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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你要带我去哪里?墨青铜色刻着玄鸟图腾的斑驳剑鞘之中,是一把锈迹斑斑、残破不堪的长剑,沉重如它,苍老如它。这样一把古老的剑,却发出一把青稚的声音,宛如孩童。
穆凉喝着水,看了看这把被包在布中,靠在她腿边的剑,一路上已经习惯了这把古剑叽叽喳喳、缠绵不绝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如果这是个小孩,她会忍不住掐死他,但虽然这不是个小孩,她已经不自觉带着威胁的眼神和动作向它伸去魔鬼之手,这剑魂还恍然不知。
我们已经走了两天,我还只是个孩子,在马背上奔波劳碌我也很累的,能不能让我躺你背上.......她已经可以开始想象那剑魂在剑之中一脸无辜加期盼,两根食指相互交叉画圈圈的模样了。
不行!她在心中决然拒绝,剑魂似乎开始顿了一下,又开始小声抽泣......
呜呜呜,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剑魂开始嘤嘤嘤起来
穆凉打了一寒栗,心想这家伙真的是灵兽守护的宝物吗?
不料剑魂听到了,更是大哭起来,“居然怀疑人家的身份!”穆凉按住这颤动的剑,将那布使劲缠上,好像剑魂的声音小了一点。
阿凉,你吃点干粮,很快就到了。锦羽将一大块饼给了穆凉,刚才看着她对那把在忱木“捡来”的剑注视许久,却一言不发,有些无奈的样子,却不知如何问起。
穆凉倒被突然出现的锦羽吓了一跳,将那古剑一把丢在一边,似乎隐约之中还听见剑魂被晃晕的声音。
“谢谢,我知道了”穆凉对锦羽笑了笑,接下那饼,咬了一口,低下头仍是那把碍眼的剑,哎,造孽,造孽啊!
等等,你刚才是说,造孽吗?主人!你给我说清楚!剑魂头上三把火,简直就要烧出刀鞘来了。
穆凉后悔当时在忱木收了这把古剑,虽说她亦不是自愿,但她无数次在怀疑是不是这把古剑上个主人把它留在忱木,就是因为它太吵了?
当日,她与锦羽本已打算辞别忱木族长木之岩和老爷爷木笙,上马一刻却仍有听见耳边那唯她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她环顾四周,安静一片,但锦羽却听到那不远处林中风影穿梭之感。
他们意欲前行,那一剑却穿过林木向她袭来,动作之快就如电闪雷鸣,若不是锦羽反应敏捷,伸出一刀将几乎劈向穆凉的那一剑劈开,恐怕剑魂还没认了主人,已经先弑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久没飞了,有点冲动。被劈了一下,插在泥土之中的古剑发出嗡嗡之声,在穆凉听来,却是一字不差的语句。
所有人都从马上下来了,锦羽与穆凉走到深陷在泥土之中的古剑旁边,锦羽又命人去林中搜索,看了看一脸诧异的木之岩,木之岩双手摆了摆:绝不是我们忱木干的!木笙爷爷却是摸摸胡子,若有所思之样。
穆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剑从土中拔出,对那剑问:你在跟我说话吗?
身边之人都诧异惊讶看着她与那把剑,明显不知她与谁说话,除了木笙爷爷,他点了点头说,看来,姑娘当日的血已经将青霜古剑唤醒了。
青霜?
老人手背上血脉如同沟壑纵横的一双沧桑老手拂过青霜古剑,那剑中之声却安静下来,老人娓娓道来:紫电青霜,乃王将军之武库,据说此剑之剑光青凛如霜雪,因此以青霜名之。
古剑出鞘,额
当场之人也石化在场,除了剑中之声顿了顿发出吼叫:我,我解除封印就会锋利如初的!现在只是我的伪装!
