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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斐见岳父不好受,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这才别过了。
八月的扬州很湿热。
贾婉兮如今身子虚,只能窝在床上养着,啥事儿也干不了,倍感无聊。她望着窗外的槐树,伸出手指隔空一片一片地数树叶,就这样数了一天。
等天色暗下来了,贾婉兮就熄了灯,早早歇下了。可睡了不知多久,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就好像暗夜里被什么财狼虎豹盯上了一样。
贾婉兮心感怪异,睡意惺忪地睁开了眼。视线刚一扫出去,就看到旁边耸着个黑影,人高马大的,就坐在她床头。她凭直觉感受到这个黑影是在看她。
贾婉兮心中大骇,下意识就要尖叫惊呼,可双唇刚刚张开,还没来得及出声呢,就被一只带着老茧的大手给捂住了。
“唔唔唔……”
贾婉兮更为惊惧,双眸大睁试图看清这个人的脸,可惜夜太黑,就算借着窗外洒进来的些许月光,她也无从知晓贼人的长相。
尤其是她刚遭了绑架,此番深夜闺房中又遇到这种事情,贾婉兮更是冷汗频出,心跳瞬间快了起来,脸颊都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发烫发红发热。
就在一切惶恐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贾婉兮忽而听到这贼人低声道:“是我,甄斐。”
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与尴尬,可惜贾婉兮此时紧张过度根本没有听出来。她愣怔住了,有些呆呆地问道:“你来这里作甚?”
甄斐面颊微微泛红,可惜在夜色中无人看得到他的脸色,倒也帮他遮掩了不少情绪与小动作。
他吞吞吐吐地道:“我……不太放心你。听岳父说……你醒了,我、我就想着过来……看、看看你。”
贾婉兮大感困惑,脑中有些转不过来,脱口便道:“那你怎么白天不来,偏这夜里来进人家闺房?”
甄斐脸颊更红了,羞赧地支吾道:“我白天来了的,但岳父不让我见你。”
贾婉兮双眉微蹙,下意识去瞅床头的未婚夫,但无奈屋里太黑,她什么都看不见,遂没好气地道:“你去把灯点上,乌漆嘛黑的,说话怪不方便的。”
“哦。”甄斐点点头,就跟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童一样,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转身就去找火折子。
他此时紧张得很,走路都同手同脚了,途中不小心碰倒了一张绣墩,发出好大一声响。
贾婉兮吓了一跳,略有些愠怒地道:“偷摸进人家房间的时候不是悄无声息嘛,怎么现在笨手笨脚了?”
说实话,她现在其实很嫌弃这个未婚夫的——大晚上的不睡觉,却偷偷溜进人家黄花大闺女的卧房,还那么猥琐兮兮地坐在人家姑娘床头不走,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甄斐挨了训,脸上更红了。
他也是太想见自家未婚妻了这才失了章法——先是回家就得知退婚,接着未婚妻又失踪了,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又一直见不上面。
今日听说人醒了,但看岳父那神色就知道是想撵人走,他又怎好死乞白赖地留下来?恁的让岳父看轻。
可事后越想越觉得心痒难耐,他也就胆子大了起来,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贾府,觉得自己只要亲眼确认一下未婚妻如今的状况,那他也就安心痛快了。
但谁知道自家未婚妻竟然会中途醒过来?
他这头一遭做孟浪之事却被心上人逮了个正着,如今又被人家姑娘口头埋怨,甄斐真是脸上臊得慌,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磨磨蹭蹭地找到火柴盒将煤油灯点上了,屋里瞬间有了光亮。
借着昏暗的烛光,贾婉兮总算看清了“贼人”的脸。
先前,她与甄斐相见都是隔着屏风的,无从知晓对方长相。那晚被甄斐从刀下救走时,她已经晕死过去了,更不知这未婚夫长啥样了。
如今,暖意的烛光之下,只见对方剑眉星目,宽肩长腿,真真是如玉公子,摄人心魄。
贾婉兮心中的不满瞬间消去了大半,还忍不住拿眼睛多瞄了几眼甄斐的脸。这一瞧,心里就更欢喜了——瞧瞧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真是绝了,比她平日里见的那些大老爷们好看多了。
这么想着,贾婉兮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
梳妆台恰好就在床铺对面,贾婉兮猛地看到自己这副花痴陶醉的神色,心中又惊又窘。
哎,果然是年龄大了经不住诱惑,见到个郎君就如饥似渴了?
小小怀疑了一下自我,再小小唾弃了一下自己,明明心里满意得不行,但贾婉兮还是绷着一张冷脸,强行端出副大家闺秀的矜持来,正要装模作样的忸怩做作一下,却惊得不自主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只见,俊俏郎君脸颊通红,好似天边云霞在落日中烧起来了一般,虽是好看,但也太不正常了些。
甄斐脸红到脖子根,窘迫地用手背挨了一下自己发烫的脸颊。他实在是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又忍不住拿手摸了下发红的耳垂,羞涩地道:“我……本来就容易脸红。”
才不是呢。
其实是因为发现自家未婚妻一直盯着自己看,甄斐实在是架不住这赤果果的目光,这才脸红了。
贾婉兮一怔,噗嗤一声笑了。这甄斐敢趁夜摸进她闺房,她还以为这人是个脸皮厚且有经验的花心大萝卜,没想到其实是个感情单纯的毛头小子。
甄斐见未婚妻笑了,愣怔一瞬后,也禁不住跟着傻兮兮地笑起来。
贾婉兮原本乐得高兴,这时却渐渐收了笑,奇怪道:“你笑什么啊?”
甄斐摸了摸后脑勺,害羞地道:“我看你笑……就想笑。”
贾婉兮深觉好笑,但捧腹大笑未免太失·身份,她只得抿着嘴憋笑,可无奈实在是憋不住,最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哎哟喂,我可真是上当受骗了哦……”
甄斐一头雾水,蹙起眉头困惑地问道:“你受谁的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