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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朱狮之忆
熊神看着恢复过来的文晶晶，说：“你们先休息会吧，再往上的话，肯定没这么简单了，我去找陆东阳，如果堕神没打下来的话，你们就在这等着我。”
说完，熊神在空气中划开个口子进去走了。
陆东阳住在工农里小区，熊神之前来过，再来就不用刻意寻路了，直接将传送门开在了陆东阳家的楼下。
工农里小区和船厂镇一样，都是这观山观海观山海之地最老的一批公寓楼，除了陆东阳，辛洁也住在这里。
路旁的树木除了松柏还苍翠着，杨树们都已经卸下了一整夏的绿裳，只能从积雪掩映的落叶中辨认出这些都是大叶杨。
搭建这些公寓楼的时候，钢筋混凝土还没有普及，工人们都是一砖一瓦地垒起来的。而偏偏是这样的楼，任凭多少年楼道里昏黄的灯坏了又坏，任凭多少年风吹去边缘的棱角、水涤去瓦缝的松泥，杂草在任何角落里丛生，小广告一层层盖住原本的墙面，自家搭建的阳台彻底改变了它的容貌，它们依然挺立在观海区最繁华的地段。
陆东阳平时不怎么运动，身高和体重几乎是同比增长。外面下了雪，气温忽然就低了，今天本该上课，父亲母亲关门出去之后，家里就安静了。他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要起来，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熊神来到陆东阳家门前，敲了一下，没人开门，就把手按在门上，门就消失了。他走进来，门在身后又重新出现。玄关很暗，熊神按下开关，但没有灯亮。他抬起头，看到头顶只有灯，却没有灯泡。他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上面就出现了个灯泡，但不亮，看来是电路有问题。熊神没有再管，把灯的开关按回去，眼睛左右看着往前走。
左右都有房间，窗帘开着，阳光照进来，左边房间很是宽敞，和阳台连在一起，但洗过的衣服都挂在阳台，阳光基本都被挡着，只是左边的一些比较稀松，阳光能够透过来。右边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照进来的光，是对面楼玻璃反射过来的。
再往前就是客厅了，客厅比刚才左边的房间还要小，一把沙发占据了一半的空间，沙发的右边，玻璃门下挤着一台电视。玻璃门里头是厨房，厨房里挨着玻璃门的，是一台冰柜。
往左边看，还有一间屋子，红色的窗帘拉着，门没关，黑咕隆咚的。隐隐约约能看到床上有被子鼓着，像是躺着个人。
熊神走过去，看到陆东阳头朝墙睡着，被子蒙得很严，只露着半个鼻子。
他也没去掀被子，也没去拍他，就站在旁边看着，然后嗓子里重重地咳了两声：“咳！咳！”
陆东阳之前醒过一次，再睡着就不是那么沉了，耳朵里似梦非梦地听到好像有人在走，心里想着起来看看，但身体上没做出任何反应。突然间就听到有人在旁边咳嗽，先睁开眼，接着就一个激灵，隔着被子都能看到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哎呦！师……师父！”
陆东阳见是熊神，本来吓得要做起来的身子又颓下去了。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
熊神说：“起来呀，一点礼貌不懂呢，我都站这儿了！”
其实陆东阳也懂，但就是醒的有点猛，意识不太清楚。听到熊神这么一说，人一下子就清醒了。忙掀了被子坐起来，开始穿袜子穿衣服。
熊神看着他手忙脚乱地穿着，嘴里就说：
“最近能力有没有提高些？光顾着忙活你哥那边了，他那也没说叫着你点，为师再不找你你就快憋死在这了。”
陆东阳张开嘴，却没有回答，而是越长越大，打了个呵欠。然后说：“我？应该还那样吧，我能把武器召出来，能用些法术，但是扇子不能打开用，力气不够大。”
“嗯。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说着话，熊神拍打拍打床沿，看到几片瓜子皮飞起来落在地上，然后坐下来。
