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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戴宗骞死后,张文宣代他当了陆军总统领。他站起来,十分简练地说:“第一,各处室,各部门60岁以下的文职人员,一律以棚、排、哨为单位编入战斗序列,由鲁管带指挥,散会后找周道洪提调领武器。第二,各机关单位60岁以上的文职人员,到伙房、医院勤务部门报到,由那里的长官分配适当工作。第三,鲁管带立即拨一棚亲兵给洋员站岗,确保他们的安全。其它事项按《战时管制条例》执行……丁汝昌问:“马格禄先生,你有话要说吗?”
马格禄是北洋水师总教习,副提督,在洋员中职务最高。他以传教士的口吻劝诫道:“阁下,普鲁士军队曾威镇四方,但被年仅6岁的拿破仑打败;而骄横一世的拿破仑,又有滑铁卢之败,你们古代名将关羽、项羽,不是还有败走麦城和垓下惨败的记录吗?这说明没有常胜将军。我劝阁下审时度势,面对现实,不可只虑个人名节而置千万生灵于不顾啊!”
马格禄不是军事专家,只是一个拖船船主,黄海大战后,原北洋水师总教习汉纳根不辞而别,李鸿章以高薪聘他担任要职。他对海战一窃而通,对保卫要塞束手无策,终日沉湎酒色……他话音刚落,教习泰莱立刻帮腔:“讲得好,为清兵弟兄和镇民身家性命着想,才是最大的名节,希望阁下做出明智的选择……”泰莱原是英国海军少尉,后在中国海关缉私船上供职,1885年被北洋舰队聘为教习。甲午战争爆发后,他当上旗舰定远号副管带,他一上舰就争权夺势,挑拨离间,妄图架空刘步蟾取而代之,威信相当低,为官兵所不齿……丁汝昌对洋人的“忠告”十分反感,但不失谦谦君子风度,他不软不硬地说:“多谢二位忠告,这种话伊东祜亨已经提醒过了,勿劳二位费心。”伊东祜亨是日本联合舰队司令,海军中将。他曾几次劝降丁汝昌,均遭拒绝。刘步蟾可没有这么宽容,他说:“你们所谓的明智,无非是要我们投降,不过,那是癞皮狗们干的事,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不干这个!”
刘步蟾对洋人从无媚骨。他在英国留学时,几个洋人揪着他的辫子戏弄他,他大打出手,把几个洋人打翻在地,从此,洋人再不敢放肆。他多次与洋人打交道,都能做到不卑不亢,不失国格人格。原副提督琅威,曾勾结洋员越职擅权,拨弄是非。刘步蟾针锋相对,使琅威阴谋落空。马格禄继任后,野心有增无减,阴谋搞什么“中英联合舰队”,由英人为主导,掌控北洋水师大权。步蟾洞悉其奸,从中作梗,捍卫了中国利益……泰莱早对刘步蟾恨之入骨,听到刘的话怒不可遏,骂道:“直是浑蛋逻辑,狗屁不懂!”刘步蟾轻蔑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先生,想骂街吗?你还嫩点儿,中国人早在5000年前就学会骂街,而你们还在上帝的裤裆里呢!”
