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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神乐城,离月寝宫。
“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之后,罚魁降临,众奴仆吓得纷纷下跪。他看也不看,径直向行刑台走去。
沿着陡峭的山路盘旋直上,来到大殿最高处,这里有一处高台,四面伫立着巨大无比的火盆,火盆中火焰升腾。高台正中,跪着一人,身覆羽毛,正是离月。
“哥哥,你来了。”离月挤出一丝微笑,不敢起身,在她身边漂浮着许多轻飘飘的紫色羽毛,悬空漂浮,无限贴近她的身躯,不时放出阵阵闪电,炙烤离月,让她痛得龇牙咧嘴。
“这天一,欺人太甚。”罚魁见妹妹如此受苦,面色铁青,双手前伸,试图为她摘去羽毛。
离月面色惊恐,大喊道:“哥哥别动,这伏神羽,每一根都蕴含有毁天灭地的能量,倘若你擅自破坏,怕是会遭反噬。届时,这数万根羽毛一起攻击,哥哥你怕是会……算了,眼下我不反抗,这伏神羽只是略施惩戒,妹妹我还能接受。”
“哼。”罚魁见离月如此受苦,郁闷至极,一拳挥出,将数十丈的火盆击碎,火花四溅,他冲天怒吼道:“天一,有本事跟我打一架,若是我赢了,就放了我妹妹。”
离月劝阻道:“哥哥,你别说了,当心真被他听了去。他乃是神罚之神,你我都清楚,我们远不是他的对手。”
罚魁一跺脚,周身的护体雷光更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恼怒道:“你偷偷下界,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恼怒,折磨了你四十多天。”
“呵呵。”离月苦笑一声,欲摇摇头,不小心触碰到了侧脸的紫羽,“嗡~”羽毛顿时发出阵阵电光,拷打她的身躯,足足几十道闪电后,方才恢复平静。
“月儿~”罚魁见离月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唯有攥紧双拳,咬牙切齿,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离月满脸冷汗,面色苍白,急促呼吸后,让自己平静下来,不敢妄动,她微微抬头道:“哥哥,你错了,不是四十多天,我日日受这雷电之罚,已经四千多年了。”
“什么?”罚魁满脸不解。
“你向上看。”离月微微示意。
“幻外镜。”罚魁双眼圆睁,倒吸一口凉气,“这天一竟将此物拿了出来。”
离月自嘲的笑笑道:“他将此镜置于我正上方,将镜内时间与外部时间交错,外界的一天,相当于这镜子内的一百年。我保持跪坐于此,不吃不喝,已经四千年了。”
“嗡~”罚魁神力暴涨,身躯如山一般隆起,他愤怒道:“我这就去找天一要个说法。”
离月高呼道:“不要,哥哥,我原本有五千年的刑期,算起来很快就结束了。反正,咱们神族的寿命是无穷尽的,我再忍忍便可。”
罚魁胸腔剧烈起伏着,瓮声瓮气地说:“你说你,究竟为何私自下界?”
离月挺挺腰身,抬眼看着罚魁道:“还说我,哥哥不也是私自下界,去了兽界么?还给我带回来一个大嫂。”
罚魁神情一愣,气焰顿时矮了半截道:“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擅自下界,天一问我,我便如实相告了,最后挨了几百鞭子。倒是你,在修罗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一直不肯告诉那天一,导致他如此生气,折磨你这么久。”
离月深吸口气,拒不回答,话题一转道:“哥哥今日前来,不单单是看我笑话的吧。找我何事?”
罚魁见她不说,也不好强迫,迈步上前,左右一看没人,压低声音道:“我有孩子了。”
“什么?”离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罚魁再度上前,压低声音,悄声道:“我说,我有孩子了,孩子,子嗣,我的后代,神的后裔。”
“怎么可能?”离月一脸震惊,几欲起身。罚魁见状,赶紧挥手示意,离月回过神来,止住身形。
罚魁一脸兴奋,双眸放光道:“我也不敢相信,我会有孩子。可他现在真的存在,就在尸烟的肚子里。”
离月黛眉紧蹙,四手交叠,迟疑道:“开天以来,神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与无上的神力,却有一点,不会有子嗣。你说的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别人的孩子?”
