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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黎承晖在影片中的表现,甚至超乎童桦的想象。
法院开始评估欧阳雁和兰若的财产,这明显很不利于欧阳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所以影片后期,男主角的精神状况显得压抑,给人一种很揪心、很心疼的感觉。
那是一场对峙强烈的戏,黎承晖曾经和童桦提起过,说是一场戏拍了两天十多个小时。法院即将开庭,欧阳雁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儿子在不远的地方玩耍。
兰若走进镜头,坐在他身边。欧阳雁冷冷一瞥:“你来干什么?!”
兰若成心激怒男人:“我来看儿子。”
不屑的冷笑,出现在男人唇角:“笑话!你儿子早在六年前,你抛弃他的时候就不在了。”
他突然挥手叫阳阳:“儿子过来!”
阳阳跑到跟前,欧阳雁指指自己:“叫我。”
小孩很干脆地叫道:“爸爸!”
男人轻蔑地看向女人:“叫她。”
兰若抢先道:“欧阳雁,你这样真没意思,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仿佛被蝎子蛰了一下,男人猛地坐直身子,浑身毛发都要立起来的样子:“被爱人抛弃、唯一的寄托现在还要被夺走,你不变一个给我看看!”
他话音刚落,阳阳就极其突兀地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妈妈!”
讶异、愤怒包裹住欧阳雁,他微微侧头,用可怕的眼神打量兰若,他没想到兰若会将真相告诉阳阳。
“不准叫他妈妈!”男人怒斥。
小阳阳据理力争:“可是她就是我妈妈,她给我看过DNA鉴定书!”
男人的声音粗噶无礼:“那你也不许叫她妈妈,她不配!”
儿子摇头:“我不,我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我也要!”
“你要什么?!你的同学还都没被当妈的抛弃!”欧阳雁一把捞起儿子,按在腿上就打!孩子的哭闹声,把附近散步的居民都招引过来。
兰若冲过去,却被欧阳雁狂怒甩开,结结实实地摔坐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怎么这样!”
“没素质!”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很大声地嚷了一句:“打老婆孩子,你还算什么男人!”立时招来一片附和声。
小阳阳也听见了围观众人对欧阳雁的叫骂,他哭着,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不准你们这么说我爸爸!”
特写镜头,扬在半空的手停滞了,微微颤抖。
男人侧身坐在长椅上,膝盖上趴着孩子。他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兰若赶快上前,扶起孩子,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她自己也哭了。
欧阳雁打了个激灵,突然冲过去,一把将阳阳拽在怀里,力度之猛之大,好像要把儿子嵌入他的身体里。
“阳阳,对不起,原谅爸爸……”
阳阳哭得打嗝:“明天,是我们班的家长开放日,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一起去,我想你们也一起去。”
转镜头,教室内景,孩子们在前面玩得火热,家长们在后面聊得七嘴八舌。
欧阳雁留意到,孩子们大多数都穿着大小品牌的童装,只有阳阳显得衣着朴素。
坐在欧阳雁身旁的男性家长问他:“你家孩子有什么特长?周末在哪里上课?”
欧阳雁茫然,上学前阳阳一直都跟着他卖报纸,他从来没有留意过,儿子有什么特长,更没有钱送儿子去参加什么兴趣班。
兰若接过话来:“我家儿子最近对时尚很感兴趣,我准备送他去上时尚风行方面的辅导班。”
这种辅导班是刚刚流行起来的,比起普遍的钢琴、舞蹈、跆拳道一类,可谓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过价钱也很上档次。
男性家长眼中流露出不相信,不过他隔着欧阳雁看了一眼兰若,在留意到她的服饰、包包之后,眼中立时流露出羡慕钦佩。他再看向欧阳雁,好像对方很是深藏不露,碰了碰他肩膀:“哥们儿你公务员吧?”
欧阳雁恍若未闻,他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玩得一脸开心的儿子,爱怜的神情中满是不舍和艰难的决定。明天,要开庭了。
晚上,客厅内景。
欧阳雁坐在电视前的沙发上,已经走神了。阳阳走进来,挨欧阳雁坐下,忍不住“哎呦”一声,欧阳雁满脸心疼,把儿子放在腿上。
电视上,大鸟正在教小鸟习飞,阳阳扭头问:“小鸟学会了飞翔,不就要从巢里飞出去?大鸟不会伤心吗?”
欧阳雁歪头,专注地想着,电视忽明忽暗的光打在男人沉思的脸上,那张脸,是经历过生活折磨后沉淀下来的坚毅:“家就像鸟的巢,从这里出生,也要从这里飞出去,以后无论飞多远,也永远会记得它飞出来的那个地方。等它飞累了,自然会飞回去,休息疲惫的翅膀,这就是倦鸟归巢。”
阳阳继续问:“我们人类,也能像鸟那样吗?”
