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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皇帝一见周延儒的供状,果然雷霆大怒。
如果说有什么是属于皇帝的逆鳞,那操纵科举舞弊就绝对是逆鳞之一。
不用说,皇帝龙颜大怒之下,厂卫又大举出动,首先就把京师相关的官员全都给抓了。其中关于复社的就有一大批。
锦衣卫诏狱原本就关满了人,因此,人犯抓到,都直接关刑部大牢去了。人数之多,甚至连刑部大牢都满员。
虽然京师是在戒严,可是大街小巷上,时不时地路过厂卫,或者押解犯人经过,这些动静让门里面偷看的人,都是吓得不轻。
如果说戒严只是因为有流贼往京师而来,预防流贼里应外合的话,厂卫的动静为何会如此之大?
到了这时候,很多人都开始怀疑,因为流贼的戒严是不是真得只是借口而已。真实原因,很可能就是之前流传的,朝廷没钱了,在找有钱人家抄家!
俗话说得好,人吓人,能吓死人!
很多人,特别是那些有钱人家,越是往这方面想,就越是害怕;而越是害怕,就越是这么想,于是,就感觉世界末日到了一般。
街道上稍微有点动静,就以为是厂卫找上门来了。
一时之间,京师上空,弥漫着恐慌气氛,几乎到了天启朝那位九千岁最为嚣张的时候。甚至有的人感觉,眼下这情况,比起那时候还要严重。
也是由此,京师的有钱人,对于兴国公的印象,顿时就和那位九千岁划上了等号。什么青天,什么菩萨,还不是皇上的招财童子,他们的索命阎罗!
………………
与此同时,在山西张家口,一处深宅大院内的大堂,有一群人正在议事。
为首那人,坐在主位上,脸色有点难看地对站在大堂中间位置的一人说道:“你来给其他几家说下情况吧?”
中间那人还没说,坐在左侧首位的一个半老头子便有点疑惑地说道:“这不是黄家的那个谁么?范东家把我们召集过来,还以为是辽东来人了呢,该不会是黄东家出事了吧?”
“不应该啊!”坐他下首的一个胖子听了,也是疑惑地说道,“他不是在京师,准备等差不多的时候,给陈新甲一条路可走。按理来说,陈新甲没道理拒绝的啊!”
主位上这个范东家,自然是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了,听着他们说话,看到还有人要说,便双手抱拳示意道:“靳东家,田东家,稍安勿躁,事情其实应该不是特别严重,还请听他先说下情况吧。”
这靳东家,田东家两人,自然是八大皇商之中的靳良玉和田生兰了。此时听到范永斗这么说,他们便也安静了下来。
于是,就听大堂中间那人说道:“我家老爷傍晚时分去拜访陈大人,谁知锦衣卫却在我家老爷拜访的时候,突然查抄了陈大人家,所有人等,全部被关入了锦衣卫诏狱,我家老爷也没有幸免,一起被关了进去……”
听到这话,大堂内除了事先已经知情的范永斗之外,其他人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他们心中的第一个想法,不约而同地都是想着,黄云发怎么这么倒霉!
“……事情发生在兴国公回京的当天。次日,依旧没有我家老爷的消息,想必还是关在锦衣卫诏狱中。因此,留在京师的翟东家便让人散布一些话,看看能不能救出我家老爷来。另外,他也派小人立刻赶回来,给各位东家说下这个情况。”
等他一说完,王登库便“啊呀”一声,随后摇头说道:“这叫什么事儿,大风大浪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了,竟然阴沟里翻船,进了锦衣卫诏狱!”
“谁说不是呢!”田生兰也是感慨道,“黄东家还真是倒霉,偏偏撞到了锦衣卫去查抄陈府。”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便问那人道:“锦衣卫竟然查抄了陈府,不知道是什么罪名?”
“小人离京的时候,官府并没有公布。翟东家派人打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王大宇一听,便一拍桌子道:“还能是什么罪名,肯定是之前弹劾了兴国公,所以一忙完山海关的事情,回京就拿陈新甲开刀,要杀鸡骇猴罢了!”
“我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梁嘉宾跟着附和道,“说起来,那兴国公是真威风,不过弹劾他的人也多了去。要是不杀鸡骇猴一把,那不是没完没了地被人弹劾了!要换我是兴国公,那也肯定把为首的几个,往死里整,看其他人谁还敢弹劾!”
