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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溪山山巅, 烈日当空,风静云散。
有剑鸣声刺破无边的寂静,激烈相撞!
“一出手便打得如此激烈!”
“这就是白龙榜剑道才们的实力?”
“怪物, 都是怪物!”
谢乘云与林策甫一拔剑出招,就引得附近人声大噪。
方文敏也再顾不得问别的, 当即抬头, 专注地向剑台之上。
眨眼之间, 剑台上的两人已过数招,虽剑剑精妙绝伦, 但并非是一上来就有着决一胜负的心思,绝招与剑道真意都未使出,比起恶战, 倒更像是一场来我往的问剑切磋。
两人身法全开,高低游走, 衣袂翻飞,长剑反射出耀眼日光, 灿灿如流火,相撞相击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抚雪剑与杀身剑,一柄细长薄韧似大雪飘飞, 不见半分冰寒, 一柄宽厚中似草木岩石, 也没有半点杀意。
但两者斩出之时,一剑冰冻十尺, 一剑杀成霜。
前者剑茫茫,尽得雪之冰寒浩荡,刹便令石筑高台细雪飘扬,林叶凝冰。
后者大开大合, 杀机无匹,剑势刺出如白虹贯日,石破惊,裹挟无坚不摧的锋利刺骨。
大山崩塌,雪流汹涌,倾轧地草木万物,但压不垮一方屹立的顽石。
顽石破雪而出,身化长虹飞鸟,直冲九霄云外,欲断雪截流。
然缱绻流云倏忽一变,纷纷冻结,如铜墙铁壁,阻拦飞鸟之势。更有漫飞雪陡然加剧,细密如罗网,似困飞鸟双翼。
飞鸟仰尖啸,变作雄鹰,撞入冰云。
“铮——!”
清音响彻山云之间,真激荡,歇止的山风忽地凛冽扬起。
观战众人举目,发现烈日之下,竟真有大雪徐徐而落,每一片雪花都针锋相对着一缕蕴藏风中的杀意。
有名老者长叹:“好一个攻守变化,剑理通达。两人已尽得剑法之变化奥义,便是寻常定丹,都远不及也!”
楚云声聚精会神地望着剑台。
刀剑至理皆有相通之处,得认真,所悟也是极多。
除此之外,更能清晰地认识到,谢乘云和林策对剑的理解,极为不凡。
如果说和少年剑侍方景游的刀剑对战是林折石崩,谢乘云与林策之战,便是摧地裂,落雪生风,当真有异象牵动。前者比起后者,相差甚远。若眼下站在剑台上的是,无论是谢乘云还是林策,都不是对手。
要学的武还有很多,要走的路也远远未到尽头。
“此战时间恐是不短。”
方文敏道:“人交手,明显是要将己一身剑法一心剑道全演绎施展,不求速战速决,务求酣畅淋漓。这对于在场所有习剑之人来说,都是一场含神境剑道的巅峰展示,亦是一场不小的造化。”
话音落,亭内传来宁关懒散的声音:“这才叫问剑之战。问敌手中剑,问我手中剑,问下人手中剑……精彩,精彩!”
“不过依我,此战不会太久。谢乘云只是含神巅峰,林策早已半步定丹,两人真有差,谢乘云精明着呢,绝不会拖到后,消耗过多。是盼着淋漓尽致的一战,但更盼着旗开得胜的一战。”
方文敏摇摇扇子,倒没反驳宁关的话,事实上,也是这般认为。
说话间,山巅两人剑出惊鸿,交手越发激烈,飞沙走石,大雪随风,宽阔无比的剑台也被劈出道道纵横的剑痕。
或刚猛无俦,或轻如点雪,或森然凌厉,或上善若水。
谢乘云的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更不拘泥于招式势的限制,信手拈来,随心而至,灵动成,恰到好处。
是在用剑,亦是在作画。
漫飞雪,身如白鹄,地铺作浩浩长卷,唯手中之剑,唯心中之剑,是一支画笔,泼墨于此,意蕴无边。
林策是垂钓的渔翁。
剑势回守时,平和安稳,任大雪封江,寒风似刀,亦稳坐舟上,不动不摇。
剑若长虹横空之际,便落饵扬钩,罡如水花四溅,杀意凝于钩尖一点,数剑连攻,不给一丝喘息机会,几要成罗地网,捕尽一江大鱼。
“来!”