“不可能。”罚魁大手一挥,信誓旦旦道:“我亲眼所见,新婚之夜,这尸烟还是处子之身。此事,那兽主孤煞也能作证,当时他在窗边也看见了。”
离月转动眼珠道:“可是,在过往数万年中,哥哥身边的女婢仆从,没有数千也有数万,为何她们均未有孕,独独这尸烟就有了妊娠之兆呢?”
罚魁满脸兴奋,来回踱步,压低声音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苦苦思虑了很久,一直找不到答案。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此事与修罗界有关。”
“修罗?”离月一头雾水的望着亢奋的罚魁。
“对。”罚魁大手一挥,由于太过激动,一道雷力不受控制的从体内飞出,再度击碎一火焰巨柱,“定是当初我与非天大战,非天利用血渊大阵加持,将我击败后,囚禁在那锁神城数百年,不吃不喝。他又命人开凿地脉,日日以修罗冥火炙烤。凿开我的筋骨,夜夜以岩浆浇筑。想必如此酷刑,让我的体质发生变化。故此,妹妹将我从修罗救出后,我才能让尸烟怀孕,算起来,也倒是因祸得福。”
“是这样吗?”离月有些含糊。
罚魁一击掌道:“定是如此,我想不出比这更合理的解释了。从没想过,我罚魁有一天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从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不让他受到任何一点委屈,不论是屠亡,旦诛,还是天一,谁都不许伤害我的孩子。”
离月见罚魁眼眸放光,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咯咯一笑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要做姑姑了。”
罚魁点点头道:“是啊,届时,有你这位姑姑在身边,我的孩子在神界,更加无忧。”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头顶的幻外镜发出亮光,一道赤色光芒,向下直射离月所在。
离月只觉周身一轻,举目一看,所有的伏神羽都被这赤芒吸走,禁制解除。与此同时,镜内传来天一淡淡的说话声:“来终妄之境,罚魁也来。”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耽误,踏云而行。路上罚魁思忖,莫非两人方才的谈话被天一听了去?他要对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若真是这样,自己必定会拼尽全力与其斗上一场,哪怕形神俱灭,亦在所不惜。
来到终妄之境,发现其他古神也来了。屠亡正盘着他的八条腿,眨巴着八只眼睛,吃着手中的半截仙人身子,血流满胸襟,见到离月与罚魁后,含混哼了一声,算是打招呼。旦诛圆滚滚的肉球身子,缩在大殿左侧,三个头各自看向不同方向,一百多条触手不自觉在空中抓握着,不断伸缩,看得人头皮发麻。
“坐。”台上的天一,眼皮都没抬,随手一指,罚魁感觉一股巨力将自己和离月左右分开,相对而坐。
“诸位,如今的神界太荒凉了,我们要搬迁,搬去仙界。那里灵力充沛,是古神生活的绝佳之处。”天一抬起头。目光扫过台下四人。
“太好了,那样我就有更多的仙人奴隶可以吃了。”屠亡含混说着,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谨遵天一上神之命,我等绝无异议。”旦诛讨好的说着,百余只触手无声挥舞。
天一将目光转向罚魁与离月,罚魁因他惩罚离月,心中不爽,冷着脸道:“我放荡城住的甚好,暂不想搬迁。”
天一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如此也好,那本该分给你的七座城池,就由屠亡与旦诛分了去。”
两人一听,立刻鼓掌欢庆道:“好啊好啊,城越多,奴隶越多,能吃的人就越多,多谢天一上神。”
罚魁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们两个试试。”
