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港口密探

黎九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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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电行动,姜山担纲华安市打黑大队长之后发起的首轮战役。他必须有万全之策,确保胜券在握。

    他从大队里挑选了两名籍贯是外省的警院毕业生,亲自面授机宜,动用了支队保障他的特别业务经费。他要求两人必须避开所有人的注意力,绝对秘密地进行侦查。

    姜山知道特别业务经费不够用的,他想到了自己偶得的大奖奖金。他把那些奖金单独存放了一个卡上,以备自己想做什么时动用。他这样悄无声息地领奖,存好。生活中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借去省厅汇报工作的机会,顺便领了奖。在省城,他给妻子和女儿购买了几件比较贵重的衣服,也是用自己立功受奖的奖金购买的。

    大奖会让人眼热,姜山这样处理,他自己保住了这个秘密,也保护了家庭生活的平稳。

    姜山经手过太多见财起意、图财谋命的案件。他感到只有生活中保持一定的秘密,才会更安全更平静。姜山保守的秘密太多,也不差这一个了。

    姜山一如既往地工作、生活,大智若愚,深水静流。他体悟着那些古人生存智慧,不动声色,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姜山安排两名侦察员执行任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外省籍贯是个避嫌的法子,那个侦察员也是姜山在日常工作中发现的两棵好苗子。他们一个从刑侦学院毕业,一个从中政法大学毕业,专门奔华安市这座气候宜人的城市而来,考入华安市公安局。

    他们对自己的人生也有规划,不想随遇而安,他们想过他们想要的那种生活。这样的人是积极上进的,他们做任何事情都充满了激情和动力。

    这也是姜山欣赏他们的地方。其实,姜山还知道他们的一个秘密,他们还追逐着自己的幸福而来。

    刑侦学院毕业的王东红是陕西人,他在刑侦学院里有恋人,为照顾女方,一同考入了华安市公安局。政法大学毕业的华贵安是天津人,也是为了与大学女朋友相聚于华安市,他的女朋友考入法院工作,他就选择了公安局。

    王东红和华贵安是那种干事的人,一旦干起事来,主动争抢着向前。用老人的话说,就是眼里有活。

    姜山想起老家的谚语:一等人用眼教,二等人用嘴教,三等人手教。说的是教育孩子的道理,眼教,就说明那孩子会看眼色行事。用嘴教就是需要去说着、安排着去做。用手教,那就是需要动用巴掌去打、逼着去做。

    王东红做事灵活,华贵安则沉稳,两个人配合是相得益彰。

    姜山对自己辨人识才的能力水平有些自得。有些时候,他独处静思,会感叹世上好多事是那么妙不可言。

    尤其是两个人搭档做事,时间久了,好多方面就会既相似又互补,在不断的争执中又趋向一致。但是互相又不可能完全一样。夫妻时间长了,有夫妻相。搭档久了,习惯上也有模仿。

    正如猫和老鼠的故事,也是如此。生活的哲理如此,生命的神奇也如此。人在个体自身成长衰老的过程中,也是矛盾着强弱互补的。瞎子的听力超常,聋哑人的手巧。

    姜山也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工作上争强好胜,家庭生活中就欠着感情债。港口离自己在胶县的家顺路,他就可以利用去港口办案的机会多回家几次。回家也正好掩护他去港口侦办案件的目的。两相其便。

    姜山说行动,马上就行动。他把大队上的工作安排好,跟关支队打了个电话,说到港口去查个线索,顺便回趟家,处理处理家务。

    港口位于华安市的北端,全是盐碱地。当年是个兔子不拉屡的蛮荒之地。可是后来,因为华安市的领导想找出与国际接轨的地方,建了机场,客源少。就下定决心建港口。

    港口是个淤泥滩涂地,需要大量的石料与水泥,修路、填海,投资数十亿。

    崔浩瀚就是在建港初期就进去了,他承包着运输石料水泥等活计。从最初租车运输,到后来拥有自己的车队,连进出港的货物全部承运,实实在在做成了大买卖。因为他独家经营,客大欺店,港上就叫起了“座海雕”。

