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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桦的眼睛愈发深邃：“所以，你是狄慕的卧底。”
舒可低了下头，老实讲他有点不敢看童桦的眼睛。不过既然站出来将事情挑明，舒可就没打算做缩头乌龟！
他很快就抬起头：“是。”
听舒可就这么痛快地承认了，童桦闭上眼睛，从胸口叹出一口气，他没想到，他和狄慕之间，竟会走到了这一天！
也难怪，从舒可进入工作室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这个人有些古怪，让他怎么也看不透。尤其是他刚来的时候，每天早晨都是在员工没上班前，就神出鬼没在公司。那时候童桦把这归结为音乐人的怪癖，更何况之后舒可逐渐收敛，他也就忘记了。今天再联想起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童桦以为自己会很愤怒，但是他没有丝毫的怒意，或者说，他所有的情感，都被一阵阵上涌的眩晕带来的无力感所取代。
“好！很好！”童桦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要不是有沙发扶手，他肯定支撑不起摇摇欲坠的身体。
“老大，你怎么了？”舒可神色慌张地站起来扶他，却被童桦一把甩开。
舒可不理解地看向他，从认识到现在，童桦一直都能很好地掌控他自己的情绪，从未失态。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就算他给狄慕当了卧底，那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童桦又何至于表现得如此……失常？
童桦缓慢地挪回工作台旁边，双手支撑桌子，继续问道：“你都告诉了狄慕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是背对着舒可的，所以舒可看不见他阴测测的面容。
“我们工作室的运作、你的计划，这些涉及公司机密的，我都没敢透露给狄慕”，他想了想又说道：“他好像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老实讲，狄慕让他侦探的情报，真的不涉及商界机密，都是些很琐碎的关于童桦的日常记录。
舒可想了想说道：“狄慕让我记录你每天的工作流程，还有偷一些你平常的笔记……”
“这些你都给他看过？”
“……”舒可迟疑着，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确是给狄慕看过，但也只有一次，那一次之后，他和狄慕之间的契约，就在他的要求下解除了。
正当舒可还在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就听童桦一声轻叱：“说话！”他的声音不大，却把舒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舒可上前两步，语气中也有些委屈了：“我知道，卧底的行为，相当龌龊！可当时狄慕给我开出成为鼎尊签约歌手的筹码，我实在抵御不住才同意的。后来到了巨鱼，和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很快乐，可是内心无时无刻不受良心的谴责。《佛愿》发行后，我和狄慕提出放弃进入鼎尊的事，只给他看了你日常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笔记。”
“就没有其他的了？”重生后他在手写的时候都相当留意字体，应该不会泄露出去。
舒可想了想说道：“哦，还有，你写废掉揉成球用来砸我们的歌谱！”
原来如此！
创作歌曲，是他灵魂最为放松的时候，是他无意之间用左手写出的歌谱，出卖了他自己。童桦的十指指尖紧紧抠住桌子，他感到钻心的疼痛。
这些心机、谋略，都是他教给狄慕的，而狄慕却用来对付他，自己居然溃败得一塌糊涂。原来，狄慕那么早就发现了端倪，然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片场雷劈替演后，他挑动家属和巨鱼打官司，就是想看自己怎么处理。
舒可《黑与红》MV的录制现场，他故意让头上的金属支架掉落下来，就是想证实在童桦的心中，还有没有他狄慕！
鼎尊和王成林在媒体上报到要重新筹备《皇者归来》的开拍，就是看他会不会送上剧本，自己竟然还傻缺似的在上面滴上血！
从狄慕发现歌谱里的秘密那一刻起，他就精心布置了一道道的陷阱，诱使童桦步步陷落！
“老大！”舒可快步上前，拽了拽童桦的衣角，却被童桦一把推开。
“别叫我老大！”
身上的力气稍稍恢复了一些，童桦坐回大班椅上，随手拿起刚刚还给舒可看过的关于他出个人专辑的计划书。他看也不看舒可，随手将计划书撕掉。
舒可上前抢夺，可是哪里还来得及，童桦已经将计划书扔进了垃圾桶！
他抬起头，看着舒可，冰冷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温度：“你！两个选项……”
舒可痛心地看着他的经纪人，前一刻他们还在恣意玩笑，可就在他说过两句话之后，童桦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他完全都不认识。
