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因祸得福

思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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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过了崎岖的山顶,俯身往下望去,却见着山的另一面是一片平缓的盆地。更让文定他们惊讶的是,此处不但有茂盛的树林,还有大片绿绿葱葱的农田,远处隐约还有几处零星的房屋,在众人看来,简直便是与陆仲简原本那个村落一般无二。

    文定忍不住向陆仲简问道:‘陆老伯,这个村子你知道吗?’

    陆仲简却是一脸的茫然,道:‘一直以来,我们村子的人便都是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若要出门,也就是由你们所来的方向去雒县,再远些的便是成都了,从未听说过这竹林背后的大山之中,还有这么个村寨的存在。’

    陆仲简居住的村子已然可算是远离喧嚣的偏远所在了,而这个藏在重重山峦之内的村寨显然比之更甚。

    文定望了望天色,向众人道:‘燕小姐、杨兄,现下天色已行将入暮,诸位又多有伤在身,而那山洞又轻易难寻踪迹,不如我等便前往此村寨借住一宿,待明日休整一番后,再行商定行程如何?’

    ‘此处安歇未必稳妥,不过一日来疲于奔命,此刻也只好如此了。小姐您说呢?’虽然杨括急切想找出那暗藏宝物的山洞,可眼下奔波了一整日,他也是劳累不堪,那些怀有功夫的高手一个个则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实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燕小姐默默的点点头,道:‘杨管事,我与几位师太略有些不便,你且与柳掌柜二人上去打点一番吧!’

    让一班尼姑‘眷上前接洽自然是不妥,杨括、文定二话也没说便应承下来。一路上二人都亏得众人庇护,而此事对于作为商人的他们来说,正是发挥自己特长的时机,接下这种差事可谓是顺理成章。

    临走杨括还不忘拉上陆仲简,虽说他也不认识这里的村寨,可有他这个本地人在场总是会有些便利之处,俗话说,亲不亲故乡人嘛!

    三人缓缓的走向这个处于盆地的村寨,走近了方才知道这里与陆仲简那座村子倒有些不同。陆仲简那里是由十来间木板房胡乱搭建而成,有的高、有的矮、有的宽、有的窄,有的相互间离的很远,就如同陆仲简的花圃,有的则是两家人共有一面墙,整体上毫无任何章法可寻。

    而这座村寨只在外观上便有了大大的不同,它有一道长长的围墙,虽然这堵墙只是由些简陋的竹子搭建的,差不多只有一人来高,哪怕是陆仲简这般年纪的老头,也不会被它所阻隔,可它毕竟是一堵墙,将这个小村子给团团的围拢了起来。

    有了这堵墙,它便成了一座山寨,便将它与那些随意搭建的小村子给区分开来。文定等三人怀着忐忑的心,猜测着眼前这山寨的用途以及里面的居民,绿林强盗的栖身之所?没落豪门隐居之地?似乎皆有可能,可又无人能给此下定论。

    而寨门上高高竖起的瞭望塔,仿佛也在为他们揭示着此地的不寻常。杨括开始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这个村寨或许并不是他们理想的歇身之处,他们三人止步不前,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的疑问。

    杨括干咳了一下打破这恼人的寂静,向陆仲简问道:‘陆居士,以前在你们这方圆数十里地内,有强人出没吗?’

    陆仲简诧异的道:‘没有呀!一向都是挺太平的呀!除了要提防林子里的猛兽外,我们这没听说有匪患呀!不过’他暂缓了一下口气,自嘲道:‘小老儿在此活了大半辈子,若不是有今日这趟劫难,就连此处有座村寨都不得而知,又有何面目辩说强人呢?’

    三人这下实在是不知该不该入村求宿了,恰巧此时身后有一阵欢快的声音传来,还不等三人反应,便听见有一道惊奇的童音唤道:‘陆爷爷,太好了,您终于也找来了。’

    文定等人转过头去,只见有四、五个顽童嬉笑打闹着朝这边走来,而叫唤陆仲简的那位则性急的连连跑了几步来到近前。

    陆仲简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表情怀疑的问道:‘小扁,你们怎么在这里?你父母他们人呢?’这群孩子都是陆仲简村子上的顽童,可是叫他难以理解的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小扁很自然的说道:‘大伙都在这里呀!只差陆爷爷您了,这下好了,您也来了,我们村子所有人又在一起了。’小扁没有注意到这三个大人脸上潜藏的疑惑,只是依照自己小孩的性情,高兴的手舞足蹈着。

