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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三十三重天。
云雾袅袅,华光溢彩。亭台楼阁,卓然出尘。隐有仙乐传来,透出一股出尘之意。
霓霞倚着窗户,望着窗外时不时飞过的仙鹤。它们排成一列,在云端纵横,偶然间翅膀掀起的风浪,卷起仙云,露出云雾之下那掩盖的群龙尸体,以及房屋残骸。
“仙后,王母有请。”门外传来九天玄女的声音。
霓霞整理衣衫,表情平静地走了出去,跟随九天玄女前行。自己已经被囚禁在这房屋中十天之久。十天前,那场战争结束后,她着急下界寻找灵儿,不料却被九天玄女封了经脉关在此处,说是王母的命令。如今,终于想起我么。
说话间,霓霞向四周打量,只见战争中被摧毁的楼宇宫殿,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宫殿要矮上许多,多是带院子的圆形建筑群,院子当中种着许多仙树。越是向前,仙树就越密集,树下长着茂盛的仙草,放眼望去,郁郁葱葱。
不多时,九天玄女停下脚步,回身拱手,请霓霞在此稍候。霓霞抬头一看,原本的凌霄殿此时已换了牌匾,上书,瑶池。
霓霞正在打量,听得上方有人笑道:“怠慢了仙后,仙后这几日受委屈了。”王母娘娘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霓霞苦笑一声,暗道,过去我与她以姐妹相称,同游时身边亦是如此排场,甚至还要更大些。如今,世事难料,自己竟成了她的阶下囚。心中如此,面上却不敢表露,微微一笑道:“王母娘娘说笑了,如今霓霞已不是仙后,只是仙界一普通百姓罢了。”
王母一把上前攥住霓霞的手,嗔怨地轻拍她手背道:“净瞎说,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仙后。你忘了,我们可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这句话说得霓霞心中一暖,眼眶一红,一股难言的酸楚泛上来,忍不住抽泣起来。
王母紧紧握着她的手道:“一看就是受委屈了,你该不会以为,这几日我是故意刁难你,才将你关起来吧。我的好仙后,你这么想,可就折煞我喽。”
霓霞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王母温柔一笑,转身对九天玄女道:“还不快解开禁制。”
九天玄女领命,双手结印,消除仙后身上的灵力枷锁。
王母搀着霓霞道:“妹妹,我们殿内说话。”说着,两人来到瑶池宫内一处内阁。此地,早已有人摆好仙茗仙果,两人相对而坐,窗外仙乐袅袅,自在万千。
“妹妹,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仙都那两家反贼,欺人太甚,害你遭受如此痛苦。”王母不忿道。
霓霞梨花带雨道:“仙帝他……”
王母双手攥拳,眼神笃定道:“仙帝是个好人,过去他对我们瑶池昆仑一派,照拂有加。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帮你报。”
霓霞强忍酸楚,躬身道:“如此,我就谢过姐姐了。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能表示谢意。”
王母轻笑一声道:“你我姐妹数百年,妹妹,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说了,以前你也没少帮我忙。”说罢,陡然话锋一转道,“你对我杀了玉帝怎么看?”