“啥任务啊？”一边说着，陆东阳已经套好了裤腿，站起来一层层全都提上，然后下地来，从椅子上拣了几件衣服，比对着找一件相对干净些的。
熊神说：“你也知道这场雪不正常吧。有一颗叫冰河的彗星落在你哥他们学校，里面有古老的堕神，现在你哥他们就在塔里杀堕神呢。”
陆东阳把一件红色的套头卫衣套上，用力拉着衣襟把头伸出来，说：“那我也去。”
“不急。”熊神说，“我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记不记得有一个开门的法术。”
“什么开门的法术？”
熊神拍拍旁边的位置，说：“来，坐下说。”
陆东阳坐下，熊神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说：“攻坚冰河之塔，这不是试炼，而是一次战争，如果可以的话，这一次，绝对可以被称为‘冰河之战’的。所以我们需要一支军队。我问你的开门法术，就是把门开在天上，让群星议会派兵来帮我们打这场冰河之战。”
“那师父你那没有法术书吗？”
“有是有，而且也记载了这样的法术。我也能看懂，只是我的体力不足以撑起任何一座这样的传送门。”
“师父，我的体力也不一定够啊。”
熊神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说：“我知道有一种，是你前世用过的，这也是我问到你的原因。那个传送门不需要很多的能量。我的法术书上也有记载，但在施法材料上描述的不是很清楚，我做了许多试验，都没有成功。”
听完这话，陆东阳明白了，就问：“师父你一定把书带来了吧？”
熊神听后笑了笑，左手抬起来在空气中晃了晃，在指尖位置的空气如水波般荡漾开，一本黑色皮封的旧书滑了出来。
熊神把书递到陆东阳手里，说：“这本便是。”
陆东阳小心地接过来。书很沉，翻开来看，书的装订几乎还是完好的，但书页都已经脆了，每一页都已经发黄，而靠近边缘的地方，甚至都是褐色的了。陆东阳捧着书，每翻一页都从书里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就像翻弄着一片片干枯的树叶标本。看着这古老的文字，陆东阳虽然不认识，但莫名地觉得熟悉。这些文字，虽然古老，但都十分清晰，只是每个字的写法都不重复，像是手写。
熊神看着陆东阳低头看了半天也没个动静，就问：“有头绪吗？”
陆东阳没抬头，盯着书说：“我本来就不认识这些字，而且有的很明显就是缺失的。”
说着，陆东阳指着右上位置的一块缺角，说：“比如说这个。”
熊神看着他手指着的地方，纸张原本横平竖直的边缘在这里发生了很大角度的转折，将右上角连同上面的内容一起截去了，断口参差，没有毛边，但有些发黑，像是被烧过。
熊神说：“看来这些时间，你还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
说完，他站起来，背对着陆东阳，说：“你看到书皮烫下去的古文了吗？”
陆东阳便将书合上，书里发出一阵细细簌簌的碎裂声。但他没理会，他看到在外面的黑皮子上，果然有一些烫下去的符号。他皱着眉仔细辨认，但只觉得特别的熟悉，而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含义。
熊神见他不说话，就说：“那是你的名字——郝维拉。那是你前世的名字。”
听到了这话，陆东阳就觉得，这些文字放出了火红的光芒。光芒在他的视线里开始逐渐放大，大到盖住了他眼前的一切，而在红光的中心，又渐渐发白，进而白色的范围越来越大，像是炸开一样。
就在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的时候，他的耳畔似乎传来了什么的低语，而且不是一个人，像是有很多人在低声交谈。他索性闭上眼睛，仔细听。
声音越来越清晰了，而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发现，这声音不是交谈，而是呼喊，而当这声音再清晰了一点之后，又变成了喊杀声，并且还有金铁相交的声音。
“这是战场！”
陆东阳腾地睁开眼睛，而他的眼前，早已不是自己家中的安静祥和了——他所面对的，是交战的战场：天边还有几条抖动着翅膀的魔龙缓慢地飞过来，城下大片堕神中，有两三个铠甲特殊的，生着恐龙头的，其中一个比较明显，是头双冠龙，另外还有一只背上生着一串板骨，应该是剑龙。