听到这话中国官员捂着嘴暗自发笑。泰莱知道不是好话,眼巴巴等着段祺瑞翻译。段祺瑞知道关系重大,不敢贸然行事,瞅着丁汝昌发话。丁汝昌说:“原文翻!”段祺瑞刚翻译完,马格禄、泰莱一齐跳起来,异口同声地提抗议。刘步蟾像局外人处之泰然。牛昶昞跟洋人打得火热,早想借助洋人势力攫取威海卫军政大权。他息事宁人地拱手说:“先生们息怒息怒,子香胸无城府多有冒犯,我代他给先生赔罪!”刘步蟾对牛昶昞的奴才相早就不满,顶撞道:“谁说我胸无城府,谁说我多有冒犯,我捍卫尊严何罪之有?你有什么资格代我赔罪?”牛昶昞怒道:“你、你不识好歹!”马格禄说:“我们不跟野蛮人共事,我们走!”说着,他和泰莱一同退席。
牛昶昞、周道洪上前阻拦,但未能如愿。一看丁军门和张文宣冷眼旁观,一言未发。牛昶昞埋怨道:“大敌当前,不思团结,反生龃龉,怎么共同御敌?”刘步蟾一针见血地说:“他让你出卖祖宗,你却津津乐道,是何居心?”牛昶昞诡辩道:“他不过一已之见,听不听由你,干吗伤了和气?”刘步蟾吼道:“谁敢言投降,老子跟他不共戴天,天王老子也不行!”张文宣摆手道:“算了算了,都少说几句,共同对敌吧。团结固然重要,可名节和大义更重要,诸位好自为之……”
丁军门、张总兵对各舰只、炮台、战位做了具体部署,决心与要塞共存亡。同时,再次给李中堂,山东巡抚李秉衡发电,请求派兵增援……日军占领日岛后,两路日军合兵一处,达万多人。又从海上调集各种舰船40多艘,把刘公岛铁筒般团团围住。
月4日清晨,日军从日岛,从海上发起总攻,几百门大炮一齐发射,成百上千发炮弹呼啸而来,硝烟烈火冲天而起,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刘公岛成了炒锅中一粒豌豆,剧烈地震撼着,战栗着。港区水面上掀起一丛丛冲天水柱,巨浪狂怒地冲击着海岸和围栏,战舰和船只像一只只水瓢,摇得东倒西歪。广大爱国官兵对猛敌不甘示弱,英勇顽强,毫无惧色,表现了大无畏的英雄本色。经过日激战,先后击毁敌鱼雷艇5艘,杀伤大批敌人。我来远、威远等舰相继沉没,大批清军伤亡。
5日清晨时,月隐星稀,寒风凛冽,伸手不见五指。被战争喧嚣纷扰的冬夜,实在困极了、乏极了,沉沉地睡着了。偶尔的流弹和零星枪声,未能把黑夜从酣睡中惊醒……这时,定远、镇远等7艘战舰停在刘公岛西南海面上,东西排列成虾须状。旗舰定远号在铁码头的西侧。丁汝昌和将领们正在旗舰上彻夜议事。
忽有观察兵报告:发现敌鱼雷艇!丁汝昌令乱炮齐轰,把敌击退,取得敌舰一沉一伤的战绩。但定远号不幸被鱼雷击中,海水涌进舱底,刘步蟾率人紧急抢修,其他人加紧掏水,但因裂口太大无法修复,刘步蟾急命士兵砍断锚链,把它开到浅滩,作水上炮台打击敌人。丁汝昌把旗舰移到镇远号上。
同一天晚上,刘公岛海员俱乐部里灯火通明,群魔乱舞,一个大yin谋正在酝酿之中。他们是马格禄、泰莱、浩威(美国人)、瑞乃尔·克尔克(英国医生),还有牛昶昞和周道洪等10来个中国人。马格禄说:“中国有句古语:识时务者为俊杰。刘公岛已成孤岛,陷落就在眼前,是生存还是毁灭,该是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请诸位各抒己见,研究一条生路……”
他的话音刚落,泰莱跳起来,挥着拳头说:“我是大英帝国公民,没有必要做无谓牺牲,丁汝昌、刘步蟾、张文宣都是疯子、白痴,我们不能效法他们!我提议马上起草投降书,无条件投降!”