霓霞神情一滞,愣在当场,片刻后轻声说:“我……我不知道。”
王母长出一口气,惋惜道:“妹妹,你不知道,我蟠桃园里那些树,对我而言,就好比是我的孩子一般。如同你疼惜灵儿公主一样,这些树,我都是放在心尖上的。每棵树有多少树杈,多少片叶子,哪棵该除虫,哪棵该剪枝,哪棵喜水,哪棵喜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一闭上眼睛,它们个个都在我面前转呀转,转呀转,转了上万年,上万年呐。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我一个人,一点一滴将它们照顾长大,收集日经月华,小心埋进他们根部。就像母亲给小婴儿喂奶一般。好不容易,第一批长大了,我又种植第二批,就这样一批一批,慢慢他们长到了现在,长成一片繁盛的蟠桃林。直到那天玉帝来了……”
王母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一个时辰,仅仅一个时辰,玉帝就把我的桃树全害死了。那天,玉帝前来找我,说想讨要一个三千年蟠桃。我知道自从洪荒冕被毁之后,凌霄殿众仙便断了仙力来源,体内的仙力只出不进。可是,没有洪荒冕正常运转,我的桃林,也无法吸收日经月华,渐渐凋零枯萎。我迫不得已,关闭了蟠桃园。玉帝来索要蟠桃,念在昔日情分上,我便让九天玄女给他摘一个桃树来。不料,玉帝表示要亲自去挑一个,我没多想,便同意了,让九天玄女带他去。没承想,过不多久,蟠桃园处火光冲天,刀剑声大作,等我赶到时,九天玄女被人打倒在地,玉帝已命人将所有的蟠桃装车,全部带走。蟠桃园内一片狼藉,原本没有灵力给养的桃树,很快全部枯死,化为一地干柴。我为了给我的桃林们报仇,这才向玉帝宣战,打杀了他。”
霓霞听罢,一脸震惊,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言不发。
王母隐去眼中的泪光,平静道:“我说这些,只是想让妹妹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今天此番局面,实属被逼无奈。”
霓霞双手握住酒杯道:“姐姐,你视蟠桃树为你的孩子,那你一定可以理解,为母之人的心情。现在,我的夫君已经被人杀害,我只想尽快找到我女儿,我很担心她的安全,还请你让我走吧。”
王母点点头道:“妹妹,灵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关心她,我也牵挂她。当初,让九天玄女封住你的经脉,是见你重伤初愈,恐你贸然前去找灵儿公主,会有危险,这才不得已为之,你千万不要见怪。”
“危险?姐姐为何如此说话,灵儿现在是出什么事了吗?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她。”霓霞说着起身向外走。
王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道:“妹妹,少安毋躁,听我说,灵儿现在很安全,而且,就算要去,你一个人去也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霓霞焦急地望着王母。
王母面色凝重道:“上午刚刚得到的消息,人界天上出现一道传送裂缝,修罗主宰非天带着修罗兵入侵人界,引起人界修士的反抗,灵儿好像在反抗他的那群人当中。那非天功法高强,比太上老君,元始天尊更盛,且有雄兵百万,妹妹你一个人去,无疑是去送死。”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姐姐,你知道的,我就灵儿这一个亲人了。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也……”霓霞眼眶又红了起来。
王母轻拍霓霞的胳膊,以示安慰道:“救是一定要救的,不过,我有个计划,妹妹你看可好。我瑶池兵将虽不多,却也有两万余人。我听说,仙界另外三十四位城主中,有许多人仍然心怀载道仙帝。不如这样,我与你一道,带着瑶池两万兵马,去仙界巡游一番。姐姐你振臂一呼,定有城主响应,我们再集结他们的部队,一起向人界开拔如何?兵多将广,才好与那非天硬碰硬。”
霓霞眉头紧皱,担心道:“这样是不是太耽误时间了。”
王母略一沉吟道:“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集结兵马,去仙界巡游一趟,也就七八个时辰。最慢,明天一早我们也能抵达人界,如何?我答应你,不论仙界有没有人愿意跟你走,我瑶池的两万兵马,尽归妹妹调遣,万死不辞。”
话已至此,霓霞心中除了感动,再没有别的想法,她纳头便拜道:“多谢姐姐照拂。”
王母一把将她搀起道:“妹妹,你这就见外了。倘若没有仙帝,三十三重天与瑶池,不知还在何处飘荡,安能有今日。这样,你且去稍作休息,我集结兵马,我们一个时辰后出发,如何?”
