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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澜的身子刹那绷紧,哭泣声骤然停止,像是下着的倾盆大雨被刀锋割裂,僵着脖子不敢回头,她怕是错觉,她似乎听见厉北庭说话了。
厉北庭感受着手心灼热的呼吸,摸索着碰了碰她的脸,“生气了?”生气到都不想理他了。
舒澜猛然回头,看见清醒的厉北庭,不敢相信的同时又喜极而泣。
“你怎么才醒啊呜呜呜……”
厉北庭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本想侧过身子摸摸她,谁知道舒澜却一边哭着一边去摁铃,还生怕医生来的太迟,自己跑出去喊人了。
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厉北庭哭笑不得,这个便宜又占不着了。
很快,一群人涌了进来,医生护士还有厉家人。
医生给厉北庭检查了一下,舒了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了,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最好是俯卧,侧卧的话不能太久,起身也要注意点。”
背后的伤口原本就处理好了,也没有恶化,就是厉北庭一直不醒让人忧心,这下醒了,问题不大。
医生护士离开,厉北庭坐了起来,奶奶凑了过来,拉着厉北庭的手就哭,“北庭你可吓死奶奶了,睡了这么多天。”
“奶奶别哭,我没事,让您担心了。”厉北庭抬手给奶奶擦了眼泪安抚着,在这个年纪,白发人要是送了黑发人,怕是再没有更难受的事。
“妈,北庭好好的,你别哭了,医生说了你心情不能太激动。”厉时劝着,老太太也住院好几天,幸好北庭醒过来了。
被宽慰了好一阵,奶奶才止住眼泪,说了好一会的话。
厉时见舒澜站在一边,眼眶通红,想着这几天舒澜也辛苦了,肯定有很多话想和厉北庭说,他们一直待着也不是事,就劝老太太先回去休息,也让厉北庭缓缓。
等厉家人一走,舒志明也出去带上门,看见厉北庭苏醒,舒志明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搁下了,不用看澜澜难受的样子。
病房空了,可舒澜还是傻愣愣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现在还不相信厉北庭已经醒了。
厉北庭失笑,狭长的眉眼舒展,向她伸出手,“过来。”
舒澜机械式的靠近,把指尖搭在他的手心,舒澜的手比厉北庭的还要凉。
厉北庭用了些力把人拉过来,“怎么傻乎乎的?”不会是吓傻了吧。
舒澜坐在床沿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魔怔了一般。
“怎么了这是,我醒了不高兴?”厉北庭抬手柔和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刚才不是还威胁我醒来吗?”
“你真的醒了啊。”舒澜感受着头顶的温热,呢喃这一句,下一秒,舒澜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又不说话,可把厉北庭看的心疼了。
“是,我醒了,快别哭。”厉北庭的指腹蹭着她的眼尾,想要给她擦掉眼泪,可是眼泪却越擦越多,厉北庭的衣袖都弄湿了。
“哇啊,厉北庭,你混蛋,为什么才醒啊……”舒澜靠了过去,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大哭,像是憋了很久,要把委屈全部诉说。
厉北庭眉头微蹙,她动作快了些,刺激到背后的伤口,过了一会,痛感过去,厉北庭才把手搭在她的肩和后背,温柔的拍着。
“对不起,我睡太久,让你担心了。”厉北庭的语气带着沙哑,因为好几天没有说话了,可沙哑中却有着溺死人的温柔。
他还以为自己醒不来了,在梦里他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怎么都出不去,要是他出不去,舒澜担心怎么办,他一直找出口,找啊找,突然感觉像是下雨了,还是滚烫的雨,把他唤醒了。
“我才不想担心你,你这么坏,一直都不醒,你都吓死我了。”舒澜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到下巴,然后滑进了厉北庭的领口,炽热的泪珠一直滚到了心口,烫的像是三伏天的烈日暖阳。
厉北庭心中熨帖,从那晚坠江,一直到现在,感受着舒澜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才有死里逃生的真实之感,能哭的这么用力,她应当伤的不重吧。
“都怪我,吓到你了。”厉北庭的下巴蹭了蹭舒澜的肩,“别哭了,再哭下去,我的衣服要湿了。”
这几天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现在舒澜哭的他不忍,哭的他心疼不已。
以后,绝对不能再让舒澜哭了。
舒澜大哭过之后心情好了很多,由大哭变成小声抽噎,靠在他的怀里,还间接性的打了几个哭嗝,觉得不好意思,耳朵根悄悄地红了。
厉北庭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道:“我家澜澜怎么这么可爱,连打嗝都这么可爱。”
“都怪你,不许笑我。”舒澜的脑袋埋在他脖颈间,不肯抬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面红耳赤的模样。
“好,不许笑,那你别哭了,再哭下去伤眼睛,这几天没少哭吧。”
“我才没有,我很坚强,一次都没哭。”舒澜拒不承认,才不要让他知道她天天哭呢。
“这么坚强啊,那刚才谁在我手上掉金豆子?”什么没哭,看她的样子怕是一天哭二十四次。
舒澜哼了哼,“是小狗,反正不是我。”
“是我怀里的小狗。”厉北庭揶揄。
“厉北庭,你就知道欺负我,别人欺负我,你也欺负我。”舒澜的脸涨红了,轻轻地张嘴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咬你喔,让你欺负我。”
小尖牙触碰到皮肤有些温热,厉北庭装模作样的吸了一口凉气,“嘶,疼。”
一听厉北庭说疼,舒澜被吓住了,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皱着眉头说,“我没咬重啊。”
“傻瓜,逗你玩呢,就你那点力气,小心把自己的牙给嗑了。”厉北庭一手拉着舒澜,一手给她抹眼泪,“哭多了不好,等老了眼睛疼。”
舒澜扁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眼泪欲掉不掉,“还不是都怪你。”
“对,对,都怪我,打我咬我都行,别哭了,小哭包。”厉北庭见着她这般娇憨模样,哪里还忍心说重话,恨不得把自己献给她磨牙。
“你以后不许睡这么久了,以后你只能睡六个小时,等我睡着了你才可以睡,我醒来之前你一定要醒。”
舒澜低着脑袋,手指抠着厉北庭的掌心,语气委委屈屈,又蛮横又可怜。
她再也不想只有她一个人醒着,那样的滋味太难受了。
“这么霸道啊,可是人需要睡足七个小时才算是休息好。”厉北庭垂眸望着她,眼里含着笑意,藏着化不开的宠溺。
“那、那你就只能睡七个小时,我要睡八个小时。”舒澜退了一步。
厉北庭揉了揉她的头发,薄唇微勾,“好,澜澜真大方。”