    而这时玩伴们也纷纷走到近前,怯怯的向陆仲简叫了声:‘陆爷爷。’显然陆仲简在他们眼中属于难以接近的怪老头,心底又总是不自禁的产生一股畏惧,看见他,便自觉的想听从父母的吩咐,躲的远远的。

    陆仲简对其余的孩子也不是怎么爱搭理,从口里轻轻发了声‘嗯。’便算是应过了。

    见到了久违的陆爷爷,这群顽童中也就只有小扁是笑容满面,口里不停的说着话。

    而小伙伴心里则早已打了退堂鼓,暗下向小扁示意了好几遍也未果,只好在一旁提醒他道:‘小扁,早点回去吧!玩了那么半天,爹娘该不高兴了。’

    小扁却若无其事的道:‘不碍事的,你们先入寨子吧!爹娘知道我和陆爷爷说话,不会埋怨我的。’小伙伴们还要说些什么,可当着陆仲简的面,又只好将口里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怏怏的进了村寨。

    小扁则兴高彩烈的说道:‘陆爷爷,小扁好长时间没见着您的面了,您都跑哪去玩了呀?若不是我日日前去浇水,你家的那些个花花草草只怕早就给渴死了。’

    陆仲简捋着胡须,故做严肃的道:‘我说呢,那些个花草一株株怎么都像霜打的茄子般,一猜准是你这个小精怪干的好事,果不其然,就是你日日浇水给泡坏的。’

    小扁连忙摆手辩道:‘不是我,不是我,准是前几日下雨给淋的,要不就是树林里的猴子来浇的水,您知道它们就是喜欢四处捣乱,陆爷爷,您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呀!’

    随即,陆仲简严眉深锁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孩子便是如此喜欢逗自己开心,只有在望着他的时候,陆仲简才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天色实在不早,还有一大行人在等着自己,杨括不得不打断这天伦之乐,道:‘这么说来,陆居士村子上的邻里都住进了这座寨子咯。’

    虽然陆仲简有些不乐意,可想到那几个还在山上等着他们回音的伤者,也不好意思再推延了,紧忙道:‘小扁,村子里的大人们呢?带我去找你爹,陆爷爷有事找他。’

    小扁摸摸自己的小脑袋,道:‘这会儿地里的活多半是忙完了,他准保是在家歇着呢!陆爷爷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找他。’

    ‘陆居士不急,不急嘛!离天黑还有段时间,犯不着这么着急嘛!’这时杨括却抢先一步将爷俩给拦下来。

    他弯下身,先对小扁露出了个慈善的笑容,再对他说道:‘小扁平日定是个非常听话的乖孩子,是吧!’

    文定隐隐觉得杨括是在摆弄着心眼,这话里便暗藏着玄机,就算是自己那顽劣的四弟碰上陌生人,也不会承认自己任性。

    果然小扁急忙点头道:‘是的,小扁平时最听大人话了,从来也不撒谎。’说的仿佛自己生下来便是老成的得道高僧般。

    杨括也不说破,很是高兴的点点头道:‘这样的孩子最讨人喜爱了,伯伯问你几个问题成吗?’

    在杨括的算计下,小扁果然上套,似乎还有些急迫的要表现自己,道:‘伯伯你问吧!只要是小扁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哼!’陆仲简实在是不齿杨括的行径,对这么个小孩还要绕这么大的***,将脸别过一旁置身事外。

    小扁还以为陆爷爷是在生自己的气,连忙谨慎的问道:‘陆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气小扁没将花草照顾好?’

    杨括则依然是带着那副慈善的笑容道:‘陆爷爷没事的,只不过叔叔伯伯与你陆爷爷一道,从你们原来住的村子里过来,走了两日,他有些累了而已。’

    小扁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呀!从我们村子到这真的是好远呀!我们大伙过来的时候,走了快有一日半那么久。’对于从来没出过远门的小扁来说,一日半已经是好远好远的路程了。

    杨括呵呵一乐道:‘是呀!是有点远。小扁觉得这里的村子好玩,还是原来的村子好玩呀?’