    姜山是在陆军等人谈论崔浩瀚时,了解到这么些基本情况。显然对于崔浩瀚的背景,陆军等人都是知情的。

    姜山旁敲侧击地打听过。最后还是马明说的具体些。

    崔浩瀚原名叫崔浩,本来就是个村里的小能人,会开拖拉机,会修理什么的。他从他老家收生猪,再运到华安市食品厂,从中挣差价。那会食品厂是国有的,崔浩就通过给过秤的收猪人员分子钱,大赚了食品厂的钱。

    崔浩与食品厂厂长也搞得关系铁铁的,最后食品改制时,还卖给他不少原始股。他就是靠这些原始股,通过抵押贷款,买了辆车搞运输。

    有钱了,崔浩就讲究了。他找算命的给算了算,把名字改了,加了个瀚字,摇身一变,成了崔浩瀚。算命的还让他到海上做生意,他的财运与水密切相关。

    从此,崔浩瀚就寻找他的财富梦到了港口。当时,他还想把户口的姓名改过来,找了人去办没办成,把他气的不轻。他就记下了,向人发恨说“等我当了大老板,我自己去找公安局长,让他把我的名字乖乖给改过来。”

    崔浩瀚后来还真把身份证、护照什么的全改成现在的名字了。没改名字之前,他找人刻了名章戴在身上。改名之后,他将那枚图章供奉起来,他后来的发迹,他感到都是改名带来的鸿运。

    在崔浩瀚家里,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名人字画,都写着他这个光辉大名。

    这么个人物,做大了!他靠着港口运输发了家,这里面垄断就会有争夺,有争夺就会有尔虞我诈,少不了明枪暗箭。唯利是图是暴发户的本性。他们为了攫取财富,什么手段都敢动用,刀尖上嗜血是他们最多的选择。

    姜山到港口去转了转,找到早到港口上两天的王东红与华贵安。他们三个人找了一处路边小店,在一个单间里边境吃边聊。

    小店虽小,可人气火爆,做的全是海鲜小吃,新鲜野生。最原始的做法,用过滤后的海水直接洗好,加汤汁的用纯净水。那叫鲜啊!

    店是王东红推荐的,他与华贵安在这一带转悠的熟悉了。他们装扮成到海边贩卖干海货的生意人,挨家小店里混熟,四处打听有干海货的大户。

    王东红吃着小海鲜,伸嘴咋舌的那个夸张样子,让姜山想出一句土话:鲜得不中人。鲜得嘴唇直哆嗦。

    再好吃的东西,也只不过吃一气就吃够了。姜山感到肚子里饱了,就停住嘴巴。他肚子溜圆了,本来就胖,稍吃些东西,肚子马上就鼓了起来。

    王东红人瘦,却是能吃,一直没住下吸吮小海鲜的嘴巴。华贵安吃差不了,就向姜山汇报两天来的调查走访情况。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他又端一盘菜进来。王东红就嚷嚷道“张老板,今天这顿饭你得打折了。我们连着来吃了三顿了,还把我们老板给领了来,你得照顾些。”

    被称作老张的店主,连忙应着“好好,你们当老板有的是钱,还差这点照顾。你说是不是,老板。”说着,拿眼瞟了瞟姜山。

    姜山就是笑着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待店主老张出了房间,王东红就停下吃东西了。他靠近姜山,挤挤他那双透着精光的小眼睛,把嘴巴贴了姜山的耳旁,小声说“这个老张就是崔浩瀚的眼线,凡是来这儿吃饭的人,他都要亲自借送菜的机会看看。这家伙的眼贼着呢!”

    华贵安也压低了声音,说到“崔浩瀚在这一带安排了不少爪牙,开店面生意好的,大部分是座海雕的人。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三个人吃过饭,上了姜山开来的车。他们开着车沿着去码头的路,走走停停,每一个经营干海鲜的店面都进去看看。让外人看来,真象是收干海货的。

    姜山随手抓着个皮包,戴了付变色镜,真一付老板气派。识货的肯定能看出他手上的包价格不菲,那可是世界名牌。一个小手包上万元了,当时徐小贵送给他时,他还吓得一愣。

    徐小贵出国参加陶艺作品展览,用获奖后得的奖金购买的。获奖作品有姜山的,也有徐小贵的。谁跟谁呀?姜山只拿了证书,奖金变作礼品,只有接受。后来,姜山用习惯了,还真不愧是世界名牌,好用顶用,还让人眼热。

    墨镜取自马明。那天,姜山去马明办公室,见他戴一付变色眼镜,还放在桌子上一付。姜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眼镜,戴了戴,正合适。就顺手牵羊,说“归我了。正需要这么付眼镜呢。”