“对,这兴国公是真威风,也够嚣张的!”王大宇听了,感慨道,“当初那份公告我看过,真得不把京师所有权贵放在那里。就那嚣张劲,谁要是敢不放回买去的难民,就要找谁算账,啧啧……”
“……”
听着他们都在谈论兴国公,站在大堂中间那人不由得有点急了:不是该关心我家老爷的安危么,为什么都去谈兴国公了?
整个大堂内,只有范永斗把他的焦急之情看在眼里,便咳嗽一声,开口说道:“诸位,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
听到他这话,其他人便都安静了下来,转头看向他,想听是什么消息。
就听范永斗对他们说道:“就在他出京之后的晚些时候,京师戒严了。理由是有流贼图谋京师,不让贼人混入京师。”
“……”其他人听了,不由得都是哑然。
随后,就听田生兰有点疑惑地说道:“好像没听说有什么大股流贼要攻打京师的消息啊?”
“有倒是有!”王登库听到,接口说道,“那个什么小袁营,号称二十万,从河南杀去了河北。”
王大宇一听,不由得惊喜道:“真有这事?那岂不是说,粮价还有得涨?”
“听你这么欢喜的,该不会你囤积的粮食比我们都多?”王登库一听,有点嫉妒地说道。
“哪里,哪里,一般般了。”王大宇听了,连忙否认道,“我们再多,也肯定没有范东家多的。”
“那是!”王登库听了,连忙点头道,“从去年松锦之战开始,范东家就知道辽东肯定会急需粮食,早就在囤积了,想必这一次,又能赚不少了!”
“……”
大堂中间那人,听得是真有点急了。这些人,平时说什么同进退,结果老爷被关进去了,他们竟然一点都不关心!
还好,范永斗又咳嗽了几声,叫停他们的歪楼道:“诸位,黄东家还在诏狱呢!大家说说,怎么把他给救出来吧!”
听到这话,王登库当即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道:“黄东家又不是陈府上的,回头说明了身份,自然就会出来,有什么救不救的?”
“你以为锦衣卫诏狱有那么容易出来的么?”田生兰听了,不由得反驳道。
王登库还是不以为然道:“最多是花点钱而已,我们……不是,黄东家又不缺这点银子!”
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会的靳良玉不由得开口说道:“怕就怕锦衣卫那边狮子大开口,不把黄东家生吞活剥了是不会放人的!你们想想,朝廷出了那什么国策,长江以北的赋税都不收到朝廷去了,朝廷哪来的钱?还不是要四处找钱来补!”
“这么说,我们在京师的产业都有危险?要不,钱铺就先关门一阵吧!这要是被厂卫看上,那我们就损失惨重了!”
“不行不行,我们晋商最讲究的,就是诚信二字。如果钱铺关门,那些银票怎么办?还有那些存放银子在我们钱铺的人会怎么想?不行不行!”
“……”
说着说着,又歪楼了。这情况,把那黄云发的仆人给看傻了眼。
其实,八大皇商之间既是合作关系,也存有竞争。少了一个黄云发,对其他人来说,不但不会有什么损失,甚至还可以把原本黄云发赚得那份也赚了。
也是因此,这些都是奸商,自然是顾左右而言他,没一个是真正关心黄云发到底能不能出来的。
倒是范永斗,作为八大皇商之首,还是得讲些脸面,便又一次打断他们的歪楼道:“诸位,黄东家的事情,应该是个钱的问题。他是代表我们八家去和陈新甲谈的。因此,这个钱也理应我们八家分摊。另外,我们也各自找下那些官场上的人,让他们去说个情什么的,最好让黄东家快点出来,免得遭罪!”
“范东家,我有一个想法!”王登库听他说着这些话,忽然开口说道,“兴国公如今权势滔天,不如给他送一份大礼,靠上他的关系,我们也就不用在担心朝堂上的事情,估计会比以前的做法更划算。”
听到这话,其他人不由得也跟着说了。一个个都是奸商,自然是会算怎么样最划算了!
谁知就在他们说着这事,而大堂中间人干着急的时候,外面忽然匆匆进来一个人。
众人定睛一看,认得是范府的大管家范五叔。这匆匆而入的,难道是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