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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书华眼低掩藏的黯然,二哥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笑道:“明儿个就是你的生辰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没?”
他的手指正好拂过被擦破的额角,措手不及的书华条件性反射地缩了一下,方才刚洗了澡,头发擦干之后也没有挽起,就这么随意地披散着,额前的碎发正好遮住了额角上的伤口,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怎么了?”二哥瞅着她的额角,伸手想要去撩起那些碎发。
书华也不觉得自己真能瞒得过去他,比起欲盖弥彰倒不如大方承认,便自觉地将碎发撩开,露出里面那条细细的伤口,笑道:“不小心蹭破了皮,已经涂了药,无妨。”
二哥的神色却是忽地沉了下去:“今天下午沈书画来过了?”
他连大姐都省了,出口便是连名带姓的喊,其冷漠的口气令书华也愣了愣。
书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既不想为了沈书画而且欺骗自家二哥,但也不想二哥为了这点小事而操心。无奈之下,她干脆来个答非所问:“我屋里的话本书册都看完了,你明儿个就送我些新书就好了。记住了,我可要市面上最新的话本,不要那些老掉牙的,看来看去都看烂了!”
她转移话题的技术确实很烂,所幸二哥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种市井之书少看些为妙,若是被父亲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教训你。”
往往就是这些被轻看的市井之书更能反应出一个朝代的真实生活,书华钟爱它们并不光是为了打发时间,更为了能够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忘记小时候的琐事可以推说是她记性不好忘记了,但若说连这个时代人人都知道的常识都不晓得的话,只怕就真说不过去了。
书华悄悄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你不说我不说,父亲又怎么会晓得?”
二哥无奈地看着她:“你看看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书里的内容给带坏了,那些个故事毕竟只是故事,你可乱学了书里的人,去干些‘惊天动地’的傻事!我可是听说对街林员外家的小姐,因为看这些书看得入了迷,竟是胆大妄为地闹私奔!至今下落不明,她家里人都快急疯了。”
书华拍着胸脯保证:“我明天就十四岁了,绝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故事就是故事,绝对不能当真!”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那些书我明天就差人到书斋里取,你可得给我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书华使劲点头,隔着个桌子就扑了过去,揪住他的衣袖笑道:“还是二哥最疼我了!”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话虽这么说,但他的眼睛早已笑弯了,“你也知道自己十四岁了,再过一年就要及笄了,是该嫁人的年纪了,还这般没规没距的,小心嫁不到好人家!”
换做别家女孩儿听到这话,肯定羞得没处躲,偏偏书华是个脸皮厚的,照旧不依不饶地揪着他不放:“有二哥亲自把关,绝对不用担心嫁不到好人家!”
“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铁定没人敢娶你进门!”
“没人娶最好,省了一大堆麻烦!反正留在沈家也有你养着,下半辈子不用愁!”
她上半个身子整个趴在矮桌上,一张脸笑得不见眉眼,二哥趁势撩起了她额前的碎发,书华一愣,刚想往回退的时候却被他拉住手臂:“别乱动。”
书华治好乖乖不动,抬眼望着他的下巴:“一点点小伤,没事的。”
“你伤的可是脸,若是留下了疤痕可怎么办?未出阁就先破了相,这话传出去多难听,你让以后的婆家怎么看你?”
书华倒是没想这么远,一来是因为这伤口她自己照着镜子看过,并不是很深,后来又上了药,只要不发炎的话,应该不至于会留下疤痕。二来是她也没怎么注意自己这张脸,因着不是“原厂原装”,让她总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虽然这些时候已经努力适应了很多,但别扭的感觉是怎么都没法子这几个月之内就挥散的。
“没关系的,大不了我到时候弄点头发遮住,不容易看出来的。”
“傻丫头,成亲之前可是要开脸的,你到时候整张脸都得露出来,就你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混得过去。”
一提到开脸,书华就不免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要被人用线在脸上刮来刮去,就跟刮凉粉似的,恶寒。
二哥以为她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便松开了手,让她坐好:“我会差人送些上好的伤药过来,你这些日子注意饮食,但凡会留下疤的食物都不要碰。这些日子家里事情多,我不一定顾得上你,你可得自己照顾好自己,凭地再让人担心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书华也装腔作势地点点头:“嗯,没问题的。”
见到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二哥又嘱咐了她两句,便起身离开了。
待送走了二哥,书华就扯来君瑶,盯着她问道:“你今晚上伺候他们用晚饭,可有听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君瑶努力回忆了一下,道:“他们说了很多话,但大多都是奴婢听不大懂的,有说朝政,也有说诗文,他们喝了几杯酒之后,还当场一起吟诗作对,那位王公子吟得最多,不过二少爷也很厉害,让那个王公子不停地夸奖他。”
“就这些?其他人呢?”