“师父？师父！”陆东阳一边喊着，慌忙向后撤，却撞在了一面墙上。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座城的城楼上，城楼是白的，城墙也是白的，就连身后的城市，地上的沙，也都是白的。只不过，沙的颜色更深一些，像是家里的大米。
陆东阳立刻就想到了古代的神天国，这个，师父和哥哥都给自己说过。
“白色？这是——沙漠之都？”
这时候他感觉到手里似乎握着一个什么东西，低头看，却看到自己的手竟然是一只生着红毛的狮爪，胳膊上满是黑的红的铠甲，而手里握着的，正是那千钧万刃扇，只是这扇，在手中异常的轻。陆东阳明白了，自己是穿越回了前世，是狮子宫主郝维拉。
想到这，陆东阳便纵身从城头跳下，直直扎到那双冠龙神的面前，搂头盖脸一扇子砸了下去。双冠龙神见此招来得甚猛，必然是招架不住，就侧身闪躲，而陆东阳在出招的时候就算计好了，大扇落地，地面是沙子，扇子就砸进沙子里立着，崩起的沙子迷了双冠龙的眼，好在眼睛有膜，挡了一下，而就在这一个瞬间，两只爪子抱住了他的脑袋。接着就是一个突然的一个向下的压力，他预料不及，身子一趔趄栽在地上，同时这双爪子猛地转动，就听“咔吧！”一声，双冠龙的脑袋忽然扭过一个极大的角度，而陆东阳并没有放开，而是脚踩着双冠龙的胸口，双手一用力，将双冠龙的脑袋给拽了下来。
同在阵中的还有一个穿着黑白华裳的羊头大天使，这个大天使不是斯图雅特，斯图雅特是公羊头，而这个是羚羊头。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衣着一样的人鱼大天使。
羊和鱼的组合，陆东阳一下就想到了魔羯宫。而这时候又一个大天女飞过来，翅膀是紫色的，没有生着动物的头。她舞着两只圆锤，一只飞出去，一只拿在手里。飞出去的飞回来接住，再把另一个扔出去。而后又同时扔出去，双手朝地上掷出两根冰刺，然后接住飞回来的两只大锤，用力将大锤撞在一起，迸出火花。火花化作火球从天而降，落在堕神军中。
这是谁呢？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伊拉，但伊拉的武器是匕首。除了伊拉，那就是双鱼宫的二宫主塔琳和水瓶宫宫主拉卡娜了。
他想追过去看看，却觉得周围的人忽然散开了。接着就看到，一只巨大的龙头出现在空中。
那是一头魔龙，逆着阳光，只能看到一只巨大的头，而当这头龙对着他张开大嘴的时候，他看到了那遮天的巨翼。
但陆东阳没感到害怕，将力量集中到右腿上，眼睛瞄准了那肋骨中，跳动着的心脏。他将双翼稍稍收起，在翅膀里吸了两团火。就在魔龙咬下来的瞬间，身体向后翻，双手撑地，然后翅膀猛地打开，两团火喷在地上，他整个人如炮弹一样发射出去。只听噗呲一声，魔血四射，魔龙咆哮一声，向前滑着栽在地上。可是陆东阳的右脚死死陷进了魔龙的心脏里。
陆东阳尝试把脚抽出来，可是肋骨卡着。他便掰开龙骨。但这肋骨很有韧性，他能把它掰弯了，弯成个直角，却不能掰断。而就在这时，一把长枪从后心刺进来，又从前心突出来。
陆东阳咆哮一声，忽然抓住枪头用力往前拽，将长枪从前面拽了出来，而枪杆后面带着一个来不及松手的堕神，撞在他后心。陆东阳转过身一拳从那堕神的头顶砸下去，像砸碎个柿子一样的。而他，就扶着那碎了脑袋的堕神，站着，意识开始模糊。
陆东阳感到胸口的疼痛开始减弱，他以为这是死亡的感觉，而当他眼前一黑，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直闭着眼。
他把眼睛睁开，看到了昏暗的石壁。这是哪里？刚才又是什么？
面前是跳动着的篝火，像两个，或者几个，穿着红裙的舞女。很多人围坐在篝火旁。正对着自己的，是巨蟹宫的宫主，虽然看不见脸，但能看到从肩膀以下，露出来搭在地上的钳子。
陆东阳看看左右，这些人都是十二宫的宫主。而自己，手里正握着一个小竹筒。竹筒安静地泛着蓝色的光芒，但是这竹筒出奇的凉，好像里头藏着一块冰。
在手的下面，还放着一本书，书是黑的，上面有烫金的字，昏暗中很像是被火光照着的一堆石子，如果不是正好看着，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陆东阳把书拿起来，竟然就是在家里时候，师父熊神给自己的那一本。