    小扁愉悦的道:‘当然是这里热闹多了,这里小孩也多大人也多,不像我们原来的村子,看来看去就那么些人。’

    ‘哦,人多了,那确是要热闹些。对了小扁,刚才你说你爹之前下地干活去了,在这里,你爹和原来村子里的叔伯们都要种田的吗?’

    ‘当然要了,夏日里本就是繁劳的时候,这里的叔叔伯伯们分了好多的田给爹他们种,还给了牛呀农具什么的。这几日里,爹呀叔叔他们一个个笑开嘴,别提有多高兴了。’

    看来陆仲简原来的邻居们,在短短数日里,似乎就这么融入了这个村寨。杨括又要张嘴,可陆仲简却忍不住了:‘好了,啰嗦个什么呀!小扁,带我们去找你爹,陆爷爷有事要与他说。’小扁连忙欢蹦乱跳的领着他们三人进了村寨。

    走近寨门时,文定仰首往上望去,竹制的寨门上写著“赤穴村’三个大字。进了村寨后,三人才算又见识了一番,这里的屋舍皆由青竹制成,这样四、五十座竹屋一座挨着一座排的非常整齐。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一入寨门竟然还有一条宽敞的道路摆在眼前,宽的都可以容纳下一辆马车自如的行驶,感觉就像是一座缩小了的城镇,地方不大可五脏俱全。

    道路的两旁都有好些个人,在文定他们进来之前是有说有笑的,可当他们看到与众不同的文定和杨括后,相皆合上了双唇,呆呆的望向他们。

    文定被人凝视了半天,自己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向一旁的杨括问道:‘杨兄,为何他们都盯着你我二人?照说我们和陆老伯都是首次来这寨子,没道理只看我们而不看陆老伯呀!’

    这点杨括也发觉了,压低声线向文定道:‘这里所有人穿的都是自家纺的那种织布,陆居士也不例外,而你我二人穿的却是绸缎,所以特别醒目。’

    经杨括的提醒,文定也发现这个暴露自己二人的破绽,这里的人包括同来的陆大爹皆是朴实的农家打扮,而长年在外经商的他与杨括当然不能如此了。

    说来好笑,这原本是件极易察觉之事,可这几日皆是在紧张中度过,自己也有些变的疑神疑鬼了。

    好在小扁家的房子没有多远,很快他们便跟着他走进一户竹屋里。

    ‘爹、娘,快出来呀!快看是谁来了呀?’一进家门,小扁便高声叫喊了起来。

    人还没见着,便听见一个憨实的男声道:‘这么晚才回来,成天就知道在外疯来疯去也不回家,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一个正经的庄稼汉从里屋缓步走了出来。

    陆仲简唤道:‘得开,是我来了。’

    张得开定眼一看,竟是失踪了数月的陆老怪,惊奇道:‘陆大伯,你也找来了呀!这下可好了,我们村子的人算是到齐了。’转头忙朝里屋他婆娘喊道:‘娃儿他娘,你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随后便又有个朴实的农妇打里屋走了出来,见到陆仲简,也是惊讶的道:‘呀!陆大伯,这几个月不见您,乡亲们都担心的不得了,这下终于都聚在一起了,哟!’她声音一顿,续道:‘这还带来了两位客人,快请坐请坐,我这就进去泡茶去。’又赶忙进了里屋。

    安坐之后,陆仲简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桌椅橱柜一应俱全,虽然多是由青竹编织而成,不过却都是崭新的,屋子是一正两厢宽敞明亮,与之前村子里住的那落败模样不可同日而语。

    张得开看着陆仲简久久望着自己的新屋子不言语,颇有些自得的道:‘陆大伯,怎么样?被我这新家看花了眼吧!’

    陆仲简指着这屋子里的一切,问道:‘得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陆大伯,您还不知道吧!我们村子算是交上好运,遇上贵人了。’张得开的婆娘喜孜孜的由里屋端着茶壶出来,为每个人倒上了一杯清茶。

    张德开不乐意他婆娘抢了自己的话,横了她一眼,道:‘老爷们说话要你多嘴。’转而又愉悦的向他们介绍道:‘陆大伯,您是村子里的老人,自然知道原来村子里的那点庄稼数目有限,根本养活不了全村那么些人,就算是好年景,也就是刚刚让全家人凑合混个饱,每回逢年过节,连跟大人孩子添件衣裳的钱都不知要从哪东挪西凑出来。’

    陆仲简在村子里活了大半辈子,这些实情当然比得开这些晚辈要多有体会,村里的长辈安于清贫,图的就是这舒心的日子,有的后生过怕了穷日子,自会出去闯拼,不论成功与否,也很少有再回来的。

    ‘前些日子,有几位贵人来到我们村子,说了有这么个地方地广人稀,多的是土地无人耕种,不但邀请我们举村迁移过来,还安排了空闲的屋舍以及家什细软给我们。’

    陆仲简疑惑的问道:‘那不成了送财上门,还有这等好事不成?’

