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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烤火中,烤出来了极其的沮丧
萧易再不敢动手了,刚才的他,那样的牙硬,是不想让张老二小瞧,硬充着自己厉害。
练武的人,尤其是有点名气的,大抵,都有点这样的毛病。
其实,现在,萧易的手指头,还火辣辣的钻心地疼,要不是那芨芨草,及时的敷上,还不知道,会辣成什么样子呢。
那芨芨草,遍地都是,极其寻常,但是,作用确实不要小瞧呦。
张老二,小心地从麻袋里,捧出来干辣椒,小心地往就要着的柴禾上放。
即刻,三大堆的柴禾里,燃起来了熊熊的火,橘红色的火苗,被淋淋的细雨一激,冒出来大股的浓烟。
浓烟上到半空,就被风,吹歪了方向,向着鬼子据点的方向,慢慢,慢慢地扩散,如同秋末的雾霾,向着空旷的野地蔓延。
那悠然,又像几滴黑墨,在清水里娑染。
只是,这里面,可没有艺术的成分,也没有温馨的浪漫,这如缎带的浓雾里,蕴含着死亡,蕴含着深仇,蕴含着大恨。
张老二挨个火堆里加上辣椒后,又往每个火堆里,加一把硫磺。
只要这有干辣椒夹裹着硫磺的烟雾,飘进鬼子的炮楼里,它就会变成极其可怕的霾,这霾,在雨的加湿下,可是有粘劲的,会黏在炮楼的各个角落、圪垃,赖着不走,没多少天的清除,那味儿,就像得理的癞子,赖着不动,非把鬼子赶跑撵净不可。
这藏着刀、含着剑的浓烟,慢悠悠地飘渺着,像一位妙龄的少女,婀娜多姿,在秋的雨中曼舞,浪漫,惬意。
据点里的鬼子,可没有欣赏这门艺术的细胞,也没多在意这人造的雾霾中,待会儿,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劫难。
鬼子打了好久的机关枪,见,火堆的距离,确实处在了他们的射程之内,打出去的子弹,泼出去的水,没有任何的价值。又在看,八路军,除了升了这三堆火之外,啥动静也没有,怎么想,怎么看,就没发现对他们,能构成啥样子的威胁。
是呀,火堆,烧得再熊熊,只能在那个小小的圆圈里,不能变成蛇,爬过来,对他们的肉体,撕咬,也不能变成蛤蟆,装神弄鬼,吓得他们屙绿屎。
据点里的鬼子,见八路军,点这三堆篝火,实在没有道理,于是,心里活泛起来。
他们八路军,下雨天的,在这里,给他们看门,大野地的,没遮没挡,实在的寒冷,升堆火,烤烤,算是对他们鬼子,尽好心。
鬼子,怪不得,中国人叫他们小鬼子,他们久居那四面环海的小岛子,养成了小心眼,小算计,所以,中国人身上虽然遭受到他们的戕害,但是,在内心,得到的永远是鄙视。
你看,中国人叫俄国人,毛子,是从他们身上毛多、皮慥说起的,算是幽默,叫美国人,美国大鼻子,美国人的鼻子确实、实在大,中国人造的瓷杯子,喝水,水没到嘴唇,鼻子先喝上,得专门为他们造那种带豁的杯子,也是从一点,看一般,从鼻子窥“全豹”,也是幽默。
小鬼子心眼小,就是因为吃了水蛇,吃了蛤蟆的亏,就全想着怎么预防水蛇和蛤蟆,好像整个湖西,除了水蛇和蛤蟆,其他的,都偏向着他们。
这样的想法,能不马上的,就要吃大亏?