“哼哼,”舒澜傲娇的撇了撇嘴,“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饭,你都睡了六七天了,全靠营养液撑着,瘦了好多。”
舒澜哭够了,自己擦干眼泪,开始忙活起来。
“你忘了刚才医生说不能吃东西,要明天才可以吃,你给我倒杯水吧,有点渴了。”厉北庭的嘴唇发白发干,这几天都是舒澜用棉签蘸水给他滋润着。
“对喔,我给忘了。”舒澜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她一高兴就忘记了医生的叮嘱。
“没事,我记着,我的手机呢?”他睡了这么多天,肯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舒澜找出手机递过去,“这里,一直都关机。”
“这几天应该发生了很多事吧。”一睡六七天,他是睡饱了,但其他人怕是一个比一个兴奋。
“警方说货车司机是醉驾,车祸是意外,你一直昏迷,公司股市下跌,昨天你爸爸让厉南希成为了代理总裁,纪年被放假在家休息。”舒澜只挑了几个严重的说,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以后有时间了解。
“那让纪年来一趟医院。”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人家还要睡觉啊。”这都快十一点了。
“你先去睡,他知道我醒了他也睡不着。”
厉南希成为代理总裁是他意料之中,厉键一直都偏心着厉南希。
既然是代理总裁,那厉北庭就绝对不能让他去掉代理二字。
纪年要是知道他醒来,一定比他还兴奋,两人虽然是上下级的关系,偶尔又似共同打拼的兄弟。
“我也睡不着,喝水。”舒澜倒了杯温水给他,“我先让爸爸回去。”
这几天舒志明也一直在医院,她还年轻,精力好,舒志明却没她这么好的精力了,一直熬着不行。
“你让爸进来一趟,我和爸说会话。”刚才都是厉家人,他也没来得及和岳父说话。
“好。”舒澜去喊舒志明进来,然后她出去给杜萝打电话了,这个点,杜萝应该还没有睡觉。
“感觉好点了吗?”舒志明坐到椅子上,有些疲惫。
“现在好多了,这些天多谢爸在医院照顾。”看得出来这场车祸让舒志明身心俱疲。
“你没事就行,我没怎么照顾,都是澜澜照顾的,守在你床前,一步也不肯离开,好几天都没合眼了,睡一两个小时就做噩梦被惊醒,时常哭的泪眼涟涟,我就没见过这样的澜澜,她也受了不少的伤,手和脚上都细小的伤口。”
舒志明不知道舒澜会不会和厉北庭说这些,但他作为父亲,要为女儿打算,既然做了,那就要让别人知道,互相感激对方,才能走的长远,总是憋着不说,万一对方感受不到呢?
厉北庭点了点头,眼神认真,语气郑重,“澜澜的心意我知道,爸放心,我对澜澜,一直没有变过。”
不管是从前舒澜讨厌他,还是现在亲近他,他的心意都不会因此而改变。
最多,会因为舒澜的主动亲近,两人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和时间,感情会越发浓厚。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以后会处的很好。”这样,舒志明也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以后澜澜被欺负。
舒志明没待多久就出来了,看见舒澜靠在沙发上,他拍了拍舒澜的背,“澜澜,我先回去,有事打电话。”
厉北庭醒了,舒澜也就好了,其他的事医院有人,他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这些天也没怎么休息,想回去休息一下。
“好啊,爸爸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舒澜站了起来。
“嗯,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都多少天没有睡觉了,你看黑眼圈多重。”
“知道了,我今天晚上会好好休息。”
舒志明一走,舒澜进房间,看见厉北庭已经侧躺着。
“你身上的伤疼不疼啊,怎么自己躺下去了。”
“我没事,你去休息,待会纪年会来,”厉北庭看着她眼底乌青一片,不由得心疼,“我睡了太久,也睡不着,你先去睡,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可是我走了谁照顾你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总不好在这里熬夜照顾厉北庭,小叔也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赵琴和厉北庭本来就不睦,舒澜也不敢让赵琴来照顾他。
“我已经醒了,哪里还需要人照顾,有什么事我会摁铃,或者打电话给你,你把手机放在枕边就行,快去睡觉,熬夜会长皱纹。”睡了这么多天,厉北庭睡够了。
“那等纪年来了我再走。”舒澜也确实有些困了,之前厉北庭不醒,她身上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现在他醒了,舒澜身上的弦松了,累和困就上身了。
“好吧。”厉北庭发现舒澜是真的倔,只要她想做的,怎么劝都没用。
也不知道舒澜是怎么想通的和他试一试。
纪年到的时候,舒澜已经在椅子上打盹,眼睛要闭不闭,看得厉北庭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故意惹人心疼。
“纪助理来了,那我先去睡一会,”舒澜走到厉北庭身边,“要扶起你来吗?”
“我自己能起,你快去睡。”
“待会纪年走了你喊我啊,我是有点累了。”舒澜揉了揉眼睛。
“知道了,去休息。”
看着舒澜出去,厉北庭松了口气,真是不好哄。
厉北庭撑着床沿起身,纪年想扶,他摇了摇头,“你坐吧,把这几天的事和我说说。”
纪年后退一步坐下,等厉北庭坐起,他把平板递过去,有这几天的总结,然后开始挑一些重点的说。
“厉总,这几天发生了很多的事,先是车祸这边无论是警方还是我查到的,都只是一个意外,那个货车司机是酒鬼,常年爱喝酒,那天是因为下午发了工资,照他的说法,多发了五百块钱奖金,他一时高兴,就在晚饭的时候喝了两口,然后就发生了车祸,他想踩刹车,因为太慌乱,踩了油门。”
这是警方调查出来的,也是众人所知晓的真相。
但厉北庭并不觉得只有巧合,“为什么奖金会多发?作为常年开车的司机,刹车和油门是刻在腿上机械式的记忆,怎么会弄错,还有,司机是哪个公司的,为什么会允许一个酒鬼在公司上班。”
如果是其他公司也就算了,这样开货车的公司,车和酒,只能活一个。
“厉总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去查证了,奖金多发是因为今年清明节没有放假,好几个司机都多发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至于其他人,我查了,并没有什么线索,司机所在的公司经理是他侄子,有亲戚关系。”
哪个公司没有点裙带关系,这在所难免。
纪年起初也以为是有什么阴谋,但什么都查不到。
厉北庭翻看着平板,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有备而来。
“这个热搜是怎么回事?”柳茜,他记得好像是舒澜的朋友,玩的还挺好。
“柳茜蹭你和夫人的热度,扩大了这件事的影响,夫人一生气,就让我把她的热搜推上第一位,挂了二十多个小时,之后应该找过夫人,但夫人没理。”
厉北庭舔了舔唇角,看来舒澜和柳茜是闹掰了,“她还发了舒澜的照片?”