亭内小和尚觉尘忽道。
话音出,剑台上已借着这一剑又一剑将身剑势送至巅峰的两人,出招的动作俱都一顿,旋即机牵引,好似不约而同般反手回剑,万千剑归一,身如鱼跃,好似陨星,悍然朝对方撞!
不再有试探,不再有保留。
大雪降,漫山青黛俱苍苍,狂风呼啸,百里林海皆折腰。
两人绝招齐出,剑道真意悉数展现。
抚雪剑的笔墨滴到浓处,浩浩长卷已至尽头,是观画人亦是画中人。
无数生机尽作冰雪,心随意动泥足深陷,林策霍然抬头,便见己身落画卷,漫漫地,唯有头顶一笔,悠然落下,不见烟火,是夺命。
不怒不惊,林策长剑斜挑,一剑刺出。
江雪万里,渔翁披蓑,细长的鱼线微微颤动,好似时机已到。杀身剑如鱼竿,向上挑起,搅乱满江游鱼,满大雪。
哗的一声,鱼钩破冰而出,遥遥甩出,一尾大鱼摇曳,缓缓浮现钩上。
谢乘云凝视着这一剑,便如望见甩来的鱼钩,有一股奇特伟力携带,仿佛无论如何躲闪,都无法摆脱被垂钓的命运。
但并不打算躲。
两人以剑道真意,述己剑心,又以剑法演绎起承转合,互设攻防陷阱,此招是为绝招,亦是触摸剑道至理的大路,不能躲,不该退。端谁的剑更合己道己心,谁的剑更强更利,无可匹敌。
抚雪落墨,潇洒恣意,意蕴深长。
杀身扬钩,凌厉尖锐,取人命如灭油灯。
剑与剑相遇,罡激射,剑光更胜日光,风采卓然惊艳!
无数观战之人倒吸凉,蓦地瞪大眼睛,呆神色,即便剑扩散迷眼,烈阳倒映的光芒刺目至极,也依然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剑台。
风又息,雪再停。
杀身剑止于谢乘云眉心一寸外,杀意凝练砭骨,似能随时激发,夺人性命。但它终不能激发——一片晶莹的雪停落在剑尖之上,轻如鸿羽,硬生生将坚如岩石的杀身剑压弯出一道细微的弧度。
而此时,抚雪剑已轻轻擦上林策的咽喉,凛然锋芒敛而不发,触及皮肉,不显血痕。
“控微之境……”
林策垂眼向面前的抚雪剑,沉声道:“此剑,更胜我。”
说罢,撤身,收剑还鞘,便如来时一样,拂拂衣襟上的落雪,平平淡淡地抱剑走下剑台。
及至林策转身下剑台,迈上山道,四周人山人海的观战者们才回过神来,或激动大笑或仰哀叹,或着迷剑光,拉过同伴讨论不休,或有所领悟,与身边人夸夸其谈,仓溪山刹间便是人声大作,沸沸扬扬。
“世间竟有如斯剑法!”
“剑是墨笔,剑是鱼钩,剑更是剑!老夫习剑数十载,今日得见此战,方知何为剑!”
“我等含神剑客,朝闻道,夕可死矣!”
“不愧是白龙榜剑道巅峰之争!此人皆名不虚传!”
“早有人说抚雪剑实力绝非第十三,只是近年来少有出手,不与人战,所以排名才在十名开外。先前某还不以为然,如今来,是连白龙榜的榜首都能拿下,果真资纵横,非同凡响!”
“午时杀身剑携战帖登山时,我等还在此处议论谢乘云之不智,竟不由弱至强,积累势,反而首战就要战定丹以下第一剑,实在狂妄,有负谦谦君子之名声。但谁料,这并非狂妄,而是胸有成竹!”
“定丹以下,谁敢说对战林策能胸有成竹?谢乘云约莫也并不能确定己几分胜算,只是的剑到这一步,若想突破,若想磨剑,便要迎难而上,不惧艰险,是以明知开剑台的首战胜败要,依然愿意冒险,以无畏一剑,成圆满剑心!”
“是极是极!”
“挟败林策,登白龙榜榜首之势,开剑台,问剑下,这该是何等的风头无两,何等的势如虹!”
