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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第二日是个晴好的日子,夜里降了雨,早晨的空气也格外清新。
流漓依旧带着青鸾,去御花园采集露水。远远听见有人在前面喊她,“太子妃妹妹”。
流漓举目四望也没见有人,身后的青鸾眼尖,看到了御花园深处的一座亭子里,聚集了好几位身着华服的主子娘娘。
喊她的人正是敏贵人斡勒尔意绯,流漓走进亭子,朝诸位娘娘和和宜公主请安。
敏贵人脸上携着神秘的笑容,凑近流漓问:“太子妃妹妹昨夜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流漓的神色有一瞬的僵硬,她下意识地望向对面斜倚着栏杆,在一群好奇的面孔中神色泰然的公主。
她轻轻摇了摇头,“流漓昨夜睡的早,一夜睡到天明,并没听到什么声音。”
“东宫离崇禧宫那么近,怎么会听不到声音?”敏贵人似是不相信。
东宫隔着凤寰宫,确实离崇禧宫近,一夜雨疏风骤,流漓本难眠,夜里头突突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她怎会听不到。
只是,她刚进宫没多久,接连发生了这么多异事,这些事无意中挑起,接下来,跟预谋好了一样,一件接着一件。她不能不小心,能置身事外的便置身事外。
况且,凤寰宫离崇禧宫更近,她们该是问不出公主什么,才来问我。
青鸾陪笑道:“敏贵人不知道,太子妃娘娘这几日风寒,晚上喝了汤药,睡的沉。连奴婢都没听见什么,更别说太子妃娘娘了。”
敏贵人满含失望地别过脸,怏怏地,顺手摘下一只开得正盛的蔷薇花,没几下,花瓣被揪的满地都是。
慎嫔从人群中探出头,“丑时三刻的时候,我倒是听见了什么?”
敏贵人的双眸立时亮了,神情活像行将萎谢的花苞一霎盛放开来,她凑近慎嫔,“姐姐听着像谁的声音?”
慎嫔瞟了眼四周,清晨的御花园很安静,她们也是晨起给太后请安,才聚集在这里的。
她压低声音,“那声音凄厉,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开始以为是野猫叫,”她又瞟了瞟四周,确定没有人来,接着说:“后来,我听着这哪里是野猫叫,倒像瑶妃的声音呢!”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嫔妃们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敏贵人最初跟她们说时,她们只是将信将疑,后来和宜公主和太子妃都矢口否认,她们也觉得多半是敏贵人听岔了。
再后来,一向谨慎的慎嫔都说听到了声音,她们才有提起了兴致,猜想,左不过是某个侍婢受了惊吓,叫一声罢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谁也不曾想这声凄厉的尖叫竟然是崇禧宫的正位——瑶妃。这几日瑶妃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带着金丝嵌珠步摇,到处招摇,怎么突然夜里……
荣常在见众人围着慎嫔,全神贯注地想要听下文,慎嫔一时间倒没话了。众人怀揣着满团疑惑——瑶妃好端端的怎么会夜里叫的那么凄惨!
荣常在清了清嗓子,“妾身倒是听说了一些东西。”
众人的目光一齐聚集到她身上,荣常在一时间成为众人的焦点,好不得意,扫了一眼众人猎奇的玉颜,幽幽道:“妾身听说,瑶妃一晚上都在喊“不是本宫害的你!不是本宫害的你!你找我何用!”
一人恍然大悟,绢子按住了口唇,惊道:“醉蓝是昨夜丑时三刻上吊死的,刚才慎嫔说她是丑时三刻听到瑶妃的喊叫的!该不会是……”
众人大骇,真相已到了嗓子眼,谁也不敢说出,脸上俱是惊惶之色,掩住口,面面相觑。
公主觉得再不加制止,难恐她们会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从亭台的栏杆上下来,斥道:
“你们身为父皇的妾室,不想着为皇室开枝散叶,倒钻营起流言来了。别说消息的来源尚待确证,算消息属实,瑶妃是妃位,位份在你们之上,你们在背后诽谤议论主子,可是犯了重罪的!依大昭律该割掉舌头的!”
一席话说的众人脸上白一阵青一阵,她们自知理亏,斜了一眼公主,摇着纤腰,三五成群散开了。
“和宜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若不是皇上顾念与淳仁皇后的旧情,多宠了她几分,她能这么嚣张么!”
“是,别的没本事,狐媚子勾引男人倒有本事!我听说啊,御医院新晋的御医高子墨,生的风流倜傥,原本是民间一破郎中,是爬上了和宜公主的床,才被御医院录用!”
