘴里听到了八卦。
其实许白真不是有意要听,实在是他身为一个妖怪,耳力出众。那几个化妆师小姑娘聚在角落里一边八卦一边整理东西,自以为说话声音已经很轻了,可还是一句不落地传到了许白耳朵里。
“嗳,你们知道这是谁的房子吗?四海娱乐的大老板!”
“是叶大少啊?听说我们这部戏最大的投资商就是四海娱乐,那不就是许影帝的东家吗。”
“我看呐,许影帝跟叶大少才比较登对,顾知不行呢……”
“你们别瞎说了,不是叶大少。”
“不是叶大少?那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上次叶大少不是亲口说过吗?四海娱乐的boss另有其人,他这总经理其实就是给别人打工的。”
“能让叶大少替他打工,这幕后大老板得多牛逼啊……”
几位化妆师小姐随即进入了花样猜猜乐时间,瞬间就已经编出了许多豪门故事。
不过关于她们说的事情,许白倒是知道一点。从去年开始他也购入了四海娱乐的一点股权,算是公司给他的一点福利,所以他如今也可以接触到一些决策层的消息了。
可据他所知,那位真正的大老板一直在国外,从来没有来过公司。除了叶大少,可能都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八卦归八卦,剧组的一切仍旧照常运转。
在《北里街9号》这个故事中,主人公沈青书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少爷。他爱国、有一腔热血,时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还参加了一个由许多进步青年组成的西亭诗社,共同交流救国之道。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在某天早上变了,他死了。
记忆停留在他从楼顶坠地的刹那,鲜血从他的后脑勺蔓延开来,他躺在血泊中,看着蔚蓝的天空中,一架飞机飞过。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从楼顶坠下的,也忘了坠楼之前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一睁眼,他就回到了九天前。
时间逆流,但空荡荡的楼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也再不能走出北里街九号。他被困在了这了,而此后的每一天,都有人前来拜访。这些人里有他父亲的好友,有西亭诗社的社员,有沈青书的同学,有邻居,等等。
九天,十三个拜访者,一栋小洋楼,一个渐渐拼凑出的真相,构成了《北里街九号》的整个故事。
第一场戏是许白的独角戏,拍的就是沈青书死而复生,重回九天前的场景。整个片段时长三分钟,只有一句台词。
一般来说,导演为求个开门红,第一场戏会安排比较简单的,容易过。可这段戏并不简单,姚导为此拉着许白练了很久,念叨了无数遍“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才放过他。如果不是知道姚导的脾气,许白一定觉得这是在整他。
“小许,放轻松,姚章这老家伙就喜欢给你们年轻人出难题。他上一部戏的第一场戏足足拍了十来遍才过,你别有压力。”饰演沈青书老师的是全组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一位老戏骨翁仲,也就只有他敢当面埋汰姚章。
许白扶着翁仲在一旁坐下,笑笑说:“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嘛。那我去准备了,翁老。”
“去吧去吧。”翁仲很喜欢许白这样的年轻人,随和、没有大明星架子,嘴角总挂着微笑的样子看着是有点散漫,可接触下来又发现还挺上进的,肯吃苦。
这时,饰演诗社社员之一的杜泽宇跑过来,拿着剧本谦虚地向翁仲讨教。
翁仲看了看他批注写了挺多但纸张还崭新白皙的剧本,随意地摆摆手,笑呵呵道:“还是先看小许的吧,你也看看,有好处。”
“哦。”杜泽宇有些不乐意,但又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留在翁仲身边一起等待开拍。
“电影《北里街9号》第一场第一次,Action!”
温暖的午后,阳光照进朱红的窗子。墨绿的爬山虎从窗棂处探出一小节嫩芽,它的影子落在窗边的圆形小茶几上,与白色瓷瓶里插着的海棠花相映成趣。
茶几旁还坐着一个青年,一半坐在阴影里,一半在阳光下。他穿着黑色的中山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个,拿着书的手骨节分明,每一个指甲都修剪得很干净。然而他歪斜的坐姿却将这份严谨稍稍冲淡,让人不由将目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
他大约是看书看累了,就这么睡着了,头一歪,整张脸就都暴露在温和日光里。
这是一张极俊的脸,头发后撩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因为睡着,一双剑眉稍稍敛去了往日的锋锐,英挺的鼻梁亦柔和许多。他的唇色是淡的,与阳光一样淡,唇形却是极好看的,微微透着一丝性感。
镜头在他的脸上稍作停留,忽然,他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蹙了蹙眉。梦在加深,他拿着书的手慢慢收紧,好似在梦里挣扎着。
这种挣扎是短暂的,因为下一秒,他就忽然睁开眼来,像一个断了呼吸的溺水者,大口地喘着粗气。
蓝色的线装书,被他握成了卷儿。他低着头猛喘了一口气,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又能从他微微颤抖的手和肩膀看出他的惊恐。
然后,他在地板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里是他的家,他还在屋里。
他猛地惊醒,抬头四顾,目光匆匆、匆匆地扫过四周熟悉的景物,一缕茫然悄悄在他眼中扩大。
他这是……怎么了?