“是,后面我让律师联系柳茜删除了照片,但有不少人保存下来,对了,厉总,昨天有人在匿名论坛造谣这次车祸是夫人指使,暗示夫人想害你,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导致这件事现在都还在网上沸沸扬扬,加上柳茜发出过夫人的照片,最近最好不要让夫人单独出门。”
厉北庭往后翻,看见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面色骤冷,“匿名爆料的人是谁?”
“是一个国外注册的账号,查了一下,是柳茜的朋友,或者是柳茜花钱买的账号,这件事我还没和夫人说。”
纪年也是不明白,之前还是朋友,柳茜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把舒澜的名声毁了个干净,万一厉北庭没有醒来,那舒澜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柳茜在乐心娱乐的合同还有多少年。”
“大概五年,这次事件,并非是柳茜一人所为,乐心娱乐也掺和了,最起码柳茜的经纪人肯定是知道的,一开始的热搜应该是柳茜公司安排的。”纪年被强行放假在家,就把这些人的资料都整合了一遍,纪年了解厉北庭可能会问什么问题。
“明天把乐心收购了,暂停柳茜及其经纪人一切活动,等我伤好了再说。”柳茜这种小喽啰,要等到最后用来下酒,敢在他昏迷期间欺负舒澜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还有这次推波助澜的账号我都有记录,夫人说等厉总醒了,会一一清算。”
厉北庭点了点头,“让公司法务部的律师出面,情节严重的,有一个告一个,正好换换气氛,造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到他昏迷不醒,舒澜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还要被这群无知的人诋毁,他就喘不上气来,五脏六腑都在疼,是非不辨,恩怨不分,有些人确实该长记性了。
不会说话最好闭嘴,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每个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的,我会安排,除了夫人的事外,就是厉南希的事,昨天他已经上任,所以我被强行休假了。”
从始至终,厉南希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厉北庭就和他说过了,两人一直都在防备着厉南希。
“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薪酬照付,先让他折腾,我倒要看看,他厉南希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厉北庭冷笑一声,语气轻蔑,他并不担心这短短的时间内厉南希能掀起什么风波,要知道,厉北庭的每一步都是稳扎稳打上去的,靠的是能力和手腕,而厉南希,不知道他的手腕怎么样呢。
“我打听过了,公司有几个董事对厉南希倒挺喜欢,不知是不是董事长已经打过招呼了。”
厉氏的董事长就是厉键,但一开始公司的大事做主的还是老爷子,之后老爷子不管了,就交给厉总,所以厉键类似于被架空了权力,只是一个空壳子。
好在厉键对公司的事也不怎么关心,已经提前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厉键这样,可赵琴和厉南希却不是这样想的,一心想要从厉总手上抢夺公司。
“无碍,这些老家伙还不是见钱眼开,哪有利益就去哪,如果厉南希不能创造出足够的利益满足他们,自己就回来了。”
在公司这么多年,厉北庭也不是白待的,有这个底气。
“也是,那厉总就先养好身体再说,哦对了,关于夫人的谣言还没有澄清,老爷子说等您醒了再澄清,似乎是因为夫人的谣言,公司的股价有所上涨,所以老爷子……”
厉北庭是个人精,仔细一想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会澄清,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出去轻点,别吵醒了她。”
“好的,厉总好好休息。”
因为厉北庭的话,纪年出去的时候都踮起脚尖,生怕把舒澜吵醒了。
纪年离开,厉北庭打开手机,登陆微博,他有自己的私人账号,但很少发微博,上一条微博还是去年。
“多谢诸位关心,厉某已醒,但当我看见那些诋毁我夫人的言论,我却宁愿没醒,在此我想提醒关注过这件事的朋友,我和我夫人十分恩爱,如果没有我夫人的悉心照料,可能世上再无厉某,对于诋毁我夫人的言论,我已全权交由厉氏集团法务部处理,还请诸位明辨是非,不信谣,不传谣。”
厉北庭发完微博之后让纪年用厉氏集团的官方号转发,然后买了热搜推上去。
虽然厉北庭也有些疑惑,舒澜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可要说舒澜会害他,如何他也不信,舒澜有傲气,自小养出来的,不屑于去做这样下三滥的事。
经历过这一次,厉北庭能感受到,舒澜对他,似乎多了几分情意,尤其是刚才在他怀里哭的时候,让厉北庭以为两人就是恩爱的夫妻,没有那些隔阂。
这次九死一生,也未必没有一点好处,厉北庭可以想象,接下来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他和舒澜的感情应当会呈直线上升的趋势。
如果不是,那就是他太没用了。
从微博退出来,厉北庭看了一眼微信消息,这几天应该没有人动他的手机,所以首页都是消息提醒,他看见一个挺久没有联系的名字,再看一眼时间,正好,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接的很快,“喂,活了啊?这么久不回消息,我还当你死了呢。”周叙白吊儿郎当的语气传来,不过也不乏关心。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命大,阎王爷不收。”厉北庭侧躺下来,伤在后背也是麻烦,怎么样都不舒服。
“切,阎王爷是怕你把阎王殿给拆了,懒得要你,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回国发展,你就给我送这么大礼,用命迎接我啊。”
“别贫了,你还没这个福气,想通了?终于要回国了。”这倒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他和周叙白从小一起长大,高中以前都是同班,直到大学,两人赴美留学,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厉北庭毕业之后就回国,而周叙白入职了美国一家科技公司,一待就这么多年,现在也混的不差,成为了该公司的核心人物。
“是,调令下来了,大中华区总裁,你不是很想我回国帮你吗,这不,兄弟来了。”
“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还和我客气啥。”
舒澜这一觉睡的很满足,没有做梦,就是沉睡,一觉醒来,天光大亮,整个人都精神满满。
伸了个懒腰,她才想起来,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厉北庭怎么样了,昨天晚上他醒来了,不会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吧。
从床上爬下跑去病房,看见厉北庭坐在床上,厉时也在,大大的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一个梦。
厉北庭瞧见她,狭长的眼眸微眯,“怎么又不穿鞋子。”
“额,小叔好,我现在回去穿。”舒澜撇了撇嘴,退了出去,没有想到厉时在,她现在一身凌乱,实在不适合见客。
厉时打开食盒,“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吃点流食,家里带来的小米粥,你尝尝。”
“先放着吧。”
“你小子不会是要我喂吧?”