好吧,虽然除了穆凉,别人听不到那剑气急败坏要木笙爷爷快点把传说讲下去,它尴尬得快要一剑自己了断了。
木笙老人摆摆手:传说两百年前,一位将军把青霜封于忱木一块黑岩石之中,命白虎灵兽守之,忱木历代族长以守护宝物、为宝物寻得新主人为使命,宝物将护忱木世代安盛。如若有人能使青霜破石而出并让青霜自愿相随,那将是青霜以后的主人。
众人惊讶于这剑的传闻,却也不明这把来头不小的青霜剑为何挑了一个小姑娘作为新主人。
穆凉将那剑插回剑鞘,剑中之声叽叽喳喳自我介绍:我是这剑中之魂,早已与剑合为一体!
木之岩虽知道那石头之中是青霜剑,却一直不知道缠着冰封黑岩石而生的翼可吸了血居然能引出青霜剑,还为这剑觅得主人,上前也摸了摸这把古剑。一旁的青梓作为女辈,只听过忱木有一宝物,却不知原来是这么一把老到掉渣的剑,心想那也没什么嘛,她还一直以为是一处宝藏呢,小时候她还和谷里伙伴一起为寻这宝物画过藏宝图,因此她还满脸失望呢。
阿凉,我们出发吧!穆凉眼前的画面已由刚才那小渔洲之幕变成了锦羽拍了拍她的肩,其他随从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上马,她点点头,将地上那终于安静下来的青霜剑包上,想了想又拉起那带子,斜背在背上。
马上的她,轻踢马肚,拉着马缰绳在那草原之上跑了起来,她心中犹如晃倒醋瓶子、酱瓶子,五味陈杂。
在小渔洲上,木笙老爷爷单独对她说的话历历在目:姑娘,青霜剑的主人注定是战场将军,你虽是女子,却勇敢刚强,临危不惧,日后必有一番作为。青霜已御,天下归一,姑娘,拥有青霜剑是福是祸,只能由你来掌握了。
“驾,驾,阿凉”锦羽赶了上来,打破了穆凉一人的思绪,他向穆凉宽慰一笑,她亦抿嘴笑了回之,不再想那些猝不及防的告诫,只想着尽快回到靳亭关,将翼可带回去给哥哥治病。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
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
用玉绍缭之。
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
妃呼狶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一曲琴乐了,满室却尽是无穷无尽的寂寥安静,再无人在珠帘后一杯小酒轻酌,听闻一曲终了,为她鼓掌喝彩说声,我们云意琴艺又长进不少。
自小她抚琴之时,哥哥便在一旁听着,小时候因为练琴,手指总被琴弦勒出伤痕,哥哥为她敷药时还总会为疼却一直闭着眼不敢瞧那伤口的她“呼呼”那伤痕,消除一些红热肿痛。
那年冬季与娘上街买过节的物件礼品,她与哥哥是第一次上街,两个小人儿都特别兴奋好奇,她比哥哥更甚,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踮着脚尖看那高高的贩摊上卖着的泥人娃娃和大红灯笼,娘在一旁叮嘱着奴才们去买些什么,哥哥则忙着看着她,怕一不留神就丢了这粉扑扑的小妹。
不知谁家点了鞭炮,吓着了那酒家旁边的马儿,客人正准备出发,没把马绑在桩上,马儿朝天一叫吧嗒吧嗒朝人群中跑去,好些人差点被踩到,她正看着泥人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娘买一个给她和哥哥玩,那马儿却疯了似的朝她跑来,周围的人都跑开了,却看见那小孩还在摊位前没走开,几乎就要被踩于马蹄之下了。
小妹!她只见到哥哥喊她一声,她正回头却被一把推远了,撞到了人群中,被好心的大妈抱在怀里,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她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身后娘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在她脑海里再也是挥之不去。
有什么,比因你而死这个罪名更重呢?
有什么,比确实为你而死这个伤口更深呢?