鲜血、飞机、坠落的风,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蓦地站起来,有一股冲动想要冲出去。
可他要去哪儿呢?
他又忘了。
阳光,在地上投下他的身影,他站在风穿过的客厅里,喃喃道:“我……死了吗?”
忽然,大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沈先生在家吗?”
“好!过!”姚章激动地拍着大腿,周围一圈围着的打光师等等也都露出了笑容。开头那么顺利,总是好的。
许白摆摆手,微微笑一笑,那属于沈青书的气息便瞬间消散了。
翁老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过头去问杜泽宇:“小杜啊,你刚刚要问我什么来着?”
杜泽宇:“……没什么,翁老。”
拍戏继续,许白戏份多,几乎没有什么休息的机会。好在这部戏基本没有什么动作戏,台词也并不冗长,许白又时常坐在翁老身边请教,所以进展还算顺利。
只是天公不作美,拍到第二天下午,忽然下雨了。
“天气预报他妈的总是骗我!”姚章骂骂咧咧地跑进屋里,怒摔剧本。摔了之后才想起这是人家的古董房,万一把地板砸穿了他可赔不起,于是又飞快把剧本捡了起来。
不得已,姚章只好先拍室内的戏份。
可不一会儿,外面开始电闪雷鸣,他的镜头里一会儿一道闪电劈过,这老天爷给他打的光,实在不咋地。
“不拍了不拍了,今天提早收工!都把东西收拾好啊,别磕着碰着了!”姚章拿个喇叭大喊。
许白却没急着走,他喜欢待在拍摄现场感受气氛,这能帮他更好地代入角色。而且今天正好大家收工早,人一走,楼里就空了,那些被人声掩盖的沧桑感和充满意趣的古韵,便又从小洋楼的各个角落里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跟姚章打了声招呼,许白也没卸妆,也没换衣服,仍作沈青书的打扮在楼里慢慢地走。
他想象着自己就是沈青书,他会在午后坐在窗边晒着太阳看书。
他会在这样的下雨天泡一杯咖啡,倚在门口看微雨中的海棠花,遥想远方的战火。
他会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笔杆子就是他的枪。
很快,姚章把其他人都支走了,没有谁再去打扰许白。男主角这么努力,姚章只有开心的份儿。
姜生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了大门口,一边玩手机一边等许白。因为低着头,他也没有看到雨停后,许白一个人晃着晃着从楼里晃了出来。
许白看到了院墙上的一扇侧门,它在海棠花的掩映之下,上面还挂了许多绿色的藤蔓。这是一扇很小的铁门,门上的铜锁都已经生锈了,看着许多年都没用过。
铁门后面是……隔壁人家?
这两户人家以前关系应该挺好的吧,居然还在这里开了一扇门,不知道隔壁住着谁呢。如此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许白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傻,便又转身离开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嘎吱”的开门声。那像是铁门在时间的长河里发出的一声呐喊,门上的枯叶被震落了,尘埃也随着点滴的雨水渗入泥土,寓意着新的开始。
许白惊讶地回头,目光落在走进来的那个人身上,怔住。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凤目,薄唇,头发微长但柔顺有光泽。他的右手提着一个很有年代感的皮箱子,左手的臂弯里搭着件铁灰色风衣,身上则穿着极为考究的西装三件套,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平整的领口没有一丝褶皱。
他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细细的银链子从镜架上荡下来,弯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对,优雅。
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气度沉稳,又雍容华贵,让人很容易便想到晚上的月亮。那副眼镜就是云遮月,将他那双仿佛有着许多故事的眼眸藏在后面。
可他又是冷的,神情是冷的,推门的那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有着骨瓷一样的美和冷感。
这样的打扮,在这样的一栋老宅里,很容易就让人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可以让一让吗?你挡着我了。”他要比许白高一些,低头看向他时,那银色的链子微微晃动着,在雨后初晴的阳光下晕开一丝迷离的光泽。
许白的心神在那一刹那有些微的荡漾,这种荡漾无关别的,只在于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有的对美的一种向往。此时此刻许白相信了,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不去评判他的五官,仅凭第一眼的气质就能让你目眩神迷。
杜泽宇没什么大碍,就是屁股上被石子硌得青紫了一块,还磨破了皮出了点血。涂了点药膏之后他就好多了,就是走路姿势有点奇怪。仿佛为了证明他的屁股真的没事,不用上医院,他主动提出跟许白一起回去继续拍戏。
于是许白就同意了。
可是问题来了,傅西棠也跟着他们一起到了片场。
阿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帮他搬了把椅子放在一旁。等傅西棠坐下,他就拽得二五八万似地往后一站,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耀武扬威。
但人家场面话说得好,“你们继续拍,我家先生只是过来看看。”
姚章赶紧凑到许白身边问:“咋回事儿啊?”