霓霞千恩万谢,连连点头,迈步离开瑶池宫。
王母双手结印向上一指,天空浮现一座传送门,她运气入体,朗声道:“瑶池之主王母,求太上老君一见。”
传送门内,毫无应声。
王母微微一笑,挥手撤去阵法,自玉帝死后,三四十重天以上的传送门,便再也没开过。她整理衣衫,理理头发,迈步走向瑶池宫深处的一个房间,推门而入,房间内云雾缭绕,香气弥漫,正当中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燃着即将熄灭的三炷香。
王母从旁拿来三根新香,引燃放好,脉脉望着身前的画像,画像上是一手持仙剑的男子,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上翘的嘴角间,流露出一抹风流。
王母轻叹口气道:“你说你喜欢吃桃子,我便种了一万年的桃树。谁知,你走了,桃树们也走了。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将灵儿救回仙界。”
仙界,仙都城。
玄广的寒朔剑发出摧石崩山的剑意,径直向紫薇席卷而去,在涛涛剑意下,修为低下的紫薇君好似一片枯叶般弱小。玄广感觉,自己一根手指,就能轻易碾碎他,寒朔剑对他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浪费。
“小畜生受死,我要让你为青儿陪葬。”玄广怒不可遏的大吼一声。
紫薇君却不慌不忙,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神采,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凌空一抛,那令牌竟挡下了寒朔剑,这令牌平平无奇,仅有天一两个字,兀自旋转。
“任你有再厉害的法宝护体,我玄广也要杀了你。”玄广大喝一声,提剑向前,凌空跃起,使出自己绝世杀招。寒朔剑气,化作一条斑斓猛虎,周身电光闪烁,直奔紫薇君。
“嗡~~~”不料此时异变突生,木牌所在之处,突然出现一道传送门,传送门内涌来一股强大的气息,虽未谋面,这气息已让玄广有些呼吸不畅,半空中寒朔剑幻化的猛虎,更是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
“咚,咚,咚。”传送门内传来了脚步敲击地面的拍打声,声虽不大,落在众人心头,好似刀割一般,痛苦万分。半空中的猛虎,悲鸣一声,消失不见。
“到我出场的时候了么?”一句慵懒的男声响起,从中走出一身形高大,皮肤白皙,样貌俊美的男子,他无聊地打着哈气,自传送门内走出。
“小的紫薇,参见天一古神。”紫薇君激动的叩头便拜。
话音刚落,天一身后,又一阵神力波动,一皮肤幽蓝,雷光闪烁的男子走出,他身形高大,约莫是天一的两倍,神情上却对天一极为恭敬,颇有种敢怒不敢言的架势。
“这位古神是……”紫薇君俯身在地,讨好地望着。
“哼,老子叫罚魁。”罚魁没好气道,原本自己新婚燕尔,正是在家享受的时候,非被天一喊出来,让他心中有些不爽。
“久仰久仰,小的紫薇参见罚魁大神。”紫薇君说罢,连连叩头。
“呸~对这帮堕落的古神卑躬屈膝,恶心。”玄广狠狠吐了一口吐沫,持剑横握道:“此处乃是我们仙界,不欢迎古神到来,你们这帮贪得无厌,不思进取的家伙,赶紧滚回神界去吧。”
天一对玄广看也不看,他向前一挥手,一道劲风吹过,将云雾吹散,露出仙界郁郁葱葱之景。天一陶醉道:“多么美的地方啊,灵力充沛,植被富饶。罚魁,你觉得此地如何?”