克尔克是泰莱的好友,一向不满意他锋芒毕露,世故地说:“泰莱,你能不能绅士一点,不这么剑拔弩张?安静下来,坐回原位。”
老谋深算的浩威说:“现在,唯一的希望是等待援军,但是,清政府的腐败和军队的无能,是人所共知的,不能寄予希望。因此,本人同意投降。”
克尔克说:“投降不愧明智之举,但丁汝昌、张文宣不会答应。既然不能超过他们,那就说服他们,以免发生可怕后果。”
马格禄见洋人的意见基本一致,转向牛昶昞:“牛大人,请你发表意见。”牛昶昞心里很矛盾,也很害怕。他知道今天的行为已经滑到危险边缘,弄不好要杀头,甚至株连家人,遗臭万年的。但他更怕日本人,更怕死……他说:“罢战议和是唯一出路,为避免发生意外,第一,设法说服丁汝昌、张文宣,只要他们态度有所松动,事情就好办了。第二,在座诸位尽可能多地联络同道,形成合力,方能逼其就范,成就事实。第三,必要时制造兵变,造成既定事实,必要时……”他做了个杀头动作。
马格禄一阵狂喜,惊呼:“啊,牛大人不愧扶危济困的英雄,令人敬佩!事成之后,牛大人当为首功。”
与会者一阵惊喜,雀跃,都表示同意牛昶昞的意见。马格禄以协商的口吻说:“看来说服丁、张工作非先生莫属?”牛昶昞狡猾地推辞道:“不不,一来本人是他们部下,人微言轻,难以进言;二来,本人与他们一向不睦,不仅难有成效,反会弄巧成拙。”周道洪怕说服工作落到自己头上,赶忙说:“牛大人所言甚是,我们出面很不合适,还是另请高明为好。”马格禄问:“谁可担当此任?”牛昶昞说:“当然是阁下,你是总教习,又是副提督,于公于私都有益无害。”大家一致同意。马格禄说:“好,我试试。”
连日来,段祺瑞带领学生一直在炮台上苦苦坚守。月7日,日军在东口集中战舰0多艘,企图从刘公岛东部打开缺口。段祺瑞坚守的几座炮台,成了重点打击目标。为减轻他的压力,丁汝昌命各炮舰一齐发炮,命鱼雷艇管带王平,率鱼雷艇向东口迎击敌舰。谁知王平贪生怕死,不但不袭击敌舰反乘机向西口逃逸,结果遭日军和敌舰群炮火夹击,致使10多艘鱼雷艇或搁浅、或击毁,损失惨重,导致驻岛清军局势益加危殆……当晚,丁军门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一壶烧酒,两碟小菜,三只酒杯。桌旁坐着两个忧心如焚的人——丁汝昌和张文宣。他们充分考虑到危殆局面,官兵情绪和叛将的蠢行。叛员们已轮番向他们策反,都被他们严词拒绝。现在,他们只有最后一招,把希望寄于援军身上。他们再不能接二连三发电报,只有物色一个可靠的人去搬救兵……一声报告之后,亲兵管带鲁牛走进来。他蓬头垢面,血迹斑斑。他已在工事里坚守10来个昼夜,打退敌人多次进攻。在呼啸的枪林弹雨中,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他张开血盆大口叫喊、辱骂、跳跃、哪里有危险他往哪里钻。他像一面旗,一团火,一个生命的象征,鼓舞着、激励着他500名健儿。他一拱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鲁牛奉命来到,请二位大人训示!”
丁、张二个笑面相迎。丁汝昌笑呵呵地说:“牛子,来,坐上首,俺老哥儿俩敬你一杯。”鲁牛子受宠若惊,连连推辞,但被张文宣推座在首席。丁汝昌、张文宣同时举酒杯,丁军门情深意切地说:“来牛子,干!”
