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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雾气朦胧。
周尧悠悠转醒,目光失神地望着床帐……
昨天晚上她好像是把清风霁月的某人,直接拉下神坛,压在身下来着吧……
她缓了缓神色,侧头一瞥,修长白皙的手轻搭在枕头边上,黑发散开,却不失凌乱,宋岩面容清俊,此刻正微阖着眼,仿佛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平添几分安然之气。
周尧缓缓坐起来,旁边的人睫毛一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清澈的眸子。
他拉了拉被子,坐起问道:“您何时醒的?”
周尧抬手将他长发拢了拢,淡淡道:“做了一个梦。”
宋岩往她身旁靠近了些许,抬眸看向她:“嗯?什么梦?”
周尧愣了片刻,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半晌没出声。
良久她才开口:“梦见你被太傅抡起扫把赶出宋家,下了老大的雨,你流落街头……”
宋岩指尖正玩弄着她的头发,闻言皱了皱眉:“俗话说,梦是反的,若是真的,臣也绝不会流落街头。”
“为何?”
“臣沦为乞丐,陛下脸上还有光吗?”
“自然有啊,你做乞丐,定然也会做最厉害乞丐……”
“陛下这话说的……臣不敢设想。”
周尧失笑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良久淡淡道:“等会还要召见严已诚,不知嘉州如今的局势,到底如何。”
她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更衣吧。”
宋岩穿上里衣,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过衣物,轻声说:“前几日瞧见您穿着粗布,若是要见严将军,还是穿这一身吧。”
周尧抬手触摸了一下,眼底掠过疑惑:“这是你让人做的?”
宋岩点了头,将衣服展开,解释道:“在林州时,想着您来到嘉州穿的上。”
周尧展开双手,低着头轻笑,夸赞道:“你倒是心细。”
她摸着布料,眼底闪过精光:“这云锦,似乎是去年赏你的?怎的还留给我做衣服了。”
宋岩细心给她穿着衣服,低着头缓缓道:“您每年都有赏赐,臣孑然一人,也用不了太多。”
待他穿好,周尧瞧着衣服正好合适,想来是用了心思的,不禁抿唇浅笑。
两人刚用过早膳,元枝意就领着一群仆从来到宋岩的院子。
今日元枝意穿着素衣,头饰简单,整个人瞧着没有昨日的傲气。
她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跪下:“枝意有罪!因一时嫉妒,砸了夫人的菡萏院,惹宋大人不快,特来求夫人原谅!”
屋内,茶气氤氲,徐徐飘散在空中。
周尧捧着一杯热茶,吹了吹茶叶,悠悠道:“这是来求原谅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宋岩,她能给她道歉?
宋岩打开半扇窗,眉心微蹙。
待她跪了一刻钟,宋岩方才理了理衣袖,打开门走出去。
他目光冷淡地落在地上的元枝意,嗓音没有起伏的开口:“二小姐此番何意?这菡萏院中的许多家具,岂是因为几句犯错而一笔勾销的?”
他顿了一下,危险的眯了眯眼:“况且,二小姐纵容婢女砸院子,引得夫人噩梦连连,又岂非寥寥几句不诚心的话,而揭过?”
他抬了抬眸,冷哼一声:“知州府还是拿出一些诚意。”
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周尧将他方才的话听了一个大概,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悠悠开口打趣:“没想到宋大人竟然是如此不知怜香惜玉之人,这二小姐大哭的声音都传入内室,依旧不为所动呢。”
宋岩闻言轻轻一笑,坐在她旁边,主动抓起她的手,无比认真的说:“那二小姐是谁,如何值得臣浪费时间。”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望着她:“臣心中有佳人,绝不会沾染花草。”
周尧不过是打趣一句,哪知他这般认真,哂笑道:“你这神色,过于认真。”
“臣这一生,于情心中仅对您认真,于公,对您给予臣的责任认真。”
叩叩!
周尧正欲说话,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
她微扬下巴,示意他去开门,自己则躲在屏风之后。
元知州穿着一身官袍,身旁立着一位身穿铠甲的男人,那人眼神犀利,眉毛浓密,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
“下官严已诚,见过宋大人!”
宋岩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还跪着的元枝意,神色不满道:“元知州,令嫒此举莫非是在逼迫本官?”
元知州心脏猛的一跳,连忙拱手往自己女儿道方向走去。
宋岩淡淡收回目光,眉目温和道:“严将军请。”
严已诚随着他走进去,直白道:“宋大人此次前来,可是带来陛下的密令?”
