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俞鸿竹的教训

粉色袈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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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的,老师,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杜逊土就是和日本人勾结的间谍,他每次来到上海,总会和川口利宏见面,我们的电报密码是他泄露给日方的。”

    “有几成的把握?”

    “七成。”

    “够了。”

    贺洛川放下了手里的笔,摘下眼镜,抬起头来:“我一会就给南京方面去电话,让他们负责这事吧。”

    “我们呢?”唐铭水问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了?”

    “铭水啊。”贺洛川苦笑了一下:“我们只要负责弄清谁是间谍就可以了,杜逊土毕竟是南京方面的人,你知道他的靠山是谁?我不知道,万一是一个我们惹不起的人怎么办?力行社上海站要想活下去,你我要是还想在这张位置上,那些人我们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在老师嘴里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和刚认识老师的时候相比,这两年老师明显谨小慎微了许多。

    过去,他从来都不参加任何酒会的,可今年初,力行社的一个高级干事来上海,老师居然亲自作陪了。

    为的只有一个目的:

    他需要一大笔的经费。

    这同样也是让唐铭水觉得奇怪的地方,老师问上面要的经费,越来越频繁了,而且一次比一次要的多。

    问题是,上海站最近一年多,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特别需要经费的行动啊?

    那些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老师从来都不会做贪污这种肮脏的勾当。

    “我给了你三天的时间,你只用一天就破案了,你就是我最得意的学生。”贺洛川丝毫不掩饰对自己得意门生的赞赏。

    “铭水,那么晚了,吃点小馄饨。”

    贺洛川的夫人,钱月素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里面放了猪油,撒上一层葱花,在这样的夜晚,看着要多诱人有多诱人。

    钱月素是个乡下女人,苏北兴化人,目不识丁,成为力行社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贺洛川的夫人,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按理说,丈夫是大才子,妻子那么多年在一边耳濡目染,多少也该认识不少字了。

    但问题是,到了现在,钱月素不但仍旧一字不识,而且贺洛川还严禁妻子认字。

    在去年春节的时候,唐铭水也问起这事,喝了几杯的贺洛川是这么说的:

    “铭水,我接触到的,许多都是绝密文件,而且有些文件,我会违反规定带到家里来继续审阅,万一被我的妻子看到了呢?

    也许你会说,师母一定不会这么做的,我知道,我知道。月素是个好妻子,然而一旦被她看到了,和人闲聊的时候,说漏了一星半点怎么办?俞鸿竹的教训难道你忘了?”

    唐铭水当然没忘,而且任何一个力行社的资深特务都不会忘记的。

    俞鸿竹是国民党里的老牌情报人员,战功赫赫。

    有次,他在家里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立刻匆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没忘记交代一声:“我这两天不会回来了,别打电话到我办公室。我不在。”

    他老婆第二天打麻将的时候,麻友邀她们夫妻晚上一起看戏,他老婆说自己的男人这几天都不在家。

    有人开玩笑说俞鸿竹别在外面包养了个野女人,俞鸿竹的老婆大大咧咧的:“他不会,他也不敢。”

    “哎哟,俞家太太,这么有信心啊,当初曹家太太也是这么想的,结果老曹还真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们家老俞不会。”俞鸿竹老婆神秘兮兮地说道:“老俞在家里接的那个电话我听到了,他们发现了周家嘴一个共党的秘密情报站,这次就是要去那里抓捕那些乱党的。”

    俞鸿竹的老婆大概怎么也都不会想到,服侍他们打麻将的那个老妈子,就是一个共党的情报人员。

    她及时的把这个情报送了出去,共党的情报站及时撤离,避免了重大损失。

    俞鸿竹扑了一个空。

    当时负责抓捕的行动队怎么也都想不通,那些共党怎么就那么神通广大,知道了这次绝密的抓捕行动?

    一直到了后来,那个老妈子不幸身份暴露,国民党才算弄明白,那次的行动为什么会失败的。

    俞鸿竹差点被气急败坏的上司枪毙,最后上下打点,保住了一条小命,被调离去做了一份闲差。

    从此后,国民党情报机关的那些人,总会以俞鸿竹的例子警戒自己。

    贺洛川更是时时警惕,因为俞鸿竹不但和自己当年是同事,而且还是好友,好友因为妻子的原因沦落到现在地步,贺洛川不但心疼,而且时时以此警告自己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他宁可找个目不识丁的妻子,在接电话的时候,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在身边。

    “你们慢吃,我去睡觉了。”钱月素放下馄饨,很识趣的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没忘记把门给带上。

    “饿了,真的饿了,吃,吃。”

    贺洛川拿过一碗,吃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还吃,一定是楼下吴老头的小馄饨,那次马连良马老板来上海演出,还专门去吃了一碗,马老板那是谁啊,这一来吴老头的馄饨摊可就火了。”

    唐铭水笑了笑,吃了一口,一句话都不说。

    “时局不稳啊。”贺洛川吃了几口,放下勺子,长长叹息一声:“日人对我中华之野心,路人皆知,中日之间早晚必有一战。可是,我们却迟迟没有行动,相反,共党那边在二月份的时候,宣布东征抗日。广州的陈济棠、李宗仁通电全国,宣布北上抗日。

    你我这些做情报工作的,本该把重心放在提防日人身上,可我们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调动大批精锐情报人员,进入广州,策反那些广州将领,迫使陈济棠下野,李宗仁向老头子效忠。预防两广之精锐中央师悉数北调,用来剿共。现在剿的不该是共,而是日啊!”

    “老师,慎言,慎言。”唐铭水赶紧低声说道。

    “慎言?铭水,我就算想说出我的心里话也没人愿意听啊。”

    贺洛川又是一声深深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