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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墨染一动不动地立于门口处,目光寡情如刀锋般冷漠。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衣衫不整,哭得不能自持的君拂,周身戾气更显。
怒火,于须臾间滋长,大有星火燎原之势。
“闹够了?”
他强按下额角处突突起跳的青筋,音色骤冷,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
君拂泪眼婆娑,从王嬷嬷怀中连滚带爬地撞入君墨染怀中,“王兄,你一定要为拂儿做主。”
君墨染抿唇不语,鹰隼般犀锐的目光只在君拂身上停留片刻,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一屁股坐在书案上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的凤无忧身上。
凤无忧被君墨染盯得发怵,规规矩矩地下了书案。
君拂察觉到君墨染骤然发寒的气场,士气大振。
她干脆扒拉干净披在肩头的披风,指着自己被凤无忧涂得乌漆嘛黑的身子,声泪俱下地控诉道,“王兄,今日府上无端走水。凤无忧趁众人扑火的空当,闯入了芳华阁,欲对拂儿行不轨之事。拂儿好怕。”
君墨染瞅着君拂脸上“吃藕”二字,心下暗忖着她此刻的模样确实极丑。
再看她被涂得乌漆嘛黑的胸腹部,君墨染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他的这个妹妹,似乎愈发不要脸了。
“把衣服穿上。”
“王兄,你当真不在意拂儿的死活么?你可知凤无忧对拂儿做了多少混账事?”
君拂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没想到,君墨染竟冷漠到这种地步。
君墨染抿唇不语,面色冷凝似霜,尤为纳闷君拂为何如此不成器。
“王兄,你看!”
她侧转过身子,将杂草般的头发拨至胸前,示意他看向她皮开肉绽的背脊。
君墨染凤眸微眯,注意力并未放在她背部的斑驳伤痕上,倒是将她背上字迹潦草的小诗熟记于心。
该死!凤无忧竟敢背着他在女人身上题诗。
他怒不可遏地将君拂推至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凤无忧跟前。
凤无忧垂眸不语,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她就知道,护短的君墨染定会毫无原则地偏袒君拂。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摄政王,爷觉得爷没做错。诚然,她身上的伤确实是爷打的,但这怪不得爷。”
凤无忧低着头,恍若做错事的孩童,声色闷闷,“若不是郡主命人在府中放火,引爷行至芳华阁,又居心叵测地将熏炉中的沉香换成迷香,欲诽谤爷轻薄于她,爷怎会对她下手?”
君拂闻言,急了眼。
她跪在君墨染脚边,双手紧攥着他的袍裾,声色俱颤,“王兄,你别信他的胡言乱语。明明是他趁着火势,闯入芳华阁中,百般凌辱拂儿。”
此刻,芳华阁的迷香已然被浓郁的沉香覆盖。不过,君墨染的嗅觉尤为敏锐,依旧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满眼愤恨,浑身是刺的凤无忧,沉声问道,“可有受伤?”
“浑身都是伤!拂儿好痛!”
君拂以为君墨染是在询问她,大受鼓舞,一鼓作气道,“王兄,凤无忧此人,用不得!他在北璃当职时,就轻薄过璃音公主。如今,他又对拂儿做出这等无耻之事,王兄若是不还拂儿一个公道,拂儿不如死了算了。”
王嬷嬷见状,亦“噗通”一声跪在君墨染跟前。
她肥胖的身体因着过于激动的情绪,身上横肉上下一颠一颠,看得人头晕眼花。
“摄政王明鉴,还郡主一个公道!凤无忧色胆包天,公然虐待郡主,当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王嬷嬷声色俱厉地说着,而后又将君拂搂在怀中,浊泪纵横,“可怜郡主自小没了爹娘,无依无靠,身似浮萍。如今,又被恬不知耻的登徒浪荡子欺负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苍天无眼!”
君墨染眉头微蹙,有那么一瞬间真想一掌拍死王嬷嬷。他看上的人,凭什么被旁人造谣诽谤?