欧阳雁拍了拍儿子的头,没有回答。
阳阳:“我妈说,要送我去什么兴趣班?”
欧阳雁随口问道:“你想去吗?”他说话的语气已经很平静,就像这六年里他们之间最平常的对话。
阳阳抬起小下巴,小大人似的想事情:“那……要看兴趣班的老师,好不好看!”看得出来,他很想去。
欧阳雁笑斥:“臭小子!”
阳阳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是问道:“爸,上了辅导班,你还会像平时放学那样去接我吗?”
欧阳雁鼻音很重:“你想让我去接你?”
没有回答,阳阳已经睡着了。
欧阳雁抱起儿子,走进卧房,镜头跟随,他将儿子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而后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床上,是为阳阳收拾好的衣物,他开始打包。
镜头再转,欧阳雁和兰若,昔日的情侣,作为原告、被告,对簿公堂。
法官宣布:“下面由被告方陈述。”
欧阳雁没有请律师,他面容庄重地站起身来,着装、发型整齐得如同一个刚入职场的新人,但是气质早已变了太多。
“阳阳的出生,对我、对兰若,都是一个错误。那时候,我们少不更事,相信有情饮水饱。直到阳阳出生,给了我们当头一棒,不仅将我们打晕,还把我们打散。”
镜头移到兰若脸上,女人闻言低下头,有对昔日的缅怀,还有愧疚。
“如原告所言,我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也想过遗弃儿子,也曾觉得儿子是累赘。儿子出生成长的过程中,我没读过教育学、心理学方面的书籍,每天的生活都让我疲于应对。就在两天前,我还因为无名怒火,打了我的儿子。可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中国引入西方的教育心理学有几年?我们多少辈不也这样过下来了吗?我们不也没有亡种灭族吗!”
“孩子的抚养权,你们说要评估我和原告的经济实力,其实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但是有钱就能买来对孩子的爱?换回长达六年时间母亲身份的缺席?不错,阳阳跟着我,没上过辅导班,没穿过品牌童装,事实上他跟着我,卖了六年的报纸!还有,我也承认,我给阳阳买的衣服鞋子,都是商场里的打折品,但是,我对他的爱,丝毫不打折扣!”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男人面对镜头,镜头逐渐前推,他的整张脸出现在画面正中,脸色异常地平静,只是嘴唇轻轻颤抖。
突然,他抬手,抹了把脸:“我放弃阳阳的抚养权。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有了钱,就能给他买品牌服装,让他在同学们面前能抬起头来,有了钱,能送他去兴趣辅导班,为他以后的道路打下基础。当面对一个畸形的社会,保持正常的人,在所有社会人眼中,才是畸形。我放弃抚养权,同样是希望他好。”
俯拍,欧阳雁扬头挺胸,步履庄重地走过法庭。那神态,如同以为战败了的将军,在百姓的欢迎中享受了凯旋英雄的待遇。
那一刻,童桦感觉他看见了慕容杳——他的剧本《皇者归来》里的男主角。看来,王成林说得对,《皇者归来》是可以考虑投拍了!
——
《巢》大获全胜,黎承晖成了金影奖展映期间的热门人物。
童桦趁热打铁,为他接下几个综艺节目的通告。就连巨鱼旗下的综艺节目导演纽羊都打来电话:“顾总监,我们想请黎承晖上一期节目。”
纽羊曾经在童桦给阿玫翻案的时候,起过重要作用,童桦没有忘记。
可是,童桦难免疑惑。
“你的栏目不是《有剧先睹》吗?黎承晖演的是电影,不是电视剧。”
“我今年不做《有剧先睹》的节目导演了,年初刚开了一个访谈类节目,顾总监你忘了咩?”
童桦拍拍脑门:“《星期》?”他这段时间太忙了,已经忙晕了。
“是啊,开播之后除了涵姐,还没有太大的星星来过。”
童桦回答得很干脆:“行,你安排个时间,我让黎承晖过去。”
他现在既是公司的艺能部总监,又是经理人,把手下的艺人派过去参加自家公司的节目,既能提高艺人的知名度,还可以增加公司节目的收视率,何乐而不为?
纽羊以为黎承晖上节目的时候,可以拜见公司的太子爷,如今的童桦,早已和一年前来拜托他的时候今非昔比,他很庆幸,那时候帮了童桦一个忙。
谁知到了约定的那一天,黎承晖只带了四个助理过来,纽羊往他背后看,黎承晖开口了:“别找了,我也有两天没看见童桦了。”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童桦这几天一直徘徊在他平时都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农贸市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