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小说网 www.zongcaixiaoshuo.com，最快更新恶魔的赞歌最新章节！
关于撒路博古的话题，让马克西不知该如何回答。
父子之间的关系，远比母女、母子与父女关系要微妙得多，年纪尚小又很少与撒路博古见面的马克西，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维格拉夫第四并没有在马克西与撒路博古的关系上深究下去，他只是借此打开个口子，引出自己与父亲的话题。
维格拉夫生于亚纪9911年，本名斯瑞德，出身于伊瓦利斯帝国建国八大豪门之一的塞鲁亚家族，是塞鲁亚公爵亚特拉斯的长子，这个身份让马克西为之瞠目。
塞鲁亚家族作为帝国的豪门，三十多年前已被彻底铲除，末代公爵亚特拉斯，在伊瓦利斯国内是个臭名昭著的人物。一般认为，是亚特拉斯公爵蛊惑先皇多络塔四世，悍然入侵北方和睦相处了千年之久的邻国欧路菲利亚，并最终导致北征溃败，将战火引到了伊瓦利斯境内，给北方行省阿尔费带来了数十年的战乱。伊瓦利斯现有的各类官方、民间史料中，将亚特拉斯公爵从人品、能力到家庭等等，描写成一个全方位一无是处的混蛋。
在马克西看来，至少在9940年五月至9942年十月的北征期间，身为北征军统帅的亚特拉斯公爵并没有犯什么错误，对战斗的指挥正确而成功的，北征军溃败是在公爵病逝之后才发生。但这只是他研读了北征战史后的个人看法，伊瓦利斯官方是竭尽所能的贬低亚特拉斯公爵，并将蛊惑皇帝挑起北征、攻击邻国等等一系列罪名全部加在公爵头上。反正公爵已死，塞鲁亚家族也被铲平，没人敢为此出头说话。
北征也是多络塔五世皇帝铲平塞鲁亚家族的理由，伊瓦利斯继承自克莱恩帝国，现今周边的几个邻国赛诺、利维与索亚，都占据着当年克莱恩的大片领土，因此与伊瓦利斯有着激烈的矛盾，处于长年的军事对峙状态，时有摩擦。再加上伊瓦利斯向东进行了千年之久的东征，虽然开拓了大片疆土，但也承受着巨大的军事压力。在所有邻国中，只有北方的欧路菲利亚一个盟友，可偏偏北征就是对准这唯一一个盟友进行的。因此北征溃败后，新皇帝多络塔五世上台的第一件大动作，就是铲除塞鲁亚家族，此举得到了国内一致赞同。
不过在自承是亚特拉斯公爵长子的维格拉夫第四口中，塞鲁亚家族的覆灭完全是伊瓦利斯高层内斗的结局。
发动了北征的皇帝多络塔四世，在9942年八月驾崩，官方宣扬的死因是遭受欧路菲利亚刺客的刺杀，而人们更原因相信的是，皇帝纵欲过度，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不管死因究竟如何，皇帝驾崩时只有三十几岁，两个儿子年纪太小，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朝堂上一番博弈后，皇帝的侄儿登基，成为多络塔第五。作为先皇的坚定支持者，塞鲁亚家族理所当然的成为新皇帝打击的首要目标。
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多年，对维格拉夫来说，是八十多年前的事，但他一提起来，还是满脸忿忿不平与怨恨。
“政治斗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维格拉夫道：“纵观伊瓦利斯帝国一千二百年的历史，基本上就是八大豪门的内斗历史。这二十年是佩索掌权，后二十年是拉古上台，这没什么奇怪的。但多络塔第五，他做的太过份了！”
满门抄斩，塞鲁亚家族的直系人员一个不留，全部杀光。附庸于塞鲁亚家族的中小势力也被清扫一空，力量大的直接屠灭，力量小的侥幸逃过一劫，改投其他。
马克西不知如何接口，他很清楚失去了身边所有人的痛苦，他才刚刚经历过，很幸运的，又把失去的东西全都找了回来，维格拉夫显然没他这份本事。
沉默了半晌后，马克西开口道：“这样，你还决定放弃报仇？”
维格拉夫愣了很长时间才回答：“多络塔第五已经死了很长时间。”
可以确定是被刺杀的，他的第七个儿子多络塔第六登上皇位，也有几十年了。
得知多络塔五世的死讯后，维格拉夫迷茫了。仇人没了，今后怎么办？他迷茫，霍姆兹那些人可没有，他们仇恨的不是某个皇帝，而是伊瓦利斯帝国本身。所以维格拉夫的复仇工作并没有停下，随着他年岁渐长，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他也明白过来。当年屠灭塞鲁亚家族，并不是多络塔五世一个人就能做出的决定，皇帝虽然是至高权力的顶点，但说穿了，也就是一个利益团体的代表人物。利益团体有大有小，小的可能就是一路边的手工作坊老板，手下有两三个小工，他是那几个人的代表。而皇帝身后的利益团体，可以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于是维格拉夫的复仇目标被确定下来，要毁灭伊瓦利斯帝国。