君瑶点点头:“唔……那位同王公子一块来的小侯爷一直没怎么说话,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吃饭,好似连酒杯都不曾碰过。至于柳家夫妇与咱家夫人,也喝了些酒,但也没怎么说太多的话。而且,柳家夫妇的脸色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怎么好,可能是求亲不成,所以心情不好吧……”
脸色不好?能让势在必得要求得亲事的柳家脸色不好的人,只有景安和小侯爷两人。小侯爷来头不小是知道的,但是景安又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居然会让仗着丞相撑腰的柳家也不敢得罪!
书华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今天忙了一天,也是该累了。至于那块牛皮糖……他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别再来祸害她就成!
如此想着,她让青巧替自己宽了衣,早早地钻进了被窝里,躺了半晌,原本浓重的倦意却在黑暗之中渐渐散去,思绪越来越清楚。
如今沈家面临困境,柳家强势提亲还只是个序章,今天虽然被景安与小侯爷打发了,但今后的日子还很长,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更何况,沈家与柳家原本就有姻亲关系,将来大姐嫁了过去,沈家与柳家就更加密不可分了。这个大麻烦,是想躲也躲不掉的。
最近大姐对她的敌意越来越明显,她很清楚理由是什么。小时候就因为身份的问题,大姐就对她存着几分不喜,但嫡庶之分在沈家是绝对不能马虎的事情,即便是姚氏被扶正,大姐的身份依旧还是庶出,这不仅仅是父亲的态度,同时还是老太爷与老太君在生前决定的。因着这个,她小时候没少被大姐欺负,甚至于心上人被抢,她被逼着绝食自杀,至此让另一缕幽魂进入她的体内。
书华有时候会想,曾经的沈书华会不会怨恨这个什么都要抢的大姐?
她猜着,可能是恨的。只是这份恨意及不上心上人抛弃自己的绝望,所以她不是愤怒地反击报复,而是选择了自杀这么一条绝路。
可是自打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切都开始在潜移默化的改变,从青巧差点丧命的事情,到今天柳家登门提亲,那些原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被一点点拿了回去。
这些,都让大姐很不高兴。
她曾经天真地想过,等到攒够了钱就跑路,可是徐疯子的事情让她清楚看见了这个世界的残酷——钱并不是万能的,一个没有任何的依靠的女人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她能选择的唯一一条出炉,就是安分呆在沈家,再过两年,家里会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再将她嫁出去,至此安度一生。
这样的生活不可谓不好,所以她选择了老实地接受命运安排。然,计划是美好的,那些构想永远都只是构想,生活中真实面对的变数永远要比构想要来的残酷得多,光是为了应对这些变数,她就已经手忙脚乱,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来自大姐的敌视,除非,大姐是真的想让她再去见一见阎王爷。
她不可能因为大姐的不高兴而让自己也不高兴,除非她真要做回曾经那个平庸懦弱的沈书华,只能巴结着、仰人鼻息地,小心翼翼地活在她的阴影之下。否则,光凭她嫡出的身份,还有二哥与父亲的袒护,她就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妹妹。退一万步讲,即便她真的照着曾经那个沈书华的样子活下去,即便她不是嫡出的身份,大姐也未必就会喜欢她。这就是一个既成的事实,根本没有可能性可讲。
跟何况,她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她有二哥和父亲在后面撑着,还有嫡出的身份在这儿摆着,她做什么还要去抱人家的大腿?这不是作践自己吗!就算以后大家都长大了,心态平和了,大姐不会再因为小时候这点碎芝麻破事儿来计较,但也要等到她们都长大了啊!大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在长大之前,她会不会就被她给一刀切了。
家和万事兴,她也不想将家人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尤其是在这么个关键时候,原谅她真没法子做到对方步步紧逼的时候自己还能步步后退。
至于今天下午听到关李氏怀疑自己鬼魅附身的话,她更是暗自心惊。难道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是说,她需要收敛一下锋芒,免得再被有心之人抓住话柄……
她也曾装痴扮傻地混淆视线,希望能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但这一路走下来,很多时候都逼得她不得不脱掉懦弱的外衣。在这个大宅门里面,她若没法子确定自己嫡出的威信,结果只会是被逼的无路可走。就像曾经的沈书华那样,那时候踩在她身上的人又何止大姐一人?从高处摔下来的下场,只会摔得皮青脸肿,转而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就像沈家现在这样,一旦衰落,妄想踩上去的人是一堆接着一堆!