“用不着,你没事就回去吧,照顾好奶奶。”厉北庭这是送客了。
厉时懵了,刚才两人聊的还挺好,这一会的功夫怎么就撵人了呢,再一想想,刚才舒澜来了,也就明白了。
“行啊,有了媳妇忘了叔,我回去了,你让你媳妇给你喂吧。”厉时也就不当这个电灯泡,都说小别胜新婚,两人这鬼门关走一遭,怕是更胜小别。
舒澜洗漱完在房间里待了一会,怕厉时和厉北庭有事要聊,找出手机,看见杜萝给她发了好多消息。
杜萝:【你男人好帅,太刚了!】
杜萝:【绝对是我见过的最佳老公】
杜萝:【澜澜,现在微博都没有人敢说你了,你老公速度真快。】
舒澜一脸懵,发生了什么,问了她一句,但现在还早,可能她还在睡,既然她提到微博,舒澜就打开了app。
点进热搜,一眼就看见了#厉北庭粉碎谣言,力挺夫人#挂在第一,打开,第一条就是厉北庭的微博。
看见这一大段话,舒澜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时间是昨天晚上快零点发的,那应该是从纪年那知道了这些事。
下面有厉氏集团官博的转发,各个子公司品牌转发,还有一个律师事务所发出的对几个营销号的律师函,这动作,是连夜工作吗,都不用休息的。
之前那些对她的谩骂已经不见了,谁也不想因为几个陌生人而惹上官司,舒澜是厉北庭老婆,人家厉北庭信任,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这样一想,大概也没几个人多管闲事。
但舒澜还是没有看见为什么杜萝要说厉北庭很“刚”,只是发了一个微博而已,语言也很平和,并没有怼人的地方啊。
这个疑惑直到舒澜点开厉北庭微博的评论,第一条是这样的“首先恭喜你苏醒,但是你老婆确实很有嫌疑,你死了,她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而厉北庭的回应是这样的:“首先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死在她手里我也甘愿,还有,我不死,她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就这一句“死在她手里我也甘愿”,彻底点燃了众人吃瓜的热情,很多人感叹,到底谁说两人夫妻关系不好的,厉氏总裁这完全就是一恋爱脑啊,爱老婆胜过爱生命啊。
厉北庭又挑了几个人回复,例如“你们被耍了,我和我夫人感情很好。”“我夫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夫人。”“请别诋毁我夫人,打官司很费钱,我还要养夫人。”
这些话,舒澜都怀疑到底是不是厉北庭说的,厉北庭那个锯嘴葫芦,能在大众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就因为这几句甜言蜜语,舒澜竟然看见有人在磕他们两个的cp,叫什么“隶书”cp,这脑洞……绝了。
舒澜叹了口气,但凡厉北庭能多和她说点这样的甜言蜜语,两人的闺女早就出生了。
她放下手机去找厉北庭,敲了敲门推开,厉时已经走了。
“过来,饿了吧,厉时带了早饭来。”厉北庭等了舒澜有一会,等的小米粥都要凉了。
舒澜确实饿了,秉持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想法,先填饱肚子再说。
“你不吃吗?”舒澜喝了两口瘦肉粥,见厉北庭不喝粥只看着她,难道她已经达到了“秀色可餐”的地步吗?
“还不饿,你先吃。”
“难道你已经进化成只要打营养液就不饿了吗?”舒澜看着那些药水打进去,却无法想象是怎么转化成营养的,人在未来有可能不吃饭只吃营养液吗?
“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舒澜无奈,算了,她饿了,先吃。
等舒澜吃完了,厉北庭把那碗已经凉的差不多的小米粥递给舒澜。
“我吃饱了,吃不下了。”她又不是猪,哪能一直吃啊,早饭一般都没什么胃口,吃一点就得了。
“我吃。”
“那你给我干什么。”
“喂我。”
“……你伤的又不是手。”舒澜咬了咬唇,难怪刚才不吃呢,就想等着她来喂饭吧。
“后背有点不舒服,抬不起手,你要是不想喂的话就算了,还是让医生来打一瓶营养液吧。”
厉北庭说的委屈巴巴,作势要把碗放下去。
他都这样说了,舒澜哪里还忍心呢,当即接了过去,“好吧好吧,我喂你,厉大总裁。”
“我现在不是总裁,只不过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伤员。”厉南希已经成为了厉氏新任总裁,对于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厉北庭现在就是一个九死一生,失去一切的男人。
“没事,卡里还有好多钱,足够我们花了。”舒澜不知道厉北庭的打算,以为他是难过了。
“你不是说要养我?”厉北庭喝了一口粥,有些凉了,不过舒澜喂的,像是撒了白糖。
舒澜努努嘴,眼神失落,“我现在自己都养不起。”
“之前说要去参加比赛,报名了吗?”
“没有啊,我哪里有心思去比赛,报名时间已经截止,算了吧。”舒澜也没有说一定要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也好。”他后背的伤,没个把月也好不全,舒澜还要照顾他。
“快吃,吃完了还有话要问你。”舒澜还是第一次伺候人吃饭,不过是喝粥,方便点。
厉北庭低头抿住粥,咀嚼两口吞咽,“现在就可以问。”
“微博上的那些……真是你发的啊?”舒澜现在都不信。
“不是我发的是谁发的?”厉北庭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耳尖似乎红了。
舒澜微笑着低头,“那你还挺会装嘛,那些话你都没有和我说过。”
厉北庭的喉结上下滚动,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和我夫人感情很好。“
“我夫人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夫人。”
“请别诋毁我夫人,打官司很费钱,我还要养夫人。”
“是这些吗?现在说了。”
“咳咳。”舒澜分明没有吃东西,却还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简直无法直视厉北庭,这人怎么突然就说甜言蜜语,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喜欢吗?”厉北庭只是不擅长表达,心意都在行动上,可是和网上的人隔着网线,厉北庭就是做了别人也不知道,所以只能用语言来表达了。
其实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想说的还有好多。
“一、一般。”舒澜口上说着一般,却连眼睛都不敢直视厉北庭,一勺子粥喂到了厉北庭的鼻端。
厉北庭:“看来你不是很满意,这是故意的?”