三人连干三杯。鲁牛子耐不住,火辣辣地说:“二位大人,你们急死牛子了,快说,有啥吩咐,赴汤蹈火俺绝不皱眉头!”张文宣不紧不慢地说:“是这样,洋人和中国败类正谋划着投降,我们当然不能答应……”牛子问:“是不是让我把狗日的抓起来?我这就去!”张文宣笑道:“不不,比这要难得多。我们屡次拍电报,又派了几梯人去搬救兵,结果石沉大海,沓无音讯。你水性好,又忠诚,我们想请你去趟烟台,去山东巡抚李秉衡、登莱青道刘含芳两位大人处搬救兵,把这里我军危急情况告诉他们,请他们火速发兵救援,成败在此一举了!”鲁牛一拍胸脯说:“大人,这有何难,俺鲁牛一定把人给你领回来。”
丁汝昌说:“牛子,你是好样儿的,一万多官兵的身家性命全托付给你了。你先划船渡海,还要跑百八十里路到烟台,你吃得消吗?”鲁牛说:“俺常年坚持冬泳,身体棒得很,小意思。”丁汝昌紧握牛子的手动情地说:“好,事成之后我给你升级晋职请功;假如发生不幸,我照顾你的家人……”鲁牛说:“别说了大人,俺不图这些,只愿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丁军门说:“好样的,你带上密信,揣上酒瓶和吃食上路吧。”张文宣悲壮地说:“给你两天时间,有救兵你带来,没有救兵你不必回来了,自逃生路吧。”
说罢,丁、张二人把酒、烧鸡、猪头肉和几张煎饼一齐包好系在他的腰上,鲁牛给二位大人行了个军礼,风风火火消失在黑夜里……七喋血威海卫新的,生死未卜的一天又开始了。
丁军门和张文宣又是一夜未眠。他们刚要分别去一线指挥,忽听门外一阵骚乱,间有零星枪声。卫兵慌里慌张跑来报告:“叛兵把总部包围了!”张文宣说:“丁军门,您呆在屋里,我去应付!”丁汝昌果断地说:“不,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岂能闭门不出?”说着,二人信步走出门外,出现众人面前。
只见门外有洋员和上百名反动官弁。他们打着“乞求生路”、“罢战议和”等横幅起哄、哭叫、朝天放枪。几十名亲兵荷枪实弹与他们对峙,混战一触即发。洋员乘机煽动,说什么“兵心已变,势不可违,再不可一意孤行,徒生杀戮……”牛昶昞也从背后跳到前台,说:“大人,人心涣散,不可复归,我求求大人,放官兵一条生路吧。”说着,跪下去痛哭失声。
丁汝昌怒道:“住口!软骨头,你们要杀丁汝昌来吧,我绝不投降!”牛昶昞彻底揭下伪装,从地上跳起来,向领头的军官喊:“上!”几十个人一拥而上,想劫持丁汝昌,逼他在投降上签字,发布停止抵抗令。卫士们奋力保护丁汝昌。
张文宣登高一呼,声似铜钟:“弟兄们,我们是大清卫士,忠义为先,不要听信小人谗言,做历史罪人……”有人带头喊:“我们要活命,不要死亡,让忠义见鬼去吧!”有人叫:“我们谁的话也不听,只求当官儿的放我们一条生路!”“不要卖狗皮膏药了,这种话我们听够了!”“闲话少说,快签署停战令!”
突然,一声山崩地裂地高喊:“住口——,我看谁敢造次?”
大家回头一看,刘步蟾端着机关枪,铁塔般站在身后,他的左右是几百名荷枪实弹的陆海军官兵。丁汝昌说:“步蟾,你们退回去,有话慢慢说,切不可自相残杀,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张文宣乘机说:“弟兄们,丁大人已派人到烟台搬救兵,很快就到了。你们先回去,我们跟洋员共商良策,我们也不愿意看到弟兄流血牺牲。你们先回去好吗?”