“此战竟让我有些相信,抚雪剑或能成为开剑台成功的第六人!”
“前面五位,可都是传奇人物……”
亦有人匆匆往外挤,往各大势力送一份份消息:“快,传信家主,抚雪剑剑败林策,登白龙榜榜首!定丹以下下第一!”
“速传!抚雪剑胜杀身剑!”
“加急——谢家谢乘云十三战榜首,一跃登顶白龙榜,剑心疑似圆满,剑道触摸至理,即将入无剑无我!”
仓溪山宁静被破,沸反盈,众口嚣嚣。
于此热闹中,谢乘云收剑,白衣抚雪,拱手为礼,朝着无数观战的江湖人,朝着大夏、北漠、域、苗疆无数的英杰才俊,也朝着这无边的江湖与下,势沉凝,朗声笑道:“今日谢某开剑台,礼已成,请诸位豪杰上山,饮宴相庆,痛快论武。”
“好!”
“谢公子当真豪爽大方!”
“哈哈哈哈某就之不恭!”
此言博得高声赞赏。
昨夜观战至眼下,一夜无眠,又顶着盛夏的大太阳站立,对武人来说,或许仍能支撑,不算疲惫,但能歇息能吃流水席,然是好事。凡有门派盛事,必有广邀宾客的宴饮,这在江湖上绝不少见。
谢乘云说罢,便有谢家的管家与护卫山林中走出,引着诸多武林好汉,前往山顶的另一侧,里早已备好上百桌酒席,款待来客。
谢乘云立在山道旁,与一些前来混个脸熟的江湖人一一见礼,之后转身回山顶,入小屋稍作休息。
楚云声和方文敏绕开人流,直奔剑台后。
半山亭内的奚飞鸣很想跟着,过当面传音入密嘲笑谢乘云,但小和尚觉尘已对着酒席飘来的香味流口水,拽着就往酒席而,容不得反抗。
宁关与晏璇玑等人也都决定先填饱肚子,不着急与谢乘云相见,极其不拘小节,坦荡直白。
一进小屋,楚云声便见谢乘云盘膝在矮榻上,身形略歪,眉心蹙起,似在打坐调息。
听见动静,谢乘云抬眼,一见楚云声,便轻声笑道:“若不来,我还要唤,刚才一口提不住,手脚有些软,坐都坐不稳,但我想换衣裳。”
脚都踩在门槛上的方文敏心头一惊,刷地打开扇子,匆匆挡脸:“非礼勿视,非礼勿闻!谢兄,只短短一两个时辰不见,怎的变成如此浪荡狂徒呀!羞死我,羞死我!”
谢乘云笑意不动,漫不经心道:“谢某便是浪荡,也只在楚楚一人身上,可不如方兄,上京百间青楼画舫,皆有方兄留。”
楚云声听着这两人斗嘴,并不理会,转身小屋内翻出一件崭新的外衣,拉起谢乘云的手腕,便开始给换衣裳。
方文敏假作未闻,全当未见,放下扇子,一经道:“谢兄,与林策一战既已力竭,方才何苦还要强撑着一口招待些江湖人?若有人趁机偷袭,或是竭太久引发内伤,终归都是恶事。”
谢乘云摇摇头,道:“方兄,不懂。胜就要胜得圆满漂亮,风度势皆不能输。信不信,林策也在后一剑中倾空真,业已力竭,但明日打听打听,林策下山离开,绝对是一步一步走下的,无人搀扶,无车来接。”
“要输得漂亮,我亦要赢得漂亮。”
方文敏无言。
而此时,另一边。
少年剑侍方景游解开缰绳,掀起马车的门帘,终于一步一步走到山脚下的林策弯腰上车,刚一抱剑坐定,唇角便溢出一缕血色。
抬手随意擦掉,隔着车窗望眼山顶。
“谢乘云定要和我争这口。”
道:“幼稚至极。”
方景游坐在车辕上,一边甩马鞭一边侧头瞥眼林策,很不给面子地撇嘴道:“还说人家呢,不也是?输都输还争什么脸面,回家好好练剑,以后打回来就是大的脸面,别怪我教训,林策,是真的……”
剑鞘啪地一下拍在方景游脑壳。
