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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屋檐下平复心情,却听到旁边吱呀一声,媛媛正从洛乘云的房里出来,手中端着粥碗。西厢的数间房屋,我住在正中心的一间,媛媛居于左邻侧。
而洛乘云所在的房屋则在右侧,与我隔了一间。我心里有鬼,差点直接转头进房里去,但想起娘亲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媛媛姑娘。”“公子有何吩咐?”媛媛闻言走近几步,矮身万福。
我左看右看,不敢直视她,支支吾吾地道:“这个娘亲说、麻烦你给洛乘云置办两身衣裳。”
“哦,好的。”媛媛颔首应承下来“待奴婢先去将这粥碗清洗了。”见她离去,我才松了一口气,对于这种掌握了自己秘密的人,属实难以面对,竟比在娘亲面前还不自在。娘亲的吩咐完成了。
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便不愿在庭院里练功了,唯恐与媛媛碰面,届时我必会尴尬不已,午后所剩的时间说长不长,便在房里采练元炁吧。这么想着,我又退回了房里。
我正打算盘腿练功,脑海中突然闪回了今日洛乘云惊人的俊美,光是这相貌就过于危险,男子虽然嗤之以鼻、敌意骤生,但女子却是难以自持,虽然不喜与人对比身形样貌,但我自认为长相不差。
毕竟有惊世仙颜的娘亲,怎么说也是中人之姿,只是若论其他那过分俊美的容貌,我亦自愧不如。
如果能掌控此人的行踪就好了,但我所知的、能选择的方法,却几近于无。若以耳力监控,如此距离倒不算难事,但却难以持久,至少入眠后我便难以为继。
若凭借气机感应锁定,则我并无娘亲那般的异能。倘若距离够近,我全神贯注之下,自可辨认、识记他的气机,但此刻相距不过七十步,我已连若有若无地感应都做不到。
即使只是注意毗邻的媛媛也极耗心神、难以为继,更别提如娘亲那般,教数十丈内的有生之灵皆无所遁形,而且还能察觉近畔之人的气机变化这是独属于绝世高手的神异之处。
沈师叔应当也如我一般,否则当日不致忽略了玉龙探花的动向,不过想来淫贼的专长便是隐匿和轻功,一时不察也情有可原。我无意中自创的“沧海一粟”堪称神乎其技。
甚至可以瞒住娘亲这等绝世高手的感应,却不等同于拥有他们的神异灵觉,或许反其道而行之,可以收到奇效。
为了掌控洛乘云的行踪,我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我收摄心神,自丹田调动元炁,尝试延伸至外界,以感他人气机。
甫一尝试,我便察觉躯体与外域存在一层极限、界限,茎渭分明,河井难犯。我尽力收束元炁,集中于一点,想以极力突破。
但这壁障却仿佛不存在一般无法触动、触及。我又将元炁散布至身体各处,充盈体魄以求突破,但却发现力有不逮,元炁并未浩瀚到足以支撑此举。
唉,我心中叹气,明白过来,方才所尝试的,乃是元炁破体幻形这等异能,按沈师叔所说,此乃绝世高手才能领会的能为。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没办法,这段时间只能辛苦一点。
将洛乘云看紧了,接下来我便不再做无用功,直接采集气机,凝练元炁。很快就到了晚食时间,我习惯地坐在娘亲身边。
就着清香用餐。考虑洛乘云的身体尚且气虚血弱,不便走动,依旧让媛媛送去些许粥饭和汤食,只是她送饭回来后总感觉有点慌乱,到处乱瞄。晚食过后,娘亲不再去书房查阅资料。
而是吩咐四女,交代一些离开百岁城的事宜。我则回到了房间,恰好火房的筋肉老伯来我房里送水,我便等他将大浴桶倒满热水。这老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虽然来此一共也没几天
他住在苑外后方的耳房,专门负责四女干不了的体力活,如晚食后送水、早食倒水,无事时便看门或者守夜,但他从不言语,我两次搭话也不曾吐露过一个字,还是媛媛告诉我。
他和嬷嬷一样是信佛的,在修什么闭口禅。这筋肉老伯和诚心礼佛的嬷嬷,也算是两个怪人了,一个闭口修禅,一个身为拂香苑当家,却从不露面。
以娘亲的不世灵觉,应该是知道二人存在的,但她从未过问,心中应当有所计较。再将书房里累满书架的佛经、诚心礼佛的嬷嬷、修闭口禅的筋肉老伯联系,这拂香苑明显与佛门有莫大干系朝廷的擒风卫将我们母子二人送来此处落脚,府上久居的四人却又对杨姓老者一无所知
娘亲也是对此地了如指掌,不需人带领便能找到书房、东厢居室错综复杂、若有如无的联系,简直让人头大如斗,一时难以厘清。
或许这也是娘亲不愿意向我透漏的秘密之一,我猜到了也于事无补正如娘亲所说,知道和承认是两码事。我恐怕得等到娘亲愿意对我敞开心怀、和盘托出的那天才能一扫疑虑了。
算了,横竖明日就要离去,这烦心事就抛诸脑后吧。我脱去衣裳,在温热水中舒服地躺下,感觉疲惫尽去、筋骨顿松。
泡到水温渐凉,我才从中起来,擦拭身体,穿上宽松的内衫绸裤,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正起身来开始练功。采练元炁对时间流逝没什么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以及媛媛的呼唤:“公子,开门呀。”“媛媛姑娘,什么事?”我睁开眼睛一看,此时早已入夜,便不再行功练气,一边发问,一边走去开门。
“吱呀”一声,我打开了房门,朝外看了一眼,又忙不迭“砰”地把门关紧,背靠雕门心跳不止。“公子,你开门”媛媛一边拍门一边呼喊。
“媛媛姑娘,你这是做什么?”非是我不愿意与媛媛见面,而是她此时的装束过于香艳:方才惊鸿一瞥。
她立在门口,一副才沐浴过的样子,只穿了贴身的白色衣裤,面带红晕,湿发垂肩,衣领大开,小半个嫩乳暴露在灯笼的光芒中,白里透红,好似泼上了一层胭脂。
“公子,媛媛的心思你还看不出来么?”外头的声音带着哀怨,仿佛我是什么薄情寡性的负心郎。“这我明日就要走了。何必如此?”
