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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二十棍子,又饿了两天,叶辛夷原本就消瘦的身子更是清减了两分,趴在床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楚霓裳见了直掉眼泪,拉着叶辛夷的手哽咽道“外祖母好狠的心啊,荣哥儿平日里的为人我们谁不清楚,他院子里的丫头有哪个是干净的,如今竟还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这二十棍子男人都受不住,你是怎么挺下来的呀,听说连一声都没吭。”
叶辛夷有气无力的握了楚霓裳的手“我也是命大,放心,死不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楚霓裳一边摆着手,一边转头对扮成粗使婆子混进来的医婆道“怎么样了?身子可有大碍?”
那医婆收回把脉的手福了福“回小姐的话,是受了些皮外伤,但是索性没有伤到筋骨,休息几日,按时上药也就没事了。”
“那便好,那便好。”楚霓裳扶了扶胸口松了一口气。
“还请婆婆去看看我那丫鬟。”叶辛夷支起身子对医婆福了福,那日水桃被姜显荣踢伤,一直没有医治,叶辛夷很担心。
医婆领命退了下去,房间里就剩下叶辛夷与楚霓裳两个人了。
楚霓裳将瓷碗递了过去“我特地吩咐将军府的小厨房煲了小米粥,你两日没有进食了,快用一些暖暖胃。”
叶辛夷强用了两口便没了力气,倒在床上,楚霓裳又是阵阵心疼。
“老太太怎么会允许你来看我?”依照姜母的个性是不可能放任楚霓裳关心自己的。
“外祖母怎么会准,今日我特特将云王爷带过来帮我打掩护,整个姜府都忙着围着他打转哪有时间管我,我说想要来看看你,外祖母当着云王的面,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
叶辛夷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相较于叶辛夷的伤,水桃的伤更重一些,叶辛夷只是伤在了皮外,而姜显荣的那一脚却是结结实实的踢在了水桃的心口,胸口都青了,一口淤血郁结其中,医婆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物叮嘱水桃按时服用。
楚霓裳身在将军府,能帮的毕竟少,偷偷给叶辛夷送来些吃用的东西已经是极限,更多的也无法了,叶辛夷遭此难之后借着养伤的由头整日窝在房间里,再也不肯轻易踏出倚鹊台一步,又劳烦楚霓裳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医书刻苦钻研,叶青曾夸赞叶辛夷有天赋,叶辛夷不愿意让父亲失望,更何况叶辛夷也看清了现状,自己有个一技之长总是有指望的,省的哪一日被姜家扫地出门,连个谋生的法子都没有。
不过令叶辛夷惊异的是姜霓裳找来的书都是自己所需要的,别看叶辛夷才十四岁,但是许多医学典籍已经看了个遍,寻常的书籍根本就没有什么挑战性,不过让人帮忙也不好太过苛刻,就没有细说,却没想到姜霓裳找来的医书都是中等偏难的医学典籍,叶辛夷道谢之余询问缘由,楚霓裳笑着说是秦慕云帮着选定的,说秦慕云说叶辛夷既然已经有一定的知识基础就该看一些高深一些的,叶辛夷点头之余心中有种异样的情绪悄声滋长。
叶辛夷身子刚刚好些了便起身开始照顾水桃的起居,前面也说了水桃伤的比叶辛夷重,胸口总是犯疼,医婆再也没有机会进府,叶辛夷便自己给水桃诊脉照顾她身子,水桃是既激动又愧疚,十日九日都是红着眼眶,越发坚定了跟着叶辛夷一辈子的决心。
这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水桃的身子也痊愈了,忽的有一天姜母身边的春梅找了过来。
“叶姑娘,老太太让你去前厅。”
叶辛夷放下手中的活计“能否请姑娘告知是什么事?”春梅为人温顺,不像其他下人一样是以叶辛夷还敢问上一句。
“具体的奴婢也不知,说是有人来府上找姑娘。”
“找我?”叶辛夷一愣,想了片刻也没有头绪,便同春梅一起去了前厅。
姜母与王氏在上首坐着,叶辛夷问过安后,眼睛向左边一瞥,瞬间如同雷击一般怔愣当场,坐在下首那破布衣衫,留着半寸长胡须的人不正是当初囚禁自己和母亲的人吗!
“女儿啊!女儿啊!爹找你找的好苦啊!”张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朝叶辛夷冲了过来“原来你在这儿啊!”
“你看好了?是她?”姜母冷着脸,嫌弃的看着张海发话道。
“是是是,小人不会认错的!这就是我的女儿!叶辛夷!”张海连忙点头称是。
“你胡说!哪个是你的女儿!是你!是你害死我母亲的!”叶辛夷激动道,死命挥开张海如同章鱼一般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辛夷啊!继父也是父亲!你不能不认我啊!你母亲嫌弃我穷,偷偷带着你投奔到姜府,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告诉我,怎么能说是我害死了你的母亲呢。”张海痛心疾首道“要知道,我是真心喜欢嫦儿,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看着张海虚伪的嘴脸,叶辛夷只觉的想吐,气的浑身发颤“谁允许你叫我母亲的名字的!要不是你,我父亲怎么会被扔到乱葬岗任野狗啃食,母亲又怎么会走投无路带着我来到京城,又怎么会死!你居然还敢颠倒黑白!”