所以她开始试着反抗大姐,试着与姚氏对峙,试着大声地斥骂柳志瑜,试着将自己的能力与真实想法一点点表现出来。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大姐越来越讨厌她,姚氏对她心生警惕,甚至于柳志瑜还来上门提亲!内忧外患,她真觉得自己就是头猪,蠢得该死!
现在的她,根本是骑虎难下!一想到曾经在父亲与二哥面前说的那些话,她就忍不住脸颊发烫,那时候还以为自己真的很有能力,可以在这个家里独当一面。可是事情演变到这一地步,她还有何脸面去说自己长大了!
她并不聪明,前世的她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哪怕度过不少的宫斗宅斗小说、政治权谋类书籍,也但那也只是当做消遣看着玩的,那时候她把那些当做是别人的故事,何曾会想到自己也会被有这么一天?眼下当事情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举止不当,现在可以说是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在家里也还有二哥和父亲照应着,那要是再过几年呢?等到嫁了人,面对一屋子心怀鬼胎的侍妾丫鬟,还有上头虎视眈眈的婆婆,那时候连理由什么都省了,直接给人灭了,一了百了。
这一晚,她就着这些个问题琢磨了整个晚上……
第二天,她盯着一双熊猫眼爬起来,望着镜子里双眼无神脸色苍白的自己,真想两眼一抹黑爬回去继续睡,干脆睡死得了。
帮她梳头发的青巧见她这幅样子,还以为她是因着额头上的伤口会留下疤而担心,关切地开导她:“小姐放心好了,这点小伤口不打眼的,奴婢给您留些碎头发出来,遮住它就好了。”
书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等到梳完了头发,云和院那边派了人过来,说是夫人让她过去云和院用早饭。
正好要给夫人去请安,书华便顺口应了下来,等到青巧给自己上好了伤药,方才领着青巧施施然地出了门。
大清早的,外头空气又冷又湿,书华将脖子整个缩在狐毛围脖里头,双手插入袖中,冒着寒风穿过花园。幸而兰苑与云和院隔得也不远,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进了屋子,书华先向夫人请了安,随后坐到一边,正好大姐也来了,三个女人的戏码又要上演了。
瞅着书华苍白的脸色,夫人面带关切地问道:“你昨晚没睡好是么?怎地脸色这么难看?”
“唔,做了个噩梦,所以没睡好。”
“我等下就让人去库房取些安神的补药,让厨房给你好好定定神。”
“有劳太太操心了,”书华屈身谢了谢,复而又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红纸,上前递给她,“这是白家送给咱家的礼单,请您过目。”
这张礼单是陶氏特意为书华准备的,上面详细记载了送来沈家的礼物,以便她入账上报。但有一小部分贵重的礼物却没有写上去,而是直接送到了书华的手里,算作是送给她的私房钱。
夫人接过礼单,将上面的数目粗略过了一遍,随即满意地笑道:“这么来回一趟真是辛苦你了,改日代我向你的舅舅们问一声好。”
回想起白家人提到姚氏时候那张不屑的脸,书华不由在心里暗自打鼓,要真代她去问了好,只怕白家人会连同姚氏的祖宗也一并问候了。
夫人将礼单交给红秀,让她收好,随即站起身,带着书华与书画来到偏厅。
早饭什么早已早已准备妥当,三人相继入座,书华拿着个馒头慢慢撕了放进近嘴里吃,夫人与书画分别端着碗热粥喝着。如此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夫人缓缓开了口:“华姐儿,你昨儿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一直没见你过来知会一声?”