方景游大叫,拔剑要和林策拼命,然后被一剑镇压,缩着两条腿,耷拉着脑袋,继续赶车。
暮色四合,霞光万缕。
山巅剑台之上,数个酒壶歪倒,花生壳堆积。
十来个白龙榜上赫赫有名的英雄少年席地而坐,不再顾及丝毫形象,酒壶对撞,痛快喝酒,大口吃肉。
奚飞鸣高举着一只鸡腿,逗得小和尚觉尘醉醺醺地晃着手够,终于要够到,被奚飞鸣张嘴一口咬大半,得觉尘一头奚飞鸣撞个趔趄。
旁边两名赶来拜见大师兄的青山观的小道士连忙劝架,也被跟着用小光头撞倒。
晏璇玑的银枪横在膝上,与厉明狂饮一口美酒,便以手代兵器,出招对战一番,不负两位武痴色。
宁关仰躺卧着,不知何处摸出一根芦苇管来,插到酒壶里一边吸着,一边状似赏月,实则悄悄移动,想要将头枕到晏璇玑腿上。
不料刚一凑近就被识破,晏璇玑大怒,抄起银枪就要捅。
方文敏扯着两名白龙榜末梢的上京世家子弟好友,一边喝酒一边悲伤落泪:“原以为此战谢兄胜,我的排名能动一动,但等打完我才想起来,我在白龙榜上只排第十八,们第一和第十三打出花儿来,我也动不……”
抢不到鸡腿的觉尘听见,当即一呆,也抬手抹泪:“我掉,是我掉……我第三掉到第四!”
两名世家子弟听得满脸苦笑,摇头叹息,们一个第三,一个第十八,都哭成这样,我们这些三四十开外的呢?
要不是打不过,真想这群才都狠狠揍一顿呐。
论武畅饮、笑笑闹闹的人群边缘,谢乘云半坐半卧,一手撑地,一手悬在屈起的膝上,悠悠晃着酒壶。
抚雪剑置于身侧,安静沉凝,不见锋芒,便如一样普通兵器。
事实上,它也确是一柄普通兵器。
许多江湖人都知道,谢乘云的抚雪剑并非是兵器谱上第几第几的神兵利刃,而只是谢家剑炉锻造出的一柄普通利器。
唯一不普通的,便是此剑由谢乘云选铁石,起火融水,一锤一锤亲锻造出来。而后谢乘云为它起名抚雪剑,与它出上京,行下,闯荡江湖,响起偌大名头。
如今不需谁承认,不需兵器谱排位,它也依旧是众多江湖人眼中的一柄名剑。
“楚楚。”
忽地,谢乘云放下酒壶,倾身侧侧头,额角不轻不地撞在楚云声鬓边,酒弥散,声音轻柔:“前过仓溪山的落日吗?”
楚云声无奈叹口,单手扶住谢乘云的腰。
在这帮不愿以真逼出酒水的醉鬼里,的酒量是清醒的一个。
“没有。”
见无人注意此处,楚云声借袍袖遮掩,将人揽近点,任由谢乘云沉沉地压到己怀中。得出谢乘云是真的借酒放纵些,有点醉,连前来没来过仓溪山都忘。
“仓溪山无观无庙,修一条直达山巅的山道,就是因着仓溪山落日之景实在太美,引人入胜,往来南北客络绎不绝。”
谢乘云说道。
“确是美景。”楚云声应道。
昨日无心赏,今日身心俱是放松,高坐剑台,举目望,仓溪山的日暮确实是世间少见的壮阔瑰丽。
入目落日沉,层林渐染,灿金与橘红叠叠漫来,霞光恢弘。
山峦半明半晦,如淡墨寥落,薄薄的云雾缓缓草木林间升起,飘荡腾落,若玉带环山,更胜仙境,似仙女裹素,绰约动人。
龙虎江遥遥奔腾,波光粼粼,如万千金鳞游动。
清江水,百里山,无边夕阳。
“我在江南的蓬莱,泛舟见过夕阳,在北漠的雄关,迎着大漠黄沙过日暮——”
谢乘云半阖着眼,长而笔直的睫羽细密地排着金色的微光,勾唇笑,抬手捉住楚云声被风扬起的一缕发丝,话音顿顿,轻声道:“若过的地方太少,不妨同我一起,见见江湖。”
楚云声没有料到谢乘云此时会说出这样的话,拿起酒壶灌一口,道:“若我不应会如何?”