舒澜不明就里,一抬头,看见厉北庭鼻尖上的一颗小米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找纸巾给他擦,“不好意思啊,没注意。”
“我确实不太会说好听的话,还需要夫人的调、教,请夫人,不吝赐教。”厉北庭唇瓣挂着笑,眼里满是宠溺,如沐春风。
就这样的话,对于舒澜来说已经是情话了,她的小心脏怦怦跳,快要招架不住,连忙拉平唇线,绷紧面容。
“食不言,快吃饭,别说话了。”再说下去,她都不知道找哪个地缝钻进去了。
厉北庭轻笑,不敢再招惹,炸毛的猫更难哄。
吃了饭,医生来查房,给厉北庭换了药。
“伤口愈合的不错,从明天开始,就可以适当的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这次元气大伤,要多吃补品。”
“好,那我给他炖汤喝。”舒澜满口答应下来,扮演了一个十佳好媳妇。
厉北庭又挂上了药水,舒澜给他盯着,扶着他躺下,坐着不能靠,太累了,还不如侧卧。
“我和你说点正经事。”
“什么时候说不正经的?”厉北庭黑黢黢的眸子盯着舒澜。
舒澜:“……你闭嘴,少说话。”
这人怎么回事,不会是鬼门关走一遭也重生了吧?变得油腔滑调,令人费解。
闻言,厉北庭真的闭嘴了。
“就是公司的事,我无意间听到爷爷和爸谈话,虽然他们说先让厉南希顶替你,等你好了再把公司还给你,可是我觉得好难,厉南希享受过了权势,怎么可能会乖乖还给你,你要不要早做准备啊?”
厉北庭:“……”
舒澜:“嗯?”
厉北庭:“……”
舒澜:“你没听见吗?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让我少说话吗?”厉北庭挂药水的手放在被子上,另一只手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很听舒澜的话。
“厉北庭,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舒澜气呼呼的噘起小嘴,恼怒的瞪着他。
“不是,公司的事你放心,纪年已经和我说了,放心,很快你又是总裁夫人了,谁也抢不走。”厉北庭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讨好的笑着,果然,猫炸毛了。
“哼,谁稀罕什么总裁夫人。”舒澜拍开他的手,“一点也不听话,就知道气我。”
“我哪敢,这不是挺听话的,你让我少说话我就不说了。”
“那行啊,那你以后都别说话了。”
“那不行,我们家澜澜怎么能有一个哑巴老公,会被人笑话,我可舍不得。”厉北庭挑了挑眉,语带揶揄。
“我不怕笑话。”
“我怕,家里的事,闹大了就是让人笑话,所以我们不用闹,公司的事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厉北庭伸出手要握舒澜。
舒澜扭捏了一会递过去,“反正我已经提醒你了。”
“是,澜澜贤妻,我会做好筹备,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我听爸说你也有很多伤口。”厉北庭已经尽可能的保护舒澜,但有些时候,他也控制不了。
“没事,就是胳膊,还有脚上的一些摩擦,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前两天有点晕,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舒澜伸出手给他看,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在结痂了,大多是被砂砾之类的摩擦到。
细皮嫩肉的,没做过什么重活,又不像厉北庭那样喜欢健身,身上白白嫩嫩,一点摩擦都能变成可怕的红痕。
厉北庭抬手摸了摸她的胳膊,“等褪痂之后要用舒缓疤痕的药膏,别留下疤痕。”
小姑娘最爱美,留下一点疤痕也是不行的。
“知道了,但是我这么大了,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是小时候受的伤,一般随着年纪增长,疤痕也会逐渐变淡,但现在她都二十多了,不在长身体,这个时候有疤痕,就很难消散了。
舒澜怎么会不苦恼身上的疤痕,她可是很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和这些疤痕比起来,小命更重要,所以保住命就已经很好了。
“坚持用就有用,而且哪里大了,还是个小姑娘。”
比起厉北庭,舒澜确实像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厉北庭也一直告诉自己,他比舒澜年长这么多岁,有什么事要让着她,别和小姑娘计较。
舒澜撇了他一眼,“有哪个小姑娘已经结婚一年了。”
杜萝和她同岁,男朋友都没有,她却已经是结婚一年的已婚妇女了。
“我老牛吃嫩草。”
“真有自知之明。”
“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好了,别贫了,你休息会吧,我帮你看着药水。”
“睡不着。”厉北庭半点困意都没有,怕是这几天都不用睡觉。
“那你想干什么?”
“聊聊天,说说你这几天是怎么想我醒来的。”厉北庭调整了一下姿势,伤在后背就是麻烦,怎么睡都不舒服。
舒澜微恼的瞪了他一眼,“我可没想,别自作多情。”
那些厉北庭昏迷时候她说的话,厉北庭醒了之后,她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这么多干什么,她怕厉北庭骄傲。
“这样啊,那我可真是太惨了,都没有人想。”厉北庭长叹一口气。
舒澜站了起来去拿水果,打算切一个苹果给他吃。
“爷爷奶奶都很想你。”
“你不想吗?”分明他醒来的时候瞧见她哭成那般模样,像是天塌了一样。
“不想不想,我去洗水果,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舒澜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厉北庭这一觉醒来,似乎变了很多,话比以前多是真的,能把她逼的说不出话来。
舒澜表面上好像很烦他,但心底里又有一股浓浓的喜意在四肢百骸流畅,还是挺喜欢这样的厉北庭,让她感受到了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只是舒澜面皮薄,受不住他的调笑。
当天下午,公司有不少董事来看厉北庭,还有一些合作伙伴,总之聊了许久,舒澜看着都着急,想让厉北庭多休息会,可是人却越来越多。
后面舒澜给他发消息,让他说自己要休息了,虽然这样赶客不太好,可是现在厉北庭的身体最重要,那些人也要有点眼色。
厉北庭很听话,过了没一会,那些人就陆陆续续离开,然后舒澜叮嘱了保镖,如果还有人来,就说厉北庭已经休息。
“喝杯水,可真忙啊。”
厉北庭接过水喝了两口放下,笑了笑,“都是一些场面话,你当别人愿意来。”
只是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不得已,为了工作,为了利益,不想去做的也要去做。
就像那些应酬,聚会,多的是人不想去,却又要笑着去。
舒澜反驳不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明白一些,“你躺下休息一会,很快就要吃晚饭了,待会林姐会送晚饭过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不用说也是舒澜喂的。
她一边喂饭一边抱怨,“我看你用电脑的时候手就很有力。”
“别人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你看起来似乎连照顾我都不愿意啊,我可真难受。”厉北庭张嘴咬住勺子,就是想要她喂的饭,吃起来格外香。
“我不是早就许给你了吗?”都结婚了,还要怎么样,难不成离婚再结婚?