他瞅着闷闷不乐的凤无忧,原想着手刃王嬷嬷替她出气。
转念一想,凤无忧本就惧怕他,他可不想给凤无忧留下残忍嗜血的印象。
沉吟片刻之后,君墨染平复了心绪,耐着性子问道,“凤无忧,还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的?”
君墨染的言下之意是,有何冤屈,尽管跟他说,他自会还她一个公道。
凤无忧却误以为君墨染动了杀心,大发“善心”准她留一句遗言。
她紧咬着下唇,掏出袖中那封粉色的信笺,当着君墨染的面,将之撕得粉碎。
“今儿个一早还跟我扯什么‘诚心切切’,现在却又不问青红皂白地想要取我的性命?君墨染,你真令人失望。”
“………”
君墨染有点懵,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绞尽脑汁亲手提笔写了大半个时辰的致歉信被她撕得粉碎,都没责怪她。
她倒好,还敢跟他闹脾气!
“王兄,请为拂儿做主!”
“摄政王,请为君拂郡主做主!好端端一个黄花闺女,岂能任人糟蹋?”
君拂和王嬷嬷纷纷以头抢地,额上一片通红。
“滚。”
君墨染嫌恶地扫了一眼衣衫不整的君拂,以及虚伪逢迎的王嬷嬷,愈发心疼倔强不肯服软的凤无忧。
凤无忧却再度会错意,以为君墨染让自己滚。
她有些落寞地垂下头,心里莫名酸涩。
但转念一想,君墨染没当场杀了她已是万幸。
故而,她敛下眼底的失落,低低应着,“爷这就滚。追风爷也不教了,摄政王另请高明罢。”
“凤无忧,你闹够了没有?”
君墨染忍无可忍,紧拽着她的胳膊,魔魅之声乍响,“本王知你受了委屈,但你能不能站在本王的立场替本王想想?君拂确实犯了大错,本王没说不罚她,只是做不到手刃血亲而已。”
凤无忧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久回不过神。
他的意思是,他相信她?!
凤无忧眨了眨眼,小声嗫嚅道,“您老人家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爷哪里知道你什么意思啊?吓都被你吓死。”
他很凶?
一时间,君墨染不知该摆出怎样的神情,才能让跟前这个浑身是刺的小东西相信,从始至终,他就没打算对她动手。
君拂心里咯噔一下,将君墨染对凤无忧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王嬷嬷朝着君拂递了个眼色,默声道,“破釜沉舟,一战定输赢。”
君拂双手紧握成拳,锋利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怔忪间,君拂颤巍巍起身,直勾勾地盯着高出她大半个头的凤无忧,冷声道,“凤无忧,敢做不敢当?”
凤无忧不明所以,她动手打的君拂,她一开始就承认了的。
不料,君拂竟当着她和君墨染的面,轻撩起脏污不堪的裙袂,指着腿上汩汩滑下的殷红血迹,声声泣血,“凤无忧,你还是个男人么?敢做不敢承认?本郡主可不是烟花之地那些下三滥妓子!你既轻薄了本郡主,就该以命相偿。”
君墨染腹诽着君拂不至于变态到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心下亦生出一丝疑虑。
或许,凤无忧将计就计,真对君拂下了手?
思及此,君墨染愈发不爽。
他倒不是心疼君拂。她什么性子,他早已看透。
他只是纯粹地在生凤无忧的气。
这小东西,愈发无法无天。
在女人身上作画也就罢了,居然敢...敢来真的!
君墨染冷声道,“凤无忧,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凤无忧不可置信地看向君拂,轻声发问,“值得么?为了陷害爷,清白都不要了。”
“你少血口喷人。”
君拂脸色煞白,额上冷汗涔涔,病弱西子胜三分。
凤无忧冷笑涟涟,“郡主,可否细说一下,爷是如何轻薄的你?用的搅屎棍,还是手,或者是...这?”
君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瞟去,不自然地移开了眼,“无耻。”
“摄政王,你睁大眼好好看看!爷这副样子,能轻薄得了她?”
凤无忧素手一挥,尤为豪放地撩起衣摆,大大方方地站定在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