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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之人脸色迅速变了,堆起一脸笑意,朝程青牛拱手行礼,口中连声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逗大伙玩乐一下,在下也是书香世家的子弟,怎会做那丧尽天良之事。’
程青牛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既然如此,我想请阁下给我们演一出好戏,不知阁下愿不愿意?’
那人面色尬尴,答非所问的回程青牛,‘在下刘卓林,出身连扬刘氏。今日得见...得见兄台,甚是仰慕。’
程青牛瞧着刘卓林嘴唇发紫,面色苍白,估计是寒气入体,只怕今夜会得一场风寒,有心拖延时间,于是客套道:‘原来如此,久仰久仰。’
刘卓林见自己报出家门之后,对方立即变了脸色,当下放松高悬的心,随口敷衍道:‘幸会幸会。’
程青牛当即拉起刘卓林的手,高兴的说道:‘刘公子既是出身书香门第,想必学问是极好的,在下近日在读《左传》,有许多地方读得不甚通透,还请刘公子指点。’
刘卓林听得这话心头暗暗叫苦。”
“哈哈哈,这程青牛当真是有趣得紧。”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呸,程青牛才不是恶人。”
“啊,对对对,这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杭舒章竖起耳朵听八卦,喉咙说得久了,又干又涩,且让他们多说几句,自个歇口气。
“哎,我回头也要督促我儿子读书。”
“我现在回去读来得及么?”
“当然来得及。”王湛温声说道,“心之所向,为时未晚。”
那人瞧着三十多岁,听得王湛这句勉励之言,站起身朝王湛行礼道谢:“多谢兄台指点,告辞。”
王湛颔首回礼,并未接话。那人待王湛点头后,朝王湛再行一礼径自出门去,瞧着竟像是此刻就要读书一般。
杭舒章觉得,说书存在的最大意义莫过于此,尽管起效微乎其微。
拾起信心,精神昂扬的继续说书,“刘卓林瞧着程青牛认真的模样,抢先开口说道:‘那个那个,在下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此举甚是失礼。’
程青牛不拘小节道:‘无妨,与读书相比,这些都不重要。’
刘卓林苦着脸说:‘我也不怕兄台笑话,实话说与兄台听吧,我虽出身书香世家,可学问实在奇差无比。’
程青牛一脸不可置信,‘刘公子是不想指点在下这才自贬吧?’
刘卓林心头把程青牛骂了千百遍,可面上却是和颜悦色,一脸的真诚,‘在下句句肺腑之言。’
程青牛失望的低下头,松开了刘卓林的手,回到村民跟前,对村民们说:‘好了,没事了,大家散去吧。’
刘卓林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怎的就怕了这山野村夫?怎能让这些人走?这些贱民走了,自己上哪去取暖?哪里有干净衣裳给自己换洗?哪里有身娇体软的女娘暖床?
刘卓林哎哎两声想叫住众人,可村民们听得他出声,走得更快了。
刘卓林忽的阿嚏阿嚏的打喷嚏,只觉得湿淋淋的衣裳黏着皮肤,浑身难受还冰凉,想脱衣裳,可脱了衣裳冷,不脱更冷。”
许三觉着有意思,出声打断杭舒章的话头,“这杭先生还真是个妙人,先前还把刘卓林写得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片刻不到就让他一身狼狈。”
“嘿,这不正好么?坏人要是有好报,那这世道的人都去做坏人了。”
“后来这刘卓林病死了吗?”
“我猜应当是没死,要不然话本就该没得听了。”
“此言有理。”
“刘卓林脱了衣裳蹲在冰天雪地里,此刻暗恨自己为何要与叶觉那家伙打赌?为何要逞强独自前来巫阳江冰钓?
要是以往此时,自己应当在暖暖的书房里和六女娘饮酒赏雪,作诗嬉闹。
刘卓林突觉自己好似身处暖阁之中,浑身热得不行,真舒服,还是自家舒服。
这群狗奴才知道来找自己了,来得这样迟,等我醒来,我要把他们扔进巫阳江去感受一下巫阳江的厉害。”
杭舒章口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众人都当杭舒章是气这刘卓林的所思所想才失态。
“呸,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公子。”
“还是个睚眦小人。”
“他不是病糊涂了吧?怎的才一会就到家了?”
“估计是高热热得迷糊了。”
“病中都还想着把来救自己的家仆扔下巫阳江,当真狠毒之极。”
“听下去,我倒要听听这恶人会有什么下场。”
杭舒章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选择忘记,拾起精神,情感充沛的说道:“却不提刘卓林高热病倒在雪地里。
程青牛对程适所提之事感到难以接受,反驳道:‘父亲,我可以堂堂正正的一关一关考将下去。’
程适道:‘你当举人与秀才一样好考么?乡试几万个人只取百余人,待到了会试,全国几十州府万万人同场竞考,最后只取三百人。你知道取士多难么?’
程青牛自信道:‘儿自当勤奋读书,得中机会渺茫也该堂堂正正的一场一场去考,此为大道。’
程适痛心疾首的继续劝说:‘没说不让你考,只是,倘若你与这刘公子交好,借此助力你可去刘氏族学进读,听闻那刘氏族学是举人蒙学,进士坐馆,可不比你自己在家闭门造车好得多么?’
程青牛道:‘倘若能得进士前辈指点当然是好,可让我结交刘卓林那样的人,儿做不到。’
程适听得儿子心动,说道:‘你进了族学以学业繁重为由,与他断交就是。’
程青牛怒道:‘父亲,你要儿做那过河拆桥之人?’
程适大感尴尬,自己做父亲的威严此时荡然无存。
程青牛说道:‘我若借刘卓林进刘氏族学,而后与他断交,父亲就不怕我取士派官之后会抛弃父亲?’
程适听得冷汗涔涔,是啊,自己在教儿子做忘恩负义之人,自己在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