“还没,我们至今分房睡。”顶多就是多了那一纸证书,可两人还不算是夫妻。
舒澜皱了皱小脸,有些警惕,“那你要怎么样,你可答应了我会给我时间的,不能反悔。”
“我不反悔,所以我不能从其他地方讨要回来吗?比如喂饭。”这种事,还是要你情我愿比较美好,厉北庭也不愿意逼她。
“好吧好吧,快吃。”舒澜无奈,“别人做了好事都不求回报的,就你,还挂在嘴边。”
“那是别人傻,我又不傻。”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还要故作坚强,不要自己老婆照顾,难道请个护工?
“是是是,你天下第一聪明。”
“我第二就行,澜澜第一聪明。”
“嘁。”
厉北庭醒来几天后,可以正常进食了,林姐变着花样给厉北庭补营养,舒澜不会下厨,炖汤什么的,还是算了,免得加重他的伤情,所以喂饭还是继续,也算是个参与度不是。
这天下午,才给厉北庭喝了点鸡汤,现在他是少量多餐,不会一次性吃喝太多。
厉键提了个食盒进来,“刚吃了?”
“嗯,爸,北庭已经吃了。”
“那就留着晚上热一下吃吧,这是你赵姨炖的鸽子汤。”舒澜伸手去接,听到赵姨,手下意识的缩了下,不过还是接了过来。
赵琴炖的汤,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厉北庭醒来之后,赵琴就没有来过,当然厉北庭也不是很想看见她。
“恢复的怎么样?”厉键坐了下来,随着厉北庭醒了,公司的很多事也就稳当了,这两天厉键的心情也还不错。
“还行。”面对厉键,这个自小就不亲近的父亲,厉北庭的神态比对公司的董事还要淡漠,更别提有对着舒澜的柔和,说话的语气也是公事公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下级。
“还要在医院住多久,你这一住院,闻家老爷子的大寿你是没办法去了吧。”闻老爷子的大寿就在几天后,厉北庭肯定是去不了。
“那就不去。”原本厉北庭也不想去,只是想着带舒澜出去让众人见见,这次去不了,下次还有机会。
“闻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不能不去,这样,让南希代替你去,要不然别人会说我们家不懂规矩。”
舒澜心生讶异,看了厉北庭一眼,厉南希也是厉家人,想去怎么可能去不了,为什么要用“代替”二字,代替厉北庭去,那就是以厉氏集团总裁的身份去,而不是厉家的养子。
厉键这是要给厉南希铺路吗?之前不是说好等厉北庭身体好了,就把公司还给他吗,这才多久,厉键就反悔了吗?
舒澜能想通的问题,厉北庭怎么会想不到,唇角微勾,哂笑道:“随便。”
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厉键心里的重要性,厉键不会不明白,厉南希这一代替,就是把他推向人前,把他的身份抬高,让众人看到厉家还有一个次子很受重视。
厉键也不是无能之辈,虽然在他手上厉氏没什么发展,却也没有犯什么错,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清楚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但厉北庭不想反对,当然,他反对应该也没什么用处。
“那我就让南希去了,你好好休息。”厉键撇开视线,有点不敢看他这个大儿子的眼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厉北庭就疏远了,再见到厉北庭的时候,想和他亲近都会被他躲开,而且厉北庭的眼神也丝毫不像是一个儿子看着父亲,更多的时候是平静无波,像是看着陌生人,偶尔他也在厉北庭的视线里看见了仇视。
厉键竟然有些打怵,不知是不是心底有愧的原因,对于厉北庭,他想亲近,但无从亲近。
比起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厉北庭,厉南希就要更像一个儿子。
不管什么事情,总是会过问他的意见,逢年过节也会买礼物表示祝福,对他很亲近。
再加上有赵琴在身边陪着,不知不觉,厉键的心就偏向了厉南希。
赵琴说的对,两个都是他的儿子,而厉南希更亲近他,以后对他肯定更孝顺,可是厉北庭对他却一点也不亲近,等以后他老了,厉北庭万一知道……那厉北庭还会孝顺他吗?
这一年来,厉键瞧着厉北庭对舒志明这个岳父都比他这个亲爹好,心里不免又偏移了几分。
厉北庭没再说什么,父子俩之间的氛围尴尬的能憋死人,厉键连忙起身走了。
厉键一走,舒澜就把食盒提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放哪去了?”厉北庭笑看着她,带着一丝苦涩,连舒澜都看得出来,今天厉键来,赵琴炖汤,不过是为了厉南希。
厉南希可真幸福,有父亲偏心,有母亲为他考虑。
这样一想,厉北庭竟觉得自己有一点惨。
“扔垃圾桶了,你要是想喝鸽子汤让厨师炖。”
“你看起来很生气。”厉北庭揉了下眼角,他好像都麻木了。
“不该生气吗?你才是他儿子啊,干什么只对厉南希这个养子好。”
厉北庭在医院这么多天,他又来看过几次,不是因为面子不得不来,要不然就是为了厉南希来,每次都待不了几分钟就走,还不如舒志明来一次在这待的时间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厉北庭才是他的“养子”呢。
舒澜不知道厉北庭清不清楚厉南希的身份,她是打算和厉北庭说的,但现在厉北庭的身体还没有好全,就想过段时间再说,才会说是养子。
“因为他不是养子。”厉北庭漫不经心道。
“你、你知道了?”舒澜手上的动作停滞,厉北庭竟然真的知道了。
“十三岁那年,偷听爷爷奶奶说话知道了。”
也是从那时起,他的性子变了,以前他以为,厉家只有他这个长孙,后面才知道,原来有两个孙子了。
可是公司只有一个,如果想要的话,就要去争。
厉北庭并非一定要公司,给他点时间,他一样可以建造出一座商业帝国,可那是属于母亲的位置,公司也有一半是属于母亲,凭什么给赵琴和厉南希?