马克西心中也有了点触动，好像他也是某些人纠集起来形成的一个利益团体的代表，只是团体有那些成员，要实现什么利益目标，他还不清楚。
赵氏孤儿上表达了一个很强烈的思维转变，是复仇观念已经变了。你杀我全家，我也要杀你全家的复仇，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被主流思想接受，但那只是对现在的人来说！对可以抱着集束手榴弹和大日本皇军的坦克同归于尽的中国士兵说什么宽恕日本鬼子，那是胡说八道！跟奥斯威辛集中营里幸存的犹太人说原谅纳粹和希特勒，根本是天方夜谭！从过去走到现在的维格拉夫等人，是不会接受此种思想的。
马克西有点佩服维格拉夫了：“还是那个问题，你是怎么说服自己，放弃复仇的？”
维格拉夫身上充斥着怒火与愤恨，他用了一点时间把情绪平息下来。
“战争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维格拉夫说：“我讨厌战争，讨厌和人争斗。我认识艾丝特尔的时候，她大概只有十五岁，那是9942年底。”
艾丝特尔与其他人有所不同，让她破家灭门的不是伊瓦利斯人，而是欧路菲利亚人，抵抗入侵的欧路菲利亚人。伊瓦利斯北征军曾经占领了大部分欧路菲利亚国土，但大大小小的抵抗从未停止过。艾丝特尔的父亲是富裕的商人，为了躲避战乱，带着全家迁居到偏僻的乡下小村子里。有一天，一股欧路菲利亚抵抗武装来到村子。
维格拉夫道：“战乱时期的士兵，与土匪并没有太大区别。”
他们以解放者自居，解放者们看到了美貌的艾丝特尔，于是他们向艾丝特尔的父亲提出要求。胆怯的商人退让了，为了全家人和他自己的安全，他交出了年幼的女儿。
马克西心中发凉，他遇到过类似的事情，老巫妖艾利迪普斯要求他们牺牲贝奥夫时，他没有退让，绝不同意，虽然那只是个玩笑。
次日清晨，艾丝特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逃回家后才发现，胆怯的商人白白做了次小人，因为解放者们看上的并不只是他美貌的女儿，还有他的财富。
马克西口中发苦：“那、那她……”
“艾丝特尔应该去找欧路菲利亚人复仇，是吗？”维格拉夫知道他要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就驳了回来。马克西无法反驳，他清楚得很，根源是北征。
“艾丝特尔是无辜的，霍姆兹也是无辜的，因北征而死的人几乎都是无辜的，就连我父亲也是，发动北征不是他的意思，他只是执行皇帝的意愿。”
维格拉夫愤怒，他放弃报仇的理由也是这个：“我们的目标首先是要推翻伊瓦利斯当局，伊瓦利斯政局貌似稳固，实际很多问题都隐藏在表面之下，如拉古家族就是个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一旦我们成功，伊瓦利斯国内势必一片大乱，很可能爆发内战，届时会有多少类似艾丝特尔这样的事情发生？会有多少类似霍姆兹那样的事情发生？复仇归复仇，但你愿意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不要影响到其他人，尤其是无辜的人，这道理我享受了几十年的平静生活后才想明白。”
马克西默然，点头。
“我父亲……”维格拉夫道：“马克西，我要见我父亲。”
马克西愣住，没反应过来。
“让我去见他，只有你能做到。”维格拉夫真诚的看着他：“如果有可能就来一次时空反弹，让北征不会发生，如果不行，穿越回去也可以！”
马克西发懵：“为、为什么不反弹也可以？”
“你救不了所有人。”维格拉夫道：“人类占据瑟德大陆的四千二百年来，就打了四千二百年的仗，有不计其数的人死于战乱。你阻止了北征，阻止不了四千年的战争。”
马克西呆呆的看着维格拉夫：“我有过机会的。”他有过机会，在自由战争初期把光明教会高层连锅端的，也包括他的祖宗。那瑟德大陆上，就不会有人类什么事，估计比蒙还是会撤离，然后就……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维格拉夫说服了马克西，答应来一次时空穿越，去9942年亚特拉斯公爵病逝之前的时间。说服马克西很简单，至少马克西认为自己没有拒绝的能力。维格拉夫同意配合，消灭他建立并领导的低下反抗组织，在他看来，这个组织掀不起太大波浪来，他看重的是只被他自己掌握的其他东西。
“梅莉亚，官方名字叫做宝贝人类。”维格拉夫道：“那种玻璃瓶外形的封印，并不是食人魔创造，它是静族的产品。里面封存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据说静族中一位名叫昆泰沙的强大魔法师创造了这种封印，并且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研发了将玻璃瓶封印活性化的魔法，将它们变成一个个的小孩。这个魔法我也学会了，若是不信的话，你手里不也有个玻璃瓶封印吗？拿出来，我把它变成个宝贝人类给你看。”