屠亡滴溜溜转着八只眼,讨好的望着天一道:“瞪我干什么,这是天一上神的吩咐,我等不过照章办事。有本事,你去找上神说去。”
罚魁斜一眼天一,双手叉腰道:“那我也搬。”
天一目光掠过离月,不再征求她的意见,缓缓道:“这次去仙界后,要立个规矩,我们~不能再吃人了。”
“什么?”屠亡嚷嚷着站起来,“不能吃人?那我们神存在还有什么意思,在无尽的岁月中,每日吃人,是我唯一的乐趣了。”
天一微微皱眉,抬眼望着他,并不说话。
屠亡浑身一颤,八条腿弯折,齐齐跪地道:“小神刚才有些莽撞,冲突了上神,万望恕罪。”
天一浅笑两声道:“无妨,起来吧,屠亡兄。”
屠亡再三确认天一没发怒后,战战兢兢站起来。
天一起身,自殿上迈步而下,屠亡站在原地,吓得瑟瑟发抖。
天一深吸口气,感慨道:“我等俱为创世神所化,说起来,可称得上是情同手足的兄妹了。”
屠亡讨好的附和道:“对,天一上神说得对,我们都是一家人,自家兄弟,相亲相敬。”
天一拍拍屠亡的肩膀,柔声说:“就因为,我有消灭抹杀神的能力,大家便将我推为主神,日子久了,与我慢慢生分起来。见到我之后,个个如履薄冰,让我有些怅然。”
屠亡笑得比哭还难看道:“主神何出此言,您一向平易近人,我们兄弟几个无不提及此事,对您交口称赞,是吧,旦诛,我说的对吧。”
旦诛原本低着头,此时听屠亡叫他,心中将这家伙骂了几千遍,这天一喜怒无常,不能轻易招惹,一句话说错,便能惹来无尽的折磨,离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今,自己还被人拉着强行触他的霉头,真是可恨。想归想,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流露。三颗头颅满脸堆欢道:“屠亡说得对,天一主神,您一向都是……我们的好兄弟。”
“真的是这样吗?”天一迈步来到旦诛近前,眯着眼睛看他。
旦诛三颗头颅顿时满头大汗,说话都哆嗦起来,不住低头道:“这……这……小的说错话了,请主神责罚,您是高高在上的主神,我等腐朽小神,不敢与您称兄道弟,是我等不自量力。”
天一呵呵一笑,深吸口气,拍拍旦诛的肩膀道:“我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一旁的罚魁见到两人如此表现,嘲讽一声:“两个软蛋。”
屠亡与旦诛不敢还嘴,讨好的望着天一。天一重回殿上,高举双手道:“诸位,看看你们周围。如今我们古神还剩下几人?原本,我们又有多少兄妹?”
屠亡嘟囔道:“想当初,咱们十二古神的名号,那可是响彻天地。”
天一点头道:“随着我们的兄弟姐妹一个个被诛杀,我们神界的威望也一降再降,我们龟缩在这荒凉大漠般的腐朽神界,苟延残喘了数千年。难道,你们就不想回到过去那个,七界为神统领,万物为神战栗的时代吗?”
旦诛三颗头颅齐齐抖动道:“当然想了,那段日子真是威风啊,整片大陆所有人都臣服于我,想想真是难以忘怀。”
天一负手而立,朗声道:“所以,我们搬去仙界后,第一要务,便是找回所有古神的尸身,我要让他们~活过来。”说着,他伸出右手,用力一握。
如此想法,让罚魁也有些吃惊,难以置信的望着天一。
屠亡亢奋道:“都说诸神陨落,即消散于天地,再无复生之法,莫非主神您有秘术?”
天一目光笃定的点点头:“此法需耗费大量人力灵力。故此,仙都的百姓,你们一个都不许再吃。事成之后,七界亿万黎民,俱是诸君的囊中之物,任君采撷。”
旦诛与屠亡对视一眼,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高呼天一名号。
天一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众神桌前出现一杯酒,他举起酒杯,朗声道:“末煞、裂魃、干支、回厄、云魄、水斗、阳鹿,诸位神族兄妹久等了。放心,不必太久,我定让你们活过来。让这七界,重归我们古神麾下。干杯!”
罚魁虽说不喜欢天一,但也为他能复兴神族感到高兴。当即举起面前酒杯,迎向天一。目光无意间瞥过离月,只见她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神情慌乱,不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