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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的神殿笼罩在诡异的静默之中,雪孜感觉到时空扭曲的空隙里擦脸而过的凛冽气息。
某种从鼻息里喘出来的粗重而缓慢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脑海深处,他仿佛能够看见它庞大的满是鬃毛的头部,尖利削白的牙齿,流着口涎的血盆大口。
呼……呼……呼……
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凶恶的猛兽,傅东屏住了呼吸,紧张的握紧双手,不知道该往后跑还是该往前攻击。
“傅东!你怎么了?”玄冥有不好的预感。他一手拿着法器一手做防御姿势,他眼中的傅东惊愕紧张,但是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到任何危险的源头。
叫她她也不应,推她却又推不动,她整个身体像是立地而成的雕塑,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里,给整个荒凉的神殿添加了惊悚的气息。
朝音早已吓白了脸,不自觉的抓着雪孜,不敢说话。
玄颂也站到了傅东身边,与玄冥对立,虽面貌平静,手指却微微颤抖。他与玄冥不同,玄冥主修的是攻击力,而他主修的预感力。面对危险,他总是比玄冥更敏感一些,但是意外的是,这一次他却毫无感应,只是觉得傅东不对劲。
傅东的世界被隔离开来,在那个封闭的空间,她与一只充满杀意和戾气的未知猛兽对峙。它不动,她也不动,已经不可能去想任何的退路,因为思想上稍稍后退,就会带来毁灭性的攻击,铺天盖地,魂飞魄散。
呼……呼……
妖兽的呼吸遥远而空洞,带着消不去的尾音,一重重,一叠叠,傅东镇定的站着,眼睛眨也不眨的与妖兽对视,时间都停止了走动。
体内有某种力量不安的激荡着,似乎有什么要钻出来,与妖兽的呼气遥相辉映,内忧外患,就是此刻最好的形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是太累了。傅东不知道还要坚持什么,如果攻击妖兽,自己定没有胜算保证活着,且很可能被体内的魔钻到空子将自己永远埋葬在意识深处;但如果将妖兽置之不理,专心抵御体内的魔性,便很可能遭到妖兽的攻击,最后连身体都会残缺不齐。
傅东如同堕入了死局,怎样都没有好下场,她不禁想,如果沉睡,是否就不用面对这样的抉择了?
刚刚冒出这样的念头,胸中就强烈的震动,傅东几乎支持不住与妖兽的对视。
妖兽的脑袋突然动了。
这一下傅东吓得不轻,眼睛睁得大大,半天无法恢复平静。
“蠢物!闭眼盘坐,以开天之势,合地之灵脉!”
突然天边有声音传来。傅东只觉得熟悉,却没有时间辨认。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盘腿坐下,闭眼静心。
风雷贯耳,气流骤动,妖兽开始动了。
“左手平开,右二指入空,以掌相对,以肘为心,左手旋半圈,左右反复,右指相容,交叉入三四指,结无畏印。”
声音传来的时候,傅东已经在照做,时间紧迫,她完全靠着内心的领悟和身体的自动行为,全不经大脑。
无畏。脑中出现两个大字,慢慢晕开,渐渐有一种意志传遍全身。
“右臂前伸,左臂相扶,右手五指成爪……结……杀印。”
杀印……傅东突然觉得触动,从心尖上汹涌而来的悲哀和抗拒让她五指无法自由行动。
“快!”
快……傅东却觉得不能抵御内心的干扰,这个印怎么也结不出来。
躁动,悲伤,坚决……
傅东以十二万分的努力调动平时修行的最高成果与之相抗,手上的印却怎么也结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这时候惶恐和思考都是奢侈的东西,傅东感觉得到越来越压迫的气流,不由得强行用左手掰动右手的手指。
“蠢物!快点动手!”
傅东觉得心神再也无法负荷,从喉咙深处破出一声怒吼,手掌伸了前去。
脑中轰的一片空白,所有影像烟消云散。
玄冥扶起傅东,大力摇摆她的双肩,“傅东!你醒醒!”
泪流满面。
傅东茫然的看雪孜,半天没有说话。
无畏印,杀印。
最后结的却不是杀印,而是封印。
那千钧一发之间,体内汹涌的是另一个人的情怀,那人大叫一声:“不!”,与此同时,她听到有个声音让她临时改杀印为封印,封住了那头妖兽。
脑中一片清明,傅东看向远处,发现视野突然被拓宽了,凝神一听,居然能听得到微草的动静。难道是……
雪孜脸色苍白,白的几乎透明。他的手背在身后,暗沉的眼没有一丝波动。
“恭喜姑娘,得破地劫。”
“你?”玄冥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她就破了地劫。
雨声渐小,乌云退散。荒殿依然是那个荒殿,晴天依然是那个晴天。
玄颂看向雪孜,毫不避讳道:“公子如何知道?”
雪孜整理好衣服,淡然回答:“我自是知道。”
傅东在那千分之一秒看到雪孜掩在袖中那抹妖艳的红色,是的,她破了地劫,她更想知道雪孜是谁。
一千一万个问号,最终化成了一句话,“我们走吧。”
体内归于平静,傅东起身往外走,阳光从她身边洒进荒殿。
再坐到马车之中,竟是一路无话。
黑色的弧状木板,烫金的大字,这是云来商社的基本标志。傅东一如往常的延续在各地的相同流程,只想快点把手头的事解决了好回锦阳。
玄冥和玄颂当然是好帮手,傅东用得一点都不客气。
荒殿避雨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她无心欣赏木郡的美丽,更没有情绪扯出一点笑意。
一直忙碌到日暮天黑,朝音小心翼翼的送来饭菜,傅东也只是说了句:“搁着。”
独自待到夜半,傅东心中很烦乱。
妖王教她修行的时候,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自身的意志力,一件是形体的敏捷度,从来没有告诉过这两样有什么作用,更没有教过他任何结印的方法。
如今看来,今日一劫被迫结印却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之前所有的修行都像是在等待这一刻,等待那个声音,等待结出繁复的印,而她,只结一次就能牢牢记住。
就像人给你划了一个轨道,你只能这么走,不能那样走。这种感觉,很郁闷。
“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傅东抬头看过去,是雪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