我又不是沈家大哥那样不开窍的木头,人家只差赤身裸体、衷肠直诉了,我岂能不知这是何意?近在迟尺的一个深呼吸之后,媛媛仿佛鼓起了勇气,娇声告白:“正是因为公子要走了,媛媛才要不留遗憾。”
没想到看起来文静娴淑的媛媛竟然如此热情大胆,那番心意恐怕铁人也要化了,只是我却做不到她这般洒脱,好言相劝道:“媛媛姑娘,你将来还要嫁人,我不能毁你清白。”
“”媛媛沉默了一会儿,伤心欲绝道“公子,你讨厌媛媛了是不是?”我不禁愕然问道:“媛媛姑娘,何出此言?”“以前你都叫我媛媛姐姐的。”
这一句她说得既轻巧又柔缓,但却仿佛打碎了什么精致的瓷器,哀怨难言。我听见了一声惨笑,不禁为之所感、心有戚戚焉,却无法开口安慰。
没想到媛媛的心思如此敏感,仅仅从一个称呼就能摸清我的心境变化,如此细微的更改连我自己都未曾注意到。屋外屋内齐齐沉默。
“公子,媛媛心里只有你”媛媛解释道“虽然下午媛媛对洛公子但媛媛并没有”她翻来覆去解释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清,我只能斟酌着开口道:“媛媛
姑娘,我并不是因为他的事情才这般称呼你,他长得这么俊美,哪怕我是女子,我也会忍不住的,这是人之常情”“那公子为何”
“实在是因为我明日便要离去,也不知会否回来,我不能做一个坏了你清白又逃之夭夭的负心汉,只能出此下策”
我自是不能将那番变化的缘由如实道出,只能避重就轻,她希冀地问道:“那公子是否喜欢过媛媛?”
“媛媛姑娘文静淑娴,长得又好看,我肯定是喜欢过的。”我迟疑了一瞬,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此言倒也不算骗人,只是并非男女之间的喜欢。
“那就好”媛媛似是心满意足,又略带凄然地道“有公子这番话,便是骗人的,媛媛也认了”
“怎么会呢?我从不骗人。”事已到此,我也不能前功尽弃,哄道“回去睡觉吧,媛媛姐姐。”
“嗯。”媛媛轻轻应了一声,步履一顿一顿,仿佛在不停地回头。我自是明白她在期冀着什么,只能狠心一动不动,凝神静听了半晌,确认她离开了门前,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一个撞破了我不堪之事的人自荐枕席,我该说世事无常还是造化弄人呢?
拒绝了媛媛的自荐枕席后,我心中也有些复杂,没怎么练功,便上榻入眠了,次日,如同往常一样用过早食后,便只等车行的马车上门,就可以启程了。
不同于竹海前与牛婶告别,我并没那般伤感哀思,但也没什么期待雀跃毕竟有洛乘云这个拖油瓶。娘亲特意让我去探视了洛乘云,我自是没什么好声气。
虽然他畏畏缩缩、神情怯懦,但还是坚称无碍于车马之途。未免他身体有恙延误了行程,我便吩咐他在先行休息,待出发时再让人来叫他。
我和娘亲的物什皆寥寥可数,除了常服鞋袜,也就没别的了,倒也不耽误功夫。巨日完全露脸之后,玉珠便来禀报,雇佣的马车已在苑外等候了,于是我和娘亲先行一步,让玉珠去通知洛乘云。我们母子二人到了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