马格禄等见阴谋失败,怏怏而退。刘步蟾在人群中寻找牛昶昞和周道洪,他们知道撞见刘步蟾凶多吉少,早已趁乱溜走了……刘步蟾回到舰上。他的定远号弹药打光,舰体己千疮百孔,前后左右的6门钢炮睁着绝望的眼睛。舰上0名弟兄死伤过半。这个爹死娘亡不曾落泪的汉子,面对惨象竟嚎啕大哭。他对列队甲板上的官兵痛惜地说:“我的好弟兄,好战友们,你们追随刘某10来年,吃苦受累遭险,有的挨骂受体罚,我对不起你们,我刘步蟾给你们赔礼了。”说罢,鞠了一个45度大躬,他接着说:“我们已经弹尽粮绝,山穷水尽,你们背着伤者上岸找张文宣大人吧。我不能把军舰留给敌人,我要炸舰了。”
接着,他指定4名水性好的水兵,跟他完成炸舰任务,其余的人一律登上救生艇上岸。
官兵痛哭失声,向心爱的战舰行军礼,有的跪伏在地亲吻舰体。然后你帮我扶,依依不舍离开炮舰。官兵走后,步蟾同亲兵一起搬出几箱烈性炸药,放在战舰核心部位,又从柴房提出几桶汽油泼在舱房,机房,驾驶室,甲板上。
刘步蟾命们马上跳海,4名水兵劝刘大人先走,由他们完成炸舰任务。步蟾沉痛地说:“不,这艘战舰是我从德国接来的,让我亲自送它上路吧……”水兵们只好服从,纵身跳下大海,向黎明前的黑暗游去。
刘步蟾从容、镇定,他从前甲板走到后甲板,从指挥塔直到机房……他一遍遍抚摸、亲吻。自他上舰以来,这艘舰从未像现在这样安静悠闲过。这艘铁甲舰和镇远号一样,是北洋水师的代表与骄傲。它曾航行过欧、亚几十个国家和地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昂首挺姿,享尽鲜花掌声。去年9月17日,北洋舰队与日本联合舰队激战黄海。北洋舰队不管排出“鱼贯阵”还是“雁行阵”,它总是在顶尖上,冲在最前面,将日舰队列拦腰截断,使其首尾难顾。重创比壑、赤城、西京丸诸舰,并击毙赤诚号舰长坑元八太郎。后来,5艘敌舰将定远、镇远团团围住,穷追不舍,,弹雨狂飞,步蟾沉着刚毅,英勇顽强,定远号虽致伤几处,火焚数次,终不失旗舰威仪。当它在千一公尺外,以0。5公分大炮击中敌旗舰松岛号,使敌指挥官志摩清直以下100多人葬身火海时,全体将弁无不欣喜若狂……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它已遍体鳞伤,面目全非,走到生命尽头。在即将离去的瞬间,他想起邓世昌、林永升、林泰曾、黄建勋、黄祖莲……牺牲的战友。想起自己的妻子、儿女,留给他们的不是万贯家财,只有一句话:吾已以身许国,虽死无憾。
他回到舰长室,首先洗去脸上灰尘,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珍藏的将军礼服穿上,对照镜子,挂上巴特鲁勇号勋章,然后,正危坐在指挥台上,掏出手枪,对准火药桶开了几枪,顿时,轰隆隆几声巨响,火光冲天,他魁梧的身躯瞬间化作微粒,连同心爱的战舰飞向天空,飞向海洋,完成他灵与肉的升华,走完4岁的生命旅程,实践了他“船亡与亡,志节凛然”的誓言。
游上岸的水兵,目睹了冲天而起的爆炸,知道他们心爱的将军永远回不来了,不约而同地驻足而泣,向大海敬礼……“大人,俺回来了——”鲁牛子跌跌撞撞冲进内室,叫了一声颓然倒地,面色惨白,口唇铁青,周身颤抖,棉衣上滴着水,挂着冰柱,唏哩哗啦似铠甲一般。丁汝昌、张文宣赶忙上前,七手八脚脱去他的湿衣裳,把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丁汝昌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张文宣急忙拿来一瓶白酒,“咕嘟嘟”让鲁牛喝下半瓶,吩咐戈什哈到厨房赶紧熬姜汤,做鸡蛋面,折腾大半天鲁牛才缓过劲来。
鲁牛哭着说:“大人,援兵……援兵……来不了了,我们……我们被王八蛋们……出卖了!”丁汝昌问:“怎么回事?你快说!”鲁牛说:“俺连夜偷渡上岸,一路猛跑赶到烟台,先去找刘含芳,后去找李秉衡,道衙署衙空无一人,一打听方知他们逃到莱州(今掖县),俺不死心又赶到莱州,终于见到他俩,他们说鲁军已溃不成军,没有一兵一卒好派。我苦苦苦哀求,下跪乞求,他们……他们把俺赶了出来!俺鲁牛愧对二位大人哪……”
鲁牛本可逃生,但他却舍生取义又泅渡回来,其侠肝义胆,令丁、张二位长官感动不已。(未完待续)