就听童桦轻声说道：“第一，狄慕不是很看好你吗？你走，去鼎尊。你现在走的话，我连跟你的合约都不追究了，自动作废，只求你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
“老大！”舒可痛苦地唤了一声，平时童桦毒舌归毒舌，那只是玩笑，他何曾这般绝情！
童桦摆摆手：“我不是你老大，当不起！你走不走？”
“我不走！”舒可向前一步，“我们刚才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是发生在过去时，你就可以既往不咎，你不许变卦！”
童桦就当没听见，自顾自说道：“不走是吧？很好，那么就听听我给出的第二个选项。留在巨鱼，但是我不会再给你安排任何出镜机会，单曲、专辑的所有计划取消，等待你的是什么，我想不用我在这里和你废唇舌了吧！”
舒可当然知道，等待他的是雪藏，是包含了童桦永不原谅他的漫长雪藏。
这时候，舒可整个人都糊涂了。他不理解他的开诚布公，怎么就换来童桦这一通的歇斯底里。
“你手写的曲谱……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舒可是聪明人，他还记得他在给狄慕看了童桦的日常安排和笔记时，狄慕是无动于衷的，而当他拿出曲谱展现在狄慕面前时，狄慕身体里最柔然的部分似乎都被触动了。
今天，同样是提到了曲谱，童桦才会突然火冒三丈。
曲谱里，肯定隐藏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辛。
“你不需要知道！”童桦的态度，可称得上冷酷。
他抬腕看一眼手表：“张舒歌，我给你三分钟，两个选项，AorB，过了时间你要是还想跳槽的话，就必须赔付违约金。”
是前往亚洲流行音乐制作的最高殿堂鼎尊，从此开启他烈火烹油的歌唱事业，还是留在巨鱼，准备接受对所有艺人来说都是梦魇的雪藏？
高下立见。傻子都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可惜这世界上，偏偏就有一种人，能做出比傻子还傻的决定。
“不用等三分钟，我已经决定了，我留下！”
童桦抬起的手腕，近乎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他立即放下来，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好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你。你去找廷礼或者阿玫，当然奚子言也行，问问他们缺不缺个人助理。”
让已经当红的舒可，去做助理，这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舒可被气笑了，他知道现在不是和童桦说理的时候，也许在经纪人眼里，自己做出了吃里扒外的事，理应受到惩罚吧。
舒可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上，就在他准备打开门的时候，突然回身看向童桦：“老大，被狄慕安排来你这里做卧底，是我做过最大的错事，我一直为此后悔不已。昨晚，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爸，是他命令我来向你和盘托出，当然我也是早有此意。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就算你以后雪藏我，我心里也舒坦了，而且我敢发誓，进巨鱼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舒可的目光中闪闪发亮，他热切地看向经纪人，希望对方能原谅自己。可惜，童桦只是偏过脸去，回避他的眼神。
黯然垂眸，舒可很受伤地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好和要进来的王嘉玫撞了个满怀。
“舒可，老大在吗？”阿玫很随意地问道。
眼下阿玫正在拍摄《城市拾荒人》，因为每天都要在阳光下走上七八个小时，皮肤明显变黑了，人也更瘦弱了。
舒可略一点头，后退半步给阿玫让路。阿玫还像以前一样抱住他的胳膊：“别走啊，你最近不是没有通告吗？今天中午我约了子言，我们一起吃个饭。”
“哦不了”，舒可想从阿玫的双手中抽出胳膊，“我还有事，童桦在里面，你进去吧。”
谁知阿玫的双手攥得更近了：“呦呵，大明星都不屑和我们吃饭了！别当我不知道，昨天老大就给我打电话，说是要我配合你，一起录制一首歌，放在个人专辑里面。”
“阿玫，进来——”童桦高声在里面叫她。
这时候，就算王嘉玫的脑袋让门夹了，也能发现童桦和舒可之间的矛盾。她凑上去看舒可一张冷脸：“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舒可转眸看她一眼，突然问道：“阿玫，我给你当助理怎么样？”
“……”愣了半天，王嘉玫傻笑一声，“你又接了什么通告，体验助理？”
舒可趁她手臂放松，终于成功抽出了胳膊，摊开手掌道：“看来你暂时不缺助理，我去问问黎大哥和子言，先走了。”
他就势把阿玫推进了童桦的办公室，在她后面关上了门。
转过身去的一刻，舒可的嘴角，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但是他依旧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就像很久以前他对狄慕说的：“我不想丢了我的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