马克西听得心中疑云密布，他听出了至少三个问题。
“你对静族了解很多吗，从哪里来的资料？还有，封印里封存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是什么意思？你好像是解不开封印的，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什么？”
维格拉夫的回答让他一阵又一阵头皮发麻。
“有办法可以看到封印里面的东西，很久以前我发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或者说是基地，玻璃瓶封印，有几百万个之多。”
“……，不是吧……”
“让我见到我父亲，我就把仓库交给你。”
这样的条件，马克西拒绝不了。虽然他想过，用灵犀问心镜可以让维格拉夫把所有东西都说出来，但他没有这样做。他觉得自己是心软，也许是认为维格拉夫还可以回头？最终，他选择了与维格拉夫合作。
然后，一个通宵的时间，他在维格拉夫的指引下，飞翔、瞬移，抓人。
到次日中午时，跑了半个伊瓦利斯版图，将暗地里活动于伊瓦利斯各地的反抗组织成员抓了个光，足有四百多人。他们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是当年战争的亲历者，大多数是其后代，被抓后嗷嗷大叫维格拉夫这个叛徒。
马克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人，干脆塞进艾塞尔姆，交给比蒙做苦力。
“这倒是个不错的监狱。”维格拉夫笑，马克西却笑不出来，因为霍姆兹被抓住了，艾丝特尔却没有。他们赶到艾丝特尔住址时，只看到艾丝特尔还没变冷的尸体和一脸茫然的梅莉亚，还有一瓶被打开的元素之海海水。艾丝特尔的死因，是喝下了一滴稀释过的海水，被强大的元素力量撑死。复仇心切的她在10027年与维格拉夫谈过，放弃复仇的维格拉夫让她绝望，回到9976年后，便自己不顾一切的单干，然后死亡。
维格拉夫轻声咏唱起咒语，将梅莉亚化作了一支小巧的玻璃瓶，马克西收好后，埋葬了艾丝特尔，心中难受、彷徨，又奇怪。他不明白，在9974年，放弃复仇的维格拉夫，为什么还要开启封印呢？这个问题，或许永远也无法明白。
“你变了，维格拉夫。”被抓住的霍姆兹脸色平静，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维格拉夫。马克西特意吩咐，将他和琳斯特拉关在一起，让他感受一下那个被雷劈的女人有多么能嚎叫。维格拉夫瞅瞅指着马克西声嘶力竭惨叫哪里有订书机的琳斯特拉，对霍姆兹微笑道：“人是需要改变的，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是你。”
“有些事情，我永远也不需要明白。”霍姆兹道：“我只知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他们付出过了。”马克西道：“霍姆兹老师，你的仇人们，应该也包括我，我们都付出过了。很沉重，很惨痛的代价。”
霍姆兹如何肯信，复仇之火在他心中燃烧了三十多年，那是他的一生。维格拉夫说，从前他不停的在奇切纳湖里钓鱼，就是想要骚扰魔兽，把湖中心那个据说踏入了圣域级别的魔兽引出来，毁灭伊瓦利斯，结果却搞垮了他成长的教会学校。这一世，五年前塞伦河上游没有发洪水，奇切纳湖没有魔兽，霍姆兹也少了钓鱼的爱好。
与霍姆兹的谈话注定不会有结果，马克西心情沉重，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简单的向加勒安解释了几句今天为什么旷课……见鬼，他的确是旷课。贝奥夫说，爱琳很生气，估计今晚会下厨做点饼干，明天塞过来。
马克西打了个哆嗦。
加勒安也很不满，他和玛丽两口子找了马克西一天，马克西做解释时却故意支开了玛丽。
听完马克西没有丝毫隐瞒的解释后，加勒安父子愣了半天没说话。贝奥夫揉揉脸：“我去把福雷斯找来。”马克西点头，贝奥夫转身走人，走了两步后回来求证：“你说我被那个安、安什么……安托依！我被它切成了好几块？”
“是，我看得很清楚，小JJ都成三片了。”
贝奥夫摇头，加勒安道：“维格拉夫……还是叫你斯瑞德？你的组织有四百多人，分布在全国各地，怎么、怎么特辖司会一点迹象都没发现？”
“因为你不会对他们做调查。”维格拉夫道：“他们……我们，有个很好的身份做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