    ‘是呀!一开始大家也是不信,以为是那几个贵人在消遣我们,还纷纷向那几位贵人恶言相向。可侄儿我和兄弟得生几人转而一想,我们那一穷二白的村子,还能有什么是值得人家惦记的,便跟着来探探虚实,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后来到了这里才知道他们不是在糊弄我们的,竟真有这么个人间仙境,便心急火燎的赶回村子,将村里人一股脑的全部接了过来。’一边说,张得开的脸上一边挂满了笑容,这次大胆的吃,仿佛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了。

    对这些贵人之类的奇遇,陆仲简还是半信半疑。要知道,这世上少有人会无缘无故的讨好,更何况不但赠房赠地,还将得开他们的一切安排的如此细致,这未免也太叫人不可思议了吧!

    不过此时还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寨子外面还有七人在等候,他向眼前的这个侄儿问道:‘得开,大伯想和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大伯,都不是外人,干嘛说的这么生分?有事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我和几名同行之人由村子里出来,正好路过此处,路上有人受了伤,想暂且在这里歇上几日,你看能不能和这寨子里的主事之人商量商量,等伤好了之后,我们立即就离开。’这里看上去,可比山洞住着舒服多了。

    ‘没问题。’张得开满口应承下来,‘这里的空房子还有的是,等会我就去和长老说去。那个长老就是侄儿之前说的那几个贵人之一,人特别好,别说您和几位朋友是借宿了,就是都留下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陆仲简盘算着自己或许可以在这住上一段时间,等一切风平浪静了,还要回到原来的村子,不是他如何喜爱原来的村子,只是因为他多少年来,早已习惯了那种独居的日子,不想再有所改变。何况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无需为了生计特意留在这赤穴村。

    吃过了茶,张得开便领着他们来到长老曋磬竹的家。

    曋磬竹四十来岁,相貌端正,气宇间一副恬然安闲的模样。他言语不多,默默听完张得开的解说后,坦然一笑,对文定他们说道:‘各位能来到赤穴村,便说明与我们有缘,村子里的人没什么大本事,却也不会拒远客于门外,各位只管放心的住下,一切自有我们打点,也不必担心别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张得开早就料到曋磬竹不会拒绝他们,自己的脸上也倍感有面子,喜眉笑眼的对陆仲简道:‘大伯,我?*党だ鲜歉龊萌税桑暇陀牒湍煌吹呐笥逊判牡淖隆!?br>

    陆仲简闷不做声,杨括则应承下来,道:‘那我等就不好意思叨扰曋长老了,不过我等也不会平白借宿,离去之时,定当留下银两以作借宿之资。’

    曋磬竹淡淡一笑,道:‘山野之地,银钱要来何用?诸位不必多言,只需住下便是。’那笑容中暗含着几分嘲弄。

    张得开也笑着说道:‘诸位是有所不知,这里是不用银钱的,各家各户若有需要,都是相互协助。’

    不用银钱!杨括不免大是尴尬,赶紧告辞,回头去接燕小姐他们。

    在曋磬竹的安排下,文定他们分男女住进了两座相邻的竹房。一群奇装怪服的男女入村之后也引起了一阵騒动。

    村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山外之人,静忆、静思她们女尼的装扮更是让他们大惑不解,就连张得开媳妇等原本与陆仲简同村之人也跑过来瞧热闹,即使是他们,在这有生之年里见过最多的山外人,也就是货郎曾忱了,这一下子可来了八、九个山外人,里面还多是女眷,怎能不让他们沸腾。

