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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他苦笑,艰难的吞下她喂过来的排骨,一张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凭心而论,他绝不是挑食的人,亦自问吃得下粗茶淡饭,当年行军之时,没有粮食,亦跟着手下将士刨过树根,吃过野菜,只是这些跟她做的东西比起来,亦能称得上好东西,她做的东西,不论是菜肴还是糕点,不论卖相多好看,味道都极奇怪,没一样是称得上好味道的,吃不死人,没有副作用,大概是唯一的优点了。
阎锦瞧了他一眼,男人脸色极难看,满满的都是无奈,即使她做的东西难吃得要死,即使他眉头早已皱得不行,他依旧强撑着将它吃了个干净,眉梢眼角间,尽是无奈却温柔的宠溺,不知为何,她满腔的不喜便散了个干净,她想,她对他大概是没辙了。
她放了筷,见他嘴角又沾了汁水,便拿了帕子欲替他擦,帕子刚触上他的唇角,她又停住,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定住不动,他的嘴唇极薄,是那种带着寡淡的薄,唇色则是淡淡的粉,不知怎的,她忽然便想起山洞那夜他不甚清醒的浅啄,以及那不小心的唇齿相依来。
“阿锦,怎么了?”他好不容易缓过来,便见她魂不守舍的盯着他,他不禁有些疑惑的唤了声。
阎锦未曾搭理他,也不知听见没有,她将盘子搁了,倾身朝着他的唇角而去,在他从疑惑到紧张中,越来越近,最终将唇落在他唇角,轻轻的,一触即离。
“阿锦……”他屏了呼吸,乱了心跳,红了脸颊,迷蒙了眼。
她神色淡然的收回身子,极淡定的伸舌舔了舔唇角沾上的汁水,然后若无其事道:“是挺难吃的。”
粉嫩嫩的舌轻轻舔过唇角,又极快的缩回去,由她做来,总有种别样的勾魂,刚有些清醒的他一见到此景象,呼吸又是一顿。
阎锦站起身,将盘子放回食盒,从中另拿了一碗粥出来,虽是过了这许久,那粥仍冒着热气,颜色可喜,香味诱人,她舀了一勺喂至他嘴边,他下意识的张嘴喝下,脸色不再如先前那般难看,只是眼神却有些飘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连她喂的是什么都没有注意。
她慢慢喂着他,嘴角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早已勾起。
不论什么事,她果然更喜欢由她来,即使是这种轻薄之事,至少由她来,她不会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反倒……极喜欢他呆愣着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趁他没注意,她伸手抚上胸口,那里罕见的跳得很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急,似乎是……心动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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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澈放了话,阎锦二人便在三皇子府住了下来,不知不觉便是几日过去,这几日里,阎锦一直待在屋子里陪百里墨,一是她尚在‘病中’,不愿惹人怀疑,二则是因着齐澈,既然她扮演的是厌恶他的角色,自不会对他的府邸心生好奇,故而,府里即使住了这么两个人,府里却并无变化,直到这夜方打破。
夜半时分,虫鸣皆歇,整个三皇子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前院客房内,却有人影晃动。
“你走来走去的做什么?别晃了,晃得我头疼。”阎锦坐在床边,颇是无奈的看着百里墨,自入夜起,他已不知走了多少回,本她就睡得浅,他时不时的起身,每每都会影响到她,他睡不着,连带着她亦睡不着。
“阿锦,吵到你了吗?”他停了步,颇是苦恼的模样,他后背的伤已在结疤,正是长肉的时候,近两夜他都被那伤口周围的瘙痒折磨得睡不着觉,唯有起来走走,方能缓解几分,却每次都会吵着她。
“真是,你身上那般多伤痕,莫非你每次受伤都如这般?”她懒懒打了个呵欠,嘀咕了句。
他皱了眉头,并未回答,他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他以前没这般娇气吧?他以往受了伤,不论轻重,从未如现在这般不能忍受过,自跟她再次重逢,他神经亦脆弱了些,一点小小的痛都不愿忍受,总想说出来,发泄出来,恨不得她心疼一番才好,他难不成还会跟她说,是因为他的心理作祟?他希望她多关注他一些?若这般说,她定会一巴掌拍死他。
“我出去转转吧,你先歇着。”最终他这般道。
“莫要走远,便在院里走走便是,大半夜的,莫被人当成了賊。”她说完,自顾自便躺下睡觉,刚因她的话而生出些许喜悦的百里墨,顿时便因她这干脆直接、不管不顾的作为给气的一梗,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轻声出了门。
院子里极静,他掩上门,走到院中站着,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发起呆来,夜色凉如水,不过站了一会儿,他便觉得有些冷,伤口的不适被夜风吹得舒服了不少,连略有些浮躁的心亦平静了下来,没了杂念,周遭的一切便清晰了些,远处似有着轻微的响动传来,极低极轻,如雪落屋脊,蜻蜓点水。
他侧耳听了听,那声音似是从主院方向而来,响了几下便歇了,他无奈笑笑,转身便欲进屋,却在转身之间顿住,一声极缓极慢的‘呲’声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他眯眼瞧着主院方向,一瞬后人已在屋顶之上,直奔主院而去。
屋内,阎锦睁了眼,略想了想,起身下了地,不过一会儿子时间,主院方向已亮起烛火,脚步声渐渐多了起来,均奔向主院方向,在一连串的脚步声中,隐有兵器相接、衣袂破空之声,她出了门,往主院行去。
“快些!主院入了贼人,保护殿下!”