谢乘云仰仰脸,腰身一弯,枕到楚云声膝上,笑意不变,扬眉道:“可打不过我。”
略微低头,望着副熟悉的笑开的眉眼,楚云声也不由弯弯唇角,低声道:“难道不是因为谢公子在我身上留暗招,不怕我逃,亦不怕我心怀鬼胎,通敌背叛?”
谢乘云并不惊讶,只抬指轻轻抚过楚云声以缩骨功掩饰的喉结,笑声,道:“一根细如牛毛的药针,囚室中我借含咬之机,送进这里。此针不会妨碍运行真,便是内视躯体,亦难察觉。”
“是聪明人,猜出来不稀奇。”
“此药针入体,于并无损伤,但若掌针之人欲要对不测,激发药,是防无可防,见血封喉。”
微凉的指尖掠过颈侧,按落在楚云声的肩头。
谢乘云略起起身,叹道:“好楚楚,可要我取出来?”
“不必。”
楚云声说道,手掌一翻。
谢乘云凝目,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微光轻轻反射出现,竟是枚药针。
楚云声道:“与方景游一战途中,刀法突破,隐与然相合,是以察觉此针,便逼出来。”
谢乘云垂下眼,笑容慢慢敛。
松开手,在楚云声腿上翻翻身,道:“取出还不走?”
“不走。”
楚云声挽过谢乘云散落一的青丝,垂手摸摸的头,淡淡道:“与公子相伴数日,我觉着公子什么都好,唯独房中有憾,缺一位貌美如花的夫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出,谢乘云还没应声,旁边就忽然响起一串促狭的哈哈大笑。
楚云声和谢乘云齐齐转头,就见刚刚蹑手蹑脚靠过来听半句的方文敏和宁关互相扶着对方,一边拍肚子一边笑,腰都直不起来。
“听听,听听!楚姑娘,多霸,开口就要当谢兄夫人!”
“这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不不不,这叫两相悦,私相授受,暗通款曲——哎,晏璇玑,学学人家楚姑娘成不成,也来做做我宁夫——等等,哎哟,别打别打!我错我错,晏姑娘饶命,可是定丹,不能以大欺小!”
宁关再次被晏璇玑追打。
方文敏哈哈笑完,一转头,就见楚云声和谢乘云静静地盯着己。浑身一冷,没由来地打个哆嗦,忙道:“谢兄,楚姑娘,恭喜恭喜。虽说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在外还是注意点,说呢,谢兄,总在人姑娘腿上靠着,成何体统!”
奚飞鸣颠着酒壶路过,闻言嘿嘿笑:“姑娘?啧啧,好一个姑娘!贫道什么都知道,哎,就是不说,就是玩儿。”
谢乘云笑,一摔酒壶,醉骂道:“都滚蛋!”
“谢兄,风度,风度!”
“怎的,不服?来来来,贫道再给算一卦……”
“宁关,给我站住!”
“别打晏姑娘,就饶宁兄这回吧,来来,喝酒!”
日光消散,夜色漫长,月华明净。
剑台上少年开怀对饮,觥筹交错,划拳论武,醉卧山巅。
三日后。
武林盟的白龙榜临时更换,抚雪剑谢乘云,登临榜首,俯瞰下含神。
第五日深夜。
谢乘云走进松涛阁,父亲谢知渊口中获知鱼丹的审问结果,略带诧异:“不想杀我,而是要将我施以秘术,制成傀儡?”
“此举来是想图谋谢家,只是们就算真的成功,只要谢家游仙尚在,想以我掌控谢家便根不可能。而此秘术想必也抵挡不住游仙的查探,们就不怕事不成,反暴露?”
松涛阁内光线昏暗,谢知渊坐于深处,身披阴影,见不清楚眉目面容,只余暗淡轮廓。
闻言,低低咳嗽几声,默然半晌,方嗓音沉哑道:“也许,们已经猜到太爷爷已身陷囹圄,不能再出手。”
谢乘云面色微沉:“这是个试探。”
谢知渊沉沉叹口:“要快些,不能再等。”
谢乘云轻轻应声,微微侧头,案上的烛火映亮的双眼,也映亮双眼里堆积到极点的阴鸷与疯狂。
第七日清晨,蒙蒙亮。
楚云声与谢乘云乔装打扮,行出上京城,策马下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