    就连小扁以及他的那些小伙伴们,也是躲在大人背后探头探脑的张望,低声向长辈们问询些什么,脸上则时不时的露出喜悦的笑容。

    方才安顿下来,紫鹃便急不可待的找到燕小姐,拜托她去治疗朱北坤身上的毒伤。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后,北坤身上的毒伤仿佛更加严重了,方才下山入村之时,他已经虚弱的迈不开步子,还是文定与杨括一人一边将他架着走过来的。到了房间之后,那两个平时只需动嘴皮子的商人,也在椅子上累的瘫作一团。

    ‘气运走周天,导气归丹田。好了,只要依照此口诀,早晚各运行一次,过了七八日,体内之毒便会缓解,转而聚集到一处,再配以葯物疏导排出便能痊愈。不过这七八日内切记不能动武,不然毒伤发作便难以挽回了。’经过燕小姐的一番诊断与处理,朱北坤的毒伤暂时得到控制,接下来口述了一段内功口诀,后面的事便需要他自行运功调理了。

    紫鹃对燕小姐的仗义援手是感激涕零,一直将她送至门外,临分手时,燕小姐又再次嘱咐道:‘别的倒没什么,紫鹃,切记让他静心修养,万不能在这几日里动武了。’

    ‘紫鹃明白,燕小姐’紫鹃口气一顿,道:‘我还有一事需向您请教,您所说的葯材都是哪几种,可否请您列个方子,我尽早去准备。’

    燕小姐淡淡的说道:‘那倒是无妨,我身上的余毒亦需此葯物方可除尽,近几日便会去搜寻,到时分一份出来就是了。’

    瘫坐在椅子上的杨括听闻小姐需要葯材去毒,马上直立起身,关心道:‘小姐,您需要哪些葯材?告诉我好了,老杨这就去张罗。’

    ‘不用什么名贵的葯材,只需几株草葯即可。杨管事不必劳心,方才来的路上,我已大约见到了几种,明日只需前去摘来便是了。’紫鹃又是再三的感谢。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北坤受伤原本是件不幸之事,可也因为这次受伤得到了自己往日,只有在梦中方才有过的柔情,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又或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送走了燕小姐后,文定与杨括的肚子也开始叫嚷了。他们住进这屋子后,张得开等陆大爹的旧时邻居便送来了柴米油盐,还有不少新鲜的肉菜,说是长老曋磬竹特意交代的。原本打算请他们到农家去用饭,不过想到他们当中有伤病之人,怕他们不方便照顾病人才作罢。

    长老如此的热心,不但借房子让他们住下,还照顾的这般周到,倒叫文定等人有些过意不去,连连说道改日一定登门致谢。

    有了这些米菜,接着又有了新的难题,静忆、静思那些女尼的桌子上当然是见不得荤腥,余人虽然不是只食鱼肉之人,可要他们对着一桌子清汤寡水的素菜,也确实是难为他们了。有了昨夜不快的经历后,杨括果断的决定分灶而煮,分桌而食,相互间不干涉,正好是两座屋子有两间厨房,这样最好,谁也不碍着谁。

    北坤躺在床上,自己还需要紫鹃的照料,能在厨下操劳的,自然就只剩陆大爹一人了。

    要说陆大爹做菜的味道,文定他们倒是挺信服的,可这做菜的功夫却也太过精细了点,催促了下吧,反被陆仲简教训了一顿,说他们不懂这做菜的情趣,越是精心烧制越能品出其中滋味,没办法,勺子握在谁手里,自然是谁说了算,文定他们也只好依着他了。

    杨括、文定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说边等。对眼前这个村寨,文定总是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感觉怪怪的,不由得向这位见多识广的杨兄请教道:‘杨兄,你说这个村寨里的先人会是哪个年代迁过来的呀?连陆老伯那里的人,以前也不曾知道还有他们的存在。’

    这个问题杨括也一直在盘算,听陆大爹讲他们原来那个小村子的先人,大多是在宋朝之时便迁进山里避祸的百姓,连他们也未传下有此村寨的传说,想来这个村寨的年岁要比陆大爹那个村子老去了许多,宋朝之前的,那可能就得追溯到四五百年的时间了。

    想到这点,杨括就有些不敢苟同,以他天南海北终年不肯停歇的性子,很难去想像会有人,有许多代人在四五百年的时间内窝在这个山洼洼里,实在太难以想像了,他摇摇头说道:‘不知道,看来这些村民一个个的似乎很满足眼前的一切,应该也是在乱世之时避祸于此的吧?’