得了,终于要来秋后算账了!
书华手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她:“昨天下午回来的,听说您那儿有客人,所以我这也没敢过去打扰。”
“既是知道我这儿有客人,为何还任由那关李氏冲到我这边来闹事?她一直嚷嚷着你要拔了她的舌头,还说了些有的没的,凭地让外人见了笑!”
“啊?她冲到您这儿来了?”书华一脸茫然,“我要她自己去王管事那儿领罚,可没让她来这儿找你啊!”
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你当真不知道她来我这儿了?”
书华摇头:“不信你去问徐大娘,她当时也在场,我只说让她去王管事那儿领二十藤鞭,可没再说其他的啊!这事儿我可以跟关李氏当面对质。”
夫人这才稍稍松了松神色:“她既是你厨房里的人,下次别再出这种岔子,凭地给家里添麻烦!”
“可是她说是您给带来的,还说是您的婶子,按理父亲都该敬她三分,我哪敢当真拂了您的面子?就想着让她自己去领了罚便算了,哪里会料到她……”
“啪”的一声,夫人猛地将粥碗砸在桌上,热粥溅出不少。
“我念她家境难过,又看在亲戚的份上,想帮帮她找份体面的工作,她竟然痴心妄想连这种混账话都能说得出来?!”
书华作势缩了缩肩膀,继续埋头啃馒头,她才不会当真信了姚氏的鬼话。姚氏当初故意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将关李氏安插进来,难道这仅仅只是个巧合?而且,那关李氏进沈家才一两天,就知道了那么多关于沈家的事情,这之间又是谁给关李氏透露的消息?
是为了安插眼线,还是为了试探她?无论是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说明姚氏已然对她生疑,那关李氏提及的鬼魅附身只说,指不定就是从姚氏嘴里听到的。
如此一来,今后的日子可得更加小心了……
只听姚氏又道:“那关李氏已被我关进了地窖,依照家法给她二十藤鞭,直接逐出沈家。”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结果就是二十藤鞭就完事了?而且那关李氏是厨房的人,她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自己做了处罚决定,倒是干脆得很!书华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保持着适宜的笑容:“那这两日工钱呢?照给吗?”
姚氏一愣,面上划过一丝尴尬,随即说道:“当然是不能给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自然是一文钱都不能给的!”
书华了然地点点头:“既是太太带来的人,那便依照太太的意思办吧。”
这话本说得随意至极,但此刻落在夫人耳里,却是别有一番意味。她不由又多看了书华一眼,瞅着她又开始埋头去啃馒头,低着的脑袋根本就看不到神色,便也只好作罢。
如此用完了一顿早饭,书华向夫人告辞,准备离开。
那一直未说话的沈书画忽地开了口:“你回来这么久也没去看父亲吧?我这会儿陪你一块去吧?。“
又不是不认得路,做什么要你陪啊!书华无所谓地点点头,与她一块出了云和院。
路上,书华早就瞅着沈书画那张欲言又止的脸,却也当做没看见,继续悠哉闲哉地慢慢走着,反正那些话在她肚子里,想说她自然就说了。
又走了几步,那沈书画终是没能忍住:“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把那诗册子和画交给志瑜?”
原来她是想说这事儿!书华很配合地问道:“那你有没有把诗册子和画交给他呢?”
沈书画眉毛一扬,很是不屑地瞅着她:“现在才卯时,时间这么早,你就眼巴巴地来问我这件事,想必你对他还是很在意的!”
这个女人大清早的就来找抽不是!书华抽了抽眉角,懒得搭理她。
等不到她的反应,沈书画先是一愣,随即面有不甘地说道:“我已经托人给他送过去了,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
“嗯,有劳你了。”
“……你不想知道他收到东西之后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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