罚魁胡乱看了一眼,满脸不耐烦,又不敢表露,瓮声瓮气道:“尚可。”
天一轻笑两声,摇摇头,继续欣赏仙界美景来。
“没听到吗,你们这两个肮脏的神,滚开。”玄广怒骂道。
紫薇君嘿嘿一笑道:“两位尊敬的古神,是我的朋友,他们是来助我的。玄广,你一路走好。”
天一声若美玉道:“说起来,还要多亏你每月进贡的两万仙民,如今,古神们都吃得壮硕不少,神力比先前,更有提升。”
紫薇君弯腰躬身道:“天一古神过奖了,能与您这样的人交朋友,乃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玄广听罢,单手叉腰道,“你们龙家真不要脸,为了这仙帝之位,竟然去勾搭堕落的古神,昔日六界联合绞杀他们的时候,众人谁都不愿与其为伍。载道继位仙帝时,更是率御龙骑连斩三位古神。没想到你们龙家竟然偷偷给他们进贡,任由他们吞食仙界百姓,无耻至极。”
紫薇君十分受用地听完,抿嘴一笑道:“玄广伯伯,您刚刚也说了,那都是昔日的事,今非昔比了。何况,载道已死,御龙骑也被你毒杀了,再没有人能结弑神大阵。伯父你又何必在这里,白费口舌呢?不如趁早下跪,求我们为你留个全尸。”
玄广呸一声道:“老子当初就不该听信你和你爹的谗言,反叛载道,致使仙界蒙难,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即便如此,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说罢,玄广面色一黑,逆转心法,欲自爆仙丹。
天一淡淡道:“罚魁。”
“轰~”一道人影闪过,玄广只觉得眼前一花,低头一看,胸口已被人生生掏出个大洞,莫说仙丹,心脏都被摘走了。
“你……”玄广只说出这一句,倒地而亡。
“看来,你的麻烦解决了。”天一回看紫薇君。
紫薇君满脸欢喜道:“多谢天一古神,罚魁古神,出手相救,我宣布,等我继任仙帝之位,供奉不减,不,由先前的两万人,追加到五万人,供古神享用。”
“呵呵。”天一温柔一笑,伸手一指道:“不用那么麻烦了,这仙界之地,是我们神族的了。”
轻飘飘几个字,落到紫薇耳中,仿佛炸雷一般,他难以置信道:“您说什么?”
天一笑着俯视他道:“我说,这仙界的地盘,归我们神族了,你可有何不满?”
好你个天一古神,原来你一直在耍我,从我当初去找你谈合作时,你就计划好了这一切,等仙界战乱结束后,前来坐收渔翁之利。可笑我紫薇君自诩心机出众,到头来还是栽在了你这古神手里,真是卑鄙。
心中如此想着,紫薇君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他知道,只要天一稍有不高兴,不单单是他,一旁的蝶梦,以及龙家众人怕是都难以存活。
当即,紫薇满脸堆笑道:“这等好地,是该古神享有。只是,那我们仙界之人该去往何处?还望古神指点。”
天一略一沉吟道:“这有何难,我听闻万年前,仙界来了一块飞地,号称三十三重天,你带上这城中百姓,去三十三重天落脚,照样做你的仙帝。”
紫薇君嘿嘿一笑道:“古神所言甚是,只是那三十三重天原本有凌霄殿和瑶池的人,我修为低下,贸然前去,只怕……”
天一微微一笑道:“此事不难,罚魁,你跟着紫薇去一趟,告诉三十三重天的人,咱们现居的神界之所,让给他们了。”
罚魁哼一声道:“是不是杀光也行。”
天一摇摇头道:“不,留活口,我有用。你们赶紧去吧。”
仙界,瑶池宫外,仙兵集结,甲胄齐整。
“此番去人界,是为了救灵儿公主,一定要千方百计保证她的安全。等下,我们兵临仙界,务必在仙界保护好仙后霓霞。听清楚了吗?”九天玄女喝令。
“明白。”众兵齐整。
“出发。”玄女一声令下,众兵向外开拔,霓霞与王母同乘青鸟,飞在众人上方。
冷不防,前方云雾弥漫,来势汹汹。云雾散尽后,从中走出数万精兵,为首是一身穿紫衣的男子,正是紫薇君。在他身后,跟着一幽蓝皮肤,电光闪烁之人。
“呦,仙后,王母,你们这是知道今天要搬家,所以提前打包行李么?”紫薇君玩味地笑着,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