    ‘是呀!这寨子建的也是重重防备,不但有围墙,还有瞭望塔,说不定当初避难于此的先民还是武将出身呢!’

    ‘这谁知道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对后辈的影响也不会很大了吧!你可看到了,这里的居民一个个都是安于现状,杜门自守之类的善良百姓。’

    文定回想起那些质朴的脸孔,就像是自己家乡的那些叔伯们,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便可以安然的度过一生,除非是种田实在养活不了家人了,才会在绝境之下出外谋生。可这里显然没有这个烦恼,数不胜数的良田、气候宜人的天气、再加上如此隐蔽的山里,官府也势必难以知其所在,那科目繁多的税捐之不尽的徭役,自然也是无从分派,或许在万千的农家百姓心目中,这便算是人间天堂了。

    ‘那位曋长老倒是位儒雅的君子,只是年纪看来也不是很大,觉得有些怪怪的。在我家乡,长老呀、村长呀,全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在族里的辈分也是特别高。’

    ‘咳,别人的事想它干嘛?’杨括所想的是怎么才能说动陆仲简,去找那个神秘的山洞,其他的都不怎么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将身上的麻烦给解决掉就好了,这村子里的人无偿的供我们吃住,我等又何必节外生枝去打搅他们清闲的日子呢?’

    提到那些追魂使者,文定的身上便不由得直发寒气,一会儿由地下冒出来,一会儿又变身成为青竹,在半路截杀他们,真是神出鬼没,每每让人防不胜防,那死亡的威胁沿途都在伴随着他们。

    最让文定恐惧的,还要算是他们的谋略,在自己等人深深戒备之时,他们不急于下手,而专等他们迈出竹林的前一刻,那攻势却如同潮水般袭来。这诡异的策略就如同兵法一般,孙子兵法的军争篇有云:‘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

    转而一想,又觉得是自己过分猜疑了,这也许只不过是凑巧罢了,几个扶桑忍者竟然都联想到孙子兵法了,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恰好这时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的陆大爹,终于解下了腰间的围裙,呼唤著“开饭咯’。

    一夜无事,连日来担惊受怕的文定他们也终于睡了个安稳的觉。这时再回想起那顿让他们等了一个时辰的晚饭,确实感到物有所值,简单的菜色经过陆大爹一番精心调理,确实就给人感觉很大的不同,再加上‘桃红柳绿’、‘烟波钓徒’、‘昆山片玉’道道菜他都给安上一个诗意的菜名,让文定他们不由得产生联想,吃起来也倍感意味深长。

    名字听来似乎有些玄乎,其实菜式还是那些家常菜,所谓‘桃红柳绿’也便是回锅肉里加了几根蒜苗;‘烟波钓徒’就是水煮牛肉上面用几颗油白菜遮住;而那‘昆山片玉’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干煸四季豆上点缀几粒葱花,他就非说是万绿丛中一点白,要唤作昆山片玉。

    虽然有些故弄玄虚,不过他老人家勺下的手艺倒真是没让他们白白等候。那道昆山片玉是滑嫩腴香,清新爽口,文定他们刚吃一口赞了几句,便被紫鹃整盘端了去,还美其名曰北坤有伤在身,不宜吃太过油腻的,这盘昆山片玉便拿给他下饭了,气的文定与杨括是七窍生烟,可又不能不答应。

    紫鹃这会可是彻底的放开了,丁点顾虑都不讲,硬是在北坤房里侍候了一夜,谁要她去休息也不答应,困了就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打会儿盹,端茶递水是无微不至,旁人见了也是大受感动,更不要说北坤了。

    一早文定进去看望北坤,便见着紫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北坤却站在地上艰难的挪动脚步,文定急忙走上前去,说道:‘不是燕小姐嘱咐过,这几日不让你下地的吗?怎么才第二日你就忘了呀?’

    北坤精神看来比昨日略有些好转,只是脸色还是很虚弱,泛白的嘴唇缓慢的一开一合道:‘小点声,紫鹃刚刚睡上一会,我只是想给她披件衣服,免得她着凉了。’

    人都成这样了,还在为她操心,文定不由为之气结,先是不由分说的将他扶到床上,再接过他手上的衣服搭在紫鹃身上,再三叮嘱不许再下地了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