他急忙翻到之前看过的那一页，竹筒还掖在手心里，不敢放下。那一页还完好着。而或许是火光的原因，纸张仍然是黄褐色的，文字之间每过几个就会出现一个不大的空白，似乎是断句的位置。火光跳动着，他看不太清，心想着，要是有个亮一点的光就好了。而就在这时，手里的竹筒的光芒突然加强了。
他看到，在那竹筒的表面，一点点地显现出文字来，而文字发出了更强的光。与此同时，他耳畔出现了一些简单的重复的低语。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低语正是这文字的发音。更令他惊奇的是，竹筒上的文字刚好出现在自己翻到的这一页上。于是他跟着低语念，念出了声，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念到了第几遍，突然，面前的篝火噗地一声变成了青蓝色。耳畔低语仍在继续，陆东阳的口中也没有停下。
又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篝火越来越旺，忽然一声巨响，篝火轰地炸开。陆东阳吓了一跳，见有火苗飞过来，手头没东西挡着，便把书抬起来。其中一朵火苗沾在了书的一角，他急忙按灭，但已经烧掉了那个角，再拍一拍，陆东阳认出来了，和自己在家里看到的那个缺角一模一样。
他点点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放下书，抬起头，只见篝火残骸的上空飘着一团白光。
他说了一声：“是传送门吗？”
“不一定！”
从右边传来一个声音，陆东阳望过去，看到一只羊头大天使站了起来，在他旁边，有个虎耳的天女拉着他的胳膊一同站起身，身后立着九条尾巴，光线昏暗，看不清颜色，但好像九条尾巴颜色不一样。
这羊头大天使生着是公羊的头，一身的银白铠甲，手里提着金枪两月戟。这是哥哥的前世，是斯图雅特。
斯图雅特往前走一步，到传送门跟前，把手往下按，篝火便熄了。接着又在传送门上拂了一下，传送门的光就不那么强烈了，能看到门里面的样子。
斯图雅特小心地问了一声：“豹神？”
对面很是安静，没人回应。
陆东阳想起来了，对面开门的是豹神，这是师父羊神安排的潜行小队，有豹神、大犬神、大熊猫神和小熊猫神。要求是到了北方赞济王国境内之后择机打开传送门，然后十二宫通过传送门，跳过据守沙漠之都的堕神，从人类境内切断堕神在北冲关的援军。顺便帮人类解决南部压力。
但是现在，传送门对面安静的有些诡异。
文妮洁走过来，说：“毕竟门已经开了，我帮你试试。”
说着，文妮洁抖了一下身后的九条尾巴，落下些闪着光的粉，粉聚在一起成了个人形，扒着传送门的门框翻过去。文妮洁用一只手按着眉心，两只眼睛发出白光。他看到门里面那个人形东张张西望望，就消失了，文妮洁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斯图雅特问：“怎么样？”
文妮洁说：“没事，什么也没有，安全的。但不知道对面是哪。”
陆东阳就不耐烦了，走过来说：“管他呢，人挡杀人，魔挡杀魔！”
说着就一步蹿了进去。
可是他明明看准了地面，稳稳地要落下来，脚下却是虚的。一脚踏空栽在了地上，头重重地顶到一面坚实的墙上。光滑而冰凉的地面像极了家里地板砖的感觉。
陆东阳被撞的有些迷糊，揉着脑袋坐起来，说：“这是哪啊？”
周围安静宽敞又明亮，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应该是回到现实了。
耳边传来了熊神的声音：“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陆东阳甩甩脑袋，看到师父熊神正坐在床沿笑呵呵地看着自己。那本黑色皮封的旧书落在一旁，一定是刚才自己一同带下来的，这次碰撞似乎又摧残了几页，地上散落了一些黄褐色的碎渣。
而就在他看到这本黑皮书的时候，眼神忽然就滞住了，手伸向那本书，就像是被什么指令操控着的机器人。接着，他把书捧在手里，翻到了幻境里看到的那一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