“辛夷啊,改嫁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人都拿来了你母亲的贴身玉镯了,你还要怎么否认啊。”王氏得意道。
那玉镯是姜氏自幼带在身上的,叶青去世以后被张海一同抢了去。
“不是这样的!他不过一届莽夫,目不识丁,又年过五旬,母亲对父亲一片痴心又怎么会改嫁给他!是他趁我父亲死后霸占了我们的家产,强迫母亲嫁给他,母亲拼死反抗终于带着我逃离虎口,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继父!应该赶快送官。”叶辛夷想到从前的种种眼眶霎时间红了起来,将肚子里的委屈悉数说了出来,目光触及姜母与王氏的面孔,霎时间心跳空了一拍,升起了无边的无力感,姜府虽大,又有谁会信自己呢?无论是谁都恨不得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又哪会在意真相到底是如何,可是母亲的清白绝对不许让人玷污!
想到这里,叶辛夷收起眼眶的泪水,咬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张海虽是地痞,但是毕竟吃软怕硬,又怎么有胆子冒着被拆穿谎言的危险跑来姜府要人呢,更让人疑惑的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身在姜府的呢?想到这里叶辛夷不由得浑身一震,这一切的一切绝对是有人安排好的,有人不愿让自己留在姜府才编排这样一出戏,找来了张海,可是这人是谁呢?
姜母?王氏?叶辛夷抿抿唇,这两个人的嫌疑最大,谁都有动机,也有能力做这件事情,打量了一下二人的面部表情,姜母一脸的不耐烦对着自己和张海频频翻白眼,而王氏却是一脸的泰然自若,看好戏的模样,低垂羽睫,叶辛夷心中有了论断。
“虽然辛夷是小人的继女,但是小人对她的心可是半点不输亲生父亲啊,今日来就是想要带走辛夷,毕竟已经是一家人了,辛夷就是我的女儿,将她养在姜府怎么说都不好听啊。”张海点头哈腰道。
“这既然是嫦儿妹妹改了嫁,我们也不好强行离人子女,传出去,咱们府上的名声也不好听啊。”王氏柔声的添油加醋道。
姜母上下扫视张海一眼,拿起手帕掩起鼻子挥了挥手“人都死了还不忘给府上丢人,嫁了这么个东西,我不管了,你看这办吧。”能将叶辛夷这么一个眼中钉拔掉姜母自然乐得,这便是默认了王氏的说法。
“辛夷,人都说出嫁从夫,嫦儿姐姐既然嫁给了他,那一切就都是他的了,包括你,再怎么说这也是你的父亲,我明白姜府的日子是逍遥自在,但是做人也不能忘本不是,这张海千里迢迢来寻你也可见其真心,听舅母的话,这便随他去了吧,我再给你们二十两银子做盘缠,也算是姜家带你不薄了。”王氏苦口婆心的模样。
张海一听不光能带走人还能拿到钱,自是千恩万谢,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救世观音,大慈大悲的乱叫一通。
知道没有人会听自己的解释,叶辛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挺直腰板对着张海朗声道“你既然说我母亲改嫁与你那么可有婚书?可有媒人?又有何人证明?”
张海一愣,不自觉的看向王氏,局促的眨眨眼。
“这些什么都没有,凭一个玉镯就说我母亲改嫁给了你,让人如何信服?”
“这......”张海没料到叶辛夷会这样说,霎时间哑口无言,踌躇半响“这婚书我自然是放在家中了,至于媒人吗,我还能随身带着不成!”
“得了得了!吵的我头疼!”姜母烦躁的挥挥手,冷哼一声看向叶辛夷“我看你就是在姜府安逸日子过惯了,想赖着不走!如今人都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赶快给我卷铺盖走人!别在这儿碍眼!”
王氏趁机给张海递了一个眼色,张海得令,一屁股坐在地上如无赖一般撒起泼来哭嚎道“当女儿的不认爹啊!我这一路上这怎么寻来的!吃了多少苦啊!却落得这么的下场!嫦儿啊!我是真心对待你们娘俩,你怎么能扔下我不管呢!”
叶辛夷听了这话知觉的刺心,却也不慌,四下搜寻一遍,两步来到案几前抬手将茶碗打碎,捡起一块锋利的瓷片抵在颈间,对着众人道“无凭无据就凭他一张嘴就成了我的父亲,我说什么也不认!老太太你不愿深究就要将我赶出姜府,那我宁愿自裁在这厅里,让他带着尸首走!也叫京城的百姓看看,堂堂姜家,堂堂协办大学士的府邸竟然连一个小女子都容不下,硬生生的将人给逼死了!”叶辛夷想的明白,若是真任由他们让张海把自己带走,自己也是死路一条,不!那只会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拼死一搏!
“你个贱胚子!你敢威胁我”姜母暴跳如雷,叫骂连连,什么难听骂什么,那还像是一个有修养一家主母,可偏又没法反驳,毕竟叶辛夷的话直插她的要害,若是真因为这件事情把叶辛夷逼死了,恐怕姜府的威信也荡然无存了。
“您也别急。”王氏一边给姜母顺气一边对着叶辛夷摆手,莫测一笑“这样吧,让张海再跑一趟,回家将婚书取来不就行了吗,到时候辛夷若是再闹也不能怪咱们就是她自己嫌贫爱富抛下继父不认了。”自己连张海都找到了,还怕伪造不出来一纸婚书?王氏眯眯眼睛:叶辛夷这个狐媚子,带坏了荣哥儿,这两日要不自己拦着姜显荣都不一定往倚鹊台跑几趟了!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还得了!这个祸害留不得,有她在荣哥儿的心就定不了。
叶辛夷将王氏得意的神情深深印在脑海里,握紧拳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