“公主守寡那么多年,你不让她找年轻公子,还让她找太监不成……”
众人一阵哄笑。
亭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流漓驻足不前,似是有话要说。
“怎么,你也好奇瑶妃的事么?”公主语气冰冷。
“流漓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流漓道,她走近了公主几步,柔柔笑着说:“听太子说,过几日你们要去湖北赈灾。”
“不错。”公主负手看着她。
“那,可否带上流漓?”
“你要去?”公主有些诧异,“你不怕危险?不怕艰苦吗?”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来说,这并不容易。
一来,神都到湖北路途遥远,路上的艰辛自不必说;二来,他们既然去赈灾,须要简朴一些,吃穿用度不可能像宫中一样舒适;三来,灾区条件艰苦,或许是他们从未想象的。
“宫里实在闷的慌,想出去透透气,”流漓淡然一笑,“公主忘了,我在嵩山清修过,那里的生活不比寻常百姓好到哪去。所以公主所想的艰苦,流漓都不怕!”
她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那是公主从未在太子妃眼中看到的——灿若星辰的光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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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禧宫
宫门的侍婢要进去通报,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通报。
此时正是晌午,外头的日光强烈,寝殿内却黑如暗夜。
公主悄悄走进,见寝殿内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深紫色的
帘幕遮闭了明纸窗,使偌大的寝殿透不进一丝光亮。只在东暖阁里点着微弱的烛光,才稍稍照见了床榻上背身而卧的娇小身躯。
心兰见公主来了,微一诧异,忙拉开帘幕,外头的日光顿时照了进来,殿内变得亮堂许多。
“别开窗!”
公主被这一声厉喊唬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向声音来源——床榻上蜷缩成一团的瑶妃,侧着身,瞪着惊恐的双眼。
“娘娘,和宜公主来看你了,”心兰恭谨道,脸上没有惊吓的表情,显然已习惯了瑶妃这个样子。
心兰话音未落,瑶妃激动地坐起来,双手在空中抓舞着,喊道:“谁来看我?醉蓝来了!啊——吊死鬼!你不要找我!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她穿着白色的寝衣,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头,额头涔涔的全是豆大的汗珠,几缕碎发全部洇的湿透了,黏腻地斜在眼睛上。
这还是平日威仪华贵的瑶妃娘娘么?
公主慢慢走近了瑶妃,她想探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别过来!”瑶妃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瞳仁里的公主映像却越来越清晰。
“说说你看见了什么,”公主逼近她,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瑶妃像是认出了公主,神志渐渐清明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醉蓝。”
“醉蓝已经死了,你怎么会看到她。”
“对,她死了,她死了来找我了!不是我害的……红嫁衣……吊死鬼……惨白惨白的脸,对,惨白惨白的……眼眶里蹦出血,流了满脸……舌头吊在了脖子下……她在那!”
瑶妃手猛地指向窗棂,“她这么从我眼前飘过……是那!”她腾地跳下床,赤足跑到窗棂边,“窗户呼的吹开,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她啊的一声,仿佛想起昨晚那一幕,她惊怖地张大了嘴,脸色刷白,疯狂地朝床上跑去,寝被蒙住头,喃喃自语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她像被攫住了心神,沉浸在可怕的梦靥中,走不出来。
公主一把扯开她的被子,扔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瑶妃像被别人扒去了衣服一样,紧紧护住自己,匍匐着伸出细弱的手臂,试图捡地上的被子。
她狭长柔魅的凤眼微微翕动,素白的小脸泪如雨下,她不再是那个阴辣狠毒的瑶妃娘娘,而是一个柔弱不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女人。
公主捏着她的手腕,把她拎回了床上,双眼逼视着她。
“阿木图棠梨!”
很久没人叫自己的名字,瑶妃一怔,茫然地抬起双眼,与公主清亮的眸子对上。
“你忘记了你的姓氏了么!”
“你的母族帮着先帝打下大昭的河山,你的父兄在塞外勇猛无比,钢铁一般驻守着边城!”
“阿木图家族没有软弱的血脉!从来没有!”
“只有你!阿木图棠梨!只有你会被一个死人吓得这样!人都死了,她能干什么!”
“你,阿木图棠梨,中了别人的奸计却浑然不知!”
“这么愚蠢、胆小,你不配做阿木图的后人!”
公主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寝殿,肩膀重重撞在惊吓过度的心兰身上。
剩下瑶妃痴证地缩在床榻一角。
“阿木图棠梨!”
很久没人叫自己的名字,瑶妃一怔,茫然地抬起双眼,与公主清亮的眸子对上。
“你忘记了你的姓氏了么!”
“你的母族帮着先帝打下大昭的河山,你的父兄在塞外勇猛无比,钢铁一般驻守着边城!”
“阿木图家族没有软弱的血脉!从来没有!”
“只有你!阿木图棠梨!只有你会被一个死人吓得这样!人都死了,她能干什么!”
“你,阿木图棠梨,中了别人的奸计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