    马明端详了一阵戴个眼镜的姜山,“哎,你还别说,师弟戴眼镜的样子挺有派啊。这眼镜是陆军从国外带回来的,好货。可我戴着,老感到别扭些,便宜你小子了。”

    马明是个长脸,有些驴脸的味道,他就经常戴大框的眼镜衬一下。姜山可不是,他是为了在外有事时戴戴。他原来出发时购买的眼镜,扔在原来的车上,也没拿来,随便谁用着谁戴吧。

    路上,王东红和华贵安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两天来摸的情况零零碎碎地汇报给姜山。他们都把自己的分析判断也加入进去了。

    姜山边听边问,渐渐理出一些头绪来。一个优秀的侦察员的基本素养,就是在常人感到正常的情况下能够发现疑点;一个好领队最基本的能力,就是从侦察员搜集到的庞杂的线索中,准确地抓住要害,提纲挈领地把思路理清,给侦察员最直接最清晰的引导,不走弯路或少走弯路。

    姜山对他两个人表扬了一番,关心了他们的生活,又给他们确定了下步侦查重点。他让他们牢记“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姜山临走时,又叮嘱他们该用的经费要用足。经济社会里,能花钱买平安,更能花钱买线索。让他们想办法接触当地混混,与他们吃喝几次,就能够套取更多有价值的线索。这类人敢谋财害命,更不在乎“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们更信奉“有奶便是娘”。

    姜山安排好就开车往回走,他的心情很好,事情有些眉目,工作找到切入点,找到疑点,然后顺藤摸瓜,就成了。

    车快离开港口区了,姜山打着方向准备转弯变道,驶上去胶县的道路。

    突然,路口窜出一辆喷涂得花花绿绿的老式越野吉普车。

    “吱——”的一声,那辆车尽管急刹,还是与姜山的车前保险杠亲密接触了。一地碎片。姜山自己的私家车前保险杠全碎了,引擎盖也撬了起来。

    姜山下车,习惯性地掏出电话报警。吉普车上急溜溜地窜下来两个青年,胳膊、脖子处都有刺青。

    其中一个拉住姜山拿电话的手,一个阵地说“别,别报警,哥们有话好说。让交警那帮孙子弄去,还不麻烦死。又罚款又扣证的。”

    姜山朝刚接通的电话里说了句“对不起,没事了。”就转身与那个青年商议怎么办。

    他看了看吉普车,什么事也没有。自己车的前引擎盖整整型,换付新保险杠就行了。大约两千元钱就搞定了。

    姜山没心思为这事大费用章,他还要快回家呢。这车找个朋友修修也就行了。不过他想让两个青年接受些教训。

    这两个满身刺青的青年,身体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子,矮胖子,经典的中国式搭配。不管在戏剧里,还是在现实社会里,常常是这样惟妙惟肖地出场。

    姜山理解他们,往往因为在社会上怕受欺,搞出些跟潮流、充时尚的东西来,包括他们开的吉普车。搞搞怪,正常人就敬而远之,他们也就自鸣得意。其实,这才叫外强中干呢。

    跟姜山说话的这个,还有些口吃。他说“哥们,你,你,你说多少钱?拿钱各走各的。我们也,也,也还有急事。”

    那个下车后就靠在车边上看的青年年龄大些,他有些不耐烦了,“罗嗦什么,快点。去港上晚了,误了老大的事,吃不了兜着走。”

    姜山面前的青年把裤子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递给姜山,“打牌打输了,还有这些,不到一千块钱了。中不中?”

    姜山没接,说“有事先忙去吧。我自己修好车再说。我们留个电话就行了。”

    “好,好,中,我的电话是要参捌陆参陆零要参捌捌。”

    姜山用电话把他的电话号码输入,朝他摇摇手机,“一会我打给你,你先忙去吧。以后再联系。”

    那个青年朝姜山一抱拳,麻利地上了吉普车,发动着一倒。然后,加大油门,吉普车在路上跳了一下,就飞快地朝港口方向去了。一会就看不见那个花花绿绿和车影了。

    姜山打了个口哨,把电话号码存好,姓名栏上他输入“学徒车手”。他听到他们到港上替老大办事时,临时改变的主意。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个“学徒车手”可能就是此案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