谁人不知,宋岩深得陛下喜爱,乃是名副其实的权臣,因其人正直,为国为民,以至于深得武将的礼重。
宋岩倒了一盏茶,抬手递给他:“严将军一路辛苦,先喝盏茶吧。”
严已诚连忙双手接过,感激道:“多谢宋大人。”
他喝了茶,看着他,想起什么来:“听闻宋大人亲自前往瓜州,斩杀叛贼苏珏,又领着三万将士,与建安侯前后夹击,致使镇远侯大败逃回兴州。”
他忍不住赞叹一声:“宋大人当真称得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宋岩对于他的夸赞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道,谦虚开口:“严将军谬赞,这些不过是宋岩该做的。”
严已诚见他谦逊,喝了一口茶,心直口快道:“诶,宋大人太过自谦,你可和那些天天耍嘴皮子的文官可不一样。”
宋岩提起茶壶给他续茶,缓缓道:“严将军,此次镇远侯与鲁国公,孙家合谋,无影司的人已经将鲁国公秘密押解在嘉州。”
啪!
严已诚听完,气愤地拍在桌子上,怒道:“鲁国公?”
他捏紧拳头,指尖被捏的嘎吱作响:“如今镇远侯叛乱,没想到鲁国公竟然也是叛贼!当年的鲁国公何等风姿,军中谁人不服,没曾想到了这代,好竹出歹笋!”
周尧躲在一旁,神色微微一动,从屏风之后走出来,嗓音威严道:“鲁国公确实可恶,镇远侯也不能放过!”
严已诚听见耳熟的声音,心头一颤,侧头望去,神色瞬间肃穆,忙不迭的行礼:“臣,严已诚,参见陛下!”
周尧虚抬了一下,淡淡道:“严将军请起,朕此次乃是微服而来,不必多礼。”
严已诚缓缓起身,神色担忧的看向她:“陛下,路途艰险,您怎会亲自来嘉州。”
周尧坐下,抬眸看向宋岩。
宋岩了然,将镇远侯,鲁国公孙家之间的事,和盘托出。
严已诚听完,怒瞪着眼睛,震惊道:“鲁国公,居然也是镇远侯的人!”
周尧嗯了一声,认真问道:“此刻嘉州是什么情况?”
严已诚收敛了情绪,躬身道:“回陛下,前方传来消息,镇远侯已经到达兴州,正在集结兵马,恐怕不日会做殊死搏斗。”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镇远侯之子,丁云兴,是此次先锋。”
周尧沉默片刻,突兀的开口:“鲁国公此刻正在嘉州的牢狱之中。”
宋岩抬了抬眸,看向她,猜出她心中所想:“您是想以鲁国公为祭,率先出手?”
周尧端起方才的冷茶抿了抿茶,眼底闪过一抹寒芒:“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兴许能打出一个措手不及!”
严已诚若有所思地思考着,捋了捋胡子,缓缓开口:“陛下所言,臣认为可行。”
他原本想着徐徐图之,将镇远侯的兵力逐步吞噬,但是缺点便是,双方都有不小损失,所用时间也长不少。
宋岩送走严已诚,再进来之时,周尧面前正跪着玄一。
“陛下您所怀疑的那名婢女,属下已查出身份。”
他从衣袖之中掏出一片竹叶型银片,双手奉给她。
周尧抬手接过,看了看,缓缓起身,声音悠远道:“安王叛乱之时,手下有一支暗卫,名叫银竹,每个暗卫都有一片独有的银片。”
她双指夹住,略微沉吟道:“遭遇多次刺杀,那多出一波的势力,便是银竹吗?”
玄一低头答道:“陛下,行宫地下的那波暗卫,属下当时并无瞧见银片。”
周尧抬手递给宋岩,来回踱步道:“既然这个组织还活动着,这背后之人……”
宋岩立在一旁,凝视着手里是银片,也深思起来:“当年陛下您监斩安王及其子嗣,遗落一名婢女,后来您登基之后,守旧大臣拥护安王的遗腹子为帝……那个孩子您当时不是已经秘密处死?”
这支队伍现在又是由谁执掌?
周尧眼底浮现出疑惑,不解开口:“朕当年亲自……”
她顿了一下脚步,抬起头来:“不对,当年有一个环节出了披露……”
宋岩捏着银片看向她,缓缓说道:“处死安王遗腹子的人,叛变……”
周尧点了点头,眉头紧蹙着说:“朕当年见过那个孩子,确实没有呼吸,想来早已被人掉包。”
她回身,目光掠过窗,负手凝望被风吹落的花雨,沉声道:“玄一,着无影司秘密暗查此事,当年经手此事的官员,务必细细筛查!”
周尧抬了抬手,冷冽的眼睛里卷起汹涌的暗流,继续道:“以这个婢女为引,万不可让其自杀,无论用何种手段,让她开口。”
“属下明白!”
宋岩将银片递还给玄一,良久开口道:“陛下,莫非镇远侯联合这个暗卫?”
“或许目的相同。”
眼前的事没有解决,又出现一个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