她想,怕是没有了。
她的娘也觉得没有比这更让她难以释怀的了,从此便将她视若罪人,厌恶至极,杜云意又何尝不觉得自己是罪人,尤其是长大了些之后,更经常想,为何当时,死的不是她?
这些,冷楚封又怎会不知。
他待她好,无非也只是可怜她,无非也只是将她视若妹妹,但即便是这样,她也甘之如饴,只盼能以妹妹身份一世相伴着他,奈何造化弄人。
他爱的,始终不过一个穆凉。
悲凉至极,她却反而苦笑了起来。抬眼间以为那厅中有一人在静默中等候了许久,见她一曲终了,却在珠帘后兀自坐了许久,也没有动弹,终于开了口。
“云意,来”那人对她招招手,那案上的几个小玉杯盛着透明醇香的酒露,冷楚封的眼睛里全是温柔如煦的等候和微笑,她一向清冷淡薄的脸上却难得有些动情,嘴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字。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你好久没陪我喝一杯了”他扬起的笑容似乎连耳朵上的那颗小小的痣都在颤抖。
殿下,是你吗?她朝着空气问,那屋中明显除了她,空无一人。那人却不回答,对她的笑也逐渐冷淡下去,突然变得冰冷,他眼神里也渐渐冷漠,向她走来,居高临下说:聂国已经不在了,这殿下又是叫的谁?我从不认识云妃娘娘,您又什么时候识得在下?
话罢,他嘴角一抹不屑的笑,那一眸更是寒如刺骨之冰剑,深深将她的心剜了出来。
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会待她温如春风的二殿下,即便她背叛了他,他也只是说过从此如同陌路,他从不会说出这么伤害她的话来!“殿下,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您别待我如此”她要抱住那人的衣裾,却只扑了一场空摔在地上,泪眼朦胧中,根本没分清那人是消失了还是走开了。
她任压抑许久的眼泪啪嗒滴落在那地毯上,本就唇薄色淡,孱弱的模样更是在湖南的琉清宫中显得孤弱无依。
“皇后娘娘驾到”那奴才通报之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一时还难以反应过来孰真孰虚,婢女芹儿与琉清宫的女奴才都已在殿外恭候,她拿出手帕将脸上的泪痕简单擦了下,便起身拂开珠帘,来到皇后跟前缓缓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皇后由嬷嬷牵到那正中之座,环顾了这屋子说:你这殿内烛灯为何有些暗?
杜云意起身说话:臣妾自小有些眼疾,不适应太亮的灯火,特命人将灯芯挑短了些。
皇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就坐:本宫还不知,你有眼疾,看来朕对云妃还是关怀不够啊。
杜云意恭敬回应:臣妾这是老毛病了,这后宫之事繁杂难理,皇后娘娘日日操劳,小事臣妾就不惊扰皇后娘娘了。
相比各宫灯火通明,她的琉清宫却显得有些暗淡,皇后笑了笑,说道:妹妹这就见外了,自家姐妹互相关心那自是应该,今日本宫来你这琉清宫,也只是与你说些体己话,无需拘谨。
是。杜云意福身。
芹儿正好送来一杯热茶,杜云意拿过茶盏亲自放到皇后身边的几案上,之后便坐在了皇后的下座之位。
皇后拿起那杯茶淡淡抿了一口,端庄笑道:前些日子,皇上甚是忧心塞北未服大患,这宫中也是多事之秋,所以信件往来、宫门出入都加强了防备,不巧我那日刚好抓到一奴才擅自与宫外通信,妹妹猜是如何?
杜云意心中复杂,她知晓这皇后无事不登三宝殿,可面上却仍是淡淡一笑:臣妾久居深宫,对这些不清楚。
皇后端详着她,笑着叹了一口气:那通信的奴才为自保,竟说遇霖宫死去的那位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云妃娘娘藏了起来?她眼中冷冽而细细端详之深意,杜云意心里崩了一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