不该是他们的东西,厉北庭一分都不会让步。
“这么早?”那个时候,厉北庭才读初中。
可是前世她一直都不知道厉南希是厉键的私生子,还以为是厉键单纯的偏心,原来厉北庭从十三岁起就背负了那么多。
“我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件事,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有我母亲的墓碑吗?因为我母亲她知道我父亲出轨,最终也是因为他出轨才郁郁而终,出轨这件事对于当时的厉氏来说是天大的丑闻,母亲为了我考虑,所以没有选择闹大,但她临死之前说不想入厉家的祖坟,所以埋葬在了我外公家。”
二十多年前,那个时代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社会对出轨的容忍度不如现在高,现在似乎出轨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了,但那个时候还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尤其是从商的人,需要良好的形象。
第一次偷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厉北庭很不解,为什么妈妈不揭穿这个渣男的真面目,而且因为这样一个人郁郁而终,留下他一个人在世上。
可当他渐渐地长大,明白了感情,开始有所体会。
母亲爱着厉键,也可以说是爱过,因为被伤的太深,已经没有办法愈合了。
身体上的伤,还有医生治疗,可是心口的伤,却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要么自己走出来,逐渐愈合,要么越来越重,直至溃烂无救。
母亲大概也很后悔爱过这样一个男人吧,可是感情的事,谁说的出来对错呢?
就像厉北庭回复网友的——死在舒澜手里他甘愿。
可是遇到舒澜之前,厉北庭从来不把感情当回事,因为有母亲的前车之鉴在,但遇到舒澜之后,那些前车之鉴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又一次坚定的走上了母亲走过的路。
舒澜听了这些,眨了眨眼,眼底湿润,心生难受,感觉小心脏被人攥紧了揉捏,她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他的手,语调温柔,“你别难过,以后还有我。”
十三岁就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被爸爸间接性害死的,还有一个私生子弟弟,那样的感觉,一定很崩溃吧。
可是厉北庭却没有因此闹腾,堕落,而是变得更加上进,用实力掌握住本该属于他,却有人想要抢的东西。
赵琴她怎么好意思抢公司呢?背负着一条人命,她晚上睡得着吗?
因为爸爸一直给她灌输的都是爱妈妈的一面,爱孩子的一面,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渣男,这样的渣爹。
厉北庭低眸,他是第一次向人提起这件事,他以前以为这件事会被他永远的埋在心里,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出来了。
最难受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感触不是很深,但见到厉键,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出轨不犯法,他又能怎么样呢?杀了厉键,然后他自杀还是去坐牢,把公司留给厉南希?
做梦!
这样的蠢事他不会干,但总有比死更难受的法子。
“没事,这么多年了,早没感觉了。”厉北庭望着抓住他手指的白皙指节,舒澜的手比他白嫩,比他小,握在手里像是个小孩子的手,怎么会有人连手指都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
“才不是呢,你肯定很难受,没有想到他那么坏,以后我都不喊他了。”舒澜扁了小嘴,就算不能感同身受,也为厉北庭感到委屈。
“好,不喊,咱们都不理他们,过自己的日子。”厉北庭笑了笑,揉了下她的脑袋,“这件事,他们还不知道我知道了,所以你也别说。”
他们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还会顾忌点,一旦他们知道他已经了解,撕破脸了,连那点子顾忌也没有。
打草惊蛇,对他不利。
谁能想到,本该就是厉北庭的东西,现在却要处心积虑去保住。
“好,我不说。”舒澜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床沿,拉着厉北庭的手,“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让林姐去买菜。”
套房内有厨房,现在都是林姐买菜,厨师过来这边做饭,就不用食盒提来提去,也不够新鲜。
“又不是你亲自下厨,做什么都一样。”
“你不是不让我下厨吗?”舒澜抬头望着他,“不会又嫌弃我了吧?”
厉北庭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没有很想吃的,你想吃什么?”
“吃一个糖醋排骨,我们吃甜的,吃了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好。”
这件事之后谁也没有再提,本就不是多光鲜的事,提多了反而让人觉得恼怒。
厉北庭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终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得到了医生的准许,可以出院了,不过还是要定时回医院复查。
医生知道最近都是舒澜在照顾厉北庭,也就把注意事项和舒澜说了,最重要的一点就忌口和休息,别熬夜。
本来这次厉北庭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的很,熬夜对身体毫无好处。
舒澜对此可是完全遵照,她不会下厨,就在小细节上面多照顾点,不过厉北庭这么大人了,也用不着怎么照顾。
就是晚上不肯早点睡觉。
为了保障厉北庭充足的睡眠,舒澜八点半就开始催他回房间睡觉。
谁知厉北庭摊了下手,“睡不着。”
现在哪个年轻人不是十一点十二点才睡觉,多是凌晨三四点才睡的,熬最晚的夜,享受最寂寞的孤独。
“那你回屋酝酿睡意。”要舒澜睡,她也睡不着,可是厉北庭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我今天想洗澡。”因为厉北庭伤口在后背,已经很久没有淋浴了,都是用毛巾擦洗,伤口沾了水会发炎,洗不得。
要是伤口在手上还能抬起手,可是后背还真是没办法。
“那我给你放水,你自己洗一下,后背不能沾到水。”舒澜拉着厉北庭上楼。
“我想洗一下后背,昨天晚上出汗了,有点黏糊。”快五月了,云城逐渐热了起来,晚上偶尔要开个空调,可厉北庭伤口没好全,不敢给他开太低,怕又生病了。
要是照以前,厉北庭身体好,就是开到十八度也没事,现在不一样了,开到二十八舒澜还嫌低,这就导致昨天晚上出了点汗。
舒澜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那我喊王叔给你擦一下。”
“你不能给我洗吗?”厉北庭攥紧她的手腕,黑黢黢的眼眸幽深。
“我……”舒澜张了张口,也不是不能,就是觉得给厉北庭洗澡这件事,似乎还不能做到面不改色。
厉北庭望着她半晌,最终轻微的叹了口气,“算了,不洗了。”
继而,他松开她的手往上走,微微低垂着脑袋。
舒澜眨眨眼,总觉得他的背影带着几分失落。
一瞬间,她就心疼了,不就给洗一下后背吗?又不是要她给洗全身,这么扭捏做什么,厉北庭可是才救了她的命。
舒澜追了上去,在厉北庭的房门口拉住了他的衣袖,“我给你洗。”
“不用了,我不想勉强你。”厉北庭拉开她的手要进屋。
“我不勉强,我就给你擦一下后背,其余的你自己洗,好吗?”舒澜抱着他的胳膊,灵动的眸子望着他。
厉北庭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好。”
舒澜先去放水,然后厉北庭脱了上衣进去坐到椅子上。
舒澜拧干热毛巾,从颈部开始擦拭。
厉北庭的伤口已经拆线,但还没有全部愈合,后天再去医院复查一下,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沾水。
还记得第一次见厉北庭的后背,那时候肌肉结实有力,看着就满满的安全感,现在后背被养白了很多,肌肉也消下去了,显得有些瘦弱,因为厉北庭昏迷好几天,就是在消耗身上的能量,又这么久不能锻炼,再好的身材也会有所改变。
不过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救她而造成的,舒澜心里就很不好受。
而此刻,厉北庭也有些不好受。
他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柔软白嫩的指尖时不时擦过后背,像一股电流涌过,让他身子紧绷,一丝热气涌至腹部,险些在这样的时候硬.了。
厉北庭没接触过女人,在遇到舒澜之前,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没有半点波动,大学同学先后脱单,而他却如老僧入定,同学打趣他是不是不行,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没放在心上,反正行不行都行,他无所谓。
直到那次见到舒澜,少女娇艳如花,明媚张扬,当天晚上,穿着一身红裙子的舒澜入了他的梦。
第二天醒来,裤子和床单都湿了,他竟有些羞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知该怎么办。
后面,他越陷越深,有时候竟沉浸在梦里,无法自拔。
他那时觉得自己疯了,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竟然也会因为一个梦而情难自已。
那时厉北庭正是最难的时候,刚入公司,面对众人的考验和质疑,丝毫不能分神,也觉得他和舒澜之间差距太大,他比舒澜大了五岁,他都会打酱油了,舒澜才出生,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只是暗中注意她。
一直到他顺利坐上厉氏集团总裁之位,而舒澜也毕业了,他才感觉到和舒澜的差距小了不少,而他也能给舒澜更好的生活,这才出手。
可是结婚后舒澜的反应给他泼了一桶冷水,他哪里还敢做那样的事,总觉得是在亵渎她。
直到现在,舒澜温温柔柔的给他擦着后背,时不时问这个温度行不行,才有种两人结婚了的真实之感。
“洗好了,也擦干了,你自己洗吧。”舒澜放下毛巾,“你小心点,别进水了。”
“好,辛苦了。”厉北庭主动拉开浴室的门让她出去。
舒澜松了口气,还以为厉北庭会得寸进尺,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
殊不知,厉北庭就算是想得寸进尺,现在也不行啊,伤口要是崩裂,他就更得拖一段时间了。
而且他怕让舒澜再待下去,某处就要藏不住,让她笑话。
未免被她说是流氓,还是让她先出去。
等厉北庭洗漱出来,舒澜坐在床沿上,“床已经铺好了,快上床休息吧。”
“这些事你让林姐来就行。”一直以来,厉北庭要舒澜的照顾就是经常出现在他眼前,不用做太多。
“没事,你快点睡觉就当是对我的感谢了,已经九点多了。”
“这么早确实睡不着,要不然你拿点东西诱惑我一下,比如、这么早睡觉有什么好处?”厉北庭坐到舒澜身边,舔了舔唇角。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啊。”舒澜撇了撇嘴,“那你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在你。”就是想要借此机会和舒澜亲近罢了。
“那这样吧,我今天刷手机看见一个网红小零食叫雪花酥,我明天学着做给你吃,好像挺简单的。”主要是她自己也馋了。
“我是吃货吗?怎么一天到晚想着给我做好吃的。”厉北庭扶额,有些头疼,他不重口腹之欲,但她却仿佛觉得家里养了只猪。
舒澜皱着眉头看他一眼,仿佛在说有的吃还不好,真挑剔。
“那你要不要嘛?”
“要。”
有总比没有好。
“但注意点,别伤着手了。”
“行,知道了,你快睡吧,我也去洗漱。”她还想去多看几个视频,做雪花酥要准备什么材料。
次日上午,吃了早饭舒澜让林姐准备好东西,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进了厨房,厉北庭也跟了进来。
“我和你一起。”
“行啊,那你给我打下手吧。”
但没几分钟,王叔过来说有客来访,叫周叙白。
“我出去见见,你一个人能行吗?”
“可以,你去吧,我做好了端出来给你们吃。”舒澜低头看着视频,头也不回的说。
前期的工作其实不难,主要就是把所有的材料搅拌均匀有点累人,舒澜的额头冒小汗珠了,她抬手用手背蹭了蹭脸颊。
厉北庭和周叙白聊了一会,不放心舒澜,又过去瞧了一眼。
舒澜站的笔直,像是一朵水仙花,长发利落的挽起,有一丝碎发飘在耳边,温婉似水,厉北庭靠过去,低眸便能瞧见她微烫的粉颊,看来也挺累。
“你怎么过来了,不要招呼客人啊。”
“没关系,自己人。”
厉北庭就站在舒澜身后,从后面看,两人贴的极近,像是厉北庭把舒澜拥抱在怀里,舒澜的视线都在锅里的东西上,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知是不是火太大的缘故,有一粒花生碎从锅里蹦了出来,吓了舒澜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脚踩到了厉北庭的脚背。
“啊,不好意思。”舒澜慌忙松脚,抬头望着厉北庭,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惊慌,像小鹿一般的水眸。
厉北庭薄唇微勾,抬起手蹭了蹭她的面颊,舒澜的耳朵蹭的一下红了,想低头。
“别动。”舒澜眼神茫然,却还是听了他的,绷紧了身子站着。
厉北庭的指腹从她脸上擦过,“把自己弄成小花猫了。”
“那可能是我蹭到奶粉了。”舒澜抿了抿唇,有些害羞,两人靠的太近了,一个抬头,一个低眸,视线交缠,情愫疯涨。
“难怪有奶香味。”此刻舒澜就像是一个散发着香味的奶糖,诱惑着厉北庭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舒澜眨眨眼,不知该怎么应答,她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宠溺温柔。
就是这样一个眨眼的动作,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扇动了厉北庭的心,心跳开始加速,眼眸越发深邃。
莫名的,舒澜胸腔内的那颗心脏也开始跳动,像是响应对方,无形中,一丝暧昧在纠缠。
舒澜的呼吸开始急促,眼神躲闪,想要低头,被却厉北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动。
舒澜的心被提了起来。
望着她湿漉漉的眸子,粉嫩如蜜桃味果冻的唇,厉北庭的喉结上下滑动,狭长的眼眸微眯,极其绅士的问:“我可以吻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