烟熏鬼子,就像煎中药,是要熬一会儿,等药性子发了,才有效。
萧易几个人,见三大堆的火,已经着起来,硬柴禾的豆秸,烧出来旺劲儿,噼噼啵啵,成了横的竖的金条。
他们都是穷出身,从小,都烧过锅,知道,这样的火的成色,是不会灭了的。
于是,他们放心地看辣椒,那辣椒,一个个的烧成卷煎,老远地,发出刺鼻的辣气,还有硫磺,那味儿,与辣味儿,搅合在一起,就像熬药的罐子里,随着一个个泡沫的升腾,药性子发挥出极佳的药效,成为了浅浅的橘黄色,融合进乳白色的草木灰的青烟里,在半空中,搅成了一个个翻滚的龙身子,或者,准确地形容,像一个个蛇的身子,翻滚着,吐出来那橘红色的芯子,向着远处的鬼子,舔去,将那里面的药性,钻进鬼子的呼吸气道里,再到他们的神经里,将他们置于死地。
于是,萧易,安排三个战士,守在火堆旁,不时的添加柴禾和辣椒,其余的,撤到了那棵老榆树下,避雨,躲风。
看着那喊着杀机的烟雾,慢慢地靠近鬼子的据点,萧易的脸色,越来越沉着,越来越沮丧。
李晓看出来他的心思了。
但是,李晓却也没劝解。
李晓明白萧易的心思,这样的辣椒子烟火,虽然,马上的,让鬼子,遭大难,吃大亏,但是,它们,毕竟变不成水蛇,咬不到他们鬼子的脖颈,没法子把他们置于死地,顶多的,把鬼子,从结实的碉堡里,扯着鹅一样的脖子,没命地咳嗽着,到雨里挨淋,受冻。
挨淋、受冻,却也是足足地能灭鬼子的威风,能消减鬼子的战斗力,能把鬼子吓个半死。
要是这个烧辣椒子的战法,在半个月前使用,准能受到彭队长的表扬,那个时候,就是要把鬼子关在鸡笼子里。
现在,形势变了,尤其是石楞子水蛇蛤蟆的端炮楼,杀鬼子,彭队长要的是把窝在老鳖洞里的鬼子,抠出来,宰个尽,把散在全湖西的鬼子全赶跑,利利索索地收获着几个月以后的秋庄稼。
争强好胜的萧易,联想着烟熏鬼子的结局,有些沮丧和不尽淋漓了。
看着萧易的沮丧,李晓看是气恼,朝着身边的老榆树,狠狠地,上前剁了一脚,好像,老榆树,就是鬼子。
“我要是有门大炮,‘轰’,就一声,我把他娘的小鬼子的王八窝,给他娘的炸粉了。”
一听李晓嘴里的“轰”一声,民兵嘎子的眼珠子,倏地一亮,赶忙地接上话茬,“李晓哥,俺家里有杆子鸟铳,里面要是装满散弹,‘轰’,一声,准能把鬼子轰干净。”
李晓咧咧嘴巴子,继续地朝着老榆树发狠,“你家里的那杆子老鸟铳,还是留着轰麻雀去吧,轰鬼子?除非鬼子是泥捏的。”
那嘎子民兵,没听出来李晓的话音儿,不服气地争辩道,“比轰麻雀厉害,那散弹里,掺上铁砂,能把鬼子打成筛子。”
李晓碰上这样不着五六的嘎子,哭笑不得,本想训他几句,但是,这嘎子,是民兵,不是队上的人,于是,话说得委婉起来,“嘎子,你说的你家的鸟铳,好是好,厉害是厉害,可是,那散弹,打的距离,也就是十几米,你看,壕沟里面的鬼子,离咱们,最近,也有一二百米吧?够不着呀,还有,刚才的鬼子的机枪,比你家的鸟铳,厉害吧?照样的,够不着咱,咱坐在这里点火,就像逛西洋景儿似的。”
嘎子民兵,低下了头,蔫吧了。
张老二的脸色,急剧地变化着,嘴巴子,张几张,要说话,但是,还是,硬硬地咽了一口唾沫,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压下去。
他的表情,所有的人,没一个看到的。
所有的人,都浸沉在怎么能够杀鬼子的办法中。
远处,寂寥无尽的雨中的原野,一派消杀,死一样的寂静。
那三堆柴火升起来的浓烟,像乌云,在半空中,已经汇合,织成了盖住半个天的幕布,渐渐地逼近了鬼子的据点。
据点里的鬼子,硬硬的不知死,不识木,没有任何的防范,一任那含有杀机的乌云,笼罩在他们的天空。
战争年月,不知死,就会很快地死。
这才是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