可许白也说不上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会错了傅先生的意思所以傅先生生气了?可傅先生不是这么小气又记仇的人呐。
“没事儿,傅先生不是会对别人的工作指手画脚的人。”许白只能这么跟姚章说。
姚章也只能这么信了,四海的风评还是不错的,向来不会对投资的项目过多的指手画脚。这楼原本就是对方的私产,人家现在来这儿坐一会儿,旁人也没有说话的资格。
于是拍摄继续进行,只是气氛忽然变得非常的诡异。
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所有人走起路来都小心谨慎的,生怕出什么纰漏被大老板瞧了去。可是很多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算被大老板的气场压到小心脏砰砰乱跳,眼睛还不时地往他那儿瞟。
北街9号麻辣烫可持续发展研究协会(8)
莫小仙女:所以大老板怎么过来了?过来监工么!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颤抖地跪倒在舅老爷的西装裤下,我阿烟小天使今天的气场仿佛也有一米八!
瑞贝利卡:啊啊啊啊啊啊舅老爷为什么长得那么美!还那么攻!这不科学!我许阿仙一米八五的身高,竟然无法压过一个美人!
制霸麻将圈:许阿仙痛心疾首!
莫小仙女:许阿仙捶胸顿足!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我怎么觉得舅老爷真的一直在看我们许阿仙……
二营长: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脑洞了。
二营长:我家许阿仙脚伤还没有好,你们竟敢让他淋雨!还要被推倒在地上,嘤!
制霸麻将圈:嘤!
挖掘师少女赵:我们许阿仙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敬业,今天也要为阿仙打call!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为许阿仙爆灯!
么么么么么:爆灯+1,不过我觉得舅老爷的内心os应该是:你们这破剧组怎么事情那么多?
老子的意大利炮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我们阿么的机智爆灯!
……
挖掘师少女赵:嘤!我们许阿仙又倒了!
“啪!”许白再次被一拳揍到地上,砸乱了一地海棠。穿着学生装的青年有些失神地倒在一地落花与败叶里,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泥土弄脏了他的衣服,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在剧烈地喘息着,唇色苍白,胸膛起伏得像一条搁浅的鱼。他的眼神从坚定到涣散,再到重新凝聚,仿佛花了一整个世纪。
一片花瓣粘在他弄脏了的脸上,海棠的红,就像那个年代里最后的一点浪漫情怀。
“过!”天籁之音终于响起。
姜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许白从地上扶起,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儿。”许白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由自主地往傅西棠那儿看。刚才全程都在他的注视下演戏,让许白少见地紧张了一下。
不知道傅先生满不满意呢?
傅先生神色平静,看不出端倪。
只有阿烟注意到他微微动了一下的手指,他的目光注视的一直是许白的方向。
他是想……把许白脸上的花瓣摘掉吗?阿烟疑惑地想。
接下去还有一段连贯的情节,许白不能把湿衣服换掉,得接着拍。姚章当然也不可能在这拖时间,于是大家都跟上紧了发条似的,立刻换景。
这时候,倒没人在意什么老板不老板的了。
下一个场景在小楼门口,庆幸的是许白终于可以坐着拍了。
他就坐在门槛上,因为淋了雨,打着哆嗦想事情。这会儿许白是真冷,所以反应尤其的真实。
他的脸上还粘着那片花瓣。
原本许白想拿掉的,因为剧本上并没有写这个细节,脸上贴着个东西感觉怪怪的。可是姚章却觉得这是个意外之喜,于是不准许白拿掉,就让他带着花瓣拍。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