一队队府兵快速跑过,集结着往主院而去,她站在角落阴影里,待他们过后,方跟着走出来。
芷兰院里早已灯火通明,阎锦到得门口时,骚乱已止,院门大开着,齐澈披着外衣站在台阶之上,脸色掩在阴影里,看不分明,百里墨护在他身前,在他二人身后,半敞的房门内,倒着几具冰冷的尸体,阶下站着三五个蒙面人,相互以背抵着背,神色略带不安,在他们周围,早已围了一圈府兵,冰冷的长矛直对,空气里有一丝紧绷感,如绷紧的弦。
“全部活捉!”齐澈冷着脸下令。
这话一落,院子里顿时混乱起来,阎锦瞧了眼百里墨,见他完好无损,便转身往回走。
“你怎的不看了?”刚走回院门,身后便有人道。
阎锦头也不回,跨步进了院内,身后之人似乎料到她不会搭理,轻笑了一声,跟着进了院门,屋子已近在眼前,阎锦停了步,转身看向来人,淡淡道:“三皇子遇袭,你倒是不着急。”
“有你那相公在,何须我来急?”萧衍轻笑一声,‘相公’二字压的极重,一边说着,他还不忘侧耳听听,嘴角边笑意不减。
“还有何事?若是无事,还请出去,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莫坏了我的名声。”阎锦道,对那二字毫无反应。
“在下仰慕大梁二皇子百里墨已久,前些日子听说他失踪,生死不知,尚惋惜了好一阵子,哪知竟是这般有缘,在这齐国竟见着了,真是幸运不是?”他瞧着她,这般说道,本以为她会变脸色,哪知她听了竟是半点反应也无,他一怔,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确实有缘,萧世子若有闲心,不妨哪一日得了空,再来与相公促膝长谈,今夜已晚,还请回吧。”她说着,已是转了身。
“不、不。”他摇头,一晃眼,已是来到她身旁,他伸手抵了门,阻了她推门的动作,偏头笑看着她,道:“我不找他,我找你,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找男人做什么,要找自也是找美人儿不是?明月作陪,美人儿为伴,方为人生乐事。”
一边说着,他手已伸了过来,朝她脸上摸去,阎锦淡淡瞧着他,一动不动。
“找美人儿?自去窑子里!多的是美人!”眼看那手指将要触上她的脸颊,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捏了萧衍的手,同时,另一只手已是将她揽了去,背对着萧衍。
他的力道极大,看着他的目光极不友善,阴沉得似乎要将他给活剥了一般,萧衍漫不经心的一笑,手腕用力一挣,强行挣脱开来,百里墨手臂一麻,眸里阴沉散了些,多了抹震惊与慎重。
“萧世子好内力!”
“二皇子好……小气。”他笑。
本对他有些正视的百里墨闻言,脸色又是一沉,所有好感尽敛,他小气?他就是小气!怎地!
“萧世子请慢走!恕不远送!”他冷着脸赶人。
“呵!真是无情,也罢也罢,走便是了,看来在下颇不受欢迎,可怎生是好?烦恼啊烦恼!”嘴里说着烦恼,面上却是丝毫不见烦恼,他笑着瞧了阎锦一眼,转身出了院子。
百里墨阴着脸,直到他没影儿了,立即拉了阎锦进屋,本严肃正经的脸一进了屋便变了模样,他哀怨的看着她,小声嘟囔,“阿锦,你何时与他那般好了?”
“有么?没有!”他越过他,去桌边倒了杯茶喝下,一个人自问自答。
“有!阿锦,你怎半点不放心上?”他坐去她对面,直直盯着她,极不喜欢她这副不在意的模样。
她捏着茶杯,状似认真的思考着,半晌后道:“我极认真想了想,确实没有。”
“怎没有?你方才都让他靠你那般近!你都、你都不喜我靠那般近!”他瞪眼,义正言辞的控诉,他靠近她,她尚会打他,对他却没有动手!
“他知你来了,故而靠近我,为的便是看你的反应,我知你来了,故而没反抗,反正你也会阻止不是?”她道。
本心理极不平衡的百里墨一听,顿时不满皆消,有些阴沉的目光亦清亮起来,他起身,弯腰,头抵了她的头,眸色漾了温柔,隐隐有些得意,“阿锦,原是因为我来了。”
可惜,他的得意并未持续多久,便被她伸手推开他了头,“莫闹了。”
他瞧了她一眼,乖乖坐回原位,亦伸手倒了杯茶来喝,喝罢便道:“萧衍怕是有意与我们结盟。”
“此话怎讲?他并不像需要人帮。”
百里墨眯眼,似在回忆,脸色少见的凝重,“阿锦,萧衍乃南疆长公主庶长子,与侍卫私通所生,本是个见不得光的,一直以来亦是个不起眼的,哪知在几年前的夺嫡之争中,他却大放异彩,不仅将现今南疆帝拥上皇位,更是轻而易举得了世子之位,长公主驸马气急病逝,驸马之子黯然远走他乡,当时这事一出,惊了整个南疆,如今南疆无人敢嘲笑他,萧衍行过处,人人噤声,不见喧哗。”
“瞧着却不大像。”阎锦皱眉。
“总之,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论他作何